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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人

1954-08-23 03:48西戎
中國青年 1954年20期
關(guān)鍵詞:社里云山社員

西戎

在縣里開罷會,我決定到宋家坪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合作社去。

宋家坪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合作社去年試種棉花成功,今年擴(kuò)大了棉田耕種面積百十來畝,縣委會要我去作一次調(diào)查工作。那是八月間的一個早晨,我正準(zhǔn)備動身,聽說頭天下午進(jìn)城來的宋家坪社里的大車,碰巧清早再趕回去,我便搭上了這輛用一頭牲口拉著的鐵輪車。

趕車的是一個五十來歲精力飽滿的老頭,臉孔紅紅的,一毛淡淡的,留著兩片小燕翅膀似的胡子,一見人就咧開嘴笑。他把車套好,一縱身坐在轅桿上,笑瞇了眼睛對我說:“同志,坐好吧,這一跑,就把你拉到咱農(nóng)業(yè)社的炕上啦,”看樣子,老頭還是個挺愛說笑的人哩。他把手里的鞭子在轅騾頭上一甩,鞭梢發(fā)出了尖銳的響聲,轅騾擺了擺耳朵,甩了甩尾巴,腰一躬,鐵輪車就在不很平坦的石頭路上,咚咚隆隆地顛簸起來。

出了城門洞,顧上下大路,老頭便把鞭子收起來,用手輕輕在轅騾屁股上拍了一下:“噠啾”,然后回轉(zhuǎn)身來,看了看我。他露出情不自禁的笑容,彷佛心里蘊藏著什么稱心如意的事情一樣。忽然,他樣子很神秘地問:“同志,你知道不知道,省城里開的啥會?為啥還叫咱莊稼人去參加哩?”我一時不懂他所問的意思,正無法回答,他伸手過來,拉我一把,臉湊得快要挨住我的臉了,小聲補充著說:“咱農(nóng)業(yè)社還去了一個人哩,是上頭指定的,是個閨女,在咱社里當(dāng)?shù)厥羌夹g(shù)指等委員,”于是,他直起頭來,大有感慨地繼續(xù)說;“是個能干的人吶。比我強(qiáng),我這車,就是送她來的,”

噢。我想起了,省里最近正在召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會議,布置秋季評出檢查,通知各地領(lǐng)導(dǎo)生產(chǎn)有成績的先進(jìn)人物去參加。于是我好奇地問:“你們那閨女是誰?”

“誰?“老頭疑問地瞅瞅我,似乎奇怪我竟連這樣一個有名的人物都不曉得。他豎起大拇指,樣子很神氣地說:“就是咱村那個青年團(tuán)支書呀:人樣子長的有點胖呼呼的,可是渾身是勁,下地干活,男子漢也抵不上她。人們都喊她“胖女子”,大伙叫宋桂梅。真是好樣的,別看她表面上不言少語的。心里作事,謀心大,我們社里去年種成了棉花,她起了大作用啦”。

老頭的話,特別是他那說話的神氣,強(qiáng)烈地吸引了我。于是我要求他把這閨女的事情,詳詳細(xì)細(xì)給我講一講。他用手指夾著我送給他的煙卷,猛吸了一口,往兩邊理了理散亂的胡子,笑著說:“你不嫌絮煩?好——噠啾——不嫌絮煩,我就給你把她種棉花的事情說吧?!?/p>

事情是這樣——

頭年秋天,村里辦了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合作社,上頭叫社里派一個人到縣農(nóng)場受訓(xùn)。按縣上的意思,是說這一帶的土質(zhì),種棉花最相宜,想著來年叫社里先試種幾畝,給大家做個樣子。于是便決定幫社里訓(xùn)練一個種棉的技術(shù)指導(dǎo)員。

社長張云山把這件事給社員們一講,社員們都不知道該派誰去,有的說要派種地有經(jīng)驗的老年人,可是老年人都推說人老心雜,學(xué)不成個樣子,這當(dāng)然也算理由。但更多的其實是怕將來種不成落埋怨。會計宋有財不是在會上講嗎,棉花這東西,可是樣難侍候的莊稼,熱了不行,涼了也不行,旱不得、凍不得,弄不好,又花資本又誤工,事關(guān)全社的收入,豈是要的,老年人沒人要去。有的說得派個有文化的,村里有文化能撈筆桿的人,扳指頭數(shù)數(shù),就那么兩苗半:社長張云山有些文化,能去嗎?社里的事多,黨內(nèi)的工作他還要領(lǐng)導(dǎo)。整天忙的馬踩車;會計宋有財識幾個字,就是能離開,去 了保險也學(xué)不好,因為試種棉花這事、他一直是個反對派,而且還打賭呢:“要能弄成,把我的頭割下來當(dāng)尿罐,”到底該派誰去呢?研究來研究去,最后黨支部開了個會,決定派宋老頭的閨女宋桂梅去。挑選這個閨女,張云山和別的黨員有這么幾條想法:第一,這閨女是青年團(tuán)員,做工作熱情認(rèn)真,對黨分配的任務(wù),向來是積極完成的,去了放心。第二,她文化不能算高,只上過三個月速成班,可是平常自學(xué)努力。早就能咿哩哇啦地給團(tuán)員們念報了,提起筆,也能歪歪扭扭地寫兩筆、學(xué)習(xí)起來進(jìn)步快些。第三,這閨女雖然年輕,但人挺老實。一向是張云山的一個好幫手。黨支部也是有意要培養(yǎng)她。宋桂梅一走三個月。過了年開春的時候,回來了。她回村的那天,村里很多人稱不敢認(rèn)她了:辮子剪了,留成個短頭發(fā),個子長高了一點,臉也更圓更胖了,穿身透藍(lán)的制服,背個背包,手里還拿著粗粗一大卷,啥咚咚地走進(jìn)村來。

