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山

語文課堂是學生言語學習的主陣地,也是教師引領(lǐng)與組織學生言語學習、施展與完善教學藝術(shù)的大天地。從這個角度解讀,教師和學生都是課堂教學中不可或缺的要素,毋庸置疑,他們都是課堂的主人。因此,倘若要提高語文課堂教學效率,扎實推進語文課堂有效教學,教師不僅要進行語文課堂教學主人觀的探索和研究,更重要的是,要在扎實的踐行過程中摸索出語文課堂教學中教師與學生之間科學合理到位的主人觀?？v觀為數(shù)不少的語文課堂教學,師生主人觀的體現(xiàn)有以下四種境界。

一

雖然,推行新課程已經(jīng)有不短的時間了,但是,還有不少教師追求語文教學的“簡便運算”,學生完全成為語文課堂教學過程中讀、背、抄、練的“機器”,毫無主人身份可言。對于這種教學模式,我們作過調(diào)查了解,發(fā)現(xiàn)這些教師在語文常態(tài)課中鐘情于“三步式”教學,即:第一步,集體機械地認讀并抄寫生字新詞;第二步,教師講解課文內(nèi)容,講解課后習題答案;第三步,完成并反復抄寫有關(guān)作業(yè),背熟課文并默寫重點句段。這種“三步式”或類似于它的課堂教學過程落后而傳統(tǒng),教師一手遮天,學生完全被牽著鼻子,亦步亦趨地在預(yù)設(shè)的軌道上無趣無味地行進。很顯然,語文課堂上只有教師單方面是主人,而學生課堂主人的地位被剝奪得蕩然無存,實實在在地成了語文課堂教學中的客人。

客觀地說,教師也知道這種“三步式”害人不淺,也清楚“學生是學習和發(fā)展的主體”。但它的存在是有原因的,這類教學對教師專業(yè)素養(yǎng)要求不高,教學過程省時、省力,簡便易行。更為主要的原因是有利于學生在短時間內(nèi)考出令家長、領(lǐng)導和教師稱心如意的成績。在他們看來,此舉可謂“精簡高效”,所以津津樂道、樂此不疲,師霸天下的現(xiàn)象比比皆是、司空見慣。本應(yīng)享受課堂主人地位的學生只能“客隨主(教師)便”,完全成了死板接受知識的容器,被動地接受教師強制而生硬的灌輸和施舍。大量的背和抄取代了對文本的解讀,各種換湯不換藥的習題寫和練機械重復,嚴重阻礙了學生語文素養(yǎng)的提升。在整個語文教學中,學生成了課堂中的客人,沒有機會走進文本,完全游離文本解讀之外,語文內(nèi)涵素養(yǎng)的提升完全成為一紙空談。

二

平心而論,新課程推行以后,學生在語文課堂上的主人地位確實得到了重視和回歸。但是,思想上的重視不等于操作上的到位,甚至出現(xiàn)了矯枉過正的現(xiàn)象。特別是新課程推行的最初幾年,全國各地的教師積極投身于新課程理念的踐行中,不少教師紛紛亮出十八般武藝,使出渾身解數(shù),千方百計地把學生推上語文課堂主人的位置。那幾年,在各級各類的語文教學展示和教研活動中,語文課堂教學流行一些追求時髦的做法。如,學習并列段式的文本時,教師常說“喜歡學哪一段就學哪一段”;在文本解讀時,教師常說“用你喜歡和擅長的方法(如朗讀、交流、畫畫、問問題等)學課文”;學習生字新詞時,教師常說“找你喜歡的生字新詞學”;在語文課堂教學小組討論和互相交流階段,教師常說“找你喜歡的好朋友一起學”,等等。從表象看,課堂教學生動、活潑、轟轟烈烈,學生學習充分自主、自由自在。其實,透過熱鬧和浮華的表面,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教師雖然努力把學生推上主人的位置,但這只是從形式的層面去體現(xiàn)“學生是課堂學習中的主人”,沒有實際效果。比如小組討論和互相交流階段,學生找好朋友一起學,教室里像炸開了鍋似的,或者像無序的農(nóng)貿(mào)市場亂成一團。在這樣雜亂的環(huán)境中,不僅學習過程難以正常推進,就連基本的課堂常規(guī)也無法保證。再說“喜歡學哪段”的問題。一個完整文本的學習,一次挑學一段尚且說得過去,但如果經(jīng)常如此“聽便”,長此以往,不僅難以完成教學任務(wù),還會錯誤地引導學生養(yǎng)成無視教學要求的習慣,有的學生甚至會滋生惰性,連一段文本都不學。同理,教師提倡學生“用喜歡的方法學”和“找喜歡的詞句學”,無一例外地會產(chǎn)生嚴重的負面作用和影響。細究其因,這些做法并沒有真正落實學生和教師的主人意識,學生成了形式上的主人,而教師卻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客人。換言之,這種類型的課堂沒有名副其實的主人。教師把語文學習中學生“主動學”誤讀成“動著學”,把學生“自主學”誤讀成“自由學”,在所謂讓學生“喜歡”的高調(diào)下,掩蓋的是放任、不負責任。

