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Ｐ·米奇摩爾　奚　虞

一輛失控的“捷達(dá)”小汽車在高速公路上左躲右閃，車速已高達(dá)每小時100英里以上……

1993年8月29日，星期日，午后。美國新澤西州奧蘭奇護(hù)士學(xué)校21歲的女學(xué)生塞麗西婭·格瑟絲在弗吉尼亞州南部的一個自助加油站，為她那輛1986年出廠的大眾公司的紅色“捷達(dá)”牌轎車加滿油，然后駕車駛上從緬因州通往羅里達(dá)州的95號州際高速公路。

格瑟絲長著一頭烏黑的秀發(fā)，她生性好強(qiáng)，再有一年就從護(hù)校畢業(yè)了，目前正在一家醫(yī)院實(shí)習(xí)，此行是回家去度過幾天愉快的假期。她早上6點(diǎn)就上路了。

距北卡羅萊納州邊界8英里時，格瑟絲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車子進(jìn)入了巡航的車速鎖定狀態(tài)，而這個車型根本沒有此項(xiàng)功能。她將腳從油門踏板上抬了起來，出乎意料，汽車仍以每小時65英里的速度疾駛。

格瑟絲大吃一驚，抬腳用力向剎車踩去，同時向路邊的緊急停車道打輪。她向下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油門踏板卡在了半截，于是急忙用右腳尖將它挑起，把車停了下來。

格瑟絲走下車來，掀起車蓋。看上去一切正常，蓋子又放了下來。她感到有些迷惑不解。這輛4門的“捷達(dá)”車是格瑟絲8個月前從新澤西州一對夫婦手里買下的，也是她的第一輛座騎。剎車進(jìn)行過修理，也進(jìn)行過常規(guī)的維護(hù)，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格瑟絲重新鉆進(jìn)車內(nèi)，抓起無線電話，按下了號碼911:“我車上的油門發(fā)澀，不知道行車是否安全?”

幾分鐘之后，弗吉尼亞州的一輛警車在她后面停了下來，巡警詹姆斯·格雷戈里為她試了車。油門并不發(fā)澀，但他還是告誡格瑟絲有可能油門拉線生銹了，需要潤滑。這位警官告訴她北卡羅萊納州境內(nèi)一家加油站的地址，并把她護(hù)送到州界。格瑟絲豎起大拇指做了一個手勢，發(fā)動機(jī)運(yùn)轉(zhuǎn)正常。她決定待到下次加油時再給油門拉線潤滑。

30英里過去了，格瑟絲注意到雖然自己將腳踩在油門上，但時速表的指針仍一點(diǎn)點(diǎn)向65英里靠近。“哦，天啊!這車又犯毛病了?！彼p輕踩了踩踏板，希望能把它彈起來。格瑟絲一把扯下臉上的太陽鏡，用力踩下剎車。

車慢了下來，格瑟絲松開腳閘?？墒亲鳛榛貓螅囎右幌伦佑忠悦啃r75英里的速度向前竄去。格瑟絲在一條條車道上左躲右閃，不停地猛踩剎車，然而腳下的剎車板也變得像石頭一樣堅硬。她用力扳起手閘，手閘也同樣完全不起作用。她把車開上左側(cè)的快車道，脫開自動變速裝置想換到空檔，但它也被卡死了!

格瑟絲從來沒有開過這樣快的車，她開始驚慌失措，胸口發(fā)悶，喉嚨發(fā)緊，差一點(diǎn)昏過去。她急中生智，“把發(fā)動機(jī)關(guān)掉!”格瑟絲的手指用力去擰鑰匙“熄火!熄火呀!”仍然沒有反應(yīng)。

格瑟絲再一次推動變速桿，這一次它落到了空檔位置，可是剛一抬手，它又彈了回來。格瑟絲又試了一遍，它停在了空檔上，然而更使格瑟絲大吃一驚的是，時速表已經(jīng)指到90英里。

溫咸的淚水障住了格瑟絲的視線，她深吸了一口氣，聽到窗外不斷傳來憤怒的喇叭聲，知道是自己搶道太猛了?！叭藗円欢ㄒ詾槲爷偭?。”一輛面包車?yán)飪蓚€兒童的身影一閃而過，一種新的恐懼襲上心頭:“千萬別殃及他人!”

格瑟絲左手緊握方向盤，騰出右手摸到電話，按下911后，用左肩和下巴夾住聽筒。

50歲的雷·迪克遜正在悠閑地值星期日的中班，午后1點(diǎn)26分，一個驚恐的電話打進(jìn)來:“救命啊!我在95號高速公路上，我的車停不下來了，它越開越快!我可不想撞上任何人?！?/p>

“你現(xiàn)在在哪兒?”

