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東　楊宏舉

四川彝、藏、羌族同胞聚居的地方，雪山逶迤，草地平闊，晴空巖鷹展翅，河灘牛羊如云。雪山草地，這曾伴隨紅軍創(chuàng)造過人間奇跡的險山荒原，如今成了新一代青年施展才能的天地。他們的青春，在長征路上閃光……

彝家為啥唱“達斯”？

七月的大涼山，當養(yǎng)子花開遍山山嶺嶺的時候，彝家一年一度的火把節(jié)來臨了。夜幕降臨，在寨院聚集的地方，到處火光點點，月琴丁丁，彝胞們圍定篝火跳鍋莊，一曲曲歡快的歌兒便從山間草坪上傳來：

涼山什么最美麗？

甲司瓦拉①最美麗。

甲司瓦拉比不上達斯啊，

達斯的心兒最美麗……

彝家為啥要唱達斯（青年）？如果你來到?jīng)錾矫釋幙h境的牦牛山上，有個故事便可揭開其中的秘密。

那是剛實行生產(chǎn)責任制后的事了。一個黃昏，幾個阿咪子（姑娘）上山回家，說說笑笑路過五保戶沙馬尼農(nóng)大爺?shù)募?。“大爺！”她們叫了一聲，誰知屋中無人?；剞D(zhuǎn)身來，才見大爺在一塊坡地邊呆呆站著，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

聰明的阿咪子們一下子明白了：大爺膝下無子，哪有足夠的勞力種地呢？當晚，她們就把這個實行責任制后新出現(xiàn)的矛盾告訴了團支部。彝家素有互幫互助的傳統(tǒng)。第二天，當大爺還躺在火塘邊鼾睡的時候，山上團支部成立的“青年幫戶助耕小組”擠進了他的瓦板房。姑娘小伙子們嘰嘰喳喳，有的牽牛，有的背犁，不幾天，就把老人的責任地耕了一遍。

牦牛山上有四十多戶彝家，五保戶、困難戶約占五分之一。幫戶小組成立以后，團支部書記魯覺和副書記沙馬衣生莫帶著團員、青年踏遍了牦牛山的深山老林，給那些極需幫助的人家送去溫暖。僅1983年，他們就給阿馬呷呷、邱莫爾洛、日尼不各、沙馬尼農(nóng)等五保戶，給布的爾鐵等軍屬背柴二萬多斤，背肥三萬多斤，耕地三十多畝，除草五十多畝，都不取分文報酬。

如今，大涼山的山山嶺嶺，幾乎都有這樣的幫戶小組；山山嶺嶺的孤老病人，幾乎都感受到達斯們送來的溫暖。他們的地里，洋芋葉青青，蕎子花如雪。當火把節(jié)來臨的時候，伴著悠揚吹奏的葫蘆笙，老人們怎能不為可愛的達斯們放開激情的歌喉：

涼山什么最美麗？

墨拉珠珠②最美麗。

墨拉珠珠比不上達斯啊，

達斯的心兒最美麗……

潔白的哈達獻“活佛”

一條條潔白的哈達獻到他的手上。甘孜藏族自治州白利寺的格達活佛六世扎西絨布不禁熱淚盈眶。

在政協(xié)機關(guān)里，有個平凡樸實的小伙子，他有時洗廁所、挑大糞、掃庭院，有時修鐘表、安電燈、弄椅凳。誰家的錄音機、收音機壞了，他就拿上工具，擺弄幾下，立即又有動人的音響。人們說，他是“政協(xié)機關(guān)的勤雜工”。其實，他就是扎西絨布——全國青聯(lián)委員、甘孜縣政協(xié)副主席。

1953年，扎西被達賴十四世在“金瓶簽制”中指定為白利寺活佛后，他便成了藏族信教人心中神的化身。二十多年來，扎西把自己的命運同祖國的命運連在一起。

甘孜縣城附近還有座奶龍山，每到猴年就有一次規(guī)模較大而迷信色彩較濃的轉(zhuǎn)山活動。1980年正是猴年，甘肅、青海、西藏等地信奉黃教的藏民紛至沓來，本地藏人絕大多數(shù)丟下了生產(chǎn)。這一段時間，扎西家里也人如潮水。人們找上門來，紛紛要活佛批準，加入黃教。不少人把剛出生的嬰兒也抱來了。貢隆公社三隊有位大爺還領(lǐng)來了他的三個小孫子。

“活佛圣主，請您賜福，讓孩子們早日有個歸宿·……”在這樣的時候，扎西把自己擺在與同胞平等的地位，耐心地給他們講解黨的宗教政策，解釋為什么政策不允許未滿18歲的兒童由父母包辦入教。他要父母們讓孩子長大后自己選擇生活道路，多學(xué)文化，多學(xué)知識，為建設(shè)現(xiàn)代化的藏鄉(xiāng)出力。經(jīng)過他的講解，同胞們口服心服。

扎西還為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積極奔走。1982年，他參加縣政府工作組到色西底公社落實生產(chǎn)責任制，發(fā)現(xiàn)許多人在青稞地頭燒糌粑粉，股股濃煙隨風飄拂，一邊還有喇嘛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一問才知道這一帶蝗蟲成災(zāi)。眼看一片片莊稼就要顆粒無收，農(nóng)民們又在求神拜佛。

