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 "棗
山里面的野生圓棗,狀如狗棗子。圓棗的習性,是攀附高大的樹木。圓棗還有個特點,果子成熟了,仍呈綠色,且牢牢連在藤蔓上,風都吹不掉。
阿木第一次吃圓棗,是在老白家。老白是當?shù)厝?,在礦上打零工,干一個夜班,休兩個白天。白天休息,老白就去巡山。老白巡山,身后總是背個筐簍,腰間別把砍刀。跟趕海人一樣,老白的筐簍里,總有所獲。到了八九月份,筐簍里的所獲,就是圓棗。采回來的圓棗,一串串,掛在院子四周的籬笆上晾曬。秋日陽光充足,晾曬三五日,圓棗脫去七分水分,果體柔軟,味道愈加甘美,可儲存。阿木那時還不識圓棗,隨手在籬笆上揪下一顆嘗嘗,這一嘗,可驚到了阿木,問老白這是什么果子,老白告訴他,是圓棗。阿木就記住了圓棗。
阿木是個求實的人。阿木就想探究一下,圓棗長的是啥樣,長在啥地方。阿木請求老白,老白說,這不算個事。
老白又休班,就帶上阿木去認“親”。
阿木認的這株圓棗,主藤干足有阿木的手脖粗,樹齡少說也有百年。它的附近并沒有像樣的樹木可攀附,于是,它就匍匐狀朝前生長,延伸生長的主干,像一條爬行的蟒蛇。主干延伸至十多米,才發(fā)現(xiàn)一棵可攀附的大樹——椴樹。于是,它便昂首生長,如蟒蛇探頭,長至一米多的高度,終于攀附上那棵大樹。藤戀樹。一場苦戀,終得所愿。
阿木仰望懸在高處的圓棗,心說,圓棗是“貴族”,這個“親”,高不可攀。
瞅阿木的饞相,老白明知故問:“想吃嗎?”
阿木咽下口水說:“廢話,哪個不想吃。”
“想吃簡單,把樹砍倒?!闭f罷,老白拔出了砍刀。
“別別,”阿木急忙阻攔道,“為了吃圓棗,砍倒一棵樹,罪過,罪過?!?/p>
老白收起砍刀,笑道:“開個玩笑,我是義務護林員,你不知道?”
阿木說:“我哪知道,你嚇死我了?!?/p>
轉(zhuǎn)眼,進了冬月。一日,阿木接到老白的電話。老白在電話里說:“明兒個,我兒結婚,中午11:58,在萬家酒店,請你來捧個場?!卑⒛净氐溃骸肮补?,我一定來?!?/p>
第二日,下雪。阿木和礦上幾個哥們兒,頂著雪,徒步七里,來到和平林場。到了萬家酒店門口,這里正在舉行新郎接新娘儀式。儀式比較簡單,卻十分浪漫。新娘是外地人,早兩天到來,入住萬家酒店。酒店的皮卡拉著新娘在林場兜了一圈,回到酒店門口,新郎手捧仿真玫瑰花走向皮卡,拉開車門,新娘身披潔白的婚紗下了車,接過花,二人攜手立在雪地上,天空飄著雪,新娘的婚紗隨風舞動……攝影師咔嚓按下了快門。新郎新娘又走向無人踩踏過的雪地。雪很深,雪地上留下他倆大小不一的腳印和婚紗拖出的痕跡,攝影師貓著腰跟拍。阿木忍不住掏出手機,跟在攝影師身后抓拍。拍了幾張,手凍得不行,阿木收了手機,不停搓著雙手。眼前場景,不禁讓阿木想到了1983版電視劇《雪山飛狐》和它的片頭曲:“寒風蕭蕭,飛雪飄零……”一對新人,踏雪而行,是俠客,又是情侶,何等瀟灑、浪漫!
林場人,一個不少,都來參加婚禮??此撇淮蟮娜f家酒店,把這些人都裝了進來。酒店的萬老板,身兼婚禮主持。
萬老板,不,萬主持手握話筒問新娘:“請問,新娘是哪里人?”
