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陳栩（1879—1940），字栩園，號蝶仙，別署天虛我生，是鴛鴦蝴蝶派重要的代表作家。據(jù)《栩園叢稿·集外書目》，陳栩曾寫有《淚珠緣》《黃金祟》《他之小史》等百種小說，但學界對其關注并不多。郭延禮的《中國近代文學發(fā)展史》和范伯群的《禮拜六的蝴蝶夢》，對陳栩的介紹均一筆帶過，而韓南《中國近代小說的興起》以其“自傳性愛情故事”，稱贊他為“最杰出的中國作家之一”。這樣著作等身的作家，十分值得深入研究。目前陳栩的作品集尚未系統(tǒng)整理出版，其年譜的編纂則具有重要的資料價值。

關鍵詞：陳栩；鴛鴦蝴蝶派；年譜

中圖分類號：K825.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4225（2024）02-0029-17

關于陳栩的家世，有族譜記載則始于宋代。陳蘧所作年譜[1]考述其家族淵源云（以下簡稱《年譜》）：

公生系出穎川。昔禹封商均于虞，裔孫遏父娶周武王女，生胡公滿，封于陳，遂以國為氏焉。至漢，太邱先生為河南許人。許，今河南許昌縣，在秦置穎川郡，至漢改置穎陰縣。太邱先生實有二子，曰“紀”，曰“諶”。諶子曰“群”，封穎陰侯，吾族實其裔也，而吾本支始祖，則為宋狀元堯咨先生。先生為省華子。省華，五代時人，仕于蜀，居閬中，有三子，曰“堯叟”，曰“堯佐”，而堯咨其季子也。宋咸平中進士第一，知制誥，出守荊南，卒謚康肅。其子述古，諱襄，篤學能文，世稱古虛先生。襄八世孫曰“怕震”，其裔孫柏，柏子文燭，為明嘉靖人。其嗣子曰“汝璧”，為明萬歷時進士。汝璧從弟貞慧，與侯方域輩稱四公子，其孫有玉泉公者，實遷杭吾獻南公之高祖。獻南公五世而至我愚公，我愚公實生我曾祖怡曾，三世而至先公。是漢以來數(shù)十世以文名著于世者，蓋有自矣。

陳栩這一支脈，可考證的始自北宋的陳堯咨，為宋咸平年間進士。族內(nèi)先后有陳柏、陳文燭、陳汝璧等名人，均為湖北沔陽人。至獻南公一脈，遷往杭州，即今杭州陳氏一族。陳栩的祖上曾有陳堯咨、陳柏、陳文燭、陳汝璧，都為進士出身，所以家族有“以文名著于世”的傳統(tǒng)。

光緒五年（1879） 己卯 一歲

六月初四生。生父為月湖公，字魯農(nóng)，諱怡曾，與戴氏生子四人。陳栩排行第三。長兄字壽康，仲兄字壽臧，弱弟字壽同?！赌曜V》：“公系出潁川，諱壽嵩，字昆叔，月湖公第三子，己卯六月初四生?！薄断雀袪睢吩疲骸跋却蟾钢M怡曾，字魯農(nóng)，娶于陸，生三子。長為先伯杏莊公，諱元文；次為先府君，諱福元，字月湖；其季為先叔梅亭公，諱元。先府君娶于孫，咸豐難后存一女名蕙，適沈氏，與予年齡相差可廿歲。蓋予輩凡弟四人，實皆咸豐難后，為先府君再造之家庭也。繼妣王太淑人無所出。生妣戴氏，歸先府君后生予長兄壽康，時先府君之年已四十有八。及予仲兄壽臧生，則已五十有三。予小子生于己卯，先府君已五十有七，而予季弟壽同生時，先府君已屆六十壽。”[2]

