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澄升

每家俱樂部都希望擁有一個“拉爾森”：能講五國語言（瑞典語、英語、荷蘭語、德語和西班牙語），肯打短工，對薪水沒啥要求，不要求主力位置，更衣室里不鬧事，進球效率奇高無比……不論里杰卡爾德還是弗格森，都對這位昔日歐洲金靴的勤勉高產褒獎有加。在巴塞羅那因埃托奧出戰(zhàn)非洲杯缺勤的日子里，拉爾森各項賽事十場攻進十球，令巴薩安然度過新年前鋒荒；而在曼聯(lián)，不論首發(fā)還是替補，拉爾森都給“紅魔”帶來過福音。

人老不如狗，這是競技體育殘酷的優(yōu)勝劣汰法則，多數(shù)球隊都不愿冒著高額年薪和隨時傷停的風險，養(yǎng)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前鋒，即便不情愿地簽下來，也是出于常備不時之需的考慮。譬如，當年拉爾森初登諾坎普幾乎無人關心，大家都在討論埃托奧高價從馬德里叛逃而來，并與老東家反目成仇之事。胡布內爾僅僅因為有機會代表AC米蘭打友誼賽，就激動得語無倫次，在記者面前大談美夢成真。至于馬爾科·西蒙尼和保萊塔，當年批評家們只會在摩納哥和巴黎圣日耳曼落難時對他們落井下石……對老將的人文關懷向來缺失的歐洲豪門，如此矛盾地想用低廉的代價榨取老將們僅存的剩余價值，而后者卻甘心地接受“不平等條約”，周瑜打黃蓋，究竟為哪般？

【海歸潮造就德甲群老傳奇】

上世紀90年代末，德甲掀起了一股迎回海歸名將的風潮，幾位國家隊主將的回歸更是令德甲迎來了上座率和歐洲俱樂部賽事戰(zhàn)績的雙贏。從馬賽歸來的老殺手沃勒爾，在勒沃庫森悲壯的保級生涯中貢獻了最后一絲光和熱；拜仁從托特納姆回購的克林斯曼，率領球隊搶下了1995/1996賽季的歐洲聯(lián)盟杯冠軍；最神奇的當屬這兩位老將的國家隊替補里德勒，盡管在拉齊奧的淘金生涯高開低走，回到威斯特法倫球場后也被查普伊薩特擠得沒了主力位置，但在1997年的慕尼黑奧林匹克球場上，正是這位幾乎把板凳坐穿的老將關鍵時刻閃光，兩粒精彩進球令冠軍聯(lián)賽的決賽對手尤文圖斯上下目瞪口呆，也幫助多特蒙德奪得了88年隊史上分量最重的冠軍獎杯。盡管這些老射手們回歸德甲不過是職業(yè)生涯暮年的回勇，但若論及貢獻，足以令同時代的博比奇、鄧迪和保羅·林克等后生晚輩汗顏。

拜仁和多特蒙德主打老將牌的同時，勒沃庫森失去了沃勒爾的保駕護航后，1990年就加盟球隊、出生于1965年的烏爾夫·基爾斯滕刀鋒依舊犀利。每年都能聽到他聲明：“這是我在拜爾球場的最后一個賽季?！钡糠?月聯(lián)賽收兵，射手榜前列依然有這位不知衰退為何物的老將?；鶢査闺淖饔貌恢贵w現(xiàn)在為球隊摧城拔寨上，浸淫德甲十余年的他沒少將一身本領傳授給后生晚輩。彼時貝爾巴托夫不過是球隊的見習生，可經過了基爾斯滕的點撥后，不但躋身德甲頂級射手之列，還在經歷托特納姆的過渡后成為了曼聯(lián)隊主力前鋒。如今已成為勒沃庫森教練組成員的基爾斯滕，仍然將自己的射門心得毫不吝嗇地傳授給年輕人，基斯林和黑爾默斯在德甲組成的青春鋒線威風八面，他功不可沒。

【二線球隊的救世主傳說】

基爾斯滕可謂踢而優(yōu)則教的典范，勒沃庫森寬容的環(huán)境也給了他施展抱負的舞臺，與這位旗幟型人物相比，馬紹爾、普里茨和馬克斯就沒那么幸運了。此三位老臣曾分別在凱澤斯勞滕、柏林赫塔與慕尼黑1860效力甚久，雖然進球如麻，但球隊卻只是偶爾光鮮。這三人圖的不是揚名立萬和高額年薪，而是一腔對職業(yè)的熱愛和對球隊的忠誠，不會像里肯那樣組建搖滾樂隊出唱片，更不會學巴斯勒每晚痛飲五瓶巴伐利亞黑啤酒。“球場－訓練場－家”三點一線的清教徒生活十余年如一日，老將們的言傳身教從不只限于球場上，作為球隊的精神領袖和更衣室主人，他們的存在讓主教練完全可以省去每晚給年輕球員打手機查崗的煩惱。