新娘回答:“山東人?!?/p>
這一問一答,酒店里立刻安靜了?,F(xiàn)如今,林場姑娘都往外嫁,山東姑娘卻往林場嫁,不可思議嘛。
“山東人,不遠千里嫁到我們林場,這是為什么呢?”萬主持攤開雙手問新娘。
新娘含笑說:“您去問他。”
萬主持轉(zhuǎn)向新郎:“白山,你來跟鄉(xiāng)親們說說。”
新郎白山說出兩個字:“勾引。”
“哈哈……”眾人笑。
“你是怎么勾引的?”萬主持縮了一下脖子問道。
白山答:“幾顆圓棗就將她拿下!”
“哈哈哈……”眾人笑炸了。
萬主持搖頭:“幾顆圓棗,能有這么大的吸引力?大伙說,可信嗎?”
“不可信!”眾人起哄。
這時,新娘要過話筒,落落大方,對著話筒說:
“白山說得沒錯,是,我是被他用幾顆圓棗勾引來的。我在春城讀大學,讀的是林業(yè)大學,剛畢業(yè)時,沒有固定工作,一邊打零工,一邊等待機會。這期間,我遇見了白山。白山待我好,他人也好。有一次,他從家里回來,說是帶點山里的東西讓我嘗嘗。我問是什么。白山告訴我說,是野生圓棗。野生圓棗,我在書里見過,大約在距今180萬年以前,甚至更遠,它,已經(jīng)生長在我們這個地球上了,如今它還在,它是活化石植物。我吃了白山送給我的圓棗,就像吃到了仙果一樣,那種美味,當即激發(fā)我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我要改良它,爭取用五到十年時間,讓更多人吃到這樣的仙果。我的想法得到了白山的支持,他說他愿意,愿意陪伴我做這件事,無論成功還是失敗。我終于等到了機會,等到了我心愛的人——白山!”
掌聲。掌聲。這位山東姑娘,感動了林場。
第一次參加林場人家的婚禮,阿木被感動得稀里嘩啦。
感動歸感動,臘月里,林場有不少人家都搬進城里。他們留下的房屋便宜得很,一套房,外帶一個院落,幾千元就能拿下。老白動員阿木買一套。阿木不買。老白自己連著買下三套。
阿木不解,問老白:“兒媳婦都娶回家了,你還買房置地,想當?shù)刂???/p>
老白說:“買下來,給我兒媳婦做實驗基地。”
采礦人阿木預言,用不了幾年,野生圓棗改良,必成!
狗棗子
我和阿木,在帥府軒茶樓里喝茶聊天。聊著聊著,阿木就聊起他在吉林打工的事。
阿木問我:“狗棗子你吃過嗎?”
