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影,人與戲,悠悠風來時念你。 ——題記
正逢谷雨時節(jié),山川間落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匯聚成一個又一個小水洼,澄澈,透亮,映著綿延的山和山間彌漫的春意,影影綽綽,光影浮浮沉沉。
這讓我想起了一位難忘的人,他的眼睛也如同這般干凈、明朗。但不同的是,他眸間映照的是心中的熱愛,是皮影后的堅守,是泱泱中華的文化悠悠。
恍惚間,我又聽見了那咿咿呀呀的腔調(diào)。
那夜,燈火通明,風起,攜著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鉆入我的耳朵。我瞬間被吸引,懷著好奇快步循聲而去。
尋來,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不大的紅磚院墻??邕M院門,一眼望去,沒什么特別之處,不大的屋子,不大的戲臺,大大小小的皮影布滿了整個房間。盡管有些陳舊,但摸上去干干凈凈,沒有一絲灰塵。
院里只有寥寥數(shù)人,但都無心關(guān)注戲臺,一個個捧著手機樂得開懷。我不解,既然不聽,又何必坐在這兒?風好像漸漸停了。突然,頭頂燈光一暗,兩束輕柔的微光悄然打在臺側(cè),像春水一般慢慢漾開。
“聽說,吃了那唐僧肉,便可長生不老……”一陣陰風刮過,妖媚的聲音傳來,打破了小院的寂靜。燈光的聚焦下,白骨精慢慢從樹后走出。原來,今日演的是《三打白骨精》。
“等我且戲他一番!”一眨眼的工夫,白骨精變作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婷婷裊裊地朝師徒四人走來,“柳眉積翠黛,杏眼閃銀星”的嬌俏模樣一下讓八戒失了防備心。可沒承想孫悟空一眼識破,持鐵棒就要當頭一打。
“妖精,哪里逃!”臺上的剪影換了一批又一批,臺下的人卻少了一個又一個。到最后,觀戲之人寥寥無幾,留下的不過是追憶往昔的老人和不諳世事的孩童。本就不大的院子,顯得更冷清了幾分。
我緊緊地盯著幕布,生怕錯過了任何一處精彩的地方,短短十幾分鐘的戲,卻讓紙上的文字“活”了過來。我第一次感受到皮影戲的魅力。
我不禁想,這么活靈活現(xiàn)的表演背后究竟是怎樣一個團隊。多變的聲音,精巧的人像,精致的小機關(guān),想來一定耗費大量人力。
可繞到后臺,映入眼簾的首先是密密麻麻卻根根分明的線,緊接著就是一雙“飽經(jīng)風霜”的手,而后是一張清秀的臉,與他布滿深深淺淺的痕跡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
“就你一個人?其他人呢?難道剛才那出戲是你一個人操控的?”震驚之余,我回想著剛才精彩絕倫的表演,不由得生出一絲敬佩。
“對啊,都是我一個人演的?!鄙倌昵謇实穆曇魝鱽?,談到皮影戲時,他眼睛里迸發(fā)出強烈的光彩,亮晶晶的,或許那便是熱愛的色彩。
“別看我年輕,我打小就跟著我爹學,滿打滿算也有十幾年了?!?/p>
“不累嗎?你這么年輕,明明可以去外面闖出一片天,為何窩在這小小的四方院里,何苦呢?”
“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能丟。你瞧,就那一只皮影,光選皮、制皮、畫稿、過稿、鏤刻、敷彩等基本步驟就要八道,更何況還要風干、雕刻,做一些精巧的機關(guān)。我爹剛開始教我時我也嫌累,但后來我明白了學習皮影戲的意義,也喜歡上了。傳統(tǒng)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根與魂。況且,人活這一輩子,總要干點兒自己喜歡的事,不是嗎?”
濃濃的口音帶著對傳承文化的堅定在耳邊響起,如撞鐘一般,一字一句地敲進我心里。一陣風吹過,他笑得純粹,眼睛明亮,將他對傳統(tǒng)文化的那份熱愛與堅守,那份時代背后的悠悠赤子心托給風,讓它吹遍世界。
又是一年風起時,光影之間,時光悠長,文化綿延,亙古不變。歲月,會將文化打磨得更加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