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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 惑

2005-04-29 00:44陳洪金
山花 2005年10期
關鍵詞:罌粟花滇西北罌粟

陳洪金

奶奶坐在屋檐下,又開始說起她記憶里的往事來。淡藍色的暮靄開始把她的身影融化在屋檐的陰影里,映襯著她所見到過的那些罌粟花。村莊外面的田野里,有風不斷地吹過來,潮濕、粘膩、溫暖。村莊里流動的風,仿佛還是七十年前的神情,告訴我,滇西北依然沒有改變它的濕度和溫暖,可以讓一切有根的植物,茂盛地生長出葉子,綻放大朵大朵的花瓣。奶奶說,春天來的時候,村莊外面的田野里,到處都會彌漫著罌粟花的香氣,滇西北的陽光熾烈地暴曬著深紅色的土壤,罌粟地里植物拔節(jié)的聲音,響聲雷動。年輕的奶奶在地里勞作,往往會沾了一身的花粉,肥碩的花,映得她的臉龐大紅通通的,迷醉了天上飛過的鳥群。

村莊傳到我這一輩的時候,我們再也沒有看到過罌粟花的影子,在我的記憶里,它們仿佛是一個遙遠的夢,在我最初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我只看見村莊外面的稻田和玉米地,水光閃爍在夏日的正午;整個村莊都在沉睡,連稻田上空來來回回地飛翔著的蜻蜓,都顯得有些無聊,一遍一遍地滑過一塊又一塊平整的田疇。奶奶跟我說起來的事件,至今都找不到絲毫的痕跡,我看到的是南瓜花、桉樹林、梨園、拖拉機的轍印。這也許是兩個世界,奶奶把她的青春留在村莊外面的罌粟地里,我日復一日地把光陰交給了村莊外面的小學,奔跑,呼喊,莫名地憂傷。但是,奶奶坐到屋檐下,很多次不經意跟我說起她記憶中久久不去的罌粟地。那安靜地放在她寬大的舊式衣襟里的雙手,偶爾挪動一下,告訴我,她的雙手在五十多年前,曾經緊緊地捏住一根特制的鋼絲,整天整天地彎著腰,在村莊外面的那一片田野里,不斷地把沉重的在熱風里搖晃著的罌粟果實上面,輕輕地劃一道創(chuàng)口,然后把果實上溢出的乳白色的汁液收集起來。然而,我看到的奶奶的雙手,在暮色里,始終是握著各式各樣的農具,打點著水稻、玉米、青菜、水桶、草籃、碗盞。奶奶的手,觸摸過兩個時代。她的動脈里流動了八十七年的血液,讓滇西北把這兩個時代收藏在它的懷里,村莊里的人們,究竟有多少饑餓、顛沛流離、風吹草動、病、枯槁?開遍田野的罌粟花,早已消失在陽光里,稻田無法洞察前世的心思,只有奶奶這樣年逾古稀的老人,才會懂得—些硌痛記憶的傷。

但是,奶奶的敘述往往會停留在那罌粟花的燦爛、迷香、迎風搖晃的情景上。也許那時候,她正值青春,滇西北滿山遍野的罌粟花,更多的是給了她視角上的陶醉。通過一些舊得發(fā)黃的資料,我隱隱約約地了解到,那時候,云南的煙土在外面的名聲,似乎可以跟當今云南的煙草齊名。大片大片的罌粟花開過之后,香氣漸漸消失了,村莊被沉重地懸掛在罌粟枝頭的果實包圍著。每一年,滇西北都會有數(shù)目巨大的云南大煙流往全國。而云南的高山峽谷,又造就了云南氣勢恢宏的馬幫,走南闖北,遍及東南亞。這一切,奶奶作為極普通的村婦,當然不會知道。所以,在她的記憶里,只有莊稼地里的罌粟和粉紅色的罌粟花,讓她的講述,在緩慢的語速里,向我展示一個舊時代的滇西北。同樣的一個滇西北,山形水勢都沒有改變,但是,奶奶見證了它的滄桑變遷。我坐在她的身邊,靜靜地聽她在暮色四合的時候,敘述著滇西北的往事,她的身世跨過了兩個時代,而我,只能在她的講述里竭盡全力地去想象另外的一個滇西北,那滿是罌粟地的村莊。