人們歡歡僑吵吵地跟著她一直到社里去。都納悶:她手里那大卷是啥呢?是扯的布?用指頭彈彈,硬錚錚地崩崩響。打開一看,嚯,紅顏綠色,原來全是畫。仔細(xì)再一看,這畫可不平常:上面有拖拉機(jī),有馬拉犁,有莊稼苗,有蟲蟲鳥鳥……。一時三刻,村里的人擠了滿堂堂一窯,大夥兒擠著看,爭著問,比供銷合作社柜臺上買花花布都熱鬧。桂梅擱下背包,水都來不及喝一口,就給大家一張一張講:這叫啥,那叫啥,干啥用的;說到拖拉機(jī),她還特別講了講她在農(nóng)場看見機(jī)器耕種的情形。聽的人免得怪有意思,誰也不想走了。

社長張云山,早就盼桂梅回來把社里的生產(chǎn)提高一步,這時見取回來這許多寶,高興的嘴都閉不攏,

在人堆里擠來擠去,見人就說:“快去看,早給你們講社會主義就是要用新法子,你們不信,看,新法子是好是壞!”

社里的財務(wù)會計宋有財,這是個怪人。大夥都高興地一邊聽桂梅講,一邊不斷發(fā)問。他偏要說怪話,括死桿。有人問桂梅:“咱這里到啥時候就能用這些機(jī)器啦?”宋有財接住說:“等著吧,胡子白了差不多?!惫鹈氛f:“你說的倒遠(yuǎn),只要咱們加勁,用不了一二十年?!彼斡胸斦f:“加勁?把腸子頭拉斷也不抵事。咱這里是啥地土,十年九不收,有機(jī)器抵啥用?老天就把人害苦了,機(jī)器也管不住老天哇?!惫鹈氛f:“不用機(jī)器,人也能管住它,新法子就是要管住老天。”“哼,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受了兩天訓(xùn),倒有了通天的本領(lǐng)啦,……”

宋有財就是這樣個怪人,斗大的字識那么兩口袋。就好像世上沒有他看不透的事,說出個話來,又笑人又氣人。譬如社里要辦件什么事沒辦成,他就要說:“我早就有言在先嘛。說你們辦不成,你們不聽,看看?!比绻@件事辦好了。他又會反轉(zhuǎn)話題:“看看,我早就看出來能辦,這不是辦成啦!”他在社里當(dāng)會計管銀錢,常常和大家發(fā)生爭執(zhí)。例如社里去年決議買肥田粉、新式步犁吧,他偏不通過,好像社里只有他才懂得甚么該買,甚么不該買。雖然事實證明他的有些作法錯誤,但他仍不肯承認(rèn),反面向社員們表功,說不是有他管家,這個社早不知年成啥樣了。

這天,宋桂梅給大夥講了一陣在農(nóng)場學(xué)習(xí)的情形,張云山看見大家情緒很高,就叫她講講今年試種棉花的事,把這件事再醞釀醞釀,看群眾有什么反應(yīng)。宋桂梅立刻精神抖擻起來,她告訴大家,她臨回來的前一天,縣農(nóng)林科還叫她去開了一個會,專門研究了一下社里試種棉花的辦法,叫她帶回來和大夥商量。

桂梅話剛一落音。窖里人哄地就吵成一團(tuán)。黨團(tuán)員們和一般青年人聽桂梅說種棉花能增加社的收入,對國家也有利,自然都拍手贊成;但這些話跟有些社員、特別是幾個年紀(jì)大點的、可就談不到一根弦上了。有個叫二貴的社員就故意問道:“上頭真是要叫種棉花呀?”張云山笑著說:“看看、這件事社里醞釀了幾個月了,咱們當(dāng)初送桂梅到農(nóng)場受訓(xùn)是為了什么?”還是二貴說道:“我比你清楚。前年咱在互助組的時候,不是上頭也說能種?種了一回結(jié)果怎樣?還不是全瞎了,白倒工?!边@時那個宋有財看看桂梅,擺著腦袋,附和著說:“種吧。那是十冬臘月販瓷器,還嫌盆罐砸的不碎,在咱這地方想種棉花,哼,還想栽搖錢樹哩,要有那福氣才行,你們要能把棉花種成,把我的頭割下當(dāng)尿罐!”

