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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根手指

2004-04-29 00:44
西湖 2004年10期
關鍵詞:布袋子小艾啞巴

從花鎮(zhèn)到貫莊只有一條土路,我和小艾在這條路上來來回回已經(jīng)走了兩年。我家離花鎮(zhèn)很遠,學校里不允許住校,我家在鎮(zhèn)上又沒親戚,所以父親就托人在貫莊給我找了一間房子。貫莊離花鎮(zhèn)大約五里路,遠倒不遠,就是路太差,一到陰雨天泥巴粘滿鞋子,冬天也要赤著腳走路,這樣上課才能不遲到。我只說是路差,其實當時所有的土路都是這樣,我的認識里,天下的道路都應該是這樣的,因為我在中學畢業(yè)以前從來沒見過大馬路。小艾和我同班,她家和我的小屋隔一條巷子。那時候只有我們兩個在花鎮(zhèn)讀書,所以小艾她媽常常拿著一個面餅和兩個雞蛋來到我的小屋,讓我上學放學都和小艾一起走。我當然要保護小艾,兩年了沒人敢欺侮小艾。

下午放學了我們一起回家。小艾是個活潑的女孩,斜挎一個黃書包走在我前面,又蹦又跳,還唱著好聽的歌,后腦勺上的一條馬尾巴東搖西蕩。我喜歡看小艾又蹦又跳又唱的樣子,所以總是讓她走在我前面。這樣我就可以一直盯著她的馬尾巴看,直到回到我的小屋。小艾長得很好看,我喜歡看她笑。我們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前幾天剛下過雨,路還沒干透,有的地方還有泥粘腳。

走到啞巴修車的地方,路就斷了。小艾拍著她的黃書包突然停住了蹦跳和歌唱,指著前面對我說:“看,你看!”我沒有書包,只有母親縫的一只沒有梁的布袋子,幾本破書裝在布袋子里,布袋子夾在我腋下。我順著小艾的手指向前看,路上橫躺著一個什么東西,看起來像一個人。那不是啞巴修車的地方嗎?這條寬有兩米的土路從東到西都是一個模樣,沒有任何標志性的事物可以告訴我們,這兒離貫莊還有多遠。但是如果是晴天,路邊就會出現(xiàn)一個修車的小攤子,和一個用帳篷支起的小吃部。根據(jù)感覺,我和小艾都認為,那個地方就是修車攤子一直占據(jù)的位置。

我們繼續(xù)往前走。也許那不是一個人,而是誰在路上挖了一條溝,掘出的泥土堆在那里。走近了小艾就開始害怕,躲到我身后,抓住我的手,我感覺她的手心直往外冒汗。果然是一個人,而且是一個男人。他仰躺在那里,聽到聲音突然轉過身子面對我們。我和小艾同時叫了起來,小艾叫得比我更尖銳更好聽也更恐怖。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是修車的啞巴,讓我們驚懼的不是他突然躺到我們面前,阻斷了我們的去路,而是我們看到他和過去不一樣了?,F(xiàn)在他缺了一只左手和一條右腿。左手齊腕斷掉,袖子里露出一截胳臂。我感到惡心,像吃面條時面條突然長大,變成一條鼻眼模糊的大蛇堵在了嗓子眼里。小艾這時已經(jīng)發(fā)出了干嘔的聲音,滿眼都是淚躲在我身后。啞巴的右腿幾乎是從大腿根部被齊齊切下,長長的褲筒只包住了接近于沒有的右腿。啞巴側過臉來對我們微微地笑。

小艾抓住我的胳膊直哆嗦。我們得盡快過去,我想。但是整條路被啞巴占著,兩頭幾乎都不閃地方可讓我們通過。他的頭靠著路南邊,左腳伸到路北頭,而且還在不停地抖動。路邊是水溝,幾天前的雨水還汪在里面,不流動也不變少。溝那邊是一大片山芋地,綠得發(fā)黑的山芋秧蓬蓬勃勃鋪滿了一地。只能從啞巴的頭邊過去,他的頭離路邊還有兩三乍的距離。我握緊小艾的手說:“別害怕,沖過去?!毙“吆叩亟?,一個勁地往后退。我牽著她的手往南邊走,迅速站到她身后,對她的后背猛地一推,小艾一個趔趄跳了過去,然后繼續(xù)往前跑了幾步才停下來?,F(xiàn)在她遠遠地站在我對面,對我招手讓我快點過去。

