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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線的風箏

2009-04-14 04:38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09年2期
關(guān)鍵詞:老姨后媽姐夫

武 恒

寶柱的母親去世了,這是寶柱沒想到的,更沒想到母親眨眼間就變成了煙霧。母親沒了,說走就走了,這讓寶柱異常惘然。他知道,母親是怕自己夭折,才起了寶柱的乳名,寶柱,就是保住的意思。他想,自己是保住了,可母親卻一個人去了天堂。

母親的走,并沒有讓寶柱太傷心,他畢竟是個孩子,一個十四歲的孩子。這個年齡正是無憂無慮,頑皮淘氣的時候。母親的故去,他心情的確沉悶了兩天,感覺家里空落落的,母親在世時,屋里屋外到處能看到她的身影。母親對他要求很嚴,常常為他在外貪玩而說他,甚至發(fā)現(xiàn)他吸煙,氣憤至極而揍他。母親的脾氣很嚇人,急了眼,甚至操起了小鐵鍬。母親并沒有希望讓他有啥大出息,只是不能讓他和壞孩子在一起,因為在那個突出政治的年代,學校里也常因政治而停課,四年級的學生,三天兩頭的開批判會。所以,學生們的學習極受影響。好學生想念書都沒機會,何況寶柱是班里的淘氣包子了。母親管他,不僅是怕學壞,更怕他因言語不慎或行為不軌而被關(guān)押。寶柱對母親的擔心則不以為然,他正是滿腦子瘋玩的時期,對母親的管教沒有一點收斂,反而對母親的嚴管有些反感。他覺得,憑什么不讓我玩呀,我又不是反革命、黑四類,玩一玩又怎么了,學校也不上課,抽煙還不讓,不抽煙悶的慌,悶的慌比挨關(guān)押還難受,不玩不淘又能干什么呢。

母親的病故,倒讓寶柱產(chǎn)生了逆反心理,覺得從此沒人再管他玩,再管他抽煙了,他又可以自由了。父親對他管教也很嚴,只是父親工作太忙,父親是市里一個局的干部,職務是副職,但有實權(quán)。繁忙的工作,使他很少關(guān)心這個家,寶柱抽煙能一次次地躲過父親的眼睛,就是因為工作忙,來家的人很多,有求辦事的,也有送禮的。寶柱不會待客,這事全靠他的姐姐去做,姐姐比他大十歲,雖然要出嫁了,但家里的事還得靠她維持,家里忙不開的時候,寶柱的老姨就得來家?guī)兔?,寶柱什么也不會。做飯、洗衣服、挑水都得靠老姨?/p>

老姨也不愿意常來,她也有自己的家。她來姐夫家,是因為姐妹親情,她為姐姐不平,認為姐夫太忙,沒有照顧好姐姐,姐姐在這個不缺吃、不缺穿的家庭,沒有享受著太多的福,便急忙地去了她不該去的地方。所以,老姨對寶柱的父親很有意見。她本不愿意來這個家,可一想寶柱和他姐姐,又心軟了許多,總想不看僧面看佛面吧。此外,老姨更是不想讓姐夫續(xù)親,她想憑現(xiàn)在姐夫的年齡和地位,他續(xù)個親是不成問題的,也是有條件的。姐夫續(xù)了親,姐姐的家業(yè)就等于送給了人家。姐夫的這個年齡續(xù)個大姑娘都行,不過續(xù)大姑娘畢竟不太容易,續(xù)個寡婦帶著一幫孩子,這個家可熱鬧了。前一窩,后一塊,時間長了,姐夫就得跟后續(xù)的老婆親如一家,寶柱和他姐姐就慘了。所以,她想自己不僅要來這個家,還要阻止姐夫再續(xù)親。阻止姐夫續(xù)親的事,她覺得也不太好辦。一方面,自己是小姨子,另一方面自己在這個家算個什么人物,充其量是兩個孩子的姨。姨雖然也有發(fā)言權(quán),可怎么能制止姐夫的私事呢,而且姐夫還是男人情欲很旺的時候,你阻止他,他能忍得住嗎?即使忍得住,他一個人既當?shù)之斈?,忙急了眼還不沖你來,干脆你改嫁給我得了,那多讓人尷尬呀,也犯不上同姐夫鬧到那種程度。這種事,小姨子不能出面,要出面的也得是兩個孩子,寶柱若是不想要后媽,這小霸王擋起橫來,姐夫就是忍急了眼,也是干瞪眼。