“可不要把話說絕”有個青年叫著說。

“這算啥絕不絕,菜碟打水,一眼看透底的事嘛嘛!”

大家你一言,他一語——特別是宋有財,和這個頂了和那個抬——吵的快把窯也抬起來了。

桂梅臉紅紅的,別人不熱,她卻滿頭是汗,也許是聽著宋有財?shù)脑挘睦锇l(fā)急。她沉不住氣,就搶著說:“前年種棉花,一來大家沒有那么大力量,二來也不是新辦法,現(xiàn)在咱們辦了社,有了這么大力量,……“

話還沒說完,宋有財又插進(jìn)口來:“種莊稼又不是打老虎,人多能抵啥用?新辦法再能,也治不了涼病,咱這里莊稼愛凍,你的新辦法能縫張大被窩蓋到地里?到時候棉花種瞎了,錢花了,人工白貼了不用說,別的莊稼也誤了種,打不下糧,賠了錢,社員們鬧意見。誰負(fù)責(zé)?還不是老鼠掉到麥缸里,乾瞪白眼。你說有辦法,先把這辦法想一個!”

這些話說破了一部分社員的顧慮,有些人就跟著點起頭來。有個圓眼睛的青年人,仲著宋有財說:“依你呢?啥也不敢干,開口就是早知道,你知道啥?從前互助組里種瞎了是沒經(jīng)驗、今年有咱桂梅帶回新法子來,你還怕啥?就是花點錢,也不花你一人?!彼斡胸敽吆邇陕?,說:“一個桂梅,十個桂梅也是長的一個鼻子兩雙眼。比誰多不了一樣,也沒有長出三頭六臂來。我老實說吧,不要看見人家東川里種棉花眼紅,咱們沒有金剛鉆,就別想攪瓷器。弄不成!”

二貴跟著也發(fā)表意見了,雖然他也反對社里試種棉花,但他比宋有財會說話,不是那么直沖直撞的。他用手推推宋有財,讓他說話看住點火色,接著就悠聲慢調(diào)地問道:“桂梅,你說咱這里能種棉花,你種過幾年?”這句話聽起來平平常常,但意思非常毒實。

桂梅正要回答,社長張云山慢慢站起來了,他慢慢地說:“大家不用抬死棋子。有話心平氣和地說,反正什么事都應(yīng)該大家商量妥了才能辦呢?!彼D(zhuǎn)過身來,又向著宋有財說:“有財叔。你說說你的理由?!?/p>

宋有財故意提提眉毛,眨巴兩下眼睛,說:“理由也不多,咱文化淺薄,又沒受過訓(xùn)練,叫我說,我就瞎說吧!”眾人也都覺得不耐煩了,有人就叫道:“序短些,學(xué)的那么討厭?!彼斡胸斖诹四侨藥籽郏^續(xù)他的嚕嚕嗦嗦的發(fā)言。頭一點說地氣涼,根本出不來苗,第二點說缺水,種棉花沒有水,出來苗也得旱死,第三點怕凍,第四點怕下雹子……一陣提了七、八、十來點,最后還是那句話:“你們要能弄成、把我的頭割下來當(dāng)尿罐?!?/p>

聽的人都笑了。但一時都沒再出聲。桂梅努力使自己不急不氣,慢慢地說:“有財叔,你說了這一大筆流水,沒一句是中聽的。照你那么說,啥莊稼也不用種了,誰敢保險今年不旱、不凍呢?可是辦法由人想,你說缺水,咱們打井排渠,怕凍咱們防凍,新法子多著呢。只要肯干,沒有辦不成的事?!边@時有些人就活潑起來,有人立刻跟著幫腔:“對,膽小落個怕死鬼?!?/p>

宋有財不服氣,就對旁邊那個跟著幫腔的青年說:“你的胎毛才脫了幾天?缺水打井,一口氣能吹成?至少得花這錢?!彼炝巳割^給眾人看,還有人工,至少不得百十來個,過兩天地里送開糞,忙了,誰還有功夫干?七弄八弄,趕把井打成,早誤了四月八了,種棉花、栽菊花也趕不上啦!”大家又哄笑起來,只有桂梅繃著臉。

