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服騎射”與“禁止胡衣”
趙武靈王推行的“胡服騎射”,歷史有記載,民間有傳說,在北國幾近于家喻戶曉;而魏孝文帝號令“禁止胡衣”“斷絕胡語”,史書語焉不詳,民間少有耳聞。一個漢族出身的帝王崇尚胡服,厲行推廣;一個鮮卑出身的帝王卻崇尚漢服,禁絕胡語。聯(lián)系起來思考,頗有一番意味。
趙武靈王入主北國后,持續(xù)與林胡、樓煩、東胡交兵,深深感到三胡騎兵的優(yōu)越和中原戰(zhàn)車的弊端。尤其是中原衣冠,上衣下裳,寬袍大袖,峨冠博帶,根本不適宜騎兵作戰(zhàn)。而胡人服飾上襖下褲,腰系皮帶,腳蹬皮靴,騎馬作戰(zhàn),輕裝便捷。騎射必著胡衣,胡衣利于騎射,二者相輔相成。顧炎武說:“騎射所以便峪也,胡服所以便騎射也?!痹谄皆鲬?zhàn),戰(zhàn)車有優(yōu)勢,到了北國丘陵,溝壑縱橫,騎兵優(yōu)勢盡顯。
公元前307年春天開始,趙武靈王發(fā)動了一場雷厲風(fēng)行的服飾禮儀改革,正如其言:“夫服者,所以便用才;禮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觀其鄉(xiāng)而順宜,因其事而制禮,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國也?!?/p>
趙國迅速建起了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消滅中山,征伐三胡,拓疆?dāng)U土,國威大震,成就了一代帝王霸業(yè)。
歷史恰好推演七百年后,公元493年,魏孝文帝強行遷都洛陽,誓欲入主中原,融入華夏。此前帝都在平城,即今天的大同市,在馮太后的輔佐下,祖孫發(fā)動了彪炳千秋的“太和改制”。班祿制、均田制和三長制,是游牧文明和農(nóng)耕文明的強勢融合,成為中華民族走向盛唐的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的堅定基礎(chǔ)。
遷都洛陽后,大批鮮卑人穿著高領(lǐng)窄袖的右衽衣,說著多音節(jié)的鮮卑話,氣候炎熱,飲食不宜,千方百計想返回平城。魏孝文帝立志推行漢制,統(tǒng)一華夏,于公元495年下令:禁胡衣、斷胡語、改胡姓!規(guī)定南下的鮮卑人一律衣著漢服,學(xué)說漢語,戶口落在洛陽,死后葬于邙山,不準運回北方!
中華傳統(tǒng)特別重視姓氏。魏孝文帝決定改變自己鮮卑族的拓跋氏!他認為土為黃色,萬物之源,黃帝以土為德王,鮮卑也是黃帝之后,所以,皇室改姓為元。與皇室相關(guān)的八姓分別改為胡、周、奚、伊、車、亥、丘、孫。其他鮮卑復(fù)姓也一律像漢人改為單姓。
不妨試想,假如魏孝文帝不僅同意胡衣,堅持胡語,而且刻意守護鮮卑文化,創(chuàng)造出鮮卑文字――文化的載體,那么中國南北長期分治是肯定的,甚至改寫中華民族的歷史,改變中華的地理版圖!
如此說來,魏孝文帝的偉大歷史功勛是值得大書特書的。只是這個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在歷朝歷代的史學(xué)界沒有給予應(yīng)有的重視!甚至可以說,魏孝文帝是繼秦始皇之后第二位對中華民族作出巨大貢獻的帝王!只可惜三十六歲就駕崩了!
北魏遷都平城之后,尤其是孝文帝實施禁胡衣、斷胡語、改胡姓,其后若干年,歷史出現(xiàn)了一派新的景象。從興安嶺走出來的鮮卑人,經(jīng)過北國,入主中原,不僅把服飾、語言、姓氏融入漢族文化,最后連血統(tǒng)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當(dāng)然,漢文化所以生命力頑強,中華文明所以傳承五千年而依然熠熠生輝,正是融入了無數(shù)少數(shù)民族的血液和靈魂!
回過頭來看,無論是趙武靈王的“胡服騎射”,還是魏孝文帝的“禁胡衣,斷胡語,改胡姓”,都是因地制宜,與時俱進,順應(yīng)潮流,走向文明!
在改革開放的今天,我們應(yīng)該繼承先人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吸收世界各民族的先進文化成果,滋養(yǎng)中華文明。
愿中華文明在二十一世紀繼續(xù)發(fā)揚廣大,為人類進步作出獨特的貢獻!
大同知縣呂坤的左右銘
中國歷代文人學(xué)士、王侯官卿多有座右銘,把激勵、警醒自己的格言寫出來放置座位旁邊,也有制作成金石者,更顯得莊重嚴肅。座右銘大多選取古代圣賢或哲人大師的名句,也有自擬者,表露心聲,明愿勵志,越發(fā)顯示真誠恪守與不凡文采。
明代大同知縣呂坤親作左銘和右銘,嵌刻在大堂之上,形式獨特,情真意切,繼往開來,頗有教益。
大同市內(nèi)東南隅曾有明代縣署,公元1376年修建。二百年后的1577年(古代的縣衙門二百多年不改變地址,今天的縣政府,新中國成立60年來,大概沒有不改變的,甚至幾易其所,知縣呂坤把大同巡撫所書之銘嵌刻在大堂墻壁正中,意猶未盡,親自擬右銘、左銘相配,同時嵌刻在左右。
左銘曰:“民饑而我粱肉,如茹荼毒;民寒而我裼裘,如披荊棘;民愁而我歌拍,如聞喑咽;民勞而我安閑,如在恫瘝。既云父母,與兒女同甘苦,若痛癢不相聞,此何異于路人?”
右銘曰:“強者橫行,弱者吞聲;眾者憤怒,孤者閉戶;巧者多機,愚者受欺;富勢者通情賄利,貧賤者喪氣。是知有司圓軟寬柔,善良之憂。天若無雷霆霜雪,萬物不榮不結(jié)?!?/p>
呂坤的左右銘關(guān)切民意,感受民生,浸透民情,體恤民苦,字里行間流淌著一個為官者的良知。那么,呂坤實踐了嗎?!
古往今來,某類為官者說得漂亮,做得齷齪,沽名釣譽,欺世盜名……
歲月已經(jīng)推進到了二十一世紀,一切政治工作者們倒是該把這位明代縣太爺?shù)淖笥毅懏?dāng)做鏡子,仔細照照自己,做了嗎?做了多少?還有多少差距……
選自《史海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