按：月湖公以醫(yī)術謀生，先娶孫氏，生女蕙氏。后娶王氏，無子嗣。再娶戴氏，生陳栩四兄弟。長兄壽康，長栩九歲。仲兄壽臧，生于乙亥年，長栩四歲，二十九歲辭世，有子女四人。弱弟壽同，小栩三歲。又《栩園雜憶》：“先君酷嗜音律，年逾耳順，尤好琵琶獨奏，其輪指有如流泉飛瀑，一泄千里，滔滔不斷。表叔虞薇舟善摘阮，尤工三弦，時來合奏。長兄安伯擅琴，長嫂氏沈善擫笛，侄女曼華擅吹笙。仲兄華甫，長予四歲，時年十一，已能按拍擊節(jié)，予惟好弄笙，因吹之即能成聲，不比弦樂之難也……后晤西蜀道人楊紫東，創(chuàng)言琴譜，并非無拍，因以一板三眼之法，錄示諸譜，而每日與原仲約，抱琴登紫陽山之歸云洞，與紫東道人，席地撫琴以為?！w楊紫東者，實一怪癖性成，好與俗忤，自標其異以示不凡。其于琴之品名位置，亦與時人不同。彼鐫琴銘，均自焦尾而向岳山?；蚍切χ瑒t曰：‘試問懸琴于壁，安軫上弦，岳山顧在上耶？’人乃無以置噱。今予所藏琴，即為紫東鐫銘，殊異于眾。紫東琴譜，亦與坊本絕殊。其與諸人同者，亦惟古琴吟一闋，然于猱吟綽注間，則紫東所譜，固自獨擅勝場?！雹偌易逯泄逃辛曇魳返膫鹘y(tǒng)，以及其師紫陽道人異于常俗的音樂指導，這對陳栩在音樂方面的造詣有重要的影響。在光緒戊戌年之秋，陳栩曾作《秋之夜》等樂譜，為人傳誦，后刊于《著作林·栩園新樂譜》中。

光緒六年（1880） 庚辰 二歲

光緒七年（1881） 辛巳 三歲

光緒八年（1882） 壬午 四歲

季弟陳蓉仙（諱壽同）出生。

光緒九年（1883） 癸未 五歲

始就塾學詩。繼妣王氏無子女，對陳栩視若己出。尤喜好書卷，繞膝之間，即傾囊相授陳栩辨聲、作詩之法，奠定了陳栩文學創(chuàng)作的功底?！惰驁@叢稿·卷一自序》：“予自五齡就塾，七歲而孤，習于慈訓，乃辨四聲，而為之傅者，實皆文章之士。所課詩惟五言試帖耳。然予好雕琢，往往欲于一二句中包括全題。嘗憶一題為‘九月團臍十月尖’，予得夾圈句一聯(lián)云，‘萸囊同樣好，筍籜一般纖’，又題為‘橋影聚游魚’。予有句云：‘蘋開中婦鏡，花落故人書’，意頗自得，以為渾成，而塾師改其上二字為‘乍臨欲覓’，遂成上下半題分詠。然吾母則謂原作勝也。由是拈題分詠，恒在慈幃間?！庇帧惰驁@叢稿·先妣行述》：“予在五齡就塾，塾師為陸蓮史先生，諱壽臣，授予五七言詩。先繼妣輒取眼前景物，為之譬喻講解，極有興味，則覺黃梅之雨，青草之蛙，莫不深嵌腦際。陸先生以丙戌入詞林，復來予家，指鐙琖以課四聲，居然一一致對，無或稍訛。奇之。詢于先叔，知為先妣所授，則嘆曰：‘孟母擇鄰，習于俎豆之戲，固有然矣?！瘯r先府君已于先一歲棄養(yǎng)，家庭樂事，銷絕經(jīng)年。先妣已事長齋，日以展誦佛經(jīng)，為消釋愁苦之具，供大士象于香楠之室之東樓，與予生妣戴氏，朝夕禮拜，無間寒暑。而于孤幃夜坐時，輒以涕淚盥面，未及三年，遂攖目疾，漸致失明。夜分無俚，則命予坐床前矮杌，為誦說部以解煩悶。至倦，乃令輟誦，賜錢數(shù)百，任購所喜玩物。予受賜，嘗嬲老仆挈赴書肆，購小說書以備夕誦，用娛老人?！?/p>

