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倍爾斯基
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對于外國語言的知識是加以非常的重視的。馬克思常常喜歡反復的這樣說:“外國語是生活斗爭的一件武器?!?/p>
恩格斯也說過這樣的話:古代語和現代語“……在目前(資本主義的——作者)社會制度中仍舊起著很重要的作用,縱然它們還并沒有多少可能性去超越民族的界限……”
列寧不止一次地著重說:“……誰想要知道敵人,那就應該在敵人的國家里觀察和研究……”也就是說要知道敵人寫些什么,講些什么和做些什么,而外國語的知識便是認識敵人的最有效的方法之一。
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在他們自己的整個生涯中從不曾停止過在古代語和現代語上面的工作。
這在中學畢業(yè)證書上,這些偉大的人物已經表示出他們怎樣認真地學習語言,在學校里怎樣知道廣泛地去應用它們,馬克思在一八三五年九月二十四日收到的脫里爾舊制中學(八年)的畢業(yè)證書上面,在成績表中關于語言知識曾是這樣表示了的:
“A,德文方面,文法及作文均甚優(yōu)良。B,拉丁文方面,翻譯及注譯亦佳,……會話則已達到滿意之速度矣。C,希臘文方面,知識與熟練程度與拉丁文略同,……。D,法文方面,文法頗佳,……口頭號敘述有若干之進步?!?/p>
一八三六年在恩格斯的愛里倍爾費達中學的畢業(yè)證書上,關于古代語與現代語也同樣地被給了相當高的評價。在列寧的中學畢業(yè)證書上我們看到除俄文外的四種語言——拉丁文、希臘文、德文和法文——的成績。
中學畢業(yè)以后,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都更加熱烈地和深切地繼續(xù)研究各種語言。從舊制中學出來,經過三年,在一八三九年四月二十七—
—三十日。恩格斯曾經在給威廉·格萊倍爾的信上寫著他開始讀古代希臘文和繼續(xù)研究拉丁文,然后預備讀英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法文和荷蘭文。因此拉發(fā)格稱呼恩格斯為“數國語言對照讀本:——那就是說精通許多國語言文字的人,不是沒有理由的。
關于馬克思的一切,可以從他自身的工作上去認識和證明他是一個卓越的語言通,李卜克乃西寫過:“他為《紐約論壇報》所寫的論文是用標準的英語寫的。他的《哲學之貧國》一書是用標準的法語寫的……
而關于列寧,則康斯坦丁諾瓦、克魯普斯卡亞曾經寫過:“列寧……很好地知道德文、法文、英文……以及用這些文字從事翻譯,讀過波蘭文和意大利文……”(一九三七年九月五日真理報)此外他還知道拉丁文,希臘文及斯拉夫文。
這樣看來,我們偉大的導師們是怎樣精通許多語言呵!那末,我們在這里應該向他們學習些什么呢?
首先應該學習的乃是馬克民、恩格斯和列寧在這一工作上的共同的原則性的立場。
在馬克思和恩格斯的卓越的共同著作《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上他們強調著說“……無論思想也好,無論語言也好,自己并不能稱成獨特的界限……實質上它們只不過是實際生活表現而已?!?/p>
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始者們的這個天才的見解完全駁倒了許多資產階級的學者,他們以為語言是可以超出于一切社會進化的聯系之外去從事研究的。在全部發(fā)言上熟悉了一定民族的語言,只能作為研究這個民族的進化歷史、它的社會生活和風俗習慣等特性的準備(或者同時研究)。
這就是我們的導師們研究語言的方法。
不但如此,恩格斯在他和杜林的論戰(zhàn)中特別指出一定語言的實際研究不能夠從科學方法和廣義語言學中割裂開來,我們的導師們無論何時都不容許那種割裂,而且辛辣地嘲笑了蔑視語言學價值的人,他們僅是形式地研究語言,并不在它的科學原則上真實地工作。
照威廉·李卜克乃西的回憶錄所寫,馬克思
深入地從事研究一定語言的起源,進化和結構。這一點在馬恩自己的文章中也可以找到證據。他們的幾十封和幾百封來往的信件,都是關于政治的,哲學的和文學問題的指示,同樣也包括了語言的問題。
