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糖果很遠,離上帝很近
小茶官
這本書是在《今天》雜志2008年秋季號和冬季號的基礎上合輯而成,2008年末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出了繁體字版,今年7月三聯(lián)書店出版社推出簡體字版。
30位作者當時大抵有4種身份:工人、農(nóng)民、知識青年、囚犯。知青占了重頭。
知青敘事有點泛濫成災。你受苦了,坐下說說吧。于是,說的人滔滔不絕,聽的人津津有味——無意冒犯一代人以青春為代價獲得的敘事權(quán)。但我格外珍視高默波與閻連科以主人的身份站在地頭田間,望向城里來的年輕人的姿態(tài)。
閻連科記述了親歷的兩件強奸案。一位是農(nóng)村青年,翻越知青點院墻,企圖強奸一女知青,未遂,槍斃了,死時胸前掛牌“強奸犯”;此前另一位男知青,強奸了村里一個十六七歲在地里割草的女孩,事后女孩哭著跑到村頭,投河自盡了——后來,干部陪著男知青的父母從城里來鄉(xiāng)下,賠了些錢物,附帶“世上最為真誠的啰嗦的道歉”,把這樁強奸案私了了。
十多歲的閻連科在河灘上看完槍斃恍恍惚惚:“我們村本就田少糧少,毛主席為什么還要派這些城里孩子來禍害我們?”他盼著他們趕緊回家,不要老在他家吃他媽烙的蔥花油餅,從此城里鄉(xiāng)下相安無事。
成年后他再追問:“知青下鄉(xiāng),確實是一代人和一個民族的災難??稍诖酥?包括其間,那些土地上人們的生活、生存,他們數(shù)千年的命運,算不算是一種災難?”
在閻連科看來:“70年代記憶深刻的,對我來說不是革命,而是饑餓和無休止的勞動?!?/p>
有一天,兩卡車革命青年架著機槍從公路上駛過,突然朝地里打了一梭子。社員們紛紛仆倒在紅薯秧旁,爬起來時,革命者的笑聲還沒散盡。生產(chǎn)隊長大罵:“操你們奶奶,我們種地,你們革命,井水不犯河水,礙著你們啥事兒啦?!”
鄉(xiāng)村,不是那個年代的主體。閻連科說:那個年代和今天的改革開放一樣,主體乃是城市,而非鄉(xiāng)村和10億農(nóng)民。
這本書展開了那個年代的日常生活畫卷。電焊工兼“狗崽子”鄧剛為了處上一個對象,4年里不惜天天去女方家里講故事。結(jié)婚前一天,為了辦桌像樣的酒席招待鄰里以便讓他們善待“狗崽子”的新媳婦,他冒險下海捕撈海鮮,險些送命。
書中暗藏著許多秘密地圖,那些“圈子”,那些“失蹤者”的名姓都有蛛絲馬跡可尋。他們可以在天南海北做同樣的事情,有同樣的愛好。
阿城70年代中從北京路過上海時,買了一臺160塊錢熊貓牌全波段晶體收音機,趙越勝有一臺九管紅燈牌半導體;阿城在云南,每晚11點將熊貓牌從知青們手里收回,聽BBC音樂會實況轉(zhuǎn)播,趙越勝游蕩在北京,專找那些傳道講經(jīng)的電臺,等待兩段《圣經(jīng)》之間插播的一段古典音樂,如莫扎特的《弦樂小樂曲》。
這本書最長的篇幅交給了曾經(jīng)的死刑犯張郎郎,他和一群犯人繼遇羅克之后即將赴死但不知時間表。他們彼此相約:“誰都不許當場就尿了,都硬氣點兒。誰先到上帝跟前兒,別跟惡狼似的把糖果都吃了。到了那兒,就沒定量了。”那個年代的人,離糖果很遠,離上帝很近。
《庚子西狩叢談》
[清]吳永口述劉治襄記
廣西師大出版社08年10月
1900年,義和團制造了震驚中外的庚子事變,八國聯(lián)軍攻入京城,慈禧攜光緒倉皇出逃,到懷來附近時,“饑寒已兩日夜”。懷來知縣吳永去25里外的榆林堡迎駕。慈禧見吳永“衣冠來此迎駕”,“猶不失地方官禮數(shù)”,感慨萬千,大吐苦水。此后吳永大受慈禧寵愛,很快就有上諭讓他辦理前路糧臺。無奈慈禧很快又令岑春煊擔任這一職務,吳永充當副手。吳的儒家氣質(zhì)與岑的匪氣霸道形同水火。
《巴西現(xiàn)代化道路研究》
董經(jīng)勝著
世界圖書公司 09年7月
巴西是第三世界中最早卷入全球化、最早開始現(xiàn)代化的國家之一。1889年,軍人發(fā)動政變,建立共和國。1930年軍人再次政變,此后巴西進入以進口替代工業(yè)化和民眾主義政治為特征的現(xiàn)代化時期。1960年代初,軍人又建立了長達21年的軍政權(quán)。1974-1985年是巴西的政治開放和民主化時期,到1985年,文人重新執(zhí)掌政府,但是巴西經(jīng)濟卻一步步陷入危機。
《洋務先知郭嵩燾》
孟澤著
鳳凰出版社 09年4月
1891年郭嵩燾去世后,李鴻章等人上疏,請求朝廷將他的學行政績,宣付國史館立傳,并予賜謚,遭朝廷拒絕,理由是“郭嵩燾出使外洋,所著書籍,頗滋物議”。郭嵩燾對于西方的認識有別于李鴻章,后者是倚靠西洋的堅船利炮來鞏固天朝的體制與尊嚴,郭嵩燾則認識到西洋器物的背后有優(yōu)越的制度與先進的文化,“雖使堯舜生于今日,必急取泰西之法推而行之,不能一日緩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