啞巴看懂了我的企圖,在我把布袋子纏到手上時,已經(jīng)伸出了他的右手,很放松地貼著耳朵伸展著,這樣恰好抵達路邊,整個人完整地霸占了路面。他的右手像左腳一樣在動,告訴我它們隨時都會舉起來,當我跳躍的時候抓住我或者絆倒我。啞巴的頭發(fā)又長又亂,和路邊的巴根草混雜在一起。啞巴只用眼角和嘴角笑,整張臉上好像掛滿了生了銹的刀子。來吧,他的白眼球對我說,來吧。

小艾在對面一邊拍打黃書包一邊對我招手,急得直跺腳,她不敢說話,害怕啞巴轉過身來向她沖去。我做了幾個深呼吸,往后退了幾步,我要沖過去。小艾在招呼我,她需要我。我感到從未有過的鎮(zhèn)定,開始了后來才知道的助跑,當我即將跑到啞巴頭邊時,看見一只大手像一棵倒下的大樹那樣突然站了起來,而我已經(jīng)剎不住腳步,我在空中換了個方向,那一兩秒鐘如此漫長,我像一只笨拙的大鳥緩緩降落,撲通,兩腳掉進了水溝,上半身趴在了山芋地里。接下來像在夢中一樣渾身無力,怎么跑也跑不動,好不容易爬到山芋地里,往前跑了很遠才脫掉鞋子,赤著腳從水溝里趟過,和小艾會合。

終于逃過了啞巴的障礙。小艾很高興,主動提出為我拎鞋子。我們回頭看啞巴,他還躺在地上,盯著我們的后背惡狠狠地看。他的面前是一只木拐,剛才被他的身子擋住我沒看見。

關于啞巴,我知道的并不比別人多。兩年來,我和小艾上學放學都可以看到啞巴坐在小馬扎上,一心一意地修著一根自行車鏈條。他好像修的是同一根,惟一的區(qū)別是那根鏈條越來越亮,放到太陽光里抖幾下,像一條游動的銀蛇。當然,他偶爾也會修些其他的東西,比如腳踏,或者補胎,他的氣筒一直站在馬扎旁邊。我們不知道他為什么要把攤子擺在這條路上,因為貫莊的村民很少去花鎮(zhèn)買東西,他們生活需要的物品田地里都能長出來,鎮(zhèn)上的人更少到貫莊去,貫莊是名副其實的鄉(xiāng)下,花鎮(zhèn)人不愿意到鄉(xiāng)下去,所以行人很少。偶爾有幾個行人,像小艾和我,我們沒有什么可以讓啞巴修理的,如果真的出了毛病,啞巴也幫不上忙,我們會去找醫(yī)生。所以我們很少注意他,他總是埋著頭修他的鏈條,他不理我們,我們也不理他。問題是現(xiàn)在的啞巴和過去的啞巴不一樣,少了一只左手和一條右腿。在逃過啞巴之后,我和小艾心有余悸地討論了這個問題。的確有一段日子沒見過他了,誰知道他會上哪兒去了呢?我們不關心他。但誰又知道他會突然成了個殘廢,而且還可怕地躺到路上來阻止我們呢?我和小艾誰都沒有得罪過他,他的殘廢也和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因為驚嚇和奔跑,我感到腹中饑餓。父親上星期送來的煎餅和咸菜中午吃完了,我必須找個吃飯的地方,把這幾天的日子打發(fā)過去。恰好那個用帳篷支起的小吃部還沒打烊,遠遠就能聽到老板娘的曲曲折折的歌聲。我對小艾說:“就在這里吃吧,我請你。順便買幾個饅頭回去?!毙“饬?。她總是聽我的。這讓我高興,我喜歡看她吃得滿頭大汗的模樣,圓圓的臉紅撲撲的,像個蘋果。說真話,我好幾次夢見我在吃蘋果,剛咬一口,蘋果就叫了起來,蘋果說:“輕點兒,我是小艾呀。”