這時桂梅爹見大家意見不一致,有些替自己的閏女著急,便小聲埋怨著說:“你沒有孫猴子本領(lǐng)就敢取藏經(jīng),你看能說過大家。”桂梅一聲也不出,只把眼睛看著社長。

大伙也都望著張云山。只見他不慌不忙地笑著說

道:

“大家回去再好好想一想吧。種棉花是件大事還得召集社員開個會才能通過。我的想法是,咱們不種棉花,怎個發(fā)展工業(yè)生產(chǎn)呢?上級號召種棉,是為了咱們的國家建設(shè)也是為咱們社員增加收入,對國家對社員都有利??h上說咱這里能種,我看準(zhǔn)錯不了,上級又幫咱們訓(xùn)練了技術(shù)干部,為啥就不能試一試呢?可話又說回來了,大家的謀慮也不是沒有理由,咱都回去再想想,改日開會通過吧?”

不是這樣一收,恐怕再吵下去也仍然沒個著落。宋有財和二貴們這時也變了話根,二貴打著圓場說;“對對,改日通過。一定要種棉花,總是人家受了訓(xùn)的有把握。雞不撒尿,自有門道。上頭想叫咱種棉花,能給大夥增加收入,誰能說不是一片好意?可是咱社里的人多心不齊,在哪塊地上試驗,怕得看看人家人家愿意不愿意。丑話說到頭前,不要地種壞了,又落埋怨!”

當(dāng)天就這么散了。桂梅一回到家里,就倒頭睡在炕上,飯也不吃,只睜著眼睛出神。她原想著在縣上訂好的計劃,回來后如何一步一步照著進(jìn)行,不料還沒開腿,攔路虎就這么多。她爹也回來不斷叨嘮,勸她收一收心,不干算了。怎么辦呢?算了吧,真不甘心;堅持干嗎,困難可真不少哇。一個人就這么腦子里打麻團(tuán)。忽聽門外有人叫:“桂梅?”是社長張云山來了。進(jìn)門就說:“睡啦?”桂梅騰地坐起來;“你說怎么辦?棉花到底試種不試種?”張云山掏出小煙袋來抽著,笑說:“是你泄氣了?”桂梅還沒言聲,張云山又說:“社員大多數(shù)還不是沒意見,有意見的也不過宋有財他們幾個人,思想得慢慢打通。既然上頭這么號召,怎能不試試呢?大夥怕種不成,就先少種它幾畝,萬一種不成,影響也不大。成功了,再擴(kuò)大也不通。你看呢?”桂梅還沒說話,她爹在旁說道:“我看算了吧,大夥都不同意。再說,誰愿意拿自己的地做試驗?種壞了叫人一家子喝西北風(fēng)哇?話說在前頭:我的地就不能拿出去試驗!”云山笑著說:“大伯,試驗是全社的事,萬一失敗了,也是虧眾不虧一,你想,大家都有吃有喝,能眼看著誰挨餓?”云山又問桂梅:“你學(xué)習(xí)的究竟怎樣?真有把握呀?”桂梅也不敢肯定說完全有把握,不過她根據(jù)自己在農(nóng)場學(xué)習(xí)的情形,相信是能種成,便點點頭。雪山說:“好,那咱們立刻就去找黨團(tuán)員開會動員。辦什么事也不能沒困難哪,當(dāng)初咱們建社難道就容易來著?”

桂梅得到了支持,又高興起來,送走了云山回來,就掀開鍋蓋舀飯。她爹在旁邊瞪了她一眼。說:“為公家的事,能急的飯都不吃了,真是天下少有你這閨女——冷啦,再塞把柴火熱一熱!”桂梅邊吃邊說:“不涼,”呼呼嚕嚕一氣吃了兩碗,把碗一撂,便跑出去開會去了。

黨團(tuán)員真像火車頭,前邊一動,人們也就跟著動開了。社里終于通過了試種棉花,桂梅說服了她爹,就拿桂梅爹的地試驗。而且決定立刻打井。有少部分人雖然不大贊成種棉花,但打井也還是跟著干,因為社里都計算勞動日,誰也虧不了誰。

說起干活,還是年輕人勁頭大,說干就干,力氣也大,熱勁也高。鋤頭掄的猛快,挑土跑的像刮風(fēng),一面干,一面快樂的哼哼小曲??磥韯?,真能一口氣挖成眼井。其實工夫也費的不大,只十天,井打成了。張云山從供銷社拉回來一架水車,裝好,套上毛驢‘噠啾兩聲,清朗朗碗口粗的水,就順著井渠嘩嘩地往地里流……。