我的努力探尋注定了事倍功半,但是,我還是會隨著奶奶的話語,根據(jù)她的引導,在現(xiàn)實的生活里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奶奶告訴我,在那個時代,誰曾經抽過大煙,那“不成器”的人,染上鴉片毒癮后,把家里的家產賣完了,房子賣了,“樓房抽成了偏廈”,成了村子里最窮的人。那些人,我小時候見過,其中一個叫老背子的人,在我幼時的記憶里,他的瘦削的駝背,他僅剩的兩顆黑牙,他緩慢地在村莊里漫無目的的行走,讓我百思不得其解。老背子離世的時候,與他同年的爺爺,正在田里帶著我們收割莊稼,滇西北酷熱的陽光,曬得我們滿臉是汗?,F(xiàn)在想來,也許村里很多早逝的人,他們的生命,因為抽了大煙,與奶奶至今依然健朗的身體,應該存在著千絲萬縷的對照與反襯吧。想起童年時期奶奶在家里東奔西忙地做飯喂豬的情形,我想,在她們那個時代里作為一個女人,也許在某種意義上講,應該算是一個天生的幸福。

我所知道的村里人,總是勤勞的,他們總是會把村外的那些土地,對待生命—樣珍愛著。在村莊的外面,還有許多趕馬人,常年累月地在風雨里奔波,馬幫的蹄聲,濺開了水花和濃霜,滇西北的村村寨寨都有他們?yōu)榱松嫸鰶]的影子。但是,老人們在回憶往事的時候,往往對回鍋肉之類的充滿了油膩的肉食,報以濃厚的興趣。這樣的飲食習慣,告訴我,那個時代并不是很充裕。滇西北的土地一直是很肥沃的,無論種下什么作物,都會枝繁葉茂,果實累累。但是,即使是罌粟這樣暢銷的東西,還是沒有給滇西北帶來衣食無憂的生活,奶奶在講述里,那個時代,總是與拮據(jù)、饑餓、貧窮、疾病緊緊地連在一起。這使我不禁想到在電視里好幾次看到了邊境對面的幾個鄰國,那里至今還在種植著那些色彩迷人的花朵。是的,誰都知道,在雨水充沛、陽光充足的東南亞,最貧困的還是那些種植著罌粟的地方。在舊時代,云南也大面積地種植罌粟,云南的貧困程度也在人們的想象之外。而如今,云南是這一區(qū)域最早杜絕了種植罌粟的地方,云南也就成了周邊國家的人們最向往的地方。罌粟真的是貧困的根源?

肥沃的土地總是不會拒絕任何種子的生長。滇西北用河灣與崖壁筑起了田疇,江水流進田野里,河水流進田野里,雪山上的冰雪融化了,潺潺如語,流進田野里,使滇西北長滿了金黃色的水稻、玉米,長滿了蠶豆、紅薯、胡蘿卜、辣椒、茄子,還有密密麻麻的曼陀羅、苦艾、仙人掌、芭蕉、油竹。上一個世紀的八十年代剛剛開始,滇西北也隨著天氣里的溫暖,不同程度地開放,谷子堆滿了樓板,讓我有了一次又一次地更換新書包的機會。但是我深深地記得,在—個大霧籠罩了村莊的早上,我得了嚴重的感冒,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虛弱地躺在院子里的草堆上,被陽光溫暖的曬著,卻不停地在戰(zhàn)抖。頭痛得我長一聲短一聲在呻吟著。中午的時候,父親在一只香煙上涂了一種褐色的膏泥狀的東西,點燃了,遞給我,讓我抽幾口。那時候,我才幾歲呀?父親從來都不讓我抽煙,但是這一次,他的舉動讓我吃驚。那是我第一次在幼兒時期明目張膽地的父親的注視下抽煙。我知道,父親并不是鼓勵我抽煙,而是讓我借著那只香煙的燃燒,把涂在上面的東西吸進去。那只煙上面涂著的鴉片的液體,告訴我,在滇西北已經禁止了將近半個世紀的罌粟種植以后,這片土地上還是有人在零星地種植罌粟。果然,在1984年冬天的一個深夜,當我還在睡夢里的時候,一些不速之客來到我家里,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我就看不到我父親的影子了。那一年,我讀小學四年級。直到我讀初中二年級的時候,我父親才從監(jiān)獄里出來,繼續(xù)帶領著我們生活。父親因為販賣大煙而在麗江一所勞改農場服刑,我家因為他的

