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超
春節(jié)前夕,有幾位澳大利亞朋友來海南旅游,指名要品嘗儋州市藍洋的“烤田鼠”,我一時被搞得一頭霧水。海南四大名菜:文昌雞、東山羊、嘉積鴨、和樂蟹不吃,非要品“烤田鼠”,這是什么事。我只好聯(lián)系朋友,到儋州實地了解情況,才略知那早已名聲遠揚在外的“烤田鼠”狀況。
其實,在海南島,很早就有食“烤田鼠”的習俗了。當?shù)氐霓r(nóng)民時有從稻田里抓“田鼠”回家烤來吃,味道甚好??腿藖砹?,他們常到山野外抓蛇來熬湯,或打只黃猄,或打只野豬,招待客人,客人有幸品嘗到野味,自然會滿懷歡喜。
儋州在海南西北部,雨量充沛,土地肥沃,天藍草綠,是著名的產(chǎn)糧大縣,農(nóng)林牧副漁一片興旺,這兒的“田鼠”大且粗壯。儋州食鼠始啟無從考證,據(jù)老人們說:解放前,窮人無糧,饑餓難忍,遇到什么逮到什么就吃什么,老鼠成了充饑之食。上個世紀60年代初期人們也食之,“田鼠”成了改善生活的佳肴。改革開放后又有人漸漸吃起來;進入新世紀,儋州改革開放,經(jīng)濟社會事業(yè)全面發(fā)展,旅游文化更是火爆,到儋州食“田鼠”成了瓊州一道風景。時下民間流傳“儋州調(diào)聲、那大狗肉、藍洋田鼠”,是儋州的“三絕”。
近日,我隨朋友到儋州藍洋小住,泡過溫泉后,和朋友一塊來到以“烤田鼠”聞名的“野菜王”酒家,喝碑酒宵夜。熱情的小妹招呼我們坐下后,倒上熱茶,遞上熱毛巾,一陣忙碌后,我們開始點菜,首先點上一盤“油炸田鼠”,再來四瓶啤酒,兩盤花生米,一盤酸黃瓜。我們一邊聊天,一邊吃著小食喝著啤酒,不一會,笑盈盈的小妹把酥脆“油炸田鼠”端了上來,一股濃郁麻焦香味撲鼻而來,我心里一驚,望著那盤深褐色的變形變相的東西,本來在食物方面喜歡獵奇的我,也舉箸躊躇了。我想起“田鼠”生活在潮濕陰暗的草叢之間,想起它吃的是腐爛之食,想起它渾身毛茸茸軟軟身軀,想起去皮“田鼠”在被酥炸之前,身上必定還殘存著腐臭物之味吧,這樣一想,就覺得沒有勇氣吃它了。但我立刻就駁斥了自己,不論是“田鼠”的口器和身軀,一經(jīng)油炸之后,都大變特變了,不再有什么可怕的了。至于它身上殘存的污物,盡管有,也是極微量的吧。凡是份量極微的東西,都不必去計較它,否則人類社會什么都不敢吃了。蝎子毒又丑陋,山東人把它制成炸蝎子,更成為高級宴席上的珍饈;廣東浙江福建一帶更有人生吃蝎子,造就豪氣沖天朋友死黨。這么多人敢吃的東西,我為什么不敢試一試呢?至于它活著的樣子,那是無需多作想象的。我抬頭看看身邊周圍的食客,個個竟然興高采烈,一邊大嚼酥炸香脆的“田鼠”,一邊大口喝著啤酒,三五成群朋友圍坐著,海闊天空,大侃大吹,不愧為時下獨特風景。這樣一想,我也就放膽夾一塊送進嘴里:它有點焦,但的確有股濃香撲鼻而入,慢慢一嚼,有點酥脆,咸且微辣,蠻可口的。
那樣一種讓人厭惡的東西,怎樣能搞得如此香脆誘人呢?我好奇心特濃,拿上一瓶碑酒和一包香煙跑到里間和老板邊喝邊聊了起來。好吃的東西都是有方法的,先用三個字來概括“養(yǎng)、宰、炸”。這里廚藝可就大有講究了:首先圈養(yǎng)。將收購到的田鼠圈養(yǎng)三天,喂白菜、地瓜苗、飛機草等綠葉草科類菜,加上淡鹽水,新陳代謝沖洗排除鼠體內(nèi)大部分污物。二是宰殺。一定要刀割放血排除淤結使肉鮮嫩,沖洗斬件剝皮,然后用蒜、油、鹽、醬、醋等腌制半小時。三是炸烤。涼干后放入八成熱油鍋,炸后更有嚼頭。上桌時配上一碟蒜沫醬油,或甜醋,或介末,或辣椒,味道更佳。聽完介紹,我心情大爽,也無所顧忌地大嚼起來。“老板,再上一盤田鼠!”鄰桌食客喊道,我忙抬頭眼望過去,哇,咋這么多人吃?生意蠻好的嘛!我大略數(shù)了一下,食鼠店竟有七八家之多,且店店人盈客滿,個個大嚼大啃,家家笑臉盈盈。
儋州藍洋原來是個無名小鎮(zhèn),改革開放后,人們最早在藍洋地區(qū)開發(fā)建設海南省溫泉渡假休閑旅游區(qū),許多島內(nèi)外游客到此觀光旅游,泡溫泉、吃夜霄便悄然興起,食“田鼠”更是堂堂正正地進入渡假區(qū),成為大批食客宵夜的必食佳肴?,F(xiàn)在許多游客到三亞、??诼糜魏?,再到儋州藍洋泡溫泉,食炸“田鼠”,還有的游客完全是沖著食“田鼠”而來海南儋州旅游的。
在生活水平很低的年代,人們抓到什么就吃什么;現(xiàn)在生活水平提高了,有人又喜歡廣搜博采,以恣口腹之欲。當然,有害于人或繁殖后造成災害的野生動物,人們是應該吃的;至于屬于保護的野生珍稀動物,人們就不宜對它食指大動了,受理性和道德的約束,畢竟是人類文明應有的信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