老姨來家給寶柱洗衣服時說:“寶柱呀,你想不想你媽呀?”寶柱心里不想也不敢說,他嘴上吞吞吐吐:“想,怎么不想我媽呢?”老姨說:“那你爸要給你找個后媽,你愿不愿意呀。”寶柱想了想說:“我媽總打我,后媽不敢打我?!崩弦痰芍蹧_他說:“你混啊,你媽打你,是怕你走歪道,不學好。后媽來了,不打你打誰呀,人家親生的兒女舍得打嗎,你不聽話,好吃懶做,瘋淘瘋玩的,別說打你,就是衣服臟了,能給你洗嗎?有好吃的還給自己孩子留著呢,你呀,就等著挨餓吧。”寶柱想了想說:“她敢,她敢那樣,我讓我爸把她攆走?!崩弦陶f:“得了吧,你爸呀一天忙到晚,夠累的了,到了晚上,只顧鉆被窩,還管你呀。不僅不管你,還得讓你后媽主顧的揍你?!睂氈f:“后媽能那么可惡?”老姨說:“不信呀,老姨家跟前的王二毛你不認識啊,他總挨他爸揍,就是他后媽指使的,等你爸娶了親,給你說了后媽,你后悔就來不及了。”

寶柱雖是個孩子,但也十三、四了。他懂得后媽的含義。自聽了老姨的話,寶柱更加沒精打采的了。他沒精神,想到的就是抽煙,現(xiàn)在他已學會了抽煙。吃完飯,躺在自己的小屋里吸上一支,慢慢地吐著藍色的煙霧,飄蕩著他若有若無的思緒。他斷斷續(xù)續(xù)地想,若是爸爸真的說了后媽,那后媽能讓自己抽煙嗎?自己的親媽生前為吸煙揍他,這后媽若是不讓吸煙,自己的煙癮就得戒掉,可這煙癮不是說戒就戒的呀。他戒過幾次,那滋味真比上吊還難受。想起戒煙的難受,寶柱才感到后媽的威脅??伤钟X得,后媽能一點也不聽他爸的話,他可是家中唯一的男孩,是他爸的命根子。寶柱想來想去覺得這事總是放在心里不踏實,他等姐姐下班后,沒事的時候,就跟姐姐說:“姐,咱爸若續(xù)了親,你同意不同意?”姐姐說:“你聽誰說爸要續(xù)親了,我咋不知道哩?!睂氈f:“知道不知道都是早晚的事,爸給咱們說后媽,遲早要吃虧?!苯憬阏f:“爸說后媽的事我也考慮過,后媽怎么也不能和親媽比,但不說后媽,咱們又對不起爸爸,他沒人照顧不行。不過這事我還真得問問爸,他是不是已托人保媒了?!?/p>

寶柱的父親在建設(shè)局工作,建設(shè)局不像今天這樣到處建高樓,但各單位的建筑維修所需的材料都得經(jīng)寶柱父親批。那時期,全國最緊缺的就是物質(zhì)材料,什么東西都要按計劃執(zhí)行。哪個單位如能給批些鋼材,都把這部門的領(lǐng)導樂得睡不著。所以為寶柱父親保媒提親的人絡(luò)繹不絕,方方面面的人都想借此機會討好一下寶柱爸。所以,寶柱爸想續(xù)個老婆,跟的人很多,別人提親不說,就是局秘書科的鐘姨這陣子沒事就來家。她丈夫是前幾年因車禍而死的,也是扔下兩個孩子。她想跟寶柱爸已不是一天兩天了。鐘姨時常借故來看寶柱,她知道寶柱抽煙,便偷著給他買一兩盒喜歡抽的迎春煙。她不多給寶柱買,她知道慣孩子抽煙若是讓他爸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事。寶柱很喜歡鐘姨,他知道鐘姨有一種看不見的東西在關(guān)愛著他。鐘姨雖不給他錢,但能讓他的煙癮得到滿足,這是他母親也做不到的事。所以,寶柱對鐘姨的感情是非常的好。而他父親感到鐘姨這個人雖不錯,年齡也比自己小四、五歲,丈夫去世幾年了,一個人帶著兩個女兒不容易??伤峦緜冋f閑話,說他早就同她有關(guān)系了。為了確保自己的正直清白,他一直冷著鐘姨并發(fā)誓不可能娶她為妻。鐘姨深為寶柱父親的固執(zhí)和謹慎而氣憤,她感到自己的感情被荒廢了。她最終決心離開這個單位,幾經(jīng)申請,局領(lǐng)導同意了她的要求,鐘姨在一個陰雨的天氣離開了建設(shè)局。沒人知道她調(diào)往何處。寶柱爸也很惋惜,他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用目光送別這位對他很愛慕的女人。

