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不善言辭,媽媽總是皺著眉頭,抱怨爸爸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像塊木頭一樣悶不吭聲。但我明白,爸爸的愛從不掛在嘴邊,而是藏在廚房里,在油煙機的嗡嗡聲中、在飯菜的香氣里。他用行動代替甜言蜜語,把深情融進了生活的每個細節(jié)。
自從退休后,爸爸便接管了家里的一日三餐。有時,我站在廚房門口,偷偷觀察他忙碌的背影。他笨拙地系著媽媽的圍裙,那滑稽的模樣總讓我忍俊不禁,卻又感到心頭一暖。他每次用心炒菜,鍋鏟與鍋壁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像一首廚房里的交響曲。媽媽總是笑著夸他:“鹵牛肉濃郁入味,泡椒豬肝鮮嫩爽口,清炒時蔬清爽不油膩……飯菜越來越好吃了!”我知道,飯菜的味道未必真的變了,但愛的味道卻越來越濃。爸爸的愛,是廚房里升騰的熱氣,是餐桌上一盤盤家常菜,是歲月里無聲的陪伴和深情的表白。
媽媽身體不好,中醫(yī)建議通過食補調(diào)養(yǎng),于是爸爸每周都會為媽媽燉鴿子湯。每到燉鴿子湯的日子,天還沒亮,爸爸就出門了。他直奔菜市場賣鴿子的攤位,彎下腰仔細挑選,目光在鴿子間來回游走。他用手指輕輕撥開鴿子的羽毛,直到挑選到那只最新鮮、最肥美的鴿子時,才露出滿意的笑容?;氐郊?,爸爸將鴿子放進砂鍋,配上枸杞、紅棗、冰糖和西洋參,小火慢燉。我忍不住地問:“爸,您不是糖尿病嗎?為什么還放冰糖和紅棗?”他笑了笑說:“你媽嘴刁,不放這些,她就不愛喝了?!蔽矣謫枺骸澳悄约耗??不喝湯嗎?”他擺擺手,語氣溫柔卻堅定:“我喝不喝沒事,關鍵是你媽身體能好起來就行?!彼膼劬拖皴伬锓瓭L的食材,不僅滋補著媽媽的身體,更承載著他對媽媽深深的牽掛和無聲的承諾。
臘月的寒意彌漫,廚房里卻氤氳著一股暖意。爸爸又在為媽媽準備香腸的肉餡,那是屬于冬天的儀式感。媽媽對肥瘦比例的要求一向苛刻,連肥肉的粗細都要精確到位。爸爸站在菜板前,微微低著頭,眼神專注,手握刀柄,動作嫻熟而從容。刀起刀落間,每一刀的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肥瘦相間的肉塊被切得整齊、均勻,另一部分肥肉則被切成細小的顆粒狀。媽媽說,這樣切出來的肉餡潤而不膩。偶爾,爸爸切肉的動作會稍微停頓,揉一揉有些酸痛的腿。那動作輕緩而小心,仿佛怕驚擾了這片溫暖的氤氳,更怕被媽媽察覺。他的愛就藏在這專注的目光里,藏在每一刀的細膩里,也藏在冬日廚房中無聲流淌的溫情與默契里。
在廚房的煙火氣息里,每一頓熱氣騰騰的飯菜都是爸爸對媽媽的深情告白。這份無聲的告白,讓人即使身處寒冷的深冬,也能感到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