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莉莉

摘要荀子作為先秦思想的集大成者,其思想的精華在于提出了禮法結合的設想。荀子認為要重建社會秩序,“禮”是必不可少的。在強調(diào)“禮”的重要的同時,還特別強調(diào)了“法”的重要意義,法律也是治理國家的重要手段之一。荀子在吸收百家之長的基礎上,提出了“隆禮重法”、禮法并舉的主張。荀子的這一主張后世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并且對我國當代法治建設也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荀子隆禮重法禮法結合法治

中圖分類號:B222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1-303-02

中國是一個有五千年歷史的文明古國,中國文化博大精深,其中所包含的法律思想極為豐富,在中國歷史上發(fā)揮了積極作用。要在中國實行依法治國,必須了解、借鑒、直至批判的繼承中國傳統(tǒng)法律及其法律思想,做到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因此,對中國傳統(tǒng)法律思想進行研究是非常必要的。先秦時代的法律思想,可以說奠定了中華法系法律文化的框架。荀子作為先秦思想的重要代表,其思想對中國整個封建時期都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對其思想進行研究,對我國現(xiàn)代法治建設具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一、“隆禮重法”

戰(zhàn)國末期,建立封建大一統(tǒng)已成客觀發(fā)展趨勢。在這種歷史條件下,荀子作為新興地主階級思想的代表,適應當時歷史發(fā)展的趨勢和潮流,把王道和霸道、禮治和法治結合起來,在中國歷史上第一次明確提出了“禮法”的概念,提出了“隆禮”“重法”的主張。

(一)“禮”的至上性論證

在荀子看來,國家平治的根本在于“序”,只有人們各司其職,履行自己的職責而互不僭越,國家才能夠得以發(fā)展和壯大?！岸Y”起著一種規(guī)范、法式的作用。社會成員必須尊重和遵守“禮”的規(guī)定,君主也要用“禮”作為統(tǒng)率群臣的尺度和治理國家的標準。 “禮”確定了人們的社會地位和職能角色,確定了人們的道德規(guī)范和行為準則,它是治理國家的準則,是國命之所在。所以治理國家,必須要堅持“尊禮”、“守禮”、“重禮”的方針。

從人的自然本性出發(fā),荀子認為,徹底否認了人的感性欲望,也就等于否認了圣人和禮義的作用和價值。重要的并不是人性善惡與否這一事實,而在于能不能對人性加以引導,而禮義就是人性合理性發(fā)展與彰顯的依據(jù)和標準。因此“禮”的另一個作用就是對人的欲望進行控制?！岸Y”規(guī)定了不同社會成員所應享受的物質(zhì)待遇,也規(guī)定了不同人的行為準則,其中君主應以身作則起表率作用,大臣則應遵循禮義來輔佐君主,一般民眾應通過對禮的遵從而各司其職,這樣社會就會安定,人民就會富足。

(二)法的重要性論證

古代中國的“法”以刑事懲罰性為主要特征。荀子指出,刑罰的目的在于懲罰暴行,誅殺惡人,反對作惡,并以此警戒人們的行為。他說:“罪至重而刑至輕,而傷人者不刑,是謂焉。凡刑人之本,禁暴惡惡,目征其末也。殺人者不死,傷人者不刑,是謂惠暴而寬賊也,非惡惡也?！必P對犯法的人不嚴懲,社會就會發(fā)生混亂,民心就會不服,國家就會不穩(wěn)定。對“禮”而言,它主要關注于人內(nèi)心的自省,通過禮義的教化,可以“賞不用而民勸,罰不用而民服”,豎這是禮治的優(yōu)越性。但是,禮義的教化不是萬能的,社會上總有為禮義所不能教化的人,這使“法”的存在就顯得非常重要。荀子重視“法治”,主張應制定和頒布成文法典,這樣,一方面使各級官吏有律可依,另一方面使“天下曉然皆知夫盜竊之不可以富也,……皆知夫為奸雖隱竄逃亡猶不足以免也”。

(三)禮法關系

既然“禮”與“法”在國家治理中具有如此重要的作用,那么,禮法關系又是怎樣的呢?荀子認為,“禮”與“法”并不是相互對立的,相反,二者可以相互交融、互攝,在國家治理上,都不可或缺。

荀子認為,“禮”是治理天下的大綱。“以德兼人”是治理國家的最好方式,“以力兼人”雖然可以得到百姓和土地,但是得不到人心。由此可見,“禮”相對于“法”而言,具有更重要的地位,起著一般的指導作用,“法”不過是為實現(xiàn)“禮”的目標而運用的一種手段,“禮”具有價值理性,而法只具有“工具性”,“禮”是高于“法”的。

但是,荀子指出,在現(xiàn)實生活中,單靠禮義是達不到王天下的目標的。他在推崇禮義的同時,并不輕視刑法,主張治國應禮法并用。他認為,人的本性乖張險惡,要改造人的本性,既要靠禮義道德的教化,也要靠刑懲法治的威懾,“古者圣人以人之性惡,以為偏險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故為之立君上之勢以臨之,明禮義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罰以禁之,使天下皆出于治,合于善也。”豐另一方面,如果單靠刑法來治國,統(tǒng)治者一味推行“賞慶刑罰勢詐”之道,人們就會斤斤計較于利害關系,這就使統(tǒng)治者和被統(tǒng)治者之間成了買賣關系,一旦這樣,就難以實現(xiàn)國家長治久安的目的了。因此,必須將慶賞刑罰與禮義道德結合起來,恩威兼施,引導人們棄惡從善,從而達到國家穩(wěn)定的目標。

