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文學(xué)這條路上已跋涉了十幾年?;厥鬃哌^的路,心里很苦澀。
十六歲那年,我念初三。那時在《九江日報》見到九江市作協(xié)與《九江日報》等幾家單位舉辦“柴桑杯”征文大賽的消息。我寄去第一篇小說《聾老漢》。那時自作聰明,以為評委不看學(xué)生的作文,就說自己是老師。想不到兩個月后,竟然收到去九江領(lǐng)獎的通知書,竟然獲得了三等獎。整個學(xué)校都轟動了,校長在全校師生大會上講了這件事,說我為學(xué)校爭了光。那時語文老師對我說:“你要考什么大學(xué),今后當作家就是。”那時我不知天高地厚,真的以為自己是當作家的料,便沒日沒夜寫小說。成績也自然一落千丈,大學(xué)當然進不了。我已無路可走,只有吊死在文學(xué)這棵樹上了。
但寫了兩年,僅在市報上發(fā)了幾篇小說??晌乙蝗f個不想過祖父輩那樣在土地里摔血汗珠的日子。我想靠寫小說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但看不到一點希望。無論生存環(huán)境怎么惡劣,我就是不肯放下手中的筆。記得販蔬菜時,我每天得凌晨三、四點鐘去城里占位置。晚上八九點鐘回家。回到家就伏在床上寫小說,那時我買不起一張書桌。母親不準我點電燈(她晚上總撥下保險絲),我就點煤油燈。點煤油燈時,我把燈光擰得很暗很暗,剛能看清字。燈打得太亮,費油,母親又會罵我。我想睡覺,就往眼里抹辣椒粉。后來為了生存,燒鍋爐,在建筑工地挖基溝、挑一百多斤重的磚上六樓、拉人力車、去佛山打工、當兵、開車。但無論生存環(huán)境怎么苦,我一天也沒放下過手中的筆。
1992年,幸運之神才開始擁抱我,我的名字不斷出現(xiàn)在全國的各大報刊上。因為有了60余篇變成鉛字的小說,我才穿上軍裝。因為名額少,定兵時沒有我的名字。我便帶著小說粘貼本找接兵官,接兵官才要了。退伍后,我東挪西借湊了三萬塊錢買了倆舊伏爾加跑出租。后來車被偷了,我想去廣州打工。在南昌停留時,陳世旭老師知道了我的事,便四處幫我介紹工作,去一家廣告公司做策劃,去《警察天地》。當陳老師知道我晚上睡八一紀念碑下時,讓我在他辦公室睡。最后陳老師把我介紹到《微型小說選刊》社,也極感謝鄭允欽老師,是他在我走逃無路時收留了我。
因而我感謝小說,是小說改變了我的命運。如果我不寫小說,那我仍是個在土地里刨食的農(nóng)民;如果不是小說,那我早已不在人世,當兵前我在村人的眼里是個好吃懶做不務(wù)正業(yè)的二流子,名聲極臭,成了大人教育小孩的反面對象:“你不好好念書,今后就跟陳永林一樣!”村人對我前指后戳的,就差沒朝我身上吐口水。弄得我白天不敢出門,只有晚上去田野里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那時村里時時丟雞丟豬,村人都說是我偷的,他們講得自然有道理:“難怪白天見不到陳永林,原來他白天睡覺,晚上出來偷雞摸狗。”母親也一天到晚罵我,吃飯時還奪我的碗。許多次我產(chǎn)生了自殺的念頭,但一想到小說,又咬牙熬過來了,是小說給了我活下來的勇氣。小說是我生命的支柱。我活著就是為了寫小說。
我同樣感謝生活。如果沒有生活的磨難,那我無論如何也寫不出這些小說。我還感謝在文學(xué)路上和生活上關(guān)心過我和幫助過我的老師和朋友。我更感謝那些喜歡我小說的讀者。這些年,收到過成千上萬封讀書熱情洋溢的來信,這些信我都沒空回,,我很內(nèi)疚,但我相信親愛的讀者會理解我的。我要力爭寫出更多更好的小說報答讀者對我的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