西甲同樣也有老當益壯的猛將，只不過豪門多半向他們關上了大門。志在重建的拉科魯尼亞和馬略卡同樣謝絕高齡球員，只有那些靠著賣出年輕臺柱，卻還想在西甲保有一席之地甚至試圖躋身歐洲舞臺的球隊，還在迫不可待地招募那些巔峰期行將結束的老將。前皇馬名將穆尼蒂斯在伯納烏競爭不過勞爾和莫倫特斯，轉戰(zhàn)拉科魯尼亞后重回桑坦德競技的他，卻揚眉吐氣地成為了沙丁魚人球場的英雄。球隊不甘三流，老將不愿早退，兩廂情愿倒是美事一樁。比起飄泊不定的特里斯坦、海外覓食的盧克和被束之高閣的莫倫特斯，穆尼蒂斯的決定顯然要高明得多——至少他的球隊本賽季破天荒地挺進聯(lián)盟杯賽場，穆尼蒂斯到來之前，桑坦德會比努曼西亞和韋爾瓦強多少？

頻繁輾轉對于“奔三”的射手們而言并不完全是好事，盡管高升豪門對任何球員都是難以抵擋的誘惑。塞維利亞隊中鋒卡努特從里昂到西漢姆聯(lián)再到托特納姆，收入不斷上升，但馬里人面對的卻是愈發(fā)激烈的競爭和位置的旁落。這位在西漢姆聯(lián)隊可以場場首發(fā)的高中鋒，去了白鹿巷后不幸遇上教練頻繁更迭，其生存空間就這樣一步步被壓縮，無奈之下投靠西甲塞維利亞，卻不料迎來了職業(yè)生涯第二春。即便如今已是31歲高齡，還有其他一些因素等牽扯精力，但是球隊對他的倚重卻有增無減。抱著和卡努特相似想法的顯然還有其隊友法比亞諾與切萬頓，兩人職業(yè)生涯前半段均半黑不紅，頻繁轉會也難稱心如意，在塞維利亞穩(wěn)定下來安然度過職業(yè)生涯后半段，亦不失為萬全之策。

【低薪是最大優(yōu)勢】

2006年8月30日，被桑普多利亞友好解除合同的維埃里重返其出道之地亞特蘭大，但母隊并未對其禮遇有加——1500歐元的月薪恰好是意大利職業(yè)球員的最低工資標準。維埃里只有整個賽季進球超過十粒，才有可能拿到獎金，上半賽季被完全雪藏的他只能拿著“低?！蓖塾?，但當BOBO下半賽季頻頻進球時，卻又被俱樂部無情地摁在了板凳上。在這支僅給主帥德爾內里開出了50萬歐元年薪，全隊主力球員收入更低的刻薄球隊中，維埃里之所以還有利用價值就在于他的低薪。職業(yè)足球本就是商業(yè)博弈，怪只怪維埃里很傻很天真，把母隊當成了慈善機構。不過維埃里怨言并不多，畢竟這個年齡能享受足球的樂趣，更甚于金錢的樂趣。同樣謝絕了高薪續(xù)約的還有佐拉，阿布拉莫維奇入主斯坦福橋時佐拉已經37歲高齡，但面對俄羅斯人大把的盧布，他還是毅然返回了生他養(yǎng)他的撒丁島，幫助卡利亞里重返意甲。在感情面前，薪水已然是次要考慮。

拉爾森在曼聯(lián)能踢上球，靠的也是性價比。一個是年薪400萬英鎊、長期小病大養(yǎng)的9號薩哈，一個是零租借費只付象征性工資的好好先生，主教練弗格森的選擇自然明了。在英超，還有富足如托特納姆者曾召回老將謝林漢姆的往事，花小錢辦大事，合作愉快還能留下當個教練、球探之類，何樂而不為？

老射手們合同期不長，這在轉會市場上也頗有誘惑力。簽下一名當打球星，合同期少則三年，多則五年，短了怕球員留不下，長了怕其身價縮水、合同貶值。30歲以上老將的合同基本在兩年左右，就算虧了也不至于肉疼，處理起來也相對靈活。AC米蘭去年年初租借羅納爾多，350萬歐元左右的年薪和屈指可數(shù)的上場次數(shù)，還是令意大利體育報紙反復計算著“外星人”的性價比。盡管羅納爾多的進球幫助AC米蘭保住了冠軍聯(lián)賽資格，但隨即的重傷卻打亂了AC米蘭的計劃，好在上賽季結束后羅尼便以自由身離隊，即便競技意義寥寥，但在AC米蘭最缺乏進球的時候，“外星人”還是不辱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