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巧兒

【“不光彩”的婚姻】

這一年的冬天，我對與常華的這樁婚姻充滿了恐慌，而此時，我倆結婚僅只8個月。

每次我倆爭吵，往往是我嚷嚷幾句，他反駁幾句，但大多時候他保持沉默。于是，我的獨角戲唱不下去了，爭吵很快便偃旗息鼓。

兩個月前的一天晚飯后，常華突然來了興致，非要拉著我到小區(qū)的小花園散步。前一天我倆有過一次爭吵，我想，他可能想融洽一下我倆的關系，我欣然應允。

在小花園里，我們悠閑地走著，身后傳來一位鄰居的嘀咕：“我有一個朋友是這個女人的同事，聽說她是二奶轉正，她現在的老公是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真的嗎？男人??！估計再過一些時間，她老公又會找三奶、四奶了吧？”是另一個婦女的聲音。

我又氣又惱。顯然，常華也聽到了。他神色凝重地一言不發(fā)，嘴角抽搐了幾下。

鄰居們的竊竊私語，敲開了我的記憶之門。

是的，一年前，常華還是另一個女人梅芝的丈夫。

那時，常華與梅芝已有近7年的婚姻，與我只是普通的同事。但有一次，我和他以及另一位男同事一起去上海出差，到達時，另一位男同事去見大學同學，于是，晚飯時只有我和常華。

晚飯吃到一半，常華接到梅芝來電。他是離開座位接聽的，但我能看見十幾米處他的神態(tài)。他激動地說著什么，臉色憤慨?；氐阶缓?，他一臉沉悶。見狀，我便說些笑話活躍氣氛，而他，或許急于找到一個人訴說，在我說完一個爛笑話之后，他便把和梅芝吵架的事一股腦地倒給了我。

原來，梅芝想讓他到上海的梅隴鎮(zhèn)探望她生病的姨媽，但常華一直不太喜歡她姨媽，沒答應去，于是倆人有了矛盾。清官難斷家務事，我一個外人當然無法說什么，但是，為了讓常華重露笑臉，我安慰了他很久。

就這樣，我和常華走近了。后來，我們常一起加班、一起談天說地，直到我愛上了他。在又一次一起出差的機會中，我的主動，促成了我們的情人關系。當公司的同事們開始在我們背后指指點點時，梅芝也發(fā)覺了。

梅芝貌似溫柔順良，但性格好強，她主動提出離婚，6歲的兒子歸她，常華凈身出戶。常華離婚后與我結婚，新家是我們向銀行貸款供來的二室一廳。雖然被不少人議論我的婚姻是偷來的婚姻，但我一點兒也不在乎，惟一在乎的，是常華的愛。

可是，婚姻中光有愛是不夠的。如果把婚姻比作一條鏈子，那么，除了愛這一環(huán)，還有親情的一環(huán)。而我和常華的婚姻不僅被鄰居非議，甚至在親情這一環(huán)上，也不被常華的家人所接受。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的婆媳心結】

常華最親密的親人是他的母親，也就是我的婆婆。

常華是獨子，婆婆是一位街道工作人員，常華18歲那年，她與常華的父親離婚，至今仍然獨身。無論在我與常華談戀愛還是婚后，她一直不肯接納我。她希望常華能和梅芝復合，給常華的兒子一個完整的家，但常華最終選擇與我結婚。為此，常華的母親拒絕與我們同住，而是住在狹小的舊居里。

“這個狐貍精，把我兒子好端端的一個家拆散，孫子也少來看我了，我是不會認她做兒媳的！”這是她對常華的一位親戚說的，左傳右傳的，便傳到了我的耳中。

常華無奈地對我說：“或者，等媽氣頭過了，她會接受你的。”

我笑笑。母子連心，常華說的也許對。

但是，顯然我和常華都太樂觀了。每次我去探望婆婆，她總是對我不理不睬，讓我頗為難堪。

那天，是周末的下午，我和常華買了水果去婆婆那兒，她正在廚房里忙活。常華便說想吃了晚飯才走，她斜睨我一眼，說她昨晚已打電話讓梅芝帶孫子過來吃晚飯，常華可以留下來吃飯，但她不歡迎外人，尤其是搶人家老公的外人與她同桌吃飯。