三

新課程改革的全面推進,使得小學語文教壇呈現(xiàn)百家爭鳴的態(tài)勢。諸如王崧舟、竇桂梅、孫雙金、薛法根等一大批名師,在全國各地的大型課堂教學展示活動中頻頻作課,其經(jīng)典名課的精妙構(gòu)思、亮點處理和精彩迭出的激情演繹、高超手法、巧妙對話,猶如一朵朵芬芳四溢的奇葩,為廣大一線教師所爭相仿效。其中,詩意語文倡導者、著名特級教師王崧舟素為我所敬仰。他執(zhí)教《一夜的工作》時,濃墨重彩地演繹出了“華美豐贍”的課堂,其流程簡記如下:1.激情導入:播放歌曲《你是這樣的人》。2.初讀感悟:用一個詞概括自己對總理一夜工作的印象。3.聚焦文眼:反復摩詰、品讀“極其簡單”。4.感悟“勞苦”,想象練筆。5.抒發(fā)情思,朗讀抒情。6.拓展資料,走近偉人;播放影片,結(jié)束全文。在大型教學展示活動中,王老師此課感動了全場。學生成了主人,完全沉浸于課堂,融進文本的情景而泣不成聲,到后來感動得語不成句了;王老師更是主人,熱淚盈眶、心潮澎湃。毫無疑問,這是一堂凝聚了王老師高超教學藝術(shù)的好課!實事求是地說,這堂課學生成了課堂的主人,但不是第一主人。讓人留下更鮮明印記的是王老師那始終不衰的噴薄激情,是那大段大段流暢精致的過渡語,還有那直抵靈魂的音樂、畫面、語言交織的情感渲染。誠如課程專家、博士生導師張華教授的現(xiàn)場評價:“王老師是主持人的語言,每個地方都是非常優(yōu)美、流暢、充滿激情的。所以,我在想,假如我們不用這種主持人的語言來上課,而是用一種自然的語言,就像我們平時談話的語言來上課,又會是什么效果?就是說,我們在上課的時候,究竟是要把它‘做出來,做得盡善盡美的那么好呢,還是讓它自然流暢?”換言之,如果離開了王老師精心而刻意制作(就連文本細讀的文字都有上萬字甚至數(shù)萬字),學生語文學習就如缺少了拐杖,學習活動的展開實在難以想象。顯而易見,在這樣的課堂上,假如說學生是課堂的主人,至多只能排教師之后,位居第二主人,第一主人非王老師莫屬。

其實,全國語文教學頂級知名專家們的敬業(yè)精神的確令人感動,準備一節(jié)課耗時至少半年,然后在全國各地飛來飛去地展示和表演,他們在課堂上的表現(xiàn)更多的是第一主人的地位。因此,我們要大聲疾呼,普通教師要學他們對語文教學研究不斷追求和對人生不停挑戰(zhàn)的敬業(yè)精神,然而切不可東施效顰,形式化地學習他們在課堂上偏重于展示自己的深厚功力和卓越的風采,凸現(xiàn)教師第一主人的地位,而把學生置于第二主人的地位,甚至由于把握不當而把學生硬逼為客人。

四

《論語·衛(wèi)靈公》有言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這句話指出了管理的最高境界,那便是耳熟能詳?shù)摹盁o為而治”。事實上,語文課堂教學中師生主人觀的最高境界亦然。正如著名語文教育家葉圣陶先生所說,教師“教是為了不教”。從課堂事實存在和課堂教學本質(zhì)的兩方面來說,教師是課堂教學的組織者、引領(lǐng)者,有時甚至是管理者,毫無疑問是課堂教學中的第一主人;教師又是學生語文學習的合作者,學生是(但至多是)課堂教學中的第二主人。教師教學境界的高低,主要取決于能否在課堂教學中讓學生反“次”為主,即由第二主人悄然無痕地轉(zhuǎn)變成第一主人,而教師則從第一主人自然退居到第二主人的位置。簡單地說,教師通過組織、引領(lǐng)和管理,更多的是主動以學習和探究者的身份,和學生一起開展學習活動。更為高明的是,在教師的啟發(fā)、點撥和培育下,學生個體和群體間逐漸走向主動地自我組織、自我合作、自我探究和自我學習,成為課堂中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主人。教師從前臺退居到后臺,留出更廣闊的時空給學生主動學習,主要在學習方法、學習習慣和學習興趣這些方面用心用力,發(fā)揮點撥和引領(lǐng)作用,放手讓學生自己學懂知識、增強技能和養(yǎng)成習慣。退一步說,教師在課堂教學的起始階段或某些中間時段,倘以第一主人的身份存在,主要起組織和引導作用,從這種意義出發(fā)的“教”,是為了以后“少教甚至是不教”——學生掌握了語文學習“漁”之興趣、方法和養(yǎng)成了“漁”之習慣,就能夠走向自主能動的語文學習之“漁”。若如此,這應(yīng)該是語文課堂教學中主人觀最高的理想境界——學生是主人,最終成為第一主人;而教師亦主人,由第一主人退居到第二主人。(作者單位:浙江省建德市新安江第二小學)

作者簡介:中學高級教師,杭州市小學語文學科帶頭人,有十多篇論文在省級以上刊物發(fā)表。

□責任編輯 徐純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