“狗棗子?”我說,“我連聽都沒聽說過。”
阿木說,狗棗子是藤本植物,它所攀附的不是高大樹木,而是低矮的灌木,就像家栽的葡萄,離你很近,看得見,夠得著。狗棗子果子初長成,色綠,狀如狗的乳頭。成熟時,果色呈淡橘紅,并有深色的縱紋,軟軟的,味甜如蜜。九月份,狗棗子成熟了,當吃。
我說:“你不夠意思,好吃,也不見你帶點回來。”
阿木說:“狗棗子好吃,卻難儲存,它熟了,吧唧吧唧,落一地,不好收拾?!?/p>
“別扯狗棗子,我就問問你,在外打工四年多,艷遇,有沒有?”我問他。
“有啊。”沒想到,阿木回答得這么爽直。
“快,說來聽聽?!蔽矣行┘辈豢纱?。
阿木呷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就說上了:
“我這人,走到哪里都有女人緣。在礦上,大伙都知道我跟章姐好。章姐在礦上做飯,是廚師,其實她沒我大,偏要裝大,偏要讓我叫她姐,偏要像姐一樣護著我。咱城里人,冷不丁到了林區(qū),還真得有人護著才行。
“我剛到礦上那個冬天,非常冷,金老板不肯買劈柴過冬,讓我們自行解決。山里面,木頭不少,都是伐木時丟棄的廢材。大伙開始自愿組合,進山里尋木頭。組來組去,就剩下我和章姐。章姐說:‘就咱倆啦,這叫姐弟組合?!矣行┦?,那還不得凍死。章姐說,山里面,就沒有凍死的人?!?/p>
“跟章姐進山,七走八走,走進一座山谷里。山谷的一側(cè),有個地窨子,不細瞅,很難發(fā)現(xiàn)。章姐打開地窨子的門,領我鉆進去。地窨子里什么都有:鍋灶、豬油(裝在壇子里)、鐵爐(廢棄的油桶做成的)、油鋸、斧子、蠟燭、煙葉,還有桶裝小燒……章姐說,這些是今年秋伐木時留下的。透光的一邊是個大通鋪,用木樁和木板搭成的,能睡六七個成年人;靠里邊,整整齊齊,垛了一垛截好的木頭。這些木頭,足夠燒一冬的。我倆也不急于劈木頭,躺在大通鋪上嘮閑嗑。她嘮林場的事、山里的事,我嘮城里的事。嘮得差不多了,章姐說:‘老弟,動手整吧。’我倆就開整。我頭一回整,不得法,長柄斧子攥在手里,掄起來,一斧劈下去,跑偏了,斧子砍在泥地上。章姐吃吃樂,接過我手中的斧子說:‘瞧你姐我的!’斧子在她手里似乎變輕了,她掄起斧子,一起一落,梆梆有聲,三下兩下,木頭就變成了劈柴。章姐教我說:‘劈柴劈小頭,問路問老頭?!伛孔邮俏覀z秘密基地,我倆每周都會去一趟,有點像情人約會……”
“你倆這……也說不清呀?!蔽也辶艘蛔?。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卑⒛菊f,“章姐教會我好多東西。春天里,我倆一起進山里采野菜,她教我識野菜:蕨菜、刺五加、刺嫩芽、山尖子、貓耳朵、老牛挫、山芹菜、山菠菜……采刺五加如采茶,只取其三片嫩葉,回來焯水,切碎,調(diào)餡時放入適量豬大油,包出的餃子味道鮮美;刺嫩芽,采回焯水,瀝干,裹面糊下油鍋炸,炸至橙黃,能吃出海鮮味;山菠菜、山芹菜,可包包子。春天里,我們常吃野菜包?!?/p>
“你說的太饞人啦?!蔽艺f,“吉林可真是個好地方?!?/p>
阿木又呷了一口茶,接著說:
“還說狗棗子,我頭一回吃,是章姐采來的。十一快到了,不能回家,我心情郁悶。那日吃過午飯,我頭枕行李,昏昏欲睡。這時候,章姐敲門進來,她手里還捧著個罐頭瓶。章姐說:‘老弟,給你嘗樣東西?!易鹕?,接過罐頭瓶,伸手抓,黏乎乎的,好歹抓出一顆來,就問:‘這東西能吃?’章姐說:‘你吃,吃了就知道了?!冶锪艘豢跉?,將它放進嘴里,媽呀,這東西,軟軟的,入口即化,舌尖上立刻有了味覺,甜酸甜酸。我精神一振,心情立刻就好了起來??偣簿褪畞眍w狗棗子,吃完了,我直吧嗒嘴。我問章姐:‘這是啥?’章姐說:‘狗棗子?!謫?,‘在哪采的?’章姐說:‘房后?!艺f:‘走啊,帶我去采?!陆阈χ鴵u搖頭?!?/p>