我一聽非常生氣，但常華使勁沖我眨眼。我明白他的意思，無非是讓我不要和婆婆計較?？晌业淖宰鹦囊汛笫艽驌?，于是便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

后來，每次常華要回家看婆婆，我都拒絕與他同去。一是我對婆婆的不滿情緒仍未消退，二是我以為，再去自找難堪就是弱智的行為。

但常華卻批評我做人做事不成熟。他總認為，婆婆是長輩，我是小輩，主人對待訪客是不打笑臉人的，只要我每次主動向婆婆示好，做人圓滑一些，婆婆完全可以接納我。

我不以為然。我愛的是他，不是他母親，我要和他過日子，不是和他母親過日子，所以，我拒絕認同常華的觀點。

常華無奈，漸漸地開始獨自來去，這樣一晃，便過了三四個月。我的婚姻看似平靜，但我卻隱隱覺得少了什么，讓人倍感失落。

那天，是常華的生日，他說想帶我去和母親一起慶祝。我正欲拒絕時，看到常華那張情真意切的臉，我發(fā)現，常華瘦了，他以往自信的面容在這幾個月里變的有些憔悴了。

我想，他就是我和婆婆之間的三明治，他的心一定很苦吧。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不肯順從婆婆的意思，堅決要娶我。既然我愛他，我就應該竭力把我?guī)Ыo他的痛苦減到最低程度，不應該對他如此任性。而且，只要我倆是夫妻，總不能和婆婆一輩子都老死不相往來吧？！

這時，我突然體會到，原來，在我和常華的婚姻中少了與婆婆搞好親情關系的這一環(huán)，使我們的婚姻有了一個大漏洞，所以，我才倍感失落。

我終于答應常華，到婆婆那兒，與她一起為他過生日。

以為婆婆還會說些什么難聽的話，但她沒有。沒有言語，沒有微笑，對我的主動問候和示好，也不理不睬?？伤K究沒有趕我走，這一晚，她的態(tài)度讓我的心情放松下來。

當晚，我和常華回到自己家后，他一直望著我笑。我知道，他是滿意我的表現的，我也知道，他肯定也給婆婆做了不少思想工作吧。于是，我笑說：“看來，你說得對，以后我們常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常華連連點頭，摟著我，深深地吻下來。幸福和快樂在我們的臥室里蕩漾。

我以為，一切雨過天睛，但世事總是難料，人心永遠莫測，我和婆婆之間再起風波。

一個星期天，我和常華又到婆婆家吃晚飯，我搶著要炒菜、裝盤，婆婆看我一眼，不言語，到客廳和常華聊天。我從櫥柜里拿碟子時，不小心，把一只碗摔到地上，我一錯腳，左腳從拖鞋里滑出正好踏在碎片上，立即痛得叫了出來。

瓷片撞擊在地上以及我的尖叫聲，清脆刺耳，客廳里的常華趕忙跑來。他邊埋怨我不小心，邊問婆婆家里的小藥箱還有云南白藥沒有。

婆婆沒有回答。

我的左腳在流血，常華只得抱著我到客廳的沙發(fā)上，然后找到云南白藥蹲下來為我抹，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婆婆，突然陰陽怪氣地說：“沒有割掉腳筋吧？看我兒子圍著你轉的樣兒，你比我孫子還討他歡心呢，梅芝就從來沒像你這樣嬌生慣養(yǎng)的……”

我又震驚又難過，愣愣地看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而此時，常華站了起來，嘟囔著嘴叫了一聲：“媽！”之后，便再也沒說什么。

我知道，常華是左右為難，不愿意在這個時候和婆婆理論，但我的心，已分明糾結成冰。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就像這個家庭的局外人，永遠無法進入其中。