寶柱父親也很想娶鐘姨為妻,但終沒有給鐘姨機會,甚至他自己也沒給自己機會。他想的太多,想到同志,想到自己的職務,更多的還是想到了女兒和寶柱。他想,寶柱媽剛走,妻子跟了自己一場,也可以說是自己沒有照顧好妻子。然而,妻子畢竟走了,如果自己馬上同鐘姨結(jié)婚,這不僅讓別人有想法,更讓自己的女兒感到他的心早已經(jīng)和她的母親有了隔閡。其實,情況根本不是這樣。鐘姨的憤然調(diào)走,他很苦惱,她對自己一往情深,走到一起也沒什么不好,然而,現(xiàn)在一切都晚了。女兒也發(fā)現(xiàn)了這陣子父親沉默寡言,人也消瘦了一些。做女兒的心細,她多少知道一些父親的心思,不像寶柱一天盡知道傻玩。女兒趁爸爸晚上回家就問:“爸,你是不是一個人太孤獨了,我看你一天很忙,媽媽不在了,我早晚也要出嫁,弟弟還小,你身邊得有一個人照顧。”寶柱爸抬起頭,望著女兒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忽然覺得鼻子一酸,淚水順著他的臉龐流了下來。他問女兒:“爸爸該不該找個女人?”女兒望著爸爸說:“爸,您心里的苦處,女兒怎能不知道呢。有合適的,處一個吧?!睂氈终f:“前幾天,局里秘書科的王科長給爸介紹一個,我也去看了,人挺好。她是個沒孩子的寡婦,結(jié)婚不到一年,丈夫患尿毒癥故去了。人挺可憐,就是年齡小我十五、六歲。”女兒說:“年齡不是主要問題,就看她能不能對咱家好,對您好。”“人長的不錯,挺善良,我很滿意,只是你的弟弟寶柱不知道什么態(tài)度,咱這個家至少也得征求他的同意?!睂氈忠馕渡铋L地說。

寶柱這幾天見父親常和姐姐商量事情,他也猜出事情的大概和原委。他想,父親可能要續(xù)親,也就是給自己找個后媽。他對后媽的感覺并不太清楚,只是老姨曾再三叮囑他不能讓他爸再說媳婦,而且后媽不會心疼別人的孩子。俗話說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怎么會心疼呢。所以,當爸爸征求他意見時,老姨給他講后媽的話全涌在了他的心上。于是他說:“我不同意你再說后媽,后媽怎么能有我媽對我好呢,我和姐姐生活得很好,你若說后媽我就不回這個家了?!睂氈植恢佬∫套釉诒澈髴Z恿,所以,他見兒子不同意,也覺得他還小,不懂事,便決定把這事往后放一放。

王科長介紹的這位寡婦是鳳凰村老吳家的媳婦,這也是王科長的親戚給張羅的。王科長一直在寶柱爸手下,寶柱爸的心思,他都能猜出個一二。本來,當初他就想把寶柱的鐘姨介紹給寶柱爸,但老王感到雖然寶柱這個小皇子喜歡,而寶柱爸卻不想把這個意思發(fā)展下去,所以,便沒有提出來。而今,鐘姨的事已成過去,王科長便把鄉(xiāng)下的這事給提出來了,沒想到,正合局長的心思。老吳家的兒子故去后,就勸其兒媳婦改嫁,由于沒有合適的,就一直沒有再嫁。自打王科長提親后,媳婦草蘋總算物色到了一位知心人。雖然,她覺得自己是個寡婦,但自己還未生育,再說寶柱爸是城里的干部,年齡大點,但知疼知熱。自打她知道他有兩個孩子,便決定自己這輩子不再生孩子了,她決心把寶柱和他姐當成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和寶柱爸相處一段時間后,決定嫁給寶柱爸。