變化而導致了家境的急轉直下。我對罌粟的憎恨,從那一段沒有父親照顧的日子里開始,并且深深的滲進了骨子里,終生難忘。

身在滇西北,我一直把這塊土地看作是東南亞的一部分。因此,我固執(zhí)地認為,東南亞是世界上最適宜生長罌粟的地方。事實上也是如此,臭名昭著的金三角,總是會借助于滇西通道,把各種各樣的罌粟偷運進來,轉道國內,或者再流向海外。這樣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云南為此投入了數(shù)倍于其他省份的力量,對付入境的毒品。歷史是最富有戲劇性的,我父親因為販賣鴉片而入獄,我妻子的哥哥卻是我們縣里最能干的緝毒能手。好幾個節(jié)假日在一起聚餐,他總會給我講一些荷槍實彈地抓捕毒犯的情景。每一年,也都會有一些人在他的手上丟掉性命。也許,在如今的太平盛世里,只有緝毒工作,才是最具有戰(zhàn)斗意義的工作了,只此,我們很少跟他通電話,生怕我們一個電話打過去,而他正在喬裝打扮后,與毒販進行周旋。那樣會使他的工作充滿了危險。岳母跟我們生活在一起,她經常對我說,如果沒有人販毒,那該有多好。我知道她對自己的兒子始終充滿了掛念。世界就是這樣,同樣是一個家庭里,我在縣委大院里靜靜地寫著自己的文字,妻子早出晚歸地去離家不遠的中學里上課,岳母帶著我們的女兒,守在家里,心里卻老是放心不下她的兒子,成天在外,冒著生命危險跟層出不窮的毒販們較量。

在滇西北,最美的是鮮花,在昆明邊緣處的呈貢縣,斗南花卉市場是東南亞鮮花交易中心,它的存在見證了云南的特殊形象。但是,那時沒有罌粟花出售。所有愛花的人都知道,罌粟花是世上最美的花,而罌粟卻是世上最毒的東西。我見過一種叫做虞美人的花,它長在滇東北那座叫曲靖的城里,我在那里的一所不是很起眼的大學里度過了我唯一的在外求學的三年時光。校園里種植著成片的虞美人花,它們開出的花朵,讓人迷醉。當時我還不知道它們有一個很典雅的名字,心里暗暗地吃驚:“學校里竟敢這樣毫無顧忌地種植罌粟花?”疑惑一直深藏在心里,伴隨了三年的讀書時光。后來,回到被森林和河流圍繞著的滇西北,在縣委上班,妻子的哥哥也在我們單位對面的派出所里上班。一天早上,我去派出所里找他,發(fā)現(xiàn)派出所的院子里堆放著一些植物,深綠色的寬大的葉子,被陽光曬得蔫萎了,花朵卻一直在散放著一種濃艷。果實上有劃過的痕跡。這時候,我才真正目睹了叫做罌粟的植物。警察們在院子里進進出出,他們的皮鞋踩在那些枝條、花瓣、蓓蕾、果實上,院子里彌漫著植物汁液特有的氣味。派出所經常有這樣的行動,一旦發(fā)現(xiàn)了私種罌粟的,不論山高路遠,都會迅速找到那些隱藏在房前屋后的罌粟地,并堅決地進行鏟除,并對那些山里人嚴加懲處。