按：《栩園叢稿·先妣行述》：“（戴氏）恭人天性至厚，視王太淑人猶母，而事先府君猶父。蓋以弱歲流離，父母兄弟不知所之，惟己一身，幸得免于溝壑，故視我考妣，直同再造之天。居恒靜穆，寡言笑，惟于訓迪所生，則甚嚴。王太淑人嘗曰：‘吾家乃有嚴母慈父，寧非為今古美談？’蓋吾父以先妣孫氏所生子女，俱已早世，暮年得子，愛憐彌甚，故不躬自督責。惟延師傅為之訓，以聆讀書聲為樂?！痹潞砟甑米?，甚為寵溺陳栩，而先繼妣王氏，寬慈仁厚，生母戴氏，卻不茍言笑，管教甚嚴。在其生涯中，還有一位老師值得一提，《栩園詩話》云：“余髫年好為艷體詩，曾陪先叔梅亭公宴復堂先生于浩然堂。先生以余工綺語，導為填詞，由是得就范圍然。先生亦工綺語，嘗見其《艷體四章》。”[3]復堂即譚獻，曾指導陳栩?qū)懽髌G體詩。其所作《艷體四章》，陳栩稱其“纏綿綺麗，娓娓動人”。這對陳栩以后的艷體創(chuàng)作產(chǎn)生重要影響。

光緒十年（1884） 甲申 六歲

光緒十一年（1885） 乙酉 七歲

生父月湖公去世，享年六十四歲?！惰驁@叢稿·先府君行狀》云：“當先府君見棄之年，時為光緒乙酉七月三日……使今猶健在者，享年已百有五歲，然其去世之年，才六十四耳。”

光緒十二年（1886） 丙戌 八歲

光緒十三年（1887） 丁亥 九歲

光緒十四年（1888） 戊子 十歲

是年，與懶云樓主朱恕締結(jié)婚姻。《自題箏樓聚影圖》：“戊子，女遷居他去，不知所之。余幼年，足不能出戶庭，無從訪也。是年老母為余聘懶云樓主。（《栩園叢稿·新疑雨集》）”《栩園叢稿·先妣行述》云：“歲戊子，予年十歲，締婚于朱氏?！?/p>

按：《半畝園集·懶云夫人傳》云：“系沛國氏，小字曰‘恕’。幼工書史，及操井臼，遂不弄翰。夙昔多愁善病，疑不永年。顧能善自解慰，隨遇而安。自結(jié)褵以至垂老，久敬無違，洵乎能恕。性好恬靜整潔，五年一育，卅年而異衾處，故予贈詩有云：‘信說夫人美如玉，誰知神女懶為云?！煲詰性谱种?。”[4]朱?。?878—1944），字澹香，號懶云，浙江仁和人。長栩一歲。性情溫順，亦喜弄翰墨。工詩詞，著有《懶云樓詩鈔》，刊入《著作林》。

光緒十五年（1889） 己丑 十一歲

光緒十六年（1890） 庚寅 十二歲

光緒十七年（1891） 辛卯 十三歲

刊刻《惜紅精舍詩》?！赌曜V》：“初刊《惜紅精舍詩》?！薄渡陥蟆の抑履辍罚?916年3月7日）：“三十年以前之庚辰，為予降生之第二年，時予猶在襁褓，不知所為何事。閱十二年壬辰，予已稍稍能詩，故《惜紅精舍詩稿》中其第一首即存辛卯除夕詩也。是年讀于南書廳中?！?/p>