老姨這些天不來了,她知道她是擋不住姐夫續(xù)親的。她想寶柱能擋什么程度算什么程度,能擋幾天算幾天吧。寶柱見老姨不來了,也就把此事淡化了。其實他心里也想見見爸爸的這個媳婦。但他仍在父親面前不表態(tài),姐姐也勸說了他幾次,可他就是頑固不化。寶柱爸見他孩子氣,幾次想發(fā)火教訓他一頓,可又覺得就這么一個兒子,他媽一走,自己為說媳婦動武,兒子有個三長兩短,他會吃不消的。他決定和草蘋先處著,等兒子想通了再結(jié)婚,草蘋知道寶柱不同意的事了,她知道,今后做這個家庭的母親是不好做的,雖然自己結(jié)過婚,但沒有撫養(yǎng)過孩子,更沒有撫養(yǎng)過寶柱這么大的孩子。說寶柱是孩子,他也是個半大小子了,他不同意她和他爸的婚事,草蘋覺得肯定有人在背后嚼舌頭。她雖在農(nóng)村長大,可后媽的事她還是略知一些的。她琢磨著,思考著,想著用什么辦法才能叫寶柱喜歡自己呢。她向?qū)氈謫柫嗽S多寶柱生活習慣的事,可寶柱爸整天在局里,他真不知道寶柱喜歡什么。她決定先去家接觸接觸寶柱,看看這個孩子到底討厭自己什么地方。好在以后的生活還需要在一起很多年。來家之前,她給寶柱買了兩件夏季襯衫。天氣熱了,雖說這個小城市在北方的大平原上,但到了六月中旬,太陽也是火辣辣的烤人難受,襯衫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但孩子穿在身上,能體會到她的一番苦心,草蘋到家的時候,寶柱姐熱情地接待了她。寶柱姐是高中畢業(yè),她雖沒下過鄉(xiāng),但父親給她安排在區(qū)政府工作,在機要科做打字員,她一口一個草蘋姨叫看,讓草蘋心里熱乎乎的,她比寶柱姐大十多歲,可她覺得自己今后到這個家,就是她媽媽了,所以,在語言上多少有點大人的口氣。寶柱沒在家,到學校勞動去了。草蘋并沒有灰心,她想早晚能見到寶柱。她把襯衫交給寶柱姐,說天太熱了,給寶柱買了兩件襯衫,讓他換著穿。

寶柱爸很感激草蘋,覺得她很賢惠,當后媽的能主動和孩子接觸,這是一般女人不能做到的,他看著女兒拿過來的兩件襯衫,心里很是高興,可寶柱卻把襯衫扔在了地上,他氣憤地說誰要一個寡婦買的破東西,本來他爸以為他一定會滿心喜歡。他不喜歡,不穿也沒什么,可這小子不領(lǐng)情也就算了,還出語傷人,他爸忍不住憤怒,一個箭步躥到他跟前,左右開弓地扇了寶柱兩個大耳光。寶柱被爸爸突如其來的舉動嚇愣了。等他醒過神來,臉上已火辣辣地留下了十個手指印。他雙手一捂臉,像牛犢子一樣奪門而跑。