呼救者說她剛剛過了一個停車區(qū)，迪克遜知道那地方在警察局東北8英里處。在911工作4年以來，他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快把發(fā)動機(jī)關(guān)掉!”

“關(guān)不掉!”

迪克遜又告訴她把車掛在空檔，然后用剎車把車停下來，可是他聽到的回答卻只是一句近乎尖叫的“什么都不管用!”與此同時，另一位警官立即向北卡羅萊納州公路巡察中心報告:“95號高速公路上有一輛汽車失控。”

格瑟絲眼看著時速表的指針跨過了100英里，前面的兩股車道上都排滿了車，她不停地按喇叭，大燈也被打開。但是她的車速實(shí)在太快，前面的司機(jī)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在最后的關(guān)頭，她只能猛拐上只有8英尺寬的道邊，呼嘯而過。

左側(cè)是中間隔離帶，有的地方還有樹，但大部分是30英尺寬的路肩。右邊，作為緊急車道用的道邊之外是一道陡坡。無論是向左還是向右，只要是一離開路面，格瑟絲的汽車必翻無疑。

為了不增加格瑟絲的恐慌，迪克遜故意不動聲色地說:“別慌，控制住雙腳，然后狠踩一下油門。”

格瑟絲感覺到油門踏板確實(shí)向下動了一動，但是沒有像想象的那樣反彈起來。

“你還剩多少油?”迪克遜問。

“還有半箱呢?！?/p>

格瑟絲的車在州際公路上狂奔，一路上左右躲閃，時速已超過110英里，迪克遜的耳機(jī)里傳來一聲聲驚叫。

左車道上塞滿了車，格瑟絲正前方的右車道上是兩輛半掛拖車，間隔不到100英尺。格瑟絲一把扔掉電話，向右打輪，拐上道邊。當(dāng)她的車與第一輛拖車并駕齊驅(qū)時，保險杠的右端距護(hù)欄僅幾英寸。格瑟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路面?！爸灰┮谎弁宪嚕揖蜎]命了?！币魂囌鸲@的馬達(dá)聲從拖車車頭傳來，她感到自己的心臟幾乎跳出了胸膛，抬頭一望，只見前方道邊的緊急車道上正停著一輛轎車，旁邊還站著一個男子!

根本來不及再超過第二輛拖車了，格瑟絲把車拐回到兩輛拖車間的車道上，后面那輛拖車發(fā)出驚天動地的汽笛聲和汽動剎車的厲聲。格瑟絲的車離前面的拖車越來越近，而左側(cè)的車道上仍塞滿了汽車。

一個人影從眼角一閃而過，是那個站在車旁的男人!格瑟絲立即向左打輪，重新回到道邊的緊急車道，第二輛拖車擦身而過。

格瑟絲感到自己已經(jīng)力不從心，“我不行了，我知道不行了?！薄拔梗壬彼肿テ痣娫?，“請你記下這個電話號碼。”她報出了一個好朋友的號碼，然而一種更大的恐懼向她襲來?！拔乙前褎e人撞死了該怎么辦?上帝啊!求求你，就讓我一個人承擔(dān)這一切吧?！?/p>

“鎮(zhèn)靜，你表現(xiàn)得很好。”迪克遜在電話中說，紅色的“捷達(dá)”就要駛出他的管界了，他知道95號公路南邊的警察已經(jīng)作好了準(zhǔn)備。此時是下午1時45分。

費(fèi)迪威爾市東北，44歲的弗蘭克·穆迪警官看到一輛紅色的“捷達(dá)”飛馳而過，在車流中激起一片喇叭聲。“是她!”

穆迪一腳把油門踩到底，駕駛警車隨她而去。他從右邊超過“捷達(dá)”，然后又在她前面拐上右側(cè)的車道，加速向前開去。警燈閃亮，警笛長鳴，穆迪催促前面的車輛騰出車道，遇到堵車，他就引導(dǎo)格瑟絲拐上道邊。

前車揚(yáng)起的路邊石子打在擋風(fēng)玻璃上，前車窗上出現(xiàn)一道道細(xì)細(xì)的裂紋。格瑟絲不得不伏在方向盤上，探頭觀察前面的情況。她離警車的距離越來越近，“前面有一輛警車，我就要撞上它了!”格瑟絲對著電話大叫，“讓它趕緊讓開!”

