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女陽陽
我戀愛時,老媽導演了N場“第七棵樹下相見”的傳統(tǒng)劇。而我每次都是粉面桃腮出門時答應得好好的,而中途卻開溜。這期間多半叫了“哥們兒”程川去買林憶蓮的最新碟片。
要問我為啥喜歡林憶蓮,就一個原因。她長著一雙迷人的小眼睛(不好意思,本人就長了一雙小眼睛)。想著她能用一雙小眼睛迷得眾“粉絲”心尖兒顫顫的,我就不相信我的一雙小眼睛連個白馬王子也聚焦不到,還要老媽為我操心,真是老套!
但卻很快被老媽識破。老媽應變就是快,改拿照片讓我相。并下了死命令,怎么著也得在這沓照片中挑一個做男友,由老媽親自約到家里來,這下我就溜不掉了。無奈之下,只得收了這沓厚厚的照片,答應晚飯時給答案。
所以注定這個中年我得對著程川大吼:“我要瘋了,哥們兒!”
午餐后的寫字間照例只剩了我和程川兩個情感困難戶,別人都約了另一半抓緊時間風花雪月去了。我嘩地一下把照片全攤在桌上,無奈地接著說:“我都麻木了,你幫著挑挑!”
程川與我坐對面,他細心,我大咧咧。都說人的性格需要互補,何況還有“異性相吸”一說,日子久了,我們的關系就成了哥們兒。不過總是我叫得多,主要是要他跑東拿西,而我又懶得動,于是就將個“哥們兒”叫得時溫柔、時凌厲、時凄楚。他倒挺滿足,總在“哥們兒”的呼喚中樂顛顛地為我效勞。
是哥們兒當然仗義。程川立馬就伏在桌上細細地看,用手比了個取景框樣劃來劃去,嘴里就流淌不斷:“胖了,瘦了,矮了!天啦!明顯克妻相哦!”終了,我悲哀地發(fā)現(xiàn),一張不剩,全部壯烈犧牲。
這倒也罷了,不想程川突然把我拉到近前,好一陣端詳,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正納悶兒間,程川說:“沒缺胳膊少腿嘛,身材也說得過去,模樣反正嚇不住人,我就納悶兒了,你老媽敢情把你當次品處理呀,怎么盡找些‘門當戶對的角色?”
天呢,我氣暈了!毫不客氣地一粉拳捶了過去,本想打他個七葷八素的。不料,他粗壯的手臂只輕輕一撥,我落了空。
臉紅眼急間,程川怪樣地聳聳肩,用他一慣調侃的口吻說:“別太傷自尊,有自知之明從來就是人類一大優(yōu)點!還好,我這還有一張,我瞧著不錯,你看看?”
又急又氣,我兩眼翻白,憤憤地說:“本姑娘不弱智,哪還有照片?”
此時的程川一臉壞笑,連退三步,單腿一曲說:“這么一張活色生香的照片您就不中意?”
我狂暈!本想轉身離去,不想他接著的一句話又拉回了我的腳步。
“眼睛太小,對象難找!”
誰要說這句話不傷自尊我跟他急,眼淚一下子不爭氣地跑了出來。但想著不能讓這家伙看笑話,還是硬硬地碰出一句:“去你的活色生香吧,就算是天下的男人都被搶光了,你也沒有機會!”
見我真流淚了,程川慌了手腳,忙忙地拿了紙巾給我擦淚,并在一旁討好地笑個不斷,連連道歉。發(fā)誓說他其實最欣賞小眼睛,還用了句最濫的話——濃縮的都是精品!
“撲哧!”我終于忍不住被逗笑了。
眼珠一轉,我突然有了個辦法。我說:“空口道歉不行,你得有實際行動,今晚打扮整齊,陪我去見我老媽,不過,說好了,只是客串一回,過期無效!”
程川立馬兩眼放光,滿口答應。見他這樣,我突然酸酸地說:“這下,正中你下懷吧!”
程川倒是變得快,臉上迅即嚴肅起來,用了凝重的口吻說:“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這可是救場如救火,誰叫我們是哥們兒!”