按：《栩園叢稿》（初編）存《惜紅精舍詩》，序云“辛卯年始，時十三齡”。

光緒十八年（1892） 壬辰 十四歲

作詩《壬辰元旦》，收入《栩園叢稿·天風樓詩剩》。

按：此首詩又見《著作林·惜紅精舍詩》，而《栩園叢稿·惜紅精舍詩》無收。前者的刊刻時間早于后者?！昂罅性娝氖氖祝缘扇豕谝郧八?。曩歲校錄全稿時，尚未覓得，先生亦自不記憶。頃從《大觀報》及《消閑錄》中獲此，亟為編入。拜花謹識”（《栩園叢稿·天風樓詩剩序》），可見此首詩是遺漏在報刊之作，并未編入《栩園叢稿》本《惜紅精舍詩》。

作《燈詞》八首，收入《栩園叢稿·紫玲瓏閣詩》①。其一云：“月明如鏡晚來升，照遍紅樓十二層。忙煞垂髫諸姊妹，吳綾多買制花燈?！?/p>

光緒十九年（1893） 癸巳 十五歲

六月初五夜，先繼妣王太淑人喪，卒年五十有六?！惰驁@叢稿·先妣行述》：“先繼妣諱巧懷，以道光戊戌七月十三日生。幼習書史，工刺繡，鄉(xiāng)黨譽為針神。來歸先府君后，猶嗜書卷不輟。其內(nèi)侄女適朱燕伯公，諱寶賢，與有同癖，居恒輒相過，篝燈對雨，各話所得遺聞軼事以為樂。顧體弱多病，數(shù)年不育，視猶子女若己出，而于先妣所生之姊氏，尤鐘愛焉……先繼妣生平以寬仁慈惠著稱，絕無私蓄，有所賜，親從維均。嘗脫釵珥為其內(nèi)侄婦建萬壽庵于清泰門之東，成其守節(jié)終身之志，而自奉則頗儉，嚴寒僅御一羔羊半臂，籠一手爐取暖。及失明后，衣領雖敝，猶不忍棄，謂為子孫積余福也。卒年五十有六，距先府君之喪，已屆八周，時為光緒癸巳，予年十五……延至一周時，仍棄不肖等而長逝，時為六月初五夜也?！?/p>

創(chuàng)作長篇彈詞《桃花影》。作《癸巳除夕》一詩，收入《栩園叢稿·紫玲瓏閣詩》?！赌曜V》：“舉茂才，與何公旦、華癡石稱西泠三家。凡著《留余春山房詩》《紫玲瓏閣詩》《醉花仙館詩》《海棠香夢詞》《西泠三家曲》，皆蜚聲于時。俞曲園先生設講舍于西湖，欲致門下，公謝而不往。其所從游為陸蓮詩（史）、章墨舫兩孝廉，皆以詩知名當時?！?/p>

棄笙笛而學琴，與原仲、紫東道人交往甚密。十八歲時為鐵珊都統(tǒng)公子講授詩學?！惰驁@雜憶》云：“予年十五，始棄笙笛而學琴。其時臨沅趙文恪公之孫，侃伯原仲第兄，方隨其父，在杭守任，時相過從。年固相若，嗜好亦同，詩酒琴棋，每至夜午勿散。原仲好琴，習《蕉庵譜》，與予所習《自怡軒譜》，互有出入……三年而后，予應于鐵珊都統(tǒng)之聘，授其公子作詩。（同上）”

光緒二十年（1894） 甲午 十六歲

創(chuàng)辦《大觀報》，并刊自著作品《桃花夢傳奇》《瀟湘影彈詞》?！惰驁@叢稿·集外書目》：“《桃花夢傳奇》凡十六出，為十六歲時最初試作……《瀟湘影彈詞》凡十六回，初名《桃花影》，為自辦《大觀報》時所作，時年十六。后由中華國書館乞借版權(quán)，刊印單本，始改今名（上海市商會圖書館有存本）?！?/p>