與此同時，穆迪看到有一輛汽車在道邊停了下來，他緊急剎車，繃直了身子作好了后面挨撞的準(zhǔn)備。

然而出乎穆迪的意料，他吃驚地看到格瑟絲向左猛拐，在距另一輛車僅幾步之遙的地方再次左拐，進(jìn)入左車道，保險杠狠狠地撞在另一輛車上。她不得不再次向左躲閃，兩個車輪在車道上，另外兩個輪子跨到了中間隔離帶的草地上?！敖葸_(dá)”超過前面那輛車子，拐上公路?！爸x天謝地，”她沖著電話激動地說，“我繞過去了，誰也沒撞著!”同時她還注意到油表的指針距零刻度不遠(yuǎn)了，“堅持住，”她對自己說，“你能扛過去!”她第一次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前方，費(fèi)迪威爾市遙遙在望，那里是95號公路最繁忙的地段之一，也是幾條公路的匯合點(diǎn)。兩輛18輪的大型卡車巨大的身影在前面出現(xiàn)，另一輛開路警車從左面繞了過去，格瑟絲向右打輪。夾在卡車與護(hù)欄之間，等她顛簸著回到正路上時，前方突然又出現(xiàn)了第三輛大卡車，然而此時的緊急車道已被其他的車輛塞住，開路警車不得不向左為她辟出一點(diǎn)空間。格瑟絲的車呼嘯而過的時候，警車則以每小時105英里的速度在傾斜的中間隔離帶上橫沖直撞。

有那么一段時間，格瑟絲眼前的公路向上升起，視線被坡度擋住了。待到翻過這一道漫坡時，眼前的景象把她嚇呆了。

一輛巡邏警車在擁擠的車流中聲嘶力竭地為她開道，而車子的剎車尾燈一直亮著。格瑟絲絕望、下意識地然而也是徒勞地狠跺腳下的剎車。

她已不可能再向右側(cè)的道邊拐去，一連串望不到邊的汽車已經(jīng)占滿了右邊車道，“捷達(dá)”被困在了左車道里，前邊是開道警車，左邊是長滿青草的中間隔離帶斜坡。“要是從路面上翻下去，我必死無疑!”格瑟絲眼睛緊盯著警車的尾燈，心里想，“要是撞上它，它肯定也會爆炸起火?！?/p>

格瑟絲向左偏了偏，兩個輪子跨到凹凸不平的隔離帶，她感到車身在傾斜，方向盤在手里抖動。此時她閉上了雙眼。

“捷達(dá)”沖下28英尺寬的中間隔離帶的西側(cè)護(hù)坡，直杵溝底，然后又竄上東側(cè)的護(hù)坡，自天而降地落在95號公路的北行車道上。一輛巡邏警車測出這一“起飛”的速度是每小時97英里。

“捷達(dá)”在空中飛起10英尺高，車身翻滾，肚皮朝天，砸在一輛以每小時65英里車速向北行駛的小卡車上。然后它從小卡車上彈起，在半空又打了一個滾，翻過身來，直落在滾滾而來的車流中。一輛白色的卡迪拉克帶著緊急剎車的尖叫聲，撞在“捷達(dá)”左后側(cè)的保險杠上，“捷達(dá)”被頂?shù)庙槙r針打轉(zhuǎn)，向前挫動了20英尺后終于停了下來，發(fā)動機(jī)起火。

格瑟絲睜開了雙眼，她感到惡心，胃部有一種針刺般的疼痛，但是身子尚能活動。她聽到一陣跑來的腳步聲，一張臉出現(xiàn)在打開的車窗上?！拔野颜l撞死了?”她小聲地問道。

“誰也沒撞著，”警察平靜地回答。格瑟絲輕輕地把頭抵在警察扶在車門的雙手上。此時是下午2時30分，距塞麗西婭·格瑟絲第二次叫通911整整64分鐘，她飛車行駛了114公里。

格瑟絲身上僅有一些劃傷，令人稱奇的是那輛小卡車的司機(jī)，54歲的托米只是脖子有點(diǎn)痛，坐在旁邊的6歲孫女安然無恙，51歲的妻子也僅是臉上有點(diǎn)外傷?？ǖ侠酥械?個人也死里逃生，沒傷一根毫毛。

機(jī)械師在檢查中發(fā)現(xiàn)，紅色“捷達(dá)”傳動裝置中有一顆螺栓脫落，造成排檔失效并使油門拉線卡死，油門完全敞開。另外，由于高速行駛，閘瓦過熱、變硬，無法對踏板的動作做出反應(yīng)。然而發(fā)動機(jī)為什么無法熄火仍然是個謎，因?yàn)檫M(jìn)行檢查時點(diǎn)火裝置一切正常?？赡艿慕忉屖?格瑟絲在驚恐之中忘了應(yīng)該反時針方向轉(zhuǎn)動鑰匙，而是錯誤地向順時針方向擰鑰匙?？墒歉裆z卻一口咬定自己沒有搞錯。她還說車檔根本無法掛在低速檔上。不管怎么說，格瑟絲的確經(jīng)歷了一次警匪片似的生死考驗(yàn)。

(晴日摘自1994年8月《中國減災(zāi)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