頭一仗打勝了,宋有財這些人,反對的勁頭才松了松勁,不過總還是背地嘀咕,依然是那句老話;“能種成棉花,把我的頭割下來做尿罐?!惫鹈仿犚娧b個聽不見,心里說:“由你說吧,等種成了看你怎說。”一心一意關(guān)照下種的事。她領(lǐng)導(dǎo)著把棉地深耕了兩犁,淺耕了一犁。耙了兩遍,上了適宜棉花成長的底肥,整天跑到地里,好像打扮個出嫁的閨女似的,這里刨刨,那里錨鏟,打整的又平展,又松活,腳踩上去,就像踩到塊棉褥子上。

谷雨節(jié)令到了,該下種了??墒翘鞖獠粶惽?,這幾天老刮風(fēng),大清早,地皮凍的都有些發(fā)僵。這天,桂梅一跑到社里,就聽見人們吵吵,有的是耽心她弄不成,更該叫宋有財他們夸口了。有的是沒有信心。桂梅爹也替閨女捏了一把汗,黑夜悄悄勸她收收心。種別的莊稼算了。桂梅呢?見天氣也老是冷森森的,小河里又薄薄結(jié)了一層冰,也有些不安。心上好像吊了塊磨盤,沉甸甸的。整天出來進(jìn)去,話也更不多說了。張雪山看出了她的心思,當(dāng)天黑夜跑來對她說:“桂梅,現(xiàn)在是三月頭了,再冷也沒有幾天了。放大膽子干,萬一失敗了也不要怕,沒失敗就沒成功,錯了重來!你要看見很多人在盼望你的成功!這是黨的號召,是個重大任務(wù)哇!”這幾句話,使桂梅鼓起了勁,第二天就帶著幾個積極分子選籽浸種,忙著干下種的事。

她們正在緊張地干活,宋有財引著二貴和另外幾個社員們來了。后面還跟著桂梅爹。大夥聽說桂梅在用新辦法浸種籽,都是要看一看這新辦法是啥樣。一夥人擁進(jìn)門來,東瞅瞅西看看,見地上磁盆瓦缸的擺一攤,二貴便耽心地問;“胖女子,你真敢干?”桂梅說:“試著來吧,啥活不學(xué)能會!”說著,便從熱氣騰騰的鍋里,舀起幾瓢開水,嘩嘩地倒在棉籽盆里,宋有財和看的人都吃一驚,趕忙說:“都燙死啦!”桂梅又倒進(jìn)幾瓢涼水,不慌不忙,拿根棍攪拌了一陣。才說:“這就是溫湯浸種的新辦法。”人們都搖開了頭。二貴和宋有財,互相傳遞著驚異的眼色。

隔了一天,棉籽頂出來黃芽芽,社里派了兩具牲口,一天就全部下了種。

這該好了。棉花下了種,全社的人,就只都惦念著這件事:等著棉花出苗。一天,兩天,大夥的心情都緊張起來。出不出苗呢?就看這一下子了。宋有財雖然嘴上還是挺硬,但由不得也天天跑到地里去看看。當(dāng)然他也希望能出來苗。桂梅這幾天,一天下地看幾遍,種籽種到地里,好似把她的心也種到地裹去了,她簡直吃飯也吃不到肚里,睡覺也睡不實在。她爹睜開眼,看她不在就罵:“瘋了,快瘋了,天下真少有你這樣的閨女!”

一天,又一天,再一天………。棉花還是不出苗。這下子桂梅可真急的不行了。

又過一天,宋有財從地里回來,跑到社里就嚷:

“看看,應(yīng)了我的話吧?咱早就有言在先,說種不成,種不成,一定要種,有新辦法,敢保險,看,能出來?棉籽種下去啥樣,刨出來還是啥樣,有芽芽就是不往出走!”

咦,這是啥原因呢?有人問桂梅,桂梅腦子里亂了,也說不出個道理來。她心想:費了千辛萬苦,假如這一下真啥都完了,以后工作可更難作了,人們更加不相信新東西了。她正在左思右想。是啥道理不出苗,二貴還故意在那里笑著找岔:“桂梅,把你的新辦法拿出來呀!”宋有財也說:“年紀(jì)還輕,還得再喝幾年粥,別看咱這些人沒受過訓(xùn)練,牛屁股摸了幾十年,過了的橋也比你走的路多,哼!”年輕人們原來興頭挺大,這一來也像撒了氣的皮球,沒話說了。張雪山本來是一心一意支持桂梅??墒敲藁ú怀雒纾睦镆舶l(fā)急,但一看到桂梅愁苦的臉色。便鼓勵著說:“不要泄氣,失敗了找原因,今年不行,明年再試,”桂梅心上像著了火,大夥說長道短,她并不十分氣,她是氣恨自己,為啥學(xué)習(xí)了一回,棉花不出苗,連個道理都給大家說不出來,她飯也沒吃,卷起褲腿,拔腿就往縣上跑,八十里地。太陽沒落山就進(jìn)了城。