有詞作《滿江紅·甲午花朝惜紅精舍小晏醉后戲仿稼軒體賦此》，收入《栩園叢稿·海棠香夢詞》。

光緒二十一年（1895） 乙未 十七歲

作《雙頭蓮》一首，收入《栩園叢稿·海棠香夢詞》。詞云：“送故迎新，驚壯志，仍虛歲不我待。白駒何？乃向暗里銷盡，半生梗概。但學裴老傷年，賈生自愛。笑我輩，埋硯年年，無臺可避詩債。又看歷尾無余，嘆人生如寄。須能自解，流光不再。當此際，且放一身豪態(tài)。試把數(shù)斗新醅，澆胸中大塊。但自愧，浪擲光陰，一十七載?！?/p>

光緒二十二年（1896） 丙申 十八歲

作詩《丙申除夕》，詩云“博得微紅上酒窩，任他風雨惱人何。春從爆竹聲中到，年向燈花影里過。樂事算來中歲少，好詩輪與小時多。今宵爛飲須拚醉，去歲還來守什么”，收入《栩園叢稿·醉花仙館詩》。

授室，《醉花仙館詩》收《催妝辭》《新婚辭》，為陳栩紀念與朱恕結(jié)婚時所作。《年譜》：“娶吾母于沛國朱氏（朱?。小蹲砘ㄏ绅^詩》二十六首，多紀其事?！?/p>

始作《淚珠緣》，于《大觀報》刊出單行本二集。《栩園叢稿·集外書目》：“《淚珠緣》為白話章回體寫情小說，作于丙申十八歲時。因病后，杜門不出，期月而成。原只初二三四集，凡六十四回。于自辦《大觀報》時，曾出單行本，僅刊二集?！?/p>

作《花木蘭傳奇》。《申報》（1914年10月24日）：“《花木蘭傳奇》系仆十八歲時舊作，用韻處誠不細檢，蓋生平不喜作獺祭也……”

光緒二十三年（1897） 丁酉 十九歲

生長子陳蘧?！赌曜V》：“長男生，命曰祖光，小字曰琪。”《玉麒麟慢序》云：“大兒祖光孕十二月，產(chǎn)兩晝夜，今十歲。次兒祖翚孕，亦一年閱六時始分娩，事后稱幸。丙午十一月十一日三朝初伴，頗寂寥，作詞補紀。（《栩園叢稿·掐花記月詞》）”

制滅火藥水（滅火劑），試演失敗?！栋氘€園集·滅火劑之競爭》：“曩于前清光緒丁酉，鄙人在杭制售本品，因三大憲于吳山縱火試演，役夫不慎，以致戈司哈之箭衣，被硫酸所毀?！?/p>

光緒二十四年（1898） 戊戌 二十歲

受凌司馬聘，赴湘溪。得長吉之癥，入伏，病癥益烈。六月十七日抵九香樓（即箏樓）養(yǎng)病?！赌曜V》：“榷武康茶稅，自戊戌至于壬寅，多往來吳越山水中，有《夕陽紅半樓》《水流云在堂》《碧梧漏月軒》《九香樓紀事詩》《心海熱潮詩》①，凡五百九十四首。而公亦漸離紈綺，潛志于實業(yè)，始自號曰‘天虛我生’，署名曰‘栩’，字蝶仙，名其長子曰‘蘧’，字之曰‘小蝶’?！?/p>

按：關于惜紅生與天虛我生的別號，《工商尺牘偶存》云：“舊號惜紅生，迨科舉廢時，進取路絕，乃更號為天虛我生。今人但知弟之別號，而不知即二十年前之惜紅生也?！盵5]《栩園叢稿》云：“故園回首物幸華，更薄空留杜牧名。應有白頭人識我，廿年前號惜紅生?！笨芍Ъt生是陳栩早年的別號，自科舉制度廢后，遂多用“天虛我生”為號。

