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麗亞
兒子進了避難所
1999年,我?guī)е?0歲的兒子到澳洲給丈夫陪讀。原以為只要先生在新南威爾士大學攻讀完博士學位,便可謀到一份年薪5萬澳元的白領(lǐng)工作,并有望獲得“永居”。然而,就在先生即將戴上博士帽的時候,向我提出了離婚。
離婚后,我報考了麥覺理大學的工程管理碩士,并尋了一份保險推銷員的工作。我的生活目標是讀完學位,覓一份工作,買車、買房、兒子得到最好的教育……爭取獲得“永居”,在澳洲安營扎寨。
整天我忙得腳跟不沾地,然而,還沒等我實現(xiàn)愿望,我卻感到兒子偏離了我為他設計的人生軌道。頭發(fā)染成金黃色,鼻梁上架著一副大墨鏡,還常說:“這是澳洲,不是中國,你不能干涉我的人生自由?!?/p>
我開始注意兒子的行為,發(fā)現(xiàn)他身邊的朋友全是華人孩子,放學后,他們常常到學校附近的公園玩耍,直到天黑才回家。我到學校去問老師,他們說:“不管學生的校外活動,只要沒違反學校有關(guān)規(guī)定,就不能過問!”
一天,我乘城市火車回家,剛進車廂,便見兒子和一個女孩在擁吻,我心里一股火起。
到家后問他,兒子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兒說,“你又跟蹤我啦?我跟我的女朋友一起回的家,怎么樣!”我心中的怒火一下竄了上來,沖上去狠狠甩了他一個耳光,兒子臉上頓時冒出一個紅手印。
這時街區(qū)警笛大作,幾分鐘后幾個警察站在我家門口,旁邊站著我的鄰居。警察們不由分說,便將我?guī)У骄?。盡管我寫了保證書,交了罰款,并找我的一位華人朋友作了擔保,兒子還是被送到少年避難所去了。
警署放我回家時警告:“直到你兒子愿意回家,你才能去接他……”
幾天過去了,我始終沒得到接兒子回家的通知,我決定到少年避難所去看個究竟。
避難所并非想像的那樣戒備森嚴,有“家庭問題”的孩子只要聲明一句,便可隨時進去“避難”。這兒環(huán)境宜人,有吃有玩。
正在踢球的兒子一眼看見了我,還算好,一提到回家,他幾乎沒有什么猶豫,立即跑到管理老師那兒去說明“自己想回家”,我們就一道驅(qū)車回家了。
母子放棄永久居留
兒子15歲時,讓我買一輛二手車給他,我爽快地答應了。
一天,兒子到卡市(悉尼著名的華人聚居區(qū))玩耍,深夜才回家。一聽說卡市,我心里就“咯噔”一下,頓時緊張起來,那里可是個毒品窩呀!我躺在床上睡不著,悄悄來到樓下的車庫,打開了兒子的車,將車廂翻了個底朝天,從駕駛座的軟沙發(fā)下面發(fā)現(xiàn)了一只塑料袋,順手一拉,十來顆藥丸滾了出來:“搖頭丸!”我的頭“嗡”的一聲大了,頓時癱坐在地上。
怒火和悲哀在胸中交織,我忘了這是半夜三更,更忘了我留在警署的“保證”,拎著那個塑料袋徑直上樓叫醒兒子:“這是什么?”兒子不再說話,穿上衣服就往外走。“你上那兒去,給我回來!”我緊緊抓住兒子的衣服,正在我們拉拉扯扯之際,遠處響起警笛聲,夜深人靜,這聲音顯得格外刺耳,我馬上松開了手,兒子也停住了腳步。
這一次,無論我怎樣申辯都沒有用,警署以“虐待成立”,暫時取消了我對兒子的監(jiān)護權(quán),除非我“洗心革面”。而兒子這次不是被送到少年避難所,而是被送到警署選定的一戶“好人家”。
想兒子想得厲害,我有好幾次偷偷跑到那戶人家外徘徊,希望能見著兒子。一天,剛好見兒子駕車出來,我顧不得多想,急步跑了上去,我們母子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媽媽接我回家吧!”兒子流下了眼淚,那些搖頭丸是一位哥們藏在我車里的,他爸爸知道他吸毒會打死他的!”
然而第二天,我卻接到警署的通知:“因你私闖民宅,教唆未成年人抵制警署決定,所以將取消你監(jiān)護權(quán)的時間延長三個月?!蔽覛獾貌铧c吐血,卻無可奈何。突然,我腦海里劃過一道閃電,“走!回國去,我何必一定要等著拿什么‘永久居留呢?國內(nèi)不是一樣生活嗎?我和兒子差點在這兒迷失方向?!?/p>
三個月后,我經(jīng)過最后沖刺拿上一個洋文憑,帶著兒子登上了回國的班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