桂梅跑到縣農(nóng)業(yè)技術(shù)推廣站。

魏站長聽她說了一道播種過程,也找不出不出苗的原因在哪里。便安慰桂梅說:“別著急,明天我跟你去到宋家坪走一趟,看看是啥原因?!钡诙旌蟀腠?,桂梅就領(lǐng)著魏站長來了。

桂梅和雪山引老魏下了地,先看了看土頭。老魏就蹲下用手刨了刨種子,抓起一把土。右手里捏了捏,又撿來個柴棒插在犁溝里量了量。哎呀了一聽,拍拍手上的土,說:“不是別的原因,是種深了,你們這里地脈涼,不能種這么深?!彼蜒┥胶凸鹈泛暗礁?,又用手里的柴棒比量著:“你們看,這有十幾分深了,你們這里,最大種個七八分深就行,種深了,陽氣達(dá)不到,所以芽子不發(fā)。趕快再重種,還來得及?!崩衔哼@一指點,把大顆疙疸解開了。張雪山怕社員們情緒低落,趕抉開會動員,老魏也幫忙解釋,雖然仍有些人反對,但還是又一次下了種。

這一回可鬧對了。隔不幾天,苗苗就勻堂堂地出了土。紅桿桿,綠葉葉,風(fēng)一吹,忽悠忽悠地直點小腦袋。桂梅看著,通心里都舒展了,心上吊著的磨盤石,啥地著了地。她自己可自語說:“好難侍候的莊稼,總算把你種成了,”因為心里高興,人的精神也大了,每天下地看幾趟。社里人,村里人,也都去看,把地當(dāng)中都踩出一條明晃晃的小道。宋有財和二貴他們看了回來,宋有財就說:“我當(dāng)初就說來著,看是不是,要不是人家老魏來一趟,這棉花萬輩也種不成,“二貴附和著說:“瞎驢碰槽,不知怎叫碰對了?!辈还芘鰧?,種對,反正棉苗是出來了,事實封了他們的嘴巴??撮L的多好,齊蓬蓬的,綠澤澤的。一天比一天大,又隔了幾天,嘿,已經(jīng)是遍地一趟青了。

但是,天有不測風(fēng)云。有一天,突然變了天,天空陰霧霧的,不一會就起了大風(fēng)。那風(fēng)愈庵愈大,天變昏了,大路上,塵土罩的連人也看不見,沙子、飛打著,眼也睜不開,那樹枝就像餓狼,嗚嗚地惡嚎,門子窗子,劈哩啪啦的摔打,真是場要命的大風(fēng)。桂梅的心,被這場風(fēng)又懸在空中了,她急急忙忙地跑到棉花地,見棉苗在大風(fēng)中掙扎著,猛烈地?fù)u摔著,原來水靈靈的嫩葉上,全蒙上丁厚厚一層沙土,這場風(fēng)壞事了。

風(fēng)刮到小半夜,停了。天空云彩也退開了,星星閃出來。就在這時候。云山接到區(qū)上送來一封“萬分火急”一的通知。云山忙把信一看,哎呀。是寒流來了。叫趕緊防凍。云山看罷信,壓了個手章,送走通訊員,連忙就去搗桂梅的門。

桂梅一聽是寒流來了,馬上就先想到棉花,心騰地一跳。急的衣服也穿不上了,扣子也扣錯了,點著燈。開了門,云山跑進(jìn)來,搓著凍麻了的手,忙著問:“有辦法沒有?”桂梅說:“有辦法,有辦法,趕快動手埋苗,我來喊社員們都起來。”她爹打被窩,伸出半顆頭,不高興地咕嚕著:“種這點子莊稼。今天這一樣,明天那一樣,哪如種上幾畝谷子省心,天那么冷。不怕凍死。”桂梅不聽他嘮叨,穿好衣裳,拉上鞋,提了個廣播筒,就跑出房門。

天真冷吶,一股一股的寒氣,直往骨縫里鉆。桂梅爬上房頂,見月牙還沒落,村裹里雞已叫頭遍了。她心想:“要就是這一陣子?!币黄鹈χ鴱V播筒里大聲地喊:“社員同志們,寒流來啦,咱們的棉花要受凍呀。趕快起來防凍呀,黨團(tuán)員同志們,起來帶頭呀!”張云山又在街上“tangtangtang”地傳了一遍鑼,一時三刻,社里的青年們都起來了。宋有財和二貴們,雖然是種棉花的“反對派”。但是眼看著棉花長了那樣大,社裹里花了那么多資本,棉花受了損失,自然也要心痛,這時也披著棉襖跑出來參加搶救了。不過一邊走,一邊還是不斷在說泄氣話:“為這幾畝棉花費的工,比社里種一季莊稼費的工都多啦,將來能收幾兩花??磯虻⒄`的瞌睡錢不夠?”人們都緊張往地里跑,沒人理他。大家一氣跑到棉花地。聽桂梅指揮,一字形排開來,刨土埋苗。天那么冷,手都凍得發(fā)僵,也沒人叫喊,到天快露明的時候,更冷了,嘴里吹出的熱氣,在眉毛上就變成了雪粒。人們埋完棉苗,便弄了一大堆火,烤著凍得發(fā)麻的手,等著天亮。