《栩園叢稿·自題箏樓聚影圖》：“丁酉，老母為余授室，女了無言語，惟臥病不起，余亦不敢以慰語進。蓋女心中事，固未嘗宣諸口也。翌歲，余受凌司馬聘赴湘溪。臨行之際，女送之河濱。自后每往返，女必出城相送迎。時通商場初辟，畫船一舸，必與俱載，臨歧方易車自歸，輒以為常。夏間余掇一衿，居家有日，郁郁不自樂。內(nèi)子檢余詩篋，得女小影十余幀，知余所屬，乃為懸置寢室，頗憐余而愛女，為白老母，謀娶之。余甚喜，顧未便對面與女言，先托其妹婉詢之。女默然。余嗒喪赴湘溪，得長吉之癥。入伏，病癥益烈，自分必死，乃作書萬余言，系詩百八十首，寄與。方臥蓐待斃，而女專使來扶余歸。六月十七日抵女家，女留養(yǎng)疾于其家，親為治湯藥?！编嵰菝返摹短焯撐疑隆罚嘣匪葸@一段情緣云：“（陳栩）髫齡時，與鄰女兩小無猜，互相敬愛，其母亦頗屬意而未啟齒。會女遷居他去，事乃擱置。甲午，女返浙，移居對門，復相過從?；ǖ渍{(diào)琴，燈前斗韻，日以詩文絲竹為閨中清課，母夫人將得間而迎之歸。適女為人所播弄，癸卯冬十月，女以避地計，束裝將行，招蝶老訣別，一燈熒熒，對泣終夜，詰旦，舉宅皆行矣。蝶老作箏樓泣別圖，且以征詩。久之，漸偵知女僦寓吳淞，蝶老往訪，為司閽所阻，不獲睹面。歸后寄書數(shù)十函，均不得復，大失所望。乙巳四月，女忽如去鳳之來歸，相見之頃，悲喜交集，復繪《箏樓聚影圖》征題，二圖題者，以李可亭為最，前后各作上下平七律三十首，蝶老瑰寶視之。”[6]在此養(yǎng)病期間，陳栩受箏樓女子照顧，有《補錄戊戌六月十七紀事》《又六月十八紀事》，總計十六首，追溯其事，收入《栩園叢稿·新疑雨集》中。其中二首云：“病體難禁酒力欺，莫嗔言語太支離。但教粉面休憔悴，瘦盡腰肢我不奇?！薄盀閼z兩小怯空房，暫許聯(lián)床話夜長?？赡稳峄赇N不起，一重綃帳隔高唐?！睂懗鲫愯蚺c箏樓女子纏綿之情愛。長吉之癥，可能是李長吉所患之肺結(jié)核[7]，陳栩本有痰喘的毛病。

光緒二十五年（1899） 己亥 二十一歲

科考不中，欲供職都中，因長兄陳壽康在吳門去世，被母親留于家中?！惰驁@叢稿·自題箏樓聚影圖》：“女因勸余力學，戒勿相見，免紛亂神思。余然其說，乃下帷。明年不第，老母督責嚴，遂不得見。余早欲圖死以了冤債，而余又有高柔之癖，愛憐內(nèi)子與余伉儷之篤，為世罕匹，不忍相負，而女亦云，在生總有成全之日，死徒無益，亦奚為。己亥，余從兄赴榕城任，長兄赴蘇聽鼓。余亦請于老母，將入都投供太常職。方有行意，而長兄歿于吳，老母痛甚，戒余遠出，仍囚余于家。”《復棋盤街會文書局編輯所章鏡塵》云：“長兄己亥歿于吳門，今其子慶雯，在杭為律師。次子祖襄，去年在紹縣，為第一科科員，其孫亦三齡矣。”[8]

光緒二十六年（1900） 庚子 二十二歲

為《大觀報》秉筆。《栩園詩話》云：“于鐵香都護珊雅好絲桐，庚子來浙，統(tǒng)軍知余能琴，嘗置酒招飲，禮為上賓。時余為《大觀報》秉筆?！雹?/p>

光緒二十七年（1901） 辛丑 二十三歲

在箏樓女子的資助下，設萃利公司，專運售西方化學儀器?！惰驁@叢稿·自題箏樓聚影圖》：“余謀有以發(fā)放此身之法，乃于辛丑歲設萃利公司焉。由是小樓臨市，華燈夜明，七寶之車，時相過從。女復卸條脫簪珥，醵金二千，為余浥注而擴張之?！?/p>