他把一些人叫來問：“你們怎么不用農(nóng)藥？”

“佛爺，我們是想叫神把災(zāi)星領(lǐng)走。用農(nóng)藥，你也清楚，那是傷生害命呀……”

扎西沉默了。離開大家后，他很快把全公社有影響的四十多名喇嘛找來開座談會，宣傳宗教政策，教育他們要遵紀守法，不要干擾科學(xué)種田。同時，他又挽起袖子下地，把農(nóng)藥親手撒到莊稼地中。這一舉動使農(nóng)民們無不驚異叫絕。當天，許多人都到農(nóng)資公司買回農(nóng)藥，撒到地里。這一來，蟲害很快就被治住了?？茖W(xué)種田一推廣，色西底公社年年糧食都是大豐收。

扎西絨布信奉科學(xué)的事跡在全縣不脛而走，許多農(nóng)民受益不淺?？粗鴿M山遍坡的圓鼓鼓的青稞，大家想起了一首藏族民歌：“騎手最愛的是駿馬，藏家最好的是哈達。”于是，人們定下日子，手捧潔白的哈達，奔過田野山崗，向著欣喜不禁的扎西走來……

羌笛悠悠奏喜歌

在被白雪皚皚的九頂山和綠波漾漾的岷江河圍抱的茂汶羌族自治縣的縣城中，元旦剛過，羊皮鼓隆隆敲響，羌笛兒悠悠吹奏。這是羌家舉行婚禮的迎賓喜樂，洋溢著歡欣和幸福。

原來，阿壩州皮革廠的宿舍院里正在舉行婚禮。一對新人，身上新嶄嶄，臉上笑微微，正忙碌著給圍坐屋里的客人們遞煙抓糖。

羌人是我國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匯集在茂汶縣境。羌家古老的婚俗隆重排場，如今新的婚俗，則正在這一代年輕人中形成。

自由戀愛，不講財禮，是新婚俗中的重要內(nèi)容。這對新人一—新郎王洪輝，新娘余良瓊。據(jù)新娘報告的戀愛經(jīng)過，她所以愛上小王，就因為他是—個敢“冒尖”的人。小王在什么地方冒尖呢？小余不好細說，但知道內(nèi)情的人都清楚，小王是在生產(chǎn)上踏實苦干的冒尖者。

他倆都是皮革廠的工人。她看見他不僅工作得十分出色，而且工作之余，一個人總蹲在車間里，不知在地上悄悄拾取什么。她暗暗留心著。后來，終于發(fā)現(xiàn)，小王在又臟又臭的地上拾起的，竟是那被飛輪去肉機打掉的羊毛。接著，他又把羊毛拿到冰涼刺骨的河水里洗凈，曬干，打包成捆，賣給供銷社。僅一年，他就給國家節(jié)約了一千二百多元。小伙子的品質(zhì)感動了姑娘，從此，愛情的種子便種進了小余的心田。

1980年，小王調(diào)到了皮革鞣制組。鞣制皮革需用一種鉻液，廠里一般用一次便排放到河里，既浪費，又嚴重污染了岷江。為了節(jié)省國家開支和給人民造福，開始，小王在老師傅的帶領(lǐng)下試驗回收廢鉻液。老師傅調(diào)走后，他又帶領(lǐng)全組繼續(xù)回收。鉻液氣味難聞，又有毒，回收時還要人含著橡皮管往外吸，稍不留心便會吸進口腔。可小王全然不顧，每日堅持，經(jīng)常被熏得反胃發(fā)嘔，吃不下飯。小余看到了十分痛心。一天黃昏，他們在江邊散步談心，小余忍不住埋怨起來，埋怨他不愛惜身體。他趕緊安慰她，給她講了茂汶的歷史，講了紅軍路過羌山時作出的許多犧牲?！拔覀兦技疫€說不上富裕。要把家鄉(xiāng)建設(shè)好，不拿點力氣咋行呢？我如果松松垮垮，往遠說對不起紅軍，往近說對不起鄉(xiāng)親啊！”聽了小王這席話，她更了解他了。春去秋來，幾年過去后，小王回收的廢鉻液，價值達到了三千多元。

正當他們的友誼日益加深的時候，在一次意外的工傷事故中，小余的手被切掉了三個指頭。那時，不少人議論：小王已是團中央命名的新長征突擊手，省、州、縣連年的優(yōu)秀共青團員，小余成了傷殘，他倆的關(guān)系還能保持嗎？小王用行動回答了眾人的議論。他陪小余到成都治療，整整半月，日夜守護在小余身邊，細心料理生活，直到她重新回到工作崗位。

現(xiàn)在，請聽：悠悠的羌笛又吹響了，它把這對羌寨新人的新婚喜歌，傳響四面八方……

張曉東楊宏舉

（《四川青年》雜志社組編題圖：謝可新）

①甲司瓦拉：披風，即彝語“察爾瓦”的另一譯音。

②墨拉珠珠：戴在彝家少女頭上的一種頭飾。

本刊《民族青年》專欄，旨在反映和歌頌各少數(shù)民族青年在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shè)中的新風貌，請有關(guān)省、市、自治區(qū)青年報刊負責組編。一定時間后，本刊將進行評選。

——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