寶柱爸打完了就有些后悔,他覺得自己發(fā)怒的毛病又犯了。寶柱這一跑,三天沒有回家,老姨家和幾個親戚家都找遍了,寶柱姐也很生他爸的氣,認為爸爸以前并沒有這樣對待過他們。弟弟這一跑,萬一出點事,該如何是好。寶柱爸也坐不住了。他向公安局報了案,警察通過寶柱的班主任,一點點地排查,最后一個和他經(jīng)常在一起的同學透露,寶柱可能在一個社會上的大哥家住著。警察和老師費了很大的周折才找到了那位寶柱相識的社會大哥。警察一詢問,正好在他家。寶柱爸懸著的心總算落了地,可寶柱死也不回家,他恨透了父親,他覺得父親為一個女人而揍他,他想不通。后來,姐姐連哄帶勸,總算回家,回家后,一連幾個月沒和父親說上一句話,草蘋不知道寶柱爸和寶柱的事。寶柱爸也沒同她提起這事,但寶柱爸也決定結(jié)婚了。結(jié)婚的那天局里的人和親朋好友都來了。祝賀寶柱爸又建立了一個新家,寶柱這天郁悶得厲害,他覺得自己的挨打全是這個后媽造成的。所以,他對草蘋總是別扭著。草蘋同他說話,他也不說。吃完飯就往屋里一倒,臭襪子,臟衣服,就往屋外一扔,全由草蘋去洗。草蘋知道寶柱這孩子犟,嘴硬。但她想,在這樣一個干部家庭,寶柱從小被慣壞了,改變他對自己的感情還需要時間。不過,在婚后的一段日子里,草蘋發(fā)現(xiàn),寶柱不僅有抽煙的習慣,還經(jīng)常和一些社會朋友來往,她很擔心。她還發(fā)現(xiàn)寶柱爸總也不給他錢花,這使寶柱因沒錢抽煙而煩躁。所以,她常常偷著往寶柱的兜里放十元八元的,她也不敢多給寶柱錢,生怕他惹是生非而坑了他。寶柱覺得草蘋的錢都是他爸掙的,他既不管她叫媽,也不管她叫姨,他有事就叫哎,哎,飯做好了沒有,我都餓死了。哎,我拖下的衣服怎么還沒洗呀,哎,哎……草蘋從不和寶柱一般見識,她覺得叫媽不叫媽都是代號而已。

草蘋到家后,就拼命地干,按說她應在這樣一個家庭里享受享受??伤拇_把這個家當成是自己的家,把寶柱和她姐姐當成是自己的孩子。她很年輕,很漂亮,但就是從來不打扮自己,家里的衣裳哪件舊,她就穿哪件。這樣一來,她和寶柱爸在年齡上的差距也顯得越來越小了。而寶柱并不這樣看,他覺得后媽是農(nóng)村來的,她不懂得穿什么好的,草蘋對他很負責任,也像親生母親一樣策略地管著他。這使寶柱又更加反感,他感到自己十六、七歲了,該立事了,用不著家長總像管犯人似的,草蘋越注意他,他越反感。一次,寶柱的話差點讓草蘋離家而去。那天,寶柱放學回來,其實他根本就沒上學,同班的同學都回來了,寶柱仍回來得很晚,草蘋說:“你回家這么晚,犯錯誤挨批評了嗎?”寶柱把眼睛一瞪說;“你今后少盯著我,我爸要你來我家又不是讓你像狗似的盯著我,我犯不犯錯誤,你管的著嗎?你嫁給我爸還不是沖我爸是個副局長,你兜里的錢不都是我爸給的嗎?我用不著你管。”寶柱的話極大地刺傷了草蘋的心,淚水止不住刷刷直流,她說:“寶柱,你太過分了?!闭f完,她把家里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拎起自己的旅行袋,走出了家門。

草蘋的心碎了,她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傷害,她見過鄉(xiāng)村里不念書的野孩子,但從未接觸過像寶柱這么刻薄的孩子,他簡直是太無禮了,甚至是在惡語中傷,她傷心了,心涼了。她覺得自己這是為了什么,難道真的像寶柱說的那樣,看中的是他爸的權(quán)勢和金錢。她回想和寶柱爸相處的日子,那是兩顆心印在了一起的,草蘋走出了很遠,驀然間,她看到了一處和寶柱爸談心的地方,她站了很久,似乎看到了寶柱爸在說:“草蘋啊,為了我,你犧牲的很多,你我相見如故,怎么說離開就離開呢?!辈萏O仿佛看到了那張和藹的面容,她心跳了幾下。是啊,我不能因為孩子的幾句話,就棄他而去。他需要我關(guān)照,他是真心愛我的,草蘋義無返顧地回到了家。她沉悶的心情,寶柱爸也察覺出來了,可草蘋沒有向?qū)氈衷V說一個字,她只說這幾天身體不太好,胸口疼的很厲害,吃點止痛片也就沒事了。