按：《我的父親天虛我生——國貨之隱者》云：“蝶仙（我父親的號）真成了洋鬼子了，盡把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搬到我們杭州城里來。于是，萃利公司也就跟著輿論的褒貶而破了產(chǎn)?！盵9]陳蘧認為，因為公司專購西方化學儀器，如留聲機、影戲等，遭到親友的哂笑，以致破產(chǎn)。

光緒二十八年（1902） 壬寅 二十四歲

夏，欲去日本，因病未果。

按：《壬寅夏五東行留別十五章》云：“非因留學賦東徂，絕妙名稱觚不觚。多謝故人休餞我，糇糧只用馬蹄酥。夢中容易越山溪，夢里尋人統(tǒng)約齊。海面臥游三晝夜，料來沒有惱人雞。連朝收拾小書齋，琴硯纖塵手自揩。借與閨人當妝閣，教兒窗底讀初階。轉(zhuǎn)瞬秋風去便回，名韁端要縛人來。庭前一樹扶疎桂，有個人人盼早開。東來個個說維新，到底維新賴若人。球面本同為一國，不堪潦倒有庚辛。（《栩園叢稿·心海熱潮詩》）”陳栩計劃前去日本。此外，陳栩東行之事，其友人有贈序。1902年的《游戲報》載《送陳蝶仙之日本序》，是病紅山人作于光緒辛丑夏五月。在準備出發(fā)的時候，又因生病未能前去，見《夏日臥病舍下東行以是未果書此解嘲即續(xù)前十五首韻》（《栩園叢稿》），以及《消夏雜憶》云：“別有數(shù)首，為壬寅六月將赴東瀛，已領浙撫咨照啟行，而復因病不果，乃作《銷夏詞》……此數(shù)首，俱為內(nèi)子懶云而作，距今二十四年，猶喜蓮子紅菱，年年如例。惟竹架艾繩，則已改為辟蚊盤香矣。”

主《時務匯報》筆政。《栩園叢稿·序》云：“五年之別，忽遇諸途，道契闊外，亟詢蝶仙，則伊正寓蝶仙處，蓋共筆硯者有年，時方主《時務匯報》筆政也。余大喜過望，即浼介見蝶仙，溫溫恂恂，無一毫矜才使氣習態(tài)，今年才廿四?！?/p>

在杭州設石印局，被奸商所弄，虧損嚴重?！惰驁@叢稿·自題箏樓聚影圖》：“壬寅歲，設石印局于杭，為奸商所弄，坐蝕甚巨。”

六月四日，次女小翠生?！惰驁@叢稿·翠樓吟草序》：“吾女誕生之日，吾婦懶云方二十五歲，吾母猶健在，命名曰‘璻’。以吾力僅能筆耕，無能贍養(yǎng)妻女，乃命吾婦自為乳哺，時琪兒已六歲。”

按：次女翠娜降生之日，陳栩有詩紀之，題為《六月六日九香樓為余補祝小慶》，有三首，其中一首云：“生辰遲我兩天來（本六月四日為賤子降生之期），別有深情不用猜。只怪今年六月六，荷花不放桂花開。（《栩園叢稿》）”

光緒二十九年（1903） 癸卯 二十五歲

五月，《胡雪巖外傳》十二回，署名大橋式羽，由東京愛美社發(fā)行。

按：在《栩園叢稿·集外書目》中云：“《芝園艷影》為白話章回體長篇小說，托名大橋式羽著，曾由崇實齋書局刊行單本?！薄惰驁@叢稿》由拜花整理成書后，最后由陳栩?qū)彾?，這可旁證“大橋式羽”是陳栩的另一別號。

