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曙輝
月亮湖
親愛的!請允許我一開始見到你,就迫不及待使用這樣親熱的稱呼。
我是世界上最貪婪的旅人,在追尋了一萬五千個日日夜夜之后,我終于追尋到了你——我夢中的情人。
這就是你比水晶還要清澈的眸子嗎?你讓我不假思索不經(jīng)允許不顧一切,就跳進了這無限深遠的幽清,跳進了一塵不染的少女的懷抱。
閉上我的眼睛,體驗幸福的死亡,
這就是你撲閃撲閃的長長的睫毛嗎?那一圈金色的蘆葦,流蘇一樣抖動,有多少含情脈脈的流盼源自心湖。
我的愛人!請允許我如此蠻橫不講道理。不管你是否同意,你必須成為我的愛人。
在柴河,在扎蘭屯,在大興安嶺。
藍天作證,此刻,我們立即成婚。
月亮湖啊!我今生夢里追尋的美人,看見你,我幸福得有些憂傷,不知所措。
擁有你,我的心空從此不再有一絲陰云。
白樺林
有多少白樺林,就有多少雙眼睛;
有多少雙眼睛,就有多少種風景。
我與你相遇過多少回了啊!
不管是離別還是重逢。我看到的白樺林,總是如此樸實而又華美,讓我成為一個多情的詩人,總要張開我并不寬闊的雙臂,企圖把所有亭亭玉立的北方美女,統(tǒng)統(tǒng)擁入懷中。
啊!北方!啊!大興安嶺!
啊!白樺林,我的妹妹!你不要懷疑我的情感,你不要懷疑我作為一個詩人的真誠。
也許。我有些過于莽撞,就像一個不諳世事情竇初開的少年。但我的表白不假,我的擁抱熱烈。我的情感發(fā)自內(nèi)心。
把你的眼睛睜得更大一些吧!看著我,看著我的靈魂。我靈魂的天空里。有無數(shù)雙美麗的眼睛,閃動。你們,擠擠搡搡,占據(jù)了我的心空。
苔蘚
這些依附在地母身上的苔蘚啊!你們是幸運的,你們比我更幸福。
總是時刻親吻著母親的肌膚,傾聽著母親心臟跳動的聲音。何況,你們是在大興安嶺,在這樣一個寧靜的天堂。
水洗的天空里飄著的白云,那是比夢更輕盈的母語,慈母的溫情,比天藍,比海深。
而我,是一個沒有母親的游子。漂泊,已經(jīng)是命里注定。當我來到大興安嶺,這些綠絨絨溫情脈脈的苔蘚啊!我嫉妒你們的幸福。
我像瘋子一樣突然大叫——娘啊!我來了!
我就匍匐在這一片土地上,任淚水靜靜地奔涌而出,濕透這些苔蘚,流到母親身上。
不管異鄉(xiāng)的土地是否認我這個兒子,反正我認定了這娘,我也要成為這片土地上的苔蘚。
從此,日日夜夜,不再在夢中哭醒。
悲傷地望著母親悄然遠逝的背影……
太陽雪
時空倒錯!我們在時空隧道里,找不到方向和季節(jié)。
太陽雪!這是我杜撰的一個名詞。從太陽里飄來的雪花,讓我的驚喜橫空出世。
我知道這是老天的恩賜,讓我今生見到,什么是奇異,什么是驚訝,什么是美麗。
如果說夕陽里紅河谷的一場飄雪,讓我還能分辨色彩。
而夜晚的歸途,我們用車燈在黑暗中刺穿隧道。隧道里紛紛揚揚彌漫的雪花,卻讓我們在時空里迷失。不知來自何方?去向何處?
這就是奇幻無比的大興安嶺嗎?
在大興安嶺,像列維坦油畫一樣的森林與草地,固然使我無限迷戀。
而這些不期而至的太陽雪,這變幻莫測的時空隧道,竟給了我這么多的人生美景。
琥珀
我是一個不幸的人,我過早地失去了母親。
我是一個幸運的人,因為我來到了大興安嶺。來到了風景如畫的扎蘭屯。
走過了多少的路啊,經(jīng)過了多少的事啊,識過了多少的人啊,看過了多少的景啊!
而許許多多的這一切,如今都已是過眼煙云。只有你,只有你啊!
我的大興安嶺,我的扎蘭屯。來到這里,我就成為了最幸運的一個人。
如果說成為生命是一個偶然,如果說如一只昆蟲被偶然流下的松脂包裹,而經(jīng)時光緊壓成為琥珀是一種偶然。那么,我就是這個偶然之中的這只昆蟲。
在大興安嶺,在扎蘭屯。我,被美包裹,被美浸潤。我成為琥珀,琥珀里的昆蟲。
從此,不管世事如何紛繁變化,總之,美在我心里,我在美之中。
我是琥珀,我是昆蟲,我與美億萬年生死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