我白了他一眼,臉上倒是樂開了,畢竟晚上這一關能過了。
過關還真的輕松愉快。程川演技一流,整個過程中害得我跑到陽臺上捂著嘴偷笑了六回。先是一進門,就把我驚得呆在原地。這家伙竟穿了一身上班時的西裝革履,一反下班后的休閑無賴樣。落座后一杯茶的溫度還沒散盡,他就主動跟進了廚房給老媽打下手。不知輕言細語說了些啥,反正是樂得老媽在炒菜的間隙跑出來兩次沖我直眨眼。一頓飯畢,還不忘了照顧老爸,和老爸對著中央臺戲曲11頻道的“名段欣賞”搖頭晃腦,還說自己心中的偶像其實是當紅的于魁智和李勝素!哄得老爸直拉他的手說:“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是可畏!我當然得嚴厲警告,就在第二天。我對他說:“這是你應該做的,不要瞎想!”程川攤了攤手說:“誰叫我們是哥們兒呢!”我總算松了口氣,這個盡給我添堵的家伙,我可不想“假戲真做”!
真做其實也沒機會了,程川要到外地學習三個月,送行宴和答謝宴一起舉行。我舉了杯說:“來,祝賀我口巴,我眼中得以暫時清靜!”程川這次不知為啥沒有笑,只舉了杯說:“我不在時,照顧好自己,別再丟三落四的,千萬記得吃早餐,你的胃一直就不好!”我“哈”地笑出了聲,說:“你當我三歲小孩呀,怎么你這人就一點也不風月,盡說這個?”程川輕輕地說:“哥們兒間只講實在,不談風月!”“對,這話我爰聽!”我一飲而盡。
走了走了,我真清靜,可清靜中,我無奈地發(fā)現(xiàn),我真的手忙腳亂。一會兒文件名不記得了,一會兒電腦死機了,一會兒茶杯空了,一會兒一個設計難關讓我頹然長嘆。都是些小事,可頻繁出現(xiàn),讓人煩不勝煩,一向的得心應手不見了蹤影。習慣地抬起頭,剛想叫“哥們兒”,空了的座位讓我生生地咽了下去。更要命的是,胃開始隱隱作疼,都是在每天十點以后,才想起我有多少天不記得吃早餐了。一下子猛然發(fā)現(xiàn),敢情我過去的早餐都是程川帶來的。每天提了熱的豆?jié){,還有我最喜歡吃的豆餅,我總在習慣中心安理得。
習慣是一種癮,就像思念是一種病。我陡然記起這個添堵的哥們兒的好來,不由自主地,有點思念。心里突然慌慌不已,難道,難道,我不知不覺間,中了愛情
不對,我不相信,我得調整。于是,我學會了細心,我學會了條理,學會了穿過兩條馬路去買早餐呵護我的胃。最后,我只能給自己一個答案,做好這些繁瑣的小事,自己為自己做也罷,要為別人做,堅持下來,真還得懷上十分的愛心,腦中就這樣不經(jīng)意浮起了程川的身影。
身影真的清晰起來了,因為我扳著指頭細細數(shù)過,程川明天結束學習返回。
晚上拿起電話,主動撥了那個熟悉的手機號碼。電話里立馬傳來了程川溫暖的聲音,我突然有一絲哽咽。但嘴里還是說:“程川,天下的男人真的被搶光啦!”程川大笑不止,又認為我是在和他開玩笑,只說:“哥們兒,明天,老地方給我接個風哦!”我答應了。
老地方真的好,熟悉的音樂,熟悉的人。一見面程川就問:“你昨天說的那句‘天下的男人都搶光了是啥意思呀?”我歪著頭笑著說:“你不是去開發(fā)智力去了嗎?這是給你打的一個謎語呀,打林憶蓮一首歌的名,你猜猜。”程川捧了頭認真地想,未了,搖了搖頭說:“這會兒真想不出來,我回去想了明早告訴你吧。”我點點頭,接著問:“你說我這三個月學會了什么呀?”程川更加茫然地搖搖頭。我望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呵護愛情!”說完我又遞給他一塊碟片說:“答案在這里面,回去好好看!”程川接過碟片時急急地問:“什么什么呀,你戀愛啦,是誰呀?”我對著他笑笑,很壞的那種,轉身離開了。
其實,我沒有真走,因為我的手機注定要響的,我就在一條林陰道上徘徊。要問結果呀,一小時后就有了,只是,嘿嘿,本姑娘既沒空也說不出話來。為啥?不為啥,你試試,當一個人的嘴壓著你的嘴時你能說話嗎?
要問謎語答案?呵呵,真的簡單,因為,碟片的第一首歌就是林憶蓮的《至少還有你》!
責編/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