我不顧腳還沒有包扎好，憤然甩門而出。就算死，我永遠都不會再踏進婆家的門！我狠狠地發(fā)誓，跑進微涼的夜風中。

【原來，她曾經被婚外情傷害過】

有好幾個月的時間，我未曾見過婆婆一面。但常華不可能永遠不踏進他母親的家，他時常獨自回去，我自然不好阻止。

沒多久，我聽說了一個消息：婆婆高血壓復發(fā)，差點兒中風，住院期間，梅芝經常帶著兒子去看望她。

這算什么？我這個兒媳不僅不知道婆婆患病的消息，還要通過常華親戚的嘴里才知道。而且，梅芝經常去看望婆婆，到底是什么企圖？

“我告訴你有什么用？你和媽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而且，是媽想看孫子，她讓梅芝帶兒子到醫(yī)院去的，你別沒事瞎猜??！”面對我的質疑，常華不滿地說。

我頓時語塞，但我的心，有不安感洶涌而至。

我擔心，梅芝在一次次去探望婆婆時，一次次地與常華見面，加上婆婆在旁游說，常華有可能和梅芝舊情復燃。但我不知道如何對常華說。我擔心說出來后，原本就因為我和婆婆關系不和而左右為難的他會更加煩惱。但不說，這種擔心又壓抑在心里，非常難受。

有一個星期天，常華一早起來，又要到婆婆那兒去，說今天和兒子約好了，要帶他去公園玩兒。我說我也一起去，順便給他兒子買些禮物。

常華立即為難起來，說他和婆婆約好一起去的，語猶未盡似的。

我敏感地察覺到了什么。我說：“就你們三個人一起去公園嗎？”

常華的眼神躲閃起來，好一會兒，才說，婆婆也約了梅芝一起去的。

我一陣暈眩。天！這到底算怎么回事？我是常華的妻子，竟然不能參加他們的“家庭聚會”，反而是他的前妻一次又一次地參加。我又怒又急，說我也要去，“我是你的妻子，應該參加的是我，不是梅芝！”

常華喃喃地說：“不行，不行，媽跟著在一起，肯定又不高興了……”

他還未說完，我已大吼起來：“為什么你媽對我這樣？為什么她一直不肯接納我？！”

常華嘆口氣，終于說起了婆婆的一件往事。

原來，在常華16歲那年，常華的父親和一位離婚女子有了婚外情，婆婆發(fā)覺時，已是一年之后。婆婆深感被欺騙的屈辱，與常華父親的關系極為緊張，但為了常華能好好地備戰(zhàn)高考，她和父親一直瞞著他。兩年后，在常華剛考上大學后，她才決定離婚。但婆婆離婚沒多久，常華的父親卻患肝癌去世了，生病期間，父親的情人沒有去照顧他，婆婆得知消息時，是父親去世的那天。后來的日子，婆婆原本溫順的性格變了不少，她對那些做第三者的女人都有種刻骨的仇恨……

“其實，媽也一直對我有意見，但是，我終究是她的親生兒子……”常華的表情很痛楚。

那一刻，我終于明白，我和婆婆之間是永遠都無法和諧相處的。突然，我想起同事曾經議論我的婚姻是“偷來”的婚姻，難道，這是上天懲罰我，讓我因此在這場婚姻中得不到幸福和快樂嗎？

【是繼續(xù)，還是離開】

沒有吵鬧，沒有流淚，冬天結束后，我和常華的婚姻仍艱難地維持著。

我仍然不知道如何與婆婆搞好關系，不知道如何讓她接納我，因此，常華一直獨自回婆婆家。但我開始想，既然婚姻的鏈條中，親情是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那么，如果我選擇和常華繼續(xù)，就必須把親情這一環(huán)扣得好好的。除非我離開常華。

是繼續(xù)，還是離開，這個問題，在春天開始的時候，我終于做出了一個選擇——與常華離婚。因為，從一開始，我對有婦之夫常華的愛，就是不道德的愛，也因此，在婆婆的眼里，我一直是個第三者，永遠不得翻身。所以，我既沒有怪婆婆的道理，也沒有自信去解除婆婆存于心里十幾年的心結。那么，還一個完整、幸福的家給常華、給他的母親、兒子和前妻，離開，是我最好的選擇。

編后語：生活有時就是這樣“無情”：你自認為的愛情，往往由于是“奪人所愛”而得來的，就平添了許多現實中的阻力和困難。欲重組家庭的男女們，最好在結合前正視這些問題，給你們的愛情一個符合社會規(guī)范的“道德”基礎，只有這樣，才更有可能真正地“將愛進行到底”。

責編/趙 花 4932102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