天亮了,太陽出來?;\罩著棉田的寒氣,也慢慢升起四散了。大夥動手刨開圍在犁磅的棉苗,還是那么硬挺挺的,一苗也沒有低了頭,風(fēng)一吹,嫩葉上的灰土落了,還是那樣精神抖擻的。過了幾天,社里接到縣委會印的一張生產(chǎn)小報,上面登著兩條消息,一條是表揚宋家坪農(nóng)業(yè)社埋苗防凍的辦法,一條是林家峪棉花受凍挨了批評。宋有財給大宗念著報,口氣也變了,說:“我早就看出這辦法抵事,要不那天黑夜我就不起來,”那個圓眼睛青年故意問他:“你不叫人家割你的腦袋當(dāng)尿罐啦,”一句話,逗的滿屋人都哄笑起來。

不管人們怎樣講吧,反正棉花是長美了。從這里過路的人,夜誰都饞饞地看上半天。桂梅也不表功,還是一心一意照看著棉田里的事,澆水、定苗、上追肥、撒腿腿、揭頂、搬桷牙……,直忙到六月中,社里的麥子黃了,五六月是龍口奪食的日子,全社人都緊張地忙收麥、棉花地也沒人顧得去看了。

下了幾天連云雨,一放睛,大陽猛曬。桂梅說跑去看看棉花吧,幾天沒去怪想的,走到地邊一看,壞了,棉花地里又出了大事了。棉加葉都打了皺,蜷起來了。

桂梅打地里回來,見合作社大門外,坐滿一地人正在你一言他一語地談?wù)摻衲甑暮霉饩啊9鹈仿哌^來,有人就高聲地招呼她:“胖女子,棉花長的更美了吧,今年可跟上你鬧對啦”。桂梅沒作,依然低著頭在想。大家的談笑停止了,有人就問:“你怎么啦?又出啥事啦?”桂梅把捏在手上的一株棉苗扔到人堆中,慢慢地說:“起了蚜蟲”,接著,又堅決地說道:“得買藥來治?!坝腥笋R上抽了一口氣。有個老漢不以為然地說:“噫,那東西不礙事,莊稼起蟲是常事,下場猛雨一澆,就全退了?!惫鹈窊u接頭,說:“不行,棉花和別的莊稼不一樣、非得買藥治不可?!绷硪粋€老淺說;“不能治,這是神蟲,愈治愈多,不治就慢慢退了。”二貴也在人堆里說道:“啥事情到了你們手上,就是個問題。咱們種了幾十年莊稼,啥時候管過起蟲的事,古人說:‘莊稼不丟,五谷不敗,種地就是那么回事,還能啥也管住。風(fēng)刮,雹子打,蟲蟲鳥鳥吃一剩下的算數(shù)。要是這也管、那也治,那得花多少錢?再說哪來那么些工夫。”正說花錢,宋有財從大門出來,插口便問:“又出了啥洋道?”有人告訴他說棉花起了蟲,要買藥。宋有財說:“人病了也沒吃過藥。咱有言在先,買藥你們買,我也不反對,社里可是沒錢開支?!惫鹈分览щy又來了,覺得一時也說不清,便退出來,遠(yuǎn)遠(yuǎn)聽見有人說:“今年人家桂梅說的路都對,恐怕起蟲這事得趕緊治?!?/p>

社里明天要進(jìn)城買麥子。黑夜桂梅便又去找宋有財商量買殺蟲藥的事。要是社長張雪山今天在家,這事恐怕還好辦些,因為他一直是支持桂梅的行動的??墒撬_會走了。社里銀錢開支的事,由財務(wù)委員宋有財掌握。桂梅和他還沒說上五句話。他就瞪了眼。一口一個不行。其實他倒不完全是怕花錢,而是覺得棉花上起了幾個蟲,那有什么了不起,也要這樣那樣地鋪派花錢。桂梅說:“你是啥新東西也不信、春起倒說棉花種不成。為啥種成了?”宋有用說:“這和那不是一回事。我給你打保栗、要是過十天蟲退不了,把我的頭……”正要往下講。桂梅截住說;“又是叫把你的頭割下當(dāng)尿罐、是不是?要是真有人要割,你有一百顆頭也早不在肩膀上長了。你眼看著棉花受損失?”宋有財好似很為難地說;“我說用不著治,你不相信,一定要治,要買藥就得拿錢,可是社里沒錢。”桂梅問:“社里明天進(jìn)城賣了麥子,那錢干啥用?”宋有財忙說:“一根蘿貢一個坑,那是公積金,早和人家供銷社訂了合同買肥料的。準(zhǔn)備種麥子的抵墊?!惫鹈氛f;“種麥子還早呢?!彼斡胸敂[擺手,說:“這家我不敢當(dāng)了。今年社里要擴(kuò)大麥田。這點錢還不夠用,還敢再干別的?社長走時吩咐了又吩咐,說只能買肥料,別的啥也不能干,我怎敢亂開支,看著錢在我手里,可是過路財神,由不了我呀?!惫鹈房匆娝斡胸斒歉静恢匾曋蜗x這件大事。生了氣,就說;“明天咱們都進(jìn)城,找到社長再說?!卑杨^發(fā)一甩,咚咚咚地走了。