“當日傍晚,我從井下上來,食堂里吃的是剩飯剩菜,一問才知道,章姐下午就離開了礦上。我知道,總有一天章姐會走的,可沒想到這么快。有人告訴我,下午,章姐跟二寶吵了一架,然后就走了。二寶是食堂管理員。章姐曾跟我說起過:二寶半夜敲她的門,沒敲開;二寶多次做假賬,逼她簽字,沒得逞。章姐還告訴過我,半夜敲她門的,還有金老板?!?/p>
“章姐離開礦上,我有種失落感。第二日,我早起散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宿舍后頭,在一片灌木叢里,我找見了狗棗子,只是那藤蔓上,沒一顆是成熟的,成熟的狗棗子,盡落在地上,一攤攤,狀如狗屎……這時候我才明白,章姐選擇離開,就是不想讓自己成為一顆落地的狗棗子?!?/p>
“自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吃過狗棗子。有關狗棗子的記憶,總是與甜蜜、與章姐分不開。”
“后來,你倆有聯(lián)系嗎?”我問。
“沒有。”阿木搖搖頭。
“有點遺憾?!蔽艺f。
“一段美好經(jīng)歷,封存在記憶里,蠻好,蠻好。”阿木說,“喝茶吧?!?/p>
我說:“喝茶?!?/p>
今日的茶,回味偏于苦澀,好茶,好茶。
松" "塔
阿木他們搬進了新場部。舊場部那邊,只有三個人留守,老周也在其中。老周是塊“磚”,新場部這邊,常需要這塊“磚”。阿木在新場部見到老周,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說:“好剃頭了。”老周說:“走啊,跟我過那邊?!?/p>
新場部到舊場部,足有四里地,道路彎彎曲曲。拐過最大一道彎,就走了一半的路程。彎內(nèi)的道旁,有棵紅松,紅松的樹蓋上有松塔。兩個人停下來,敞著懷在樹蔭處歇涼,老周就跟阿木說松塔。老周說:“這棵松有上百年,那上面的松塔,兩年才長成?!薄皟赡辏俊卑⒛绢^一回聽說。老周接著說:“松子能補腦,俺家大山就是吃了這棵樹上的松子,考上了東北林大。”聽者有心。阿木多么希望這是真的。
阿木走出樹蔭,在與道路垂直的方向,找到一處最佳觀測點,放眼望去,樹蓋上的松塔,左一個,右一個,高一個,低一個,藏頭縮尾,似在跟阿木捉迷藏。阿木數(shù)樹上的松塔,數(shù)了三遍,都是九個,于是便肯定說:“樹上有九個松塔。”老周搖頭說:“差得遠了?!卑⒛菊f:“多了或少了,我請你喝酒。”老周說:“你鐵定輸?!?/p>
這棵樹上的松塔,歸礦上所有。建礦初,金老板跟林場陸場長有個口頭約定:礦上征用區(qū)域內(nèi)的松塔,都歸礦上所有。
過了白露,開始采松塔了。金老板吩咐,這段時間,老周就負責采松塔。
老周要去采那棵百年老樹,特意叫上阿木。來到樹下,老周套上腳扎子,帶上一根長桿,開始爬樹。老周的腳扎子是自制的,一根鋼絲,圍來繞去,特別簡單,特別實用。老周手腳并用,像只貍貓,輕靈得很,四十多米高的樹,一陣工夫就爬到頂。
“當心,砸著腦袋?!崩现茉谏厦嬲f。