關于列寧,克魯普斯卡亞回憶道:“……卓絕地知道基本的歐羅巴語言,他整個的生涯都是不倦地繼續(xù)努力去通曉它而達到精巧的地步,這就使他能夠證明每一種這些語言的本質。有一個時候,他曾是辭學的熱烈研究者,并且不止一次地使我吃驚于他在這一方面上之有規(guī)律的和不放松的把握。……”
現在我們就要談到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在研究外國語言時所利用過的實際方法。
從他們的傳記和文章里,我們就知道他倆很快地就學會了各種不同的語言。譬如在一八六九年十月二十四日恩格斯寫信給成克思說為了研究費來格夫斯基所著的俄國工人階級狀況一書,他要介紹一個多年替他翻譯俄文書報的巴爾克格依姆去幫助他,但是馬克思決定用他固有的熱情自己來學俄文,而就在一八七○年二月十日,即是說經過的約摸五個月辰光,他寫信給恩格斯說:“費氏的書我已經讀了一百五十頁了,這是報導真實的俄國經濟情況的第一步著作?!边@樣地學會了俄文,馬克思就常常用原文來讀俄國政治和經濟的書籍。恩格斯學會語言更迅速了,他在一八五二年三月十八日給馬克思的信上寫著:“……二星期來,我勤勉地用功于俄文方面,現在已經很好地學會了文法,再給我二三個月的時間以增加一些必要的語匯,那末我就可以著手另外一種語言的學習了……”。
列寧也善于在很短時期內學會新的語言。
那末,他們是經過怎樣的道路,用怎樣的方法以達到成功的呢?當然,我們這些偉大的導師們,他們獨創(chuàng)的天才和豐富的記憶力是起著重要的作用的,可是在許多地方,也是由于他們用了最合理的方法去工作的結果。
這一切不得不首先注意到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起先并不耗損大量的時間去學會一切細致的發(fā)音,去研究大量的文法規(guī)則和去強記住很多很
多的單詞語匯。這并不是說他們不重視研究外國語的這三個重要的要素(發(fā)音文法語匯)而是他們一開始就在書本和工作中,從原文上去把握這些要素,他們一開始就直接地從他們決心要學的文字上,照原文閱讀。
威廉·李卜克乃西寫過:“……誰要想真正學會一種語言,那末誰就應該重視馬克思對于閱讀一事,曾經給予了頭等意義……”
同樣,馬克思自己在一八五四年一月三日寫給恩格斯的信中也說過:“在閑暇的時候,我從事于西班牙文的研究,開始是和卡他隆那一起的……我以為用西班牙文工作比較起用意大利文來,起初還必需更多地依賴字典?!?/p>
恩格斯在研究外國語言上面恰恰也是這樣工作的,在他的文庫里,保存了許多關于他在研究語言的工作上解釋得非常專門的一些文件。
當恩格斯已經決定了“愛情”一般地和確實地研究俄文的時候,他是這樣來進行的:把普式庚的“友琴·奧涅根”放在桌上,把俄德字典和譯成德文的俄文文法放在旁邊,這樣便直接的開始研究。恩格斯把他所不懂得的俄國字和它在德文上的意義寫在自己研究俄文的練習薄中一頁的左欄上,而把原來的以散文句翻譯的一行或一部份完全寫在右欄上。
看清楚了恩格斯在“友琴·奧涅根”上面這種特別的精密的工作的天才之后,就可以想起勃蘭特斯對于青年人們的一種有意味的非難:這些青年們讀外國語收籍的進修,不去在字典上找他們所不懂的字,而忙于字句表面意思上的了解去誦讀(就是說只是懂得一半);這對他們就是心滿意足的了,他們是沒有習慣去懂得更多的。
列寧也是認為直按閱讀外國文的書籍,是獲得外國語言最好的方法之一。他特別重視所謂“復歸的翻譯”。當他在舒生斯克村的流放期中,他請求把屠格涅夫的作品之一的較好的德譯本寄給他,以便有可能把這個譯本重新譯成俄文,而以后再把自己的俄譯本拿來與這一俄文作品原文對照。
但是毫無疑義的,我們的導師們這樣重視翻譯并不是把它當全學會某種語言之最后的界限或
唯一的方法。馬克思寫過這樣的話:“……初學者學習外國語,通常是把他所想像的東西翻譯成自己本國的語言;當他自己還沒有領會該語言的本性和還不能自由支配它的時候,他就不能越過沒想像的困難,他在新的語言上也就不會忘記本國的語言?!?/p>
為了要完全精通任何一種外國語言,我們的導師們都曾經利用了很多的各色各樣的方法,他們常常到人民群眾中間而且熱心地研究活生生的民間的語言。
當烏拉第米爾·伊里奇到英國去的時候,克魯普斯卡亞寫道:“……他開始熱心地研究語言,我們起初參加各種演講會,擠到第一排去并且很注意地看著演講家的嘴……聽英文演講會給予我們很多益處……”
他們利用了所謂交換的功課,每天二小時聽外國語朗誦和在口誦者的指導下自己進行會話,克魯普斯卡亞回憶道:“烏拉第米爾伊里奇(在倫敦——作者)是從廣告上得知兩個愿意接收交換功課的英國人,于是他就熱心地跟他們交換功課。研究的語言這相當的好?!?/p>