小吃部里只有三個人。三十多歲的老板。年輕漂亮的老板娘。還有一個身材魁梧的幫工。小吃部離貫莊更近些,如果從貫莊出來時點上一根煙,一邊走一邊抽,正好可以抽到小吃部。我喜歡吃這里的饅頭,又大又白,就是貴了點,所以我總是拼命節(jié)省父親給我的零花錢,過一兩個星期來這里吃上一頓白饅頭。當然把小艾也一塊兒帶來。老板招呼我們坐到長板凳上,讓我們先等一下,饅頭還在籠里,過一會就熟了。老板娘今天穿了一件花衣裳,越發(fā)顯得好看,腰細得讓人心疼,腰以上和腰以下都鼓鼓的,鼓得也好看。老板娘笑瞇瞇地對我們說:“一會就好,我先給你們唱支歌?!闭f完就接著剛才唱的那首歌繼續(xù)唱下去。

她唱的是什么我聽不懂,但咿咿呀呀的又軟又暖很好聽。我讓小艾坐好,我跑到小艾對面坐下。在小吃部里我都堅持坐在小艾的對面,這樣就可以在聽歌的同時看小艾的臉。小艾害羞,紅著臉低下了頭,左手在桌面上不停地搓右手的手心。

大概老板娘唱了兩首歌之后,老板扯起嗓子喊了一聲:“饅頭好唻!”那個粗壯的幫工端了一只盤子過來,盤子里四個白面饅頭熱氣騰騰。我和小艾一人吃一個,再帶兩個回去明天吃。幫工問我,是喝開水還是要稀飯。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幾個溫暖的硬幣,決定喝白開水,這樣可以省下一個饅頭的錢。老板娘這時親自把用醬油浸過的咸蘿卜干端到我們的桌上,拍拍我和小艾的頭說:“慢慢吃,多吃點。”

我和小艾狼吞虎咽,大口大口地咬著饅頭,咕咚咕咚地喝著白開水。咸菜很咸,但是我們喀嚓喀嚓咀嚼得十分響亮。一個饅頭快要吃完的時候,我聽到砰的一聲,抬頭去看,啞巴竟然隔著一張桌子坐在我們對面。聲音來自他的拐杖,他把拐杖拍在桌子上,該死,拐杖正好壓在我的布袋子書包上。我和小艾幾乎同時跳了起來,小艾驚恐地轉到我這邊,嘴里還有半口饅頭沒咽下去。

“你來點什么?”老板拿著一塊抹布過來,問啞巴。

啞巴指指我們盤子里的饅頭,又張開右手手指對老板晃了晃四個指頭。

“你要四個饅頭?”老板又問。

啞巴搖搖頭,四個指頭沉重地往前一推,又來回聳了一下,喉嚨里發(fā)出鴿子似的咕嚕咕嚕的得意的叫喚聲。

“四十?你是說?”

啞巴笑了笑,手啪地拍在木拐上。我聽到了清脆的鋼筆的折斷聲。我的惟一的一枝鋼筆被啞巴砸壞了。小艾小聲地說:“走吧,我們趕快走吧?!蔽尹c點頭,開始把饅頭往她的黃書包里塞。兩個饅頭塞完后,才想起應該帶點咸菜回去,于是又拿出一個饅頭,把咸菜里的醬油過濾掉,夾進掰成兩半的饅頭里。這時候老板娘從帳篷外面進來,看到我們急著要走,又協(xié)作著把咸菜裝好,說:“你們慢慢吃,別急。哎呀,真是天生的一對?!北M管當時我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但依然為老板娘的話高興,她說我和小艾是天生的一對。幫工把兩大籠饅頭搬到了啞巴面前,掀開上面的那籠。哇,一排排雪白飽滿的大饅頭。我得承認,看著那么多饅頭我口水直流。騰騰的熱氣遮住了啞巴的臉,我乘機去拿拐底的布袋子,卻怎么拽都拽不動。很快熱氣就散得差不多了,我看到啞巴的兩眼直盯著我,像笑又不像笑,我的后背發(fā)毛,好像有一群螞蟻在爬。我慢慢地縮回了手,往后退了幾步。啞巴把手從拐上拿掉,半瞇著眼撫摸那些碩大的白饅頭。