荀子在提出治國應“隆禮重法”的同時,還將其建議進一步細化,提出在國家治理過程中,禮法的具體適用原則和方法,從而使其主張具有了可操作性,而不是僅停留在理論層面。

二、禮法的適用

(一)法義、法數(shù)、類

荀子不僅提出一整套嚴謹而完備的治國理論,還提出了在審判過程中法律應如何具體運用的審判原則。荀子指出:“有法者以法行,無法者以類舉,聽之盡也”。豑所謂“法”,指由統(tǒng)治階級制定的,并對全體民眾頒布實施的成文法典,而“法數(shù)”就是指法律的具體條文?！邦悺?指運用法律原則參照判例類推判案。荀子認為,在審判中,有現(xiàn)成的法律條文可援引的,就按法律條文定罪科刑;沒有法律條文就援引以往的判例;沒有判例,就依照統(tǒng)治階級的法律意識、法律政策來定罪量刑。荀子在提出“法數(shù)”、“類”這兩個概念的同時,還提出了“法義”的概念。所謂“法義”,是指法律的原理,立法的宗旨或法律意識。總之,“法義”是“法數(shù)”的指導思想,“法數(shù)”是“法義”的具體體現(xiàn),當“法數(shù)”具有滯后性時,就用“類”來補充。只有精通“法義”、嚴守“法數(shù)”、以“類”補充,并能夠在審判過程中,根據(jù)客觀實際加以具體運用,才能使法律得以真正的貫徹、實施,法律所體現(xiàn)的公平、正義才能實現(xiàn)。

(二)“信賞必罰”

荀子很重視法律的作用,主張利用刑罰的力量來制止和預防犯罪,為了充分發(fā)揮刑法的社會作用,荀子提出了“信賞必罰”的執(zhí)法原則。

首先,先教后刑。所謂教化,一方面是向百姓宣明禮義刑法,提高百姓的道德自制力。另一方面是指統(tǒng)治者率先垂范,如此一來,百姓就會從善如流。 “故不教而誅,則刑繁而邪不勝;教而不誅,則奸民不懲?！必U教化和刑罰只能相輔相成,不能相互取代。其次,罪刑相稱。荀子主張,治國理政,臨事接民,應有功必賞,違法必糾。荀子把公平看作是司法的重要原則,“故公平者,職之衡也?！必V所謂司法方面的公平,具體來說,就是指量罪用刑,刑當其罪。

三、荀子法律思想的現(xiàn)代價值初探

(一)“有治人、無治法”與自由裁量權的關聯(lián)

首先,法律是由人來執(zhí)行的,在執(zhí)行過程中,法官必然按照自己對法律的理解來處理案件;其次,由于社會環(huán)境的變遷、法律條文的僵化,法官在處理一些具體案件時,可能處于兩難的境地。依靠僵化籠統(tǒng)的法律解決社會中的具體案件,不可能完全實現(xiàn)世俗生活中人們對有關正義、公平等一些價值觀的追求。要使僵化、穩(wěn)定的法律適用于紛繁復雜、變動不居的社會,自由裁量權的存在就顯得尤為重要。正如美國學者博登海默所言:“如果由法官做出的某種糾正行為乃是在解決某個法律中大致公平合理的結合所不可或缺的條件,那么人們就有充分的理由主張法官有權對忽略的要點予以補充,并對在制定成文規(guī)則時所出現(xiàn)的明顯的過寬的情形加以糾正。”豔通過法官解釋和自由裁量權可以對法律予以完善,以實現(xiàn)社會的正義和公平。

荀子提出“法義”、“法數(shù)”、“類”三個法學概念,主張,“有法者以法行,無法者以類舉,聽之盡也?！避髯舆€提出“不知法之義而正法之數(shù)者,雖博,臨事必亂?！必X就是說,在法律條文有明確規(guī)定的情況下,就按照法律條文來判案,在沒有法律條文的情況下,可以通過以往的類似案例來加以裁判,而運用“類”的人必須是掌握法律原理及精神的人即“大儒”。因此,法官僅僅掌握法條是不夠的,還應該掌握法律的原理,立法的宗旨或法律意識,否則,掌握再多的法條,遇到具體案件時也會束手無策。

(二)先教后誅、罪刑相適司法原則的價值

荀子提出了法律存在的必要性,“禮”只有與“法”相配合,才能達到預防犯罪、阻止犯罪、懲罰犯罪的目的。但是,荀子在提出用刑罰對犯罪之人進行懲處時,還提出了先教后誅,罪刑相當?shù)闹鲝?這對于當代中國的法治建設仍然具有積極意義。

所謂罪刑相適應,顧名思義,就是一個人所犯的罪與他被追究的刑事責任要相應,要成正比,剛好相當。既不能重罪輕判,也不能輕罪重判。只有罪刑相等地進行處罰,才符合立法本意,也自然會達到刑罰的目的。這樣,被害人的委屈得以伸張,加害人也不得不接受刑罰,對其他人也是起到警示與震懾教育作用,從而才能彰顯法律的公正性與嚴肅性。由此可見,“罪刑相適應原則”是法制建設中的重中之重,只有真正的做到了罪刑相稱,才能使法律在社會生活中真正起到維護社會秩序的作用,這樣的社會也才能稱得上真正的法治社會。

在懲罰犯罪上,荀子并沒有完全推崇法家的“嚴刑峻法”,而是提出了先教后誅的原則。他認為,禮義相對于刑罰來說,對于預防犯罪來說,具有更大的意義,刑罰只能使人們因為懼怕處罰而不犯罪,卻不能使民眾從內(nèi)心來遵守統(tǒng)治秩序;禮義則不同,禮義能夠使民眾從內(nèi)心認識到自己所犯的錯誤,并且在以后的行為中遵守禮義。這一思想對于當今對犯罪分子的改造具有重大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