為了接受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在學習語言上的經驗,值得注意的就是:當他們還未達到相當的成績的時候,他們就在一定的過程中以或多或少的時間來繼續(xù)不斷的,加緊練習某一種語言,并且只有獲得相當成績時才轉移到另一種語言上去。
一八五一年八月二十一日恩格斯給馬克思的信上寫道:“……如果它(一篇論文——作者)有什么可以贊揚的地方的話,那只是為了流暢的英文,這是我在八個月的過程中專心用英文來會話和閱讀所應該得到的結果。
不管周圍的人們如何發(fā)笑甚至嘲笑,可是他們總是堅決地練習了會話和語匯。烏拉第米爾·伊里奇從德國寄給他的母親的信上寫道:“旅行到‘外國已經整整二晝夜了,在這時間中同時也操練了語言……用最大的努力才聽懂德國人的話……我對檢查員提出任何一個問題,他回答,我不懂,他高聲地重復一遍,我還是完全不懂,于是他生氣走了。雖然弄到這樣靦腆的失敗,但
是我不會失去勇氣,仍舊十分熱心地用德國話和人交談?!?/p>
馬克思和恩格斯在他們自己的外國語的工作中,曾廣泛地運用了一切集體研究的形式,一切互相幫助的手段,那末,這樣屬于一個人的東西也就成為另一個人的財產了,而且時間上的耗費也就減少兩倍。成百封的馬恩來往的書信都充滿了這樣的問題:像這些話你是怎樣翻譯的?像這些字是怎樣起源的?這樣的表現方法是從什么地方轉來的?在這兩個德語中間有什么共通性嗎?等等等等……
人們常??梢月牭竭@樣的話;知識對于偉大的人物好似兒戲,他們無須很大的力量就可以獲得我們平凡的人們化費幾年的工夫所獲得的知識。這種說法是不正確的,天才,這是首先要以巨大的、頑強的和有目的地的勞作為前提的。
沒有勞作,就沒有而且也不會有天才的。
我們的偉大的導師們?yōu)榱司ㄍ鈬Z言,曾經化費了許多的力量和時間,曾尋找了并發(fā)現了各種最有效的方法。他們對于處快報工作的成績也并不是經常的都是滿意的,而是向自己要求更有系統的和更加集中的心力去勞作的。
馬克思在一八三七年十一月十日寫信告訴給自己的父親說:“……開始照英文和意大利文的文法獨立地研究,在那上面我現在還不能完全成功……”
恩格斯在一八五二年三月十六日給卡爾·馬克思的信的開端就寫了這樣自我批評的話:“……我只有非常少的時間,我已經應該最后修畢自己的斯拉夫語的課業(yè)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我沒有像以前嗜好般酷愛地去學它了……現在應該有規(guī)則地抓住這不多的時間了……”
列寧在一八九五年八月十日的信上向他的母親承認:“只有一點很麻煩,那就是語言,我聽德國話的程度比法國話差得太遠,……不過我并不意氣消沉,我只恨太少時間可以徹底研究語言?!?/p>
總而言之,要把握語言,就必須要有時間、工作和堅持的意志,可是學會了某種語言也就會給我們帶來明顯的歡喜和更多的滿足的。馬克
思、恩格斯和列寧愛好古代語和現代語,精巧地感到每一種語言的特點,深切地浸透入語言的蘊奧,恰如在海底找尋和發(fā)見奇異的珍珠一般。
還在十九歲時,恩格斯在一八三九年四月廿七日寫信給威廉·格萊培爾關于現代語言作了如下的批評:“……美麗的意大利語,像和風一般的明朗而愉快,她的文字好像美麗的花園里的花朵一般;西班牙語恰如風吹在樹木上似的;葡萄牙語好像海岸邊上的鼓噪聲,裝飾著花朵的鄉(xiāng)村小茅屋;而法語則猶如迅速的騷音和親切的小川流;荷蘭語就像吸著的煙嘴上繞繚著的煙一般悠然和舒適?!?/p>
可是,在語言學上的興趣和個人的嗜好,對于他們說來,這自然只是起了次要的,從屬的作用的?;镜哪康氖窃诹硪环矫妗jP于這點,恩格斯給馬克思的信上講到以下的一段:“……我應當在這一年以內學會斯拉夫語……除了對語言學的興趣外,這里,應該附加上這樣的一個判斷:在最近國家的大變革中,最低限度,那怕就是我們中間的一個將能懂得恰好是這些人民的語言,歷史,文學和社會制度的細節(jié)的話,那末立刻就要參加到這個斗爭中去?!?/p>
這就是我們的偉大的導師們研究語言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這個原故,所以他們在這一方面曾不惜精力、時間和辛勞地做了這么多的工作。(陳適五譯自俄文《青年國際》,原題《學習馬恩列在外國語言上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