“哎呀,這兩個小孩真是天生的一對?!崩习迥镅U裊娜娜地走過來,對站在一邊發(fā)愣的老板和幫工說,順手從拐杖下抽出了我的布袋子,遞給我。我懵懵懂懂接過布袋子,和小艾站在一起,竟忘了從小吃部里走出去。老板娘扭著腰朝臉盆架走去,一邊哼著歌,洗完手在空中甩了甩水,說:“天不早了,我得走了,鎮(zhèn)上的晚會還要我唱歌呢。”

我看到啞巴突然啊啊啊地叫起來。啞巴指指老板娘又指指他自己,然后又用那只斷手在饅頭上拂來拂去。

“你說什么?”老板走上前問他。

啞巴指指老板娘,右手和左臂打著我看不懂的手勢。打過手勢之后,啞巴解開了老板的上衣紐扣,三兩下把老板的衣服扒下,露出了前胸和后背。他拍拍老板赤裸的前胸又指了指這邊的老板娘,把一個饅頭啪地拍在老板的胸脯上。老板娘顯然看懂了,一張好看的臉頓時紅得發(fā)紫,張了幾次嘴都沒說出話來。

老板笑了笑,說:“你出多少?”

啞巴張開右手的手指在老板面前搖搖晃晃。天哪,啞巴有六根手指。搖搖晃晃的六根手指在老板面前搖搖晃晃。大拇指根部額外生出的那根手指像一條扭著脖子的小蛇頭。

“六塊?”老板問。

啞巴輕蔑地笑了笑,又搖晃他的六根手指,喉嚨里再次發(fā)出鴿子的咕嚕聲。

“六十?”

啞巴點點頭,坐在長條凳上開始解自己的上衣紐扣。老板轉過身,對那個粗大的幫工使了個眼色,幫工笑嘻嘻地走到長條凳前,蹲下來,粗暴地撕裂了啞巴的上衣。他的寬大的后背把什么都遮住了,我們只能看到他蹲在那里不停地動著胳臂,后來就把腦袋埋了下去。我們看到啞巴高昂著頭顱,面目猙獰,渾身顫抖,發(fā)出狗一樣含混不清的聲音。接著啞巴狂叫了一聲,叫聲像一塊粗糙的石頭艱難地滾出他的洞開的大嘴。他把幫工推開的同時,用一條腿支撐從板凳上跳了起來,啞巴的表情痛苦不堪。我和小艾都看到啞巴生有六根手指的右手捂住襠部,紅艷艷的血從指縫間迸濺而出,還有他的那條赤裸的斷腿,白瘆瘆的骨頭從鮮紅的肉里伸出來,像打開了的手電筒一樣光芒四射。

“?。 毙“辛艘宦?,閉上了眼,歪歪扭扭地癱軟下去。我趕緊扶住她,小艾抱著我的肩膀一個勁兒地往下軟,往下掉。

后來小艾就不再上學了,整天恍恍惚惚像沒睡醒一樣。過了幾天我也轉學了,到了一個離家更遠的地方去讀書。從那以后,我就沒走過從花鎮(zhèn)到貫莊的那條路,也沒見過小艾。我不知道小艾的生活是否依然像夢游。我常常想起她,夢見一只會說話的蘋果,也常常夢見一只生有六根手指的手,它不會說話,只會沉默著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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