寶柱為自己的宣泄過了癮,可他說完也后悔了。他感到,草蘋的走意味著父親對自己可能要有更嚴厲的惡罰。這次,他沒有跑,他擺出一副和父親對抗到底的架勢,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草蘋回來了,爸爸也沒說什么,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很溫馨,很和睦。這件事,給了寶柱一點觸動,他覺得,不管怎么說,草蘋畢竟和爸爸住在一起,自己過激的言語,那是為了報復??刹萏O并沒有傷害自己呀,寶柱略略感到自己做錯了。她對自己很大量,不僅總暗自給錢,而且這件事沒向爸爸說出一個字。她忍辱負重,竟能忍氣吞聲地守口如瓶,這讓寶柱十分地驚訝和嘆服。其實,他有這般想法并不為過,這一年,他已十七歲,什么事都懂了,他也該懂了。

寶柱心里感覺到了絲絲的溫暖,他是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是一個處在混沌時期的大孩子。然而他的良心并沒有喪失,他只是處在朦朧又似懂非懂的時候。他對親生母親的看法,就足以說明了這一點。孩子時的心理恰恰自私,內(nèi)向。不管怎么說,這會兒寶柱終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見草蘋在胸口疼痛時,仍滿頭大汗地為他洗衣服,他走到她跟前,遞給她一條毛巾,并說:“姨,擦擦汗吧。”這句話,讓草蘋望著寶柱笑了。寶柱的兜里又有零錢花了,他爸爸忙沒時間關(guān)心他,寶柱知道,這都是草蘋姨在暗中支持他,護著他。

然而,一件大事轉(zhuǎn)變了他對草蘋的徹底看法,寶柱和鄰居的孩子在假期的時候閑的沒事干,雙方玩起了打泥仗,打泥仗就是用土和成泥,然后用泥攻打?qū)Ψ?,泥打在身上的危險性不大,雙方越打越激烈,一開始由對陣打發(fā)展成了一對一打,而后,你追著我打,我追著你打,寶柱在打來打去的時候,竟沒了泥,沒了泥,就等于沒了子彈,按理在玩的游戲中,他投降就完事了,可寶柱就是不投降。他覺得他爸是干部,干部的孩子是不能投降的,投降的只有對方,他撿起一塊鵝卵石向?qū)Ψ酵度?,對方?jīng)]有準備,以為寶柱又投出最后一塊泥巴,對方一轉(zhuǎn)頭,卵石正打在頭頂部,寶柱眼看著對方像中彈一樣倒了下去。寶柱知道闖了禍,轉(zhuǎn)身跑回家,他拉過草蘋的手說:“姨,我惹禍了,我把鄰居家的孩子打壞了?!辈萏O說:“在哪兒呀?”寶柱說:“在前院的胡同?!闭f著,鄰居的家長急火火找來了,后面還跟了許多鄰居。寶柱知道他那一卵石讓對方傷的不輕。鄰居的家長已不依不饒地讓草蘋盡快去醫(yī)院給治療。草蘋二話沒說,只對鄰居說:“放心吧,多大的事,我家都負責。”然后她對寶柱說:“你哪也不要去,你爸爸剛出差?!闭f完她便同鄰居直奔市醫(yī)院而去。

卵石將鄰居孩子的顱骨打了個坑,幸虧沒有傷著大腦,否則將出人命了。但手術(shù)費用很高,需要二千元錢,草蘋知道這是一筆數(shù)目不小的錢,就將自己多年的積蓄都用上了。她一邊去醫(yī)院,又一邊安慰人家,鄰居知道草蘋是后來這個家的媳婦,見她為人厚道,敢承擔責任,沒耽誤孩子的治療,也就了結(jié)了此事,只是草蘋一連半個多月忙里忙外,她胸口疼的毛病又犯了。

寶柱的姐姐已結(jié)婚兩年了,她很少回家,她對草蘋姨極為滿意,因為她知道,父親很喜歡草蘋姨,她覺得母親已故去了,只要父親滿意的事,那是女兒最大的孝心。她知道老姨很不滿意她父親,自打父親結(jié)婚后,便一次也不來家了,她結(jié)婚的時候老姨也沒去,她不挑老姨,認為老姨是母親的親妹妹,妹妹哪有不疼姐姐的??衫弦烫鄣氖墙憬?,她疼的是父親,都是親人,所以,從本質(zhì)上,她和老姨是沒有矛盾的。

