王文玉
曾四是我家附近平頂山上的奶農(nóng),姓曾,排行老四,認(rèn)識他的人都拖著兒化音叫他“曾四兒”。
10年前的一天上午,我偶然去平頂山上游玩,路經(jīng)一個奶牛場,看見一些提著瓶瓶罐罐的城里人在緊閉的奶牛場大門前排隊。他們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幾個人提高嗓門,沖著一戶農(nóng)家小院高聲喊道:“曾四兒……曾四兒,快來賣奶啊!”過了一會兒,見一瘦高個兒的男子提著兩只白鐵桶走了出來,一面走一面嘟囔道:“吼啥子嘛吼,昨天晚上執(zhí)勤耽擱了,我才剛躺下沒睡一會兒!”
曾四打開門鎖,推開奶牛場的大門,來到一頭黑白相間的花奶牛身邊,用溫水給它清洗乳頭,待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就坐在一條矮板凳上開始擠奶。只見他雙手交替在奶牛的奶包上一張一弛地輕輕擠捏,乳汁就像一股自來水,很有節(jié)奏地直往桶里噴灑,發(fā)出“刷刷刷”的悅耳聲。大約過了20多分鐘,曾四提著桶從奶牛背后鉆了出來,里面盛了大半桶飄著絲絲熱氣的潔白鮮奶。來到大伙面前,曾四又拿出一塊事先準(zhǔn)備好的清潔紗布,鋪在另一只桶口上,提起奶桶,將奶緩緩地過濾到另一只桶里。接下來,曾四操起奶提和漏斗,把奶一提一提地灌進(jìn)買主們的瓶罐或塑料壺里,然后再逐個收費(fèi)。
買牛奶的人陸續(xù)離開,我見桶里還有一些鮮奶,也想買一點,卻沒有裝牛奶的瓶子。曾四看出了我的心思,從抽屜里找出一個空瓶子,為我盛了滿滿一瓶溫?zé)岬孽r奶,凈重1250克,只花了4元錢。從他那里買回來的牛奶煮好后,上面有厚厚的奶皮,揭掉一層又一層,牛奶純香濃郁。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曾四的鮮牛奶,每天清晨都汗流浹背地登上山頂,7點以前趕到他家買牛奶,樂此不疲,一直堅持了9年。
一次,我和曾四閑聊,說起一些奶農(nóng)在牛奶中摻假的事情。曾四聽后說:“咋能那樣做呢?你想想看,人吃了激素都要生怪病,我買一頭奶牛好貴喲,如果為了賺點昧心錢把奶牛整病了,不是害人又害己?這種缺德事我才不干呢!” 這時,一個小姑娘端著奶鍋來買牛奶。曾四得意地對我說:“你看,她是我家隔壁的娃娃,和周圍好多娃娃一樣,都是喝我家的牛奶長大的。這些娃娃身體結(jié)實得很!”說這話時,曾四的臉上露出自豪的微笑。
后來,曾四賣掉了他的奶牛場遷走了。直到今天,我仍時常想起曾四擠牛奶的情景和鮮牛奶那濃濃的乳香,對這位普通的奶農(nóng)充滿了深深的敬意。
(摘自《龍門陣》2009年第2期)
責(zé)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