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傻比我大三歲,初一時,他從外地考入我們學校,分到了我們班上,與我同桌。
因為他的年齡問題,很多同學都認為他是留級生,所以常常取笑他。而他卻一貫憨笑以對,毫不生氣。加之他的膚色又真的黑得令人嘆為觀止。因此,便得了個黑傻的綽號。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接觸,我知道,他并不是什么留級生,而是他在老家時,因為家里實在太困難,到了9歲多才在別人的幫助下走進了課堂。不過,他卻似乎真有點傻傻的。
那次,老師第一次點他的名,要他翻譯單詞“noodle”,他先是漲紅了臉翻譯不出來,后在老師的鼓勵下,終于說:“面……包!”老師便開玩笑地說:“看來,我們的劉彤想吃面包了?!?br/> 誰想,他竟回答道:“我還沒吃過面包呢!”此言一出,全班同學頓時哄堂大笑。一個十四歲的小孩竟還沒吃過面包,對我們來說,這無疑是一個聞所未聞的天方夜譚。
因此,黑傻便成了同學們開涮的對象,一些班務(wù)也“理所當然”地落在了他的頭上,他甚至還“義務(wù)”地幫一些同學偷偷地去校外買零食。雖然,他曾數(shù)次被老師發(fā)現(xiàn)而背了黑鍋,但黑傻仍一如既往地憨笑著跑上跑下。對此,我也曾勸告過他,但他卻說:“我是跑慣了的.這點事情算啥,我要在家,還得干農(nóng)活呢。”
就這樣,黑傻成為了同學們公認的“本世紀末最可愛的人”。不過,黑傻也有自己的小算盤。那次,我給一位遠方的親戚寫了信,叫他幫我送到郵局,他利用課間十分鐘的空隙一路沖刺完成了任務(wù),但當他氣喘吁吁回到我跟前時,竟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手中的那支簽字筆,說:“好漂亮的筆喲,嘿嘿,借給我用幾天行不?”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以此作為自己的“勞務(wù)費”。我不免有些鄙夷:這種兩元一支的筆都看得起?!但我還是給了他,并說:“借啥,送你了?!碑斔麣g天喜地地拿著筆轉(zhuǎn)身離去,我后座的同學湊上來對我說:“那次我叫黑傻幫我做大掃除,他還要了我的一個文具盒呢,班上的同學只要叫他幫了忙的,他都要了別人的東西,不過,都是些不值錢的破玩意兒,他還當寶貝?!?br/> 我突然為自己剛才的那絲鄙夷感到羞愧。黑傻家里每月只寄給他150元生活費,而這些錢除了伙食費就基本沒有節(jié)余。但寬裕的我們,可以花數(shù)百元灑脫地買一套“李寧”,但在貧寒的黑傻面前,我們竟只是以一種鄙夷的姿態(tài)來施舍我們可有可無的東西。
于是,我對黑傻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轉(zhuǎn)變,不再叫他的綽號,不再叫他跑腿。并且,常送他一些文具和生活用品。而黑傻似乎有些“無功不受祿”,每次在收到贈物后,都要憨笑著問我:“有啥要幫忙的就開口喲?!?br/> 中考時,黑傻考了個全班第三。同學們怎么也想不出,這個在剛來時連簡單的英語單詞都不太會的“呆鳥”,現(xiàn)在竟有了如此的好成績。所以,有個別同學認為他是作了弊,但我相信黑傻是憑他的真本事。
升入高中后,黑傻依舊與我同桌,依舊保持著全班前三名的好成績。但每有同學叫他干這干那時,他卻再無以往那么積極。不過,對我這個不叫他綽號、不叫他跑腿的同桌,他仍然保持著隨時“沖鋒陷陣”的態(tài)度。高考后,我進了本地的一所大學。而他,則遠赴東北,攻讀一所農(nóng)業(yè)大學。我知道,憑他的成績,考上一所名牌大學沒有任何問題,但我更深知他對家人的體諒,以及他的理想與抱負。
編輯 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