寶柱姐知道了這件事,他沒有埋怨寶柱,她很敬佩草蘋,認為草蘋的做法超過了她親生母親來對待寶柱。她給草蘋帶來了許多水果和藥品,希望草蘋能盡快恢復身體,并希望爸爸盡快帶草蘋去省醫(yī)院看看。寶柱徹底地轉(zhuǎn)變了他對草蘋的看法,他覺得惹了這么大的禍,本想草蘋會置之不理的,況且他爸爸又沒在家,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又能怎樣呢?所以,寶柱對草蘋的感情像冰一樣化了,他感激得不再叫姨,而是媽長媽短的了。

父親回來了,他是和省里領(lǐng)導一起去了越南,走的時候,沒有打算去國外,誰知一走就是兩個多月,他一進家,才知道草蘋病了。他回來的時候,見寶柱正在大院的空地上放風箏,他認為兒子沒有看見他回來,心里罵道:“這個臭小子,這么些日子沒見到老子,也不知打招呼,就知道瘋玩。”他給草蘋帶回很多東西,見草蘋身子很虛弱,感覺家中發(fā)生了什么了事。他一再追問,可草蘋說:“這幾天家務活做多了一點,沒什么,過幾天就會好的?!?/p>

寶柱拿著風箏回來了,他說:“媽,我回來了?!北慊氐阶约旱奈堇锶チ?。寶柱爸聽到寶柱叫媽覺得很奇怪,這小子以前對草蘋又臭又硬,怎么,這么些日子就變了。他一轉(zhuǎn)念,想,寶柱畢竟是十六七歲的孩子,孩子在變化,況且,草蘋對他又那么好,頑石也會開悟的,所以,他沒有更多地想其他的事。

草蘋的身子好一段時間又犯了。這次挺重。寶柱也很著急,他沖著父親說:“我媽胸口疼了幾次了,你也不給找個好醫(yī)生看看”。寶柱的話讓父親著實往心里去了,下午,局里的車將草蘋送進省城的醫(yī)院,原來考慮檢查一下就回來,可一去就住下了。這讓寶柱很難受,因為家里只剩下他一個人,每天吃飯都是糊弄。他急得也去了省城,見草蘋躺在床上,吊著針,就跪在床前說:“媽,你啥時能出院呀,我的衣服都臟了,飯也沒人做”。草蘋望著他說:“寶柱,媽很快就出院了?!睂氈氐郊液螅瑢⑴K衣服都自己洗了,將家收拾得干干凈凈,他想讓草蘋驚喜一下,看看自己也能做飯收拾屋子了??墒遣萏O仍然沒有出院。寶柱似感到有些異常,因為爸爸已經(jīng)請假在醫(yī)院護理了。姐姐和姐夫也去了醫(yī)院。他急得又一次去了醫(yī)院。這次,他見草蘋的臉色蒼白而消瘦,他跪在草蘋的床前就哭了起來,他哭得很傷心,父親和姐姐也哭了。父親告訴他,草蘋姨患了乳腺癌,已是晚期了。寶柱回想起草蘋到他家兩年,他們的感情剛剛親如母子,父親剛剛有位好妻子,這個家就又要破碎了。

草蘋終于走了,走的那樣快,似乎就像和寶柱一家來認識認識一樣,她沒有太牽累寶柱父親,就那樣笑著走了?;鸹哪翘鞂氈鶝]有去,爸爸讓他去,他說什么也不去,他就坐在家哭,姐姐勸他都勸不住,老姨勸他,他沖老姨喊:“不用你管。”老姨也哭了,老姨說:“都是老姨不好,誰讓她和你媽都這么命苦呢?!?/p>

寶柱父親又上班了,家里又恢復從前,寶柱不念書了,讓父親安排在局秘書科工作,王叔是他的領(lǐng)導。寶柱上班后,似變了個人一樣,沉默而寡言。他把草蘋的遺像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他天天要和媽媽說話,因為他有很多話要和草蘋說。他這樣做讓他爸和王叔都很難受,可又不敢說,寶柱在他們眼里仍是個孩子,一個剛參加工作的孩子。

每天下班后,寶柱吃完飯,便去大院的空地放風箏。風箏在風的吹拂下升得老高、老高。寶柱喜歡把線放得很長,他一邊放線一邊望著他空中的風箏。突然,他只覺得線繩一松,瞬間,牽拉風箏的線斷了,風箏在沒線的情況下,搖搖晃晃地向遠處飄去。寶柱追了幾步便停下了,他很難受,眼巴巴地望著那個風箏越飄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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