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智海
空虛無盡的黑暗一點一點地充塞著我的房間,漆黑的空氣也開始侵蝕早已不真切的天花板,床頭的鬧鈴滴答滴答地在黑暗中發(fā)著夢語。哪怕一切都是夢,那也是曾屬于我的夢……
——題記
“嘿,上學了,快起床……”
6:30的彌漫陽光早已偷偷地溜進了昏暗的房間,媽媽那獨一無二的嗓音在早晨渾濁得令人昏睡的空氣中蕩漾開去,如一場七級地震般將我從纏綿睡夢中驚醒?;杌璩脸恋仄鸫玻绦蚧乩_乳白色的毛玻璃門,無力地揉開沉重的眼皮,讓無神的雙眼開始呼吸仙人掌旁的碧綠空氣。熟練地將腳丫的大拇指停觸在電扇的開關上,綠色的扇葉隨著“啪”的一聲開始在旋轉的空氣中攪拌,一切聲響隨著玻璃門的重新閉合,而緩緩消失在金黃的陽光里……
漱了口清涼的開水,薄荷味的牙膏在齒間飛舞不停刺激我舌尖上的味蕾,出神地看著稀薄的泡沫隨水飛快地向一個深洞旋轉而下。暖暖的陽光沿著窗戶進入昏暗的空氣中,照在微濕的鼻尖,抬頭望去,兩三朵白云靜靜地浮在漸藍的天際間,遠方渺小的一角也泛出絢爛的紅暈,空中不時傳來幾聲早起的鳥鳴——是否化成鳳凰飛翔九天?低頭,用微濕的毛巾清洗臉上的污垢,沖一把水,將毛巾一點一點地擰干,透明的水珠從藍色的線上隨著重力完美地下滑,破碎在空氣中,無聲無息地。
索然無味地吃著一大碗白稀飯,配蘸著黑色的醬油的冰鎮(zhèn)黃瓜,匆匆解決掉平淡的早餐。打了個飽嗝,讓莫名的氣味從口中溢散而出,彌漫四周!換上校服,躲在一個暗角,一臉奸笑地將籃球迅速塞進書包里,然后騎上破舊的自行車,在媽媽的嘮叨中離家出走。
路上,那只黃色的小狗依然適時地攔住我的去路,習慣性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小截的青色黃瓜,搖一搖,無聊地對它說:
“嘿,上學了,叫聲爸爸好!”
小狗睜大了雙眼,那褐色的小尾巴在陽光中不停地搖動著,張開嘴乖乖地叫喚了幾聲“爸爸好”(這當然是我的理解)。拍拍狗頭,將掌心的小黃瓜放在地上,可它竟只一心地將頭緊貼著那青黃的食物,再也不看我一眼。無奈的我嘆了一口氣,乖乖地騎上自行車,書包中的籃球隨著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下拍擊著我的后背,咬咬牙,自作自受地向前方駛去。
左邊,我驚恐地看見一位年愈五十穿著粉白睡衣的大媽騎著一輛更破舊的“鳳凰牌”自行車,哼著七八十年代的流行小曲,瞇著眼,一臉陶醉模樣,搖搖晃晃地從我面前駛過。車把上的破菜籃子飛濺出幾滴晶瑩冰冷的水珠,落在我的褲子上。
路旁的大媽大爺們不停地做著滑稽的晨操,干癟的雙手如兩根干枯的樹枝在天空中搖晃——脆弱得像一用力就會被折斷。沖到寂靜的路口,這時突然沖出一位老大爺,猛拍了我一下脆弱的肩膀,操一口本地腔在我耳邊神氣十足地叫道:“這么早就出來啦!上學???”我忙回應:“嘿,對啊,上學了!”下意識地回頭一看,大爺早已跑得不見蹤影,只有隱隱作痛的肩膀和存留在空氣中的藥水味可以證明剛才的確是有一位老大爺從我身邊過去了,同時也證明了我結論的錯誤——至少他們的手臂并非我想象中的那般脆弱不堪。
路口旁超市前的垃圾車正緩緩向我位移著,那醒目的橙紅色工作服上端的兩張黝黑粗糙的臉在我的視線中逐漸放大,無數(shù)的灰塵伴隨著垃圾的臭味一陣一陣地向我鼻端襲來?!班?!”用右手捂住鼻嘴,用吃奶的勁沖出迷蒙得頗有詩意的包圍圈。立刻睜開眼(一般人吃奶的時候都是閉著眼),看見呂阿伯(我一個姓呂的朋友,因做事緩慢而被戲稱“阿伯”,全稱“呂阿伯”)依然本色不改地在所謂的康莊大道上漫步前行,靜靜地沖過去,在他那密布山林的頭上用手指狠敲一下,大叫一聲:“呂阿伯,早上好!”然后在他如野豬般的嚎叫聲中遠離他的視野,只留下車后飛揚的塵土與爽朗的笑聲。
飛奔到三岔路口。眼前,馬路上的影子在陽光中不斷交織更替著,無數(shù)熟悉或陌生的聲音充塞在街頭。左邊,遠遠地望著蔚藍的天空被遠處的高壓電線分割著,一旁的街燈在一片屬于東方的金色陽光中泛著無謂的亮光。遠方,一群不知名的鳥兒飛向璀璨的朝霞,我想,在那夢般的遠方,是否有鳳凰飛舞九天……
7:00
綠燈亮起。
聳聳酸疼的肩膀,在上學路上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最后,駛向前方。
“嘿,上學了……”
花落的結局便是碩果的開始,哪怕夢有醒的那一刻,我想,上學路上也將擁有夢的美好!
——后記
(福建漳州一中)
指導教師:黃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