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瀟
清清的池塘,裊娜的垂柳,蜿蜒的鵝卵石小路,交織出一幅美麗和諧的圖景,飄搖的柳枝中嬉鬧的身影,和著吟吟笑聲在水面上漂蕩。
羽是我的鄰居,和我親密無間。她是一個活潑愛鬧又愛幻想的女孩子,有著明亮不羈的眼神,十分有天賦同時又有些頑皮。我被老師和家長公認是安靜溫和的女孩子,但實質(zhì)上,和羽如出一轍。
我們最喜歡黃昏時分在路上奔跑,鞋子拍打著路面,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我們在夕陽中嬉戲追逐。越跑越遠,但始終在一起,日光把我們浸染成金色,溫暖而舒適。偶爾,羽會帶著我穿梭于大街小巷。第一次看羽騎車時,我大驚失色。那是一種風(fēng)馳般狂野的速度,她的格子襯衫在風(fēng)中飛舞,說不出的灑脫。漸漸地,我也可以和她一起自由穿梭了,累了,就隨意找一塊青草地,仰面躺著,看著天上的云聚云散,欣賞著日落時的晚霞滿天,夢想著長大……
安靜的時候,我會和羽在金銀花藤蔓上伸出手掌,看日光從花藤繁密的枝葉的罅隙中穿過,被指甲反射成一絲一縷的微小光芒,偶爾會有金銀花絲掉在掌心,像極了具體化的陽光。這時,我會尋找金色的枯葉,撿起來,拿給羽,告訴她那是陽光的沉淀,我們互視微笑,而后默契地同時看天,白色的鴿子正撲棱著翅膀飛過。
跳下池塘邊的一級級臺階,踩著最后半塊被水浸沒的石板,濺出了潔白的浪花。我們把手帕放在水里,蕩出一池的漣漪,搖碎一池的倒影。
在古老厚重的石橋旁,青苔滿布的角落,摘下兩朵最大最美的蒲公英,我提議:“我們?nèi)シ棚w希望和夢想吧!”就在那座石板橋上。我們虔誠地輕吹蒲公英那纖細單薄的翅膀,看著風(fēng)兒帶著它們漸飛漸遠,最終消失。羽突然說:“是不是每種快樂都會有結(jié)束的時候?”“怎么會呢?”我脫口而出,“是啊,怎么會呢!”我們相視而笑,“來,拉鉤吧,約定一生!”我們鄭重地握住對方的手,當(dāng)小指相勾、拇指相碰的時候,我們仿佛真的約定了一生都要做好朋友,無話不談。親密無間。
有一天,羽突發(fā)奇想,要在池塘邊的那顆歪脖子柳樹上吊一個秋千,我欣然同意。于是,我們分工合作,一人找繩索,一人找木板,又是釘子又是錘子,又是敲又是繞,好一陣折騰后,一個簡單樸素的秋千便輕輕搖曳在暖風(fēng)里。我們擊掌歡呼,輪流坐上去,感受著風(fēng)的輕撫。我們互相推得好高好高,好快好快,尖叫著,快樂著,放肆地笑著。羽的黑白格子襯衫,我的白紗裙子,在風(fēng)中翻飛,仿佛蝴蝶的翅膀,靈動而飄逸。
我們就這樣蕩著秋千,也蕩離了童年。我搬了家,轉(zhuǎn)了學(xué)。而羽的家庭出現(xiàn)了變故。不知不覺間,我們漸行漸遠,就像小時候一起追逐落日,現(xiàn)在,我們追逐著各自的目標(biāo),不經(jīng)意間已然走遠。
我很感謝有了網(wǎng)絡(luò)。當(dāng)QQ頭像上跳動著那曾經(jīng)熟悉的名字時,我差一點哭出聲來。6年,不算很長的時間,但已全然改變。我們隨便聊了一些話,但當(dāng)我打上一句:“還記得小時候嗎?”她久久沒有回應(yīng),可能和我一樣淚眼朦朧了吧。
我們決定再見一面,就在那顆曾經(jīng)蕩著秋千的歪脖子樹下。時間已是深秋,樹葉塞塞率率地飄落著,昭示著冬天將要來臨。
羽來了。我和她擁抱,深深地,用盡力氣。但當(dāng)我對上她的眼神時,卻突然感到一陣慌張與無奈。羽已經(jīng)沒有了當(dāng)初那明亮不羈的眼神了。時光帶走了我兒時的羽!我們開始談話,竟都在艱難地尋找著話題,空氣中飄浮著一絲尷尬的味道,我們都客氣而生疏地談著一些絲毫不相關(guān)的事情。我感到了一陣深深的悲涼,卻又無能為力。童年,那段繁華喧天的流金歲月,便如此跫然漸遠了。
遠去了兒時的情誼,卻揮不去兒時的記憶,那燦爛明媚的陽光,那流光溢彩的晚霞,那繁密茂盛的藤蔓,那古老肅穆的石橋,那蕩漾著歡聲笑語秋千,那如書簡般一節(jié)一節(jié)鋪向遠方的石板路,連同那曾經(jīng)在其中歡呼雀躍的身影,就這樣永遠地定格在我腦海的深處,成了永恒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