在滇西北,只有像我奶奶那樣年長的人,才會對罌粟有著深刻的記憶,曾經吸食過罌粟制品的老年人,大多都已經離開人世了。就像我這樣的人,雖然時常在山林里、巖石叢中、江灘邊看到種種奇花異草,卻也因為沒有機會見到那種被稱為世上最美的花朵,把酷似罌粟的虞美人當成了罌粟,也應該算是云南年輕人中的典型了。滇西北的潔凈,卻沒有能夠讓邊境對面的那些土地上的人們醒悟過來,通過滇西通道借船出海的毒品,卻依然給云南留下了污跡。罌粟給云南帶來了傷害,在舊時代,很多人付出了生命和健康的代價,我們的長輩們守著滇西北這一片肥沃的土地,一輩接一輩地耕耘著,因為罌粟,他們繞過了幾代人用日子鋪成的時光,才在罌粟絕跡后慢慢地找到了衣食無憂的生活。而現(xiàn)在,因為鄰國在戰(zhàn)火與貧困中種植的罌粟,云南人被強加了不光彩的形象,這樣的傷害是無辜的。但是,我們卻又是那樣的無可奈何。昨日的災禍還在圍墻外面重新上演,云南與鄰國之間的唇齒相依,注定了云南要做出一些榜樣。邊境線是客觀存在的,邊境線兩邊的人們卻往往講著同樣的民族語言,穿著同樣的服裝,跳著同樣的舞蹈,甚至使用著同樣的中小學語文課本。因為罌粟的存在,邊境線兩邊的人們,才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誰都想改變生活,云南人在努力地幫助對面的人們,教他們種植甘蔗、水稻、橡膠、劍麻、香蕉,給他們送去老師、文具、衣服。罌粟花雖然美得醉人,但是,它的乳白色的汁液,卻會讓人流離失所,貧病交加。滇西北的高山峽谷,承受著高原的陽光,讓應該生長的植物在雨水的滋潤下發(fā)芽,抽莖,長出手掌一樣寬大的葉子,綻放出花朵,彌漫著鋪天蓋地的香氣,搖曳著成熟的瓜果。同樣,因為這些國度與云南同處東南亞,溫暖潮濕的氣候,應該給整個東南亞帶來豐收。云南邊境線對面的國土,它們的美麗與豐饒,與云南是對等的,法國作家瑪格麗特·杜拉在她著名的長篇小說《副領事》中,曾經對那片土地有過這樣的描述:“洞里薩湖的北面地勢較高,所有南下的河流都流向大湖??匆娺@些河流全部匯合向大湖,就像是大潮的一頭長發(fā),隨著大潮扭向南方。應當順著這緩緩頭發(fā)往上走,直到發(fā)梢,直到盡頭。從那里向南回頭,眼前將會是一望無際的河山,家鄉(xiāng)的村莊也包括在全景當中。那些水牛又矮又壯,那些粉紅色的石頭有時大塊大塊地出現(xiàn)在稻田里。”、“島嶼的道路上面,有不少長長的因涌潮而形成的淺灘,望過去顏色深暗,卻沐浴在紅霞下;棕櫚樹的樹干也在紅霞中勾畫出自己的暗影?!?、“大篷船,它緩緩行駛,順著循公河,向著沙灣拿吉,緩緩而上,寬闊的河面穿過原始森林,灰色的水稻田,”、“太陽升起來,鐵銹紅色的日暈,出現(xiàn)在棕櫚樹之上,出現(xiàn)在石頭之上?!?、“那些黑色的帆船,在航道上行駛,仿佛在灌滿黑水的稻田里面行駛。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塊秧苗田,一塊鮮艷的、柔軟的綠地,恰似一塊綠綢?!?、“紫色的霧到處彌漫,均勻地散布著,在棕櫚林里面,在大海上面?!薄?/p>

云南是美麗的,東南亞也應該是美麗的。我們對這片土地的認識,原本不應該從瑪格麗特·杜拉的筆下,才得以實現(xiàn)。我在滇西北的居住,使我隨時可以聞到花朵的香氣。在我的村莊的外面,隨手拿上一本書,坐在黃昏里,身邊飛舞著蜜蜂和蝴蝶,耳邊響起馬匹和牛走到村子去的聲音,甚至還可以聞到村子里飄出來的飯菜的香味。抬起頭來,云朵在天空中呈現(xiàn)出魚鱗狀,鋪滿了暗藍色的天,便知道一定有風從高高的群山頂上吹過。這樣的土地上,生長過罌粟,原本也是可以想象的,但是,因為罌粟的毒,傷害了幾代滇西北的先人們,卻是難以想象的。同樣,在這塊土地上,幾條江水遠遠地從北方流下來,再向著南方遠遠地流過去,當它們在邊境外面改變了稱呼,罌粟地依然還在那里生長著,人們有機會目睹了罌粟花絕世的美麗,同時也給那里的人們留下了硝煙彌漫,留下了風雨飄搖。自然與人生交織在一起,僅僅隔著一條江,一座山,甚至是一條窄窄的街道,命運就出現(xiàn)了黑白分明的變化,很多時候,讓人禁不住感嘆,世間的矛盾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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