跟著,吧嗒吧嗒……松塔落將下來。前后沒用上二十分鐘,老周就完活了。阿木把松塔歸弄在一起,點著食指數(shù),一,二,三,四……四十九。阿木認輸了。這百年老樹,藏而不露。老周說樹上還有四個,是留給松鼠的。阿木說:“老周,你真講究?!卑⒛菊f這話,有點討好的成分。阿木又說:“后天我休假,想帶個松塔回去,給我兒瞧瞧?!崩现苷f:“你挑,挑最大的。”阿木就挑了一個。老周說:“這哪是最大。”老周也挑了一個,說,“兩個一起帶回去,成對兒?!卑⒛具@時才說了實話:“其實吧,我兒他……明年高考?!崩现苈犃T,會心一笑,說:“啥也別說啦,你欠我一頓酒呢?!卑⒛具B連說:“我認,我認?!?/p>
中午,老周喝了七八兩。不是阿木請客,是老周自己的酒。老周的小黑屋里,就是不缺酒。老周喝過酒,倒在炕上呼呼睡了。
下午的時候,老周挎?zhèn)€帆布袋,仍舊去采松塔。
采回來的松塔,堆置在舊場部的閑屋里,需要困上半月,耗掉一些水分,才好脫粒。
松塔如何脫粒,阿木不得而知。阿木休假回來的時候,堆置在閑屋里的松塔,已然變成了松子。
隨著采礦數(shù)據(jù)的攀升,金老板的情緒也在攀升。吃早餐的時候,金老板通知廠部人員,去舊場部那邊領松子。
二寶給大伙分松子。二寶是食堂管理員,跟金老板沾點偏親。二寶分松子不用秤,用臉盆,一人二臉盆,滿滿的。
松子分到手,老周就跟大伙說,不能帶屎帶尿拿回去,得先用水漂洗,去除空殼和雜物,然后放到通風的地方晾干。
大伙帶著松子,隨老周進了水房。水房里,早就預備好了一個大的洗菜盆。老周先幫阿木漂松子,其他人在一旁瞅。老周接上半盆水,然后倒進一些混著雜物的松子,手不停地在盆里攪,攪出漩渦,水面上就有了漂浮物。老周用鐵笊籬將漂浮物撈起,倒在水房地面上。阿木蹲下瞅,漂浮物里有不少松子,而且個頭都不小。阿木舍不得,問老周:“這么好的松子,你咋就撇了呢?”老周告訴大伙說,凡是漂浮上來的松子,都是空殼。阿木磕開幾顆,果然都是空的。
初冬,礦上嚴重缺水。金老板安排阿木去尋找水源,范圍限定在距離礦上五公里以內(nèi)。尋找水源,當然缺不了當?shù)厝死现堋0⒛編侠现?,到礦區(qū)周邊勘查。中午時分,正好轉(zhuǎn)到了林場。
阿木說:“走,去萬家酒店。”
老周咧著嘴說:“請我唄。”
阿木說:“是啊,請你?!?/p>
兩人要個包間,脫鞋上炕,面對面,就喝上了。
酒至半酣,人越發(fā)興奮。阿木掏出手機,讓老周看一張照片。老周一瞅,嚯,是兩個松塔,畫的,傳神。老周問:“你兒畫的?”阿木得意地點點頭。接著,阿木又翻出跟兒的聊天記錄給老周看。老周邊看邊念:“感謝老爸給我送來了燈塔……”老周不解,說:“松塔,咋成了燈塔?”阿木收起手機,說:“呣,它就是我兒的燈塔。”
“咋個意思?”老周還是沒明白。
阿木低聲說:“我兒有目標了——東北林大?!?/p>
“好嘛!”這會兒,老周徹底明白了,“為你兒的目標,咱哥倆必須走一個?!?/p>
“走——”
一仰脖,兩個人都干了。
爽。特爽。自打休假回來,阿木的心情,一直都爽。阿木的兒子,性格內(nèi)向,言語金貴,讓他講話,就如同讓河蚌張口那般難。令阿木意想不到的是,兒一見到他帶回的松塔,眼里立刻就有了光,跟著,咔嗒一聲,兒的話匣子就打開了。那夜,父子對談,通宵達旦。你說,這松塔神奇不神奇?
酒,喝得有點多。阿木打了個酒嗝,開始絮叨了:
“老周,我跟你說,松塔,可以是燈塔;燈塔,不可以是松塔……”
聞樟,本名牟春利,作品刊于《鴨綠江》《海燕》《微型小說選刊》《百花園》《天池小小說》等。有作品入選《中國文學佳作選》2021年小小說卷等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