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八另

我去過很多少數(shù)民族聚居的地方，他們的生活中都少不了一樣?xùn)|西——酒，他們視酒為生命。在南方的少數(shù)民族——苗族、瑤族、侗族也不例外，這三族都有一種自制的糯米水酒，非常受當?shù)厝撕陀慰偷南矏邸?/p>

2008年9月19日至21日，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在湘黔邊境安排了一個文學(xué)筆會，邀請大批閑居省城長沙的作家去采風(fēng)，我也忝列其中。我們一群人都是熟識的朋友，相互了解脾性和喜好，一住進湘黔邊境的通道侗族縣，大家就開始盡情享受非常傳奇的侗族苦酒和侗族美食，短短三天時間，這里的侗族文化就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通道是湘西南的邊陲小縣，與貴州、廣西兩省接壤，侗族人口占78.3%，是典型的侗族聚居地。通道有著燦爛的侗族文化和濃郁的侗族風(fēng)情，特別是侗族歌舞和侗族笙樂深深地吸引著我們。

通道是紅軍長征時進入貴州的落腳點，曾在這里召開過著名的通道會議。通道建縣比較晚，1954年才建縣，是全國唯一的侗族自治縣。中國的侗族人口有30%在湖南的西南部，主要就集中在通道縣境內(nèi)。

在這里，最吸引我的是他們的建筑物。鼓樓是侗族的標志性建筑，俗話說：有侗寨必有鼓樓。整個侗寨以鼓樓為中心，其他建筑物圍在四周，鼓樓多模仿杉樹形狀。侗族人民常在鼓樓上聚會議事或慶祝重大節(jié)日，這個風(fēng)俗一直流傳至今，現(xiàn)在的鼓樓成了慶典和品苦酒的最佳場所，全寨的好苦酒都會集中在鼓樓。鼓樓還是侗寨大擺酒宴的地方，承載著整個侗族民俗文化的精華。

風(fēng)雨橋又名花橋，建筑技術(shù)巧奪天工，兩端橋頭和中間的三個檐角精致別樣，長長的花橋橫在河流上，展示著侗寨最亮麗的風(fēng)景。而花橋同樣離不開苦酒的相伴，很多祭祀活動都在花橋上舉行，花橋上也供奉著許多菩薩像，這些都是少不了苦酒的。

侗寨多在山野，常依山而建，跨水而筑，侗族的吊腳木樓在向陽坡上散開，屋檐挨著屋檐，吊腳樓都緊緊依偎在一起，隨著時間的推移，侗寨逐漸擴展開來，越“長”越大。

大凡到過侗寨的人，無不感慨贊嘆侗族文化的博大精深。最吸引青年男女的是侗族原生態(tài)的山歌，那飽含情意的歌詞和唱腔，對每個人都非常有震撼力，那是他們躁動的靈魂的呼喊吧。

很多文人把鼓樓、花橋、侗歌稱為侗族三大寶，我卻認為，這三大寶的原動力都是苦酒，苦酒給予他們靈感和力量，也賦予他們精細的手藝。

在侗寨，我們常見到傳說中的苦酒。作為旅客，一定不能忽略侗家的苦酒。

侗家人以酒待客是傳統(tǒng)風(fēng)俗，他們常把“吃酒不論菜”掛在嘴邊。在每個侗寨，人們生老病死、婚嫁迎送、建舍造屋、村寨聯(lián)誼、親友走訪、耕種管收時都離不開他們的苦酒和酒禮。侗族的酒宴很多，僅我知道的就有三朝酒、節(jié)日酒、慶典酒、團圓酒、合攏酒等，其他不太常見的還有很多。侗家人喝酒很講究禮儀，常見的有敬酒、換杯酒、交杯酒、撐杯酒、轉(zhuǎn)龍酒等。

我不是酒鬼，卻是好酒之人。我特別喜歡水酒，喜歡品飲水酒，分辨各地水酒的不同。我的家鄉(xiāng)湖南新化是個產(chǎn)水酒的好地方，新化米酒家家戶戶都有，暢銷全國市場，受到許多酒客的喜愛。

當我走過許多地方后，才覺得少數(shù)民族的水酒與家鄉(xiāng)水酒有很多相似之處，瑤族、侗族的水酒把酒糟除掉，只喝純酒水，這和新化米酒是一樣的。喝苦酒時，能看到里面有點渾濁，帶點甜味；慢慢品嘗，會發(fā)現(xiàn)還有些許酸味和澀味。

侗族苦酒有個美麗的傳說：侗族有對新婚夫婦，女的叫苦娘。結(jié)婚不久，丈夫外出謀生，多年未歸?？嗄镌诩铱嗫嗟戎煞驓w來，每年重陽節(jié)，她都要蒸一壇丈夫喜歡喝的水酒，邊釀酒邊盼望丈夫歸來，眼淚不由得掉在蒸熟的糯米里?？嗫嗟却税胼呑樱€是沒有等到丈夫歸來，苦娘在五十多歲時因思夫過度離開了人世，再也沒有見到自己的丈夫。

鄰居給苦娘辦后事時，發(fā)現(xiàn)苦娘家里有很多酒壇，幾乎堆滿了整間臥室。一個鄰居想揭開壇蓋看看壇子里藏的是什么東西，壇蓋被揭開的那一刻，一股奇香沖蓋而出，迅速擴散到整個屋子，隨著山風(fēng)的吹拂，整個寨子都充滿了酒香。寨子里的人們循著這股奇香找來，才知道那是酒的香味。

那晚，全侗寨人喝著苦娘釀造的水酒，狂歡了一整夜。族長喝著苦娘的水酒，感嘆道：苦娘的酒入口清涼、醇正柔和、回味悠長，是非常難得的水酒。寨子里的人們感嘆不已，都想知道釀酒的秘方，族長怕大家爭搶，自己保留了釀酒的秘方，并把苦娘釀造的水酒命名為苦酒，以此紀念賢惠的苦娘。

許多年之后，族長把苦酒的釀制方法傳給所有侗寨人，于是大家都學(xué)會了釀造苦酒，重陽節(jié)喝苦酒驅(qū)邪也成了侗族人的傳統(tǒng)習(xí)俗。

侗寨人用蒸熟的糯米拌上酒曲，盛于大酒壇，蓋上紗布，發(fā)酵數(shù)天后，糯米就成了甜酒釀，呈乳白色，酒精在十度左右，味道甘甜可口，還有很多稠汁。真正的苦酒是在酒釀的基礎(chǔ)上加上泉水，浸泡數(shù)天，等酒汁全部滲出糯米，泉水便成了酒水，即我們喝的苦酒。

苦酒是侗族人民的興奮劑，也是他們生活的調(diào)味品，也給我們帶來了豐富的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