第二天,宋有財趕著社里的大車,拉著社里準(zhǔn)備給國家的麥子,正要起身往城走,桂梅果然也來了,便相跟著進(jìn)了城。

進(jìn)了城,桂梅沒有找到張雪山,聽縣人民政府有人說,他們參觀工廠去了。雪山不在,這買藥粉的事怎辦呢?好,去找技術(shù)推廣站。還好,她把情形一講,老魏就借給她一架噴霧器,說:殺蟲藥供銷社里有,沒有錢,可以先賒賬,你去找王主任交涉一下。”桂梅高興地扛著噴霧器,一口氣跑來供銷社,找到了王主任,并把她要賒賬買殺蟲藥的事說了一遍。王主任去查了和宋家坪合作社訂的合同,稱了五十斤殺蟲藥給她。

桂梅這一下子可高下興了,找到了宋有財,就把殺蟲藥、霧器放在大車上。宋有財一看,問她哪來的。桂梅揚著臉,說:“賒的,”宋有財一聽就火了,問她說:“掛誰的賬?”桂梅說:“當(dāng)然是社里的,”宋有財氣得跳起來,桂梅也不理他,吆著牲口就往回走。宋有財氣的一路直叨叨:“這個社是你當(dāng)家?我,會計,我不認(rèn)這賬??次一厝ゲ桓愕フf?!惫鹈纷s牲口,沒開出聲。殺蟲藥買回來了,年紀(jì)大的社員,見都沒見過這玩藝兒,立刻圍上來觀看。年輕人自然更喜歡弄新鮮事情干,都忙著催桂梅、一窩蜂兒地下地去了。這里宋有財氣哼哼地來找桂梅爹,一五一十,青著額上的筋說個不清。桂梅爹聽說買這個殺蟲藥花了五十多萬,宋有財不肯認(rèn)是社里的賬,急得立刻追下地去,要逼桂梅趕快把藥退回供銷社去……

老頭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不往下講了。轉(zhuǎn)身給了轅騾一鞭,小聲咯咯咯地笑起來。臉上流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神情。我感到有點奇怪,便問他為甚么發(fā)笑,他把身子突然一轉(zhuǎn),說;“同志呀,我是笑我自己,我給你講的那個罵閨女的老漢,那就是我哇!”說罷,放聲大笑起來,笑得兩雙肩膀都在抖動。

“你——”我也跟著笑起來,“你就是桂梅爹?”

“是哇!”他爽朗地回答我,聲音里充滿著由于閨女的能干使他感到自豪的那種快樂。

“以后呢?蚜蟲治了沒有?”

“那還用問嗎?”老頭繼續(xù)用著非常自豪的口氣敘述著:“我這閨女也真有點本領(lǐng)。那天她不肯把殺蟲藥還回供銷社去,還給我講了很多道理,我發(fā)了火,不讓她回家吃飯,嗨,正好、她找盆呀,弄水呀,配藥呀,正忙的沒工夫吃飯哩!第二天清早,社長回來了,一進(jìn)社里的門,就問棉花起了蟲沒有?社里有人告訴他,桂梅正在地里噴藥水,云山把手一拍,說:“好,又鬧對了,我在縣上聽說各地都鬧蚜蟲,正耽心咱們的棉花,連夜就往回趕,可把我跑壞了,”說罷一起下了棉花地。這天治罷蚜蟲,黑夜社長就找見宋有財,把他批評了一頓。第二天我正在炕上吃飯。宋有財跑來了,還向我認(rèn)錯兒呢:“聽說你們今年更擴(kuò)大了棉田,長的怎么樣?”

“吁——”老頭把鞭繩一勒,轅騾站住了。他用手指著臉前面,得意地說:“你看,那里,這里,那是社里今年擴(kuò)大的棉花地??撮L的多美呀!”

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穿過一排矮矮的柳樹叢,一片蔥綠的棉田,展現(xiàn)在眼前,肥實的棉葉,在晚風(fēng)里招擺著,閃著油綠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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