科試揭曉，陳栩位列第三。后兩次參加鄉(xiāng)試，均未中?！蹲灶}箏樓聚影圖》：“癸卯科試錄遺，揭曉余為第三人，女與內(nèi)子咸慫恿余應鄉(xiāng)試?！?/p>

按：關于陳栩科考的經(jīng)歷，《自修之我見》云：“不過我不喜歡文章，十三歲去應縣府考，頭場的八股文，總靠五言詩的雙圈來幫襯，列在三十名前?？嫉蕉?，有了一篇賦的許多雙圈句子，甚至再加一圈而變?nèi)Φ?，我總一躍而在三名五名前了。不過考到終場，往往因為文章做不好，弄到名落孫山之外。直到十九歲的堂陛面試，因為題目好，是‘校人出’三個字，引起了我的興趣。我把兩股文字來描寫他。一股是校人未出時懷著一肚子c38614b67d3a0c12c4f07e2cae422b60436afb748a34d18b5cf6c82c0aa37425鬼胎，說著鬼話，只恐走不出門來；一股是將出時忍著一肚子好笑，幾乎笑出聲來的一種心理神情，寫得和小說一樣，居然得到第三名，來博我母親的一笑。而在披紅拜客時，親友們也都夸獎我這文章做得活龍活現(xiàn)的有趣，我自然得意的很。然而題目不能由我自擇，所以考了兩次鄉(xiāng)試，從經(jīng)文做到策論，我總做不出興會淋漓的文字來，仍然是在詩賦上考到一個優(yōu)?！雹?/p>

仲兄壽臧去世，享年二十九歲。《栩園叢稿·栩園芟剩詩》中云“先兄諱曰臧，居行乃第二。距生乙亥年，廿九即辭世。長予只四歲，學術貫六藝。”并序：“兄善醫(yī)卜星相，多奇驗，尤通音律。長從鄭蔚青炎、石循三鼎銘兩先生弄琵琶，稱絕調(diào)。同余學琴于西蜀楊紫東道人，所得獨多，中歲成就。幕從范春如先生游，以郁郁不得志，膺怔忡疾，三年而亡，遺子女四人?！?/p>

光緒三十年 （1904） 甲辰 二十六歲

有詩《甲辰除夕書懷》《我今三首》，收入《栩園叢稿·新疑雨集》。

三月三日，表弟虞少薇完婚。見詩《甲辰三月三日表弟虞少薇慶蓮十四歲完姻詩以謔之》，收入《新疑雨集詩》。

秋，受德麟閣都統(tǒng)聘，教其公子學琴。《半畝園集·序》云：“曩在光緒三十年秋，德麟閣都統(tǒng)聘予教其公子學琴?！?/p>

其弟陳蓉仙，東去日本，有詩《舍弟蓉仙壽同由申奉咨游歷日本作長句卻寄以當臨歧囑別》贈別。另《我生篇》作于乙巳年，云：“弱弟小三年，氣質(zhì)較柔懦。前歲游扶桑，今年入庠序。（《栩園叢稿·栩園芟剩詩》）”

光緒三十一年（1905） 乙巳 二十七歲

五月三十夜，作箏樓聚影詩，《即次平梁宜春館主李可亭賜題箏樓泣別圖原韻》，收入《栩園叢稿·新疑雨集》。

七月，有詞作《憶江南·乙巳七夕游仙詞》，收入《栩園叢稿·掐花記月詞》。重九，作詞《長亭怨慢》，亦收入《栩園叢稿·掐花記月詞》。

與周拜花相識?！惰驁@叢稿》（二編）云：“我與相識之始，時在光緒乙巳，讀其所著《我生篇》一詩，不啻為我而作。”《女子世界》（1915年第4期）載《閨秀詩話》云：“余杭周拜花，好讀予詩。凡予舊作，悉能背誦。自謂十年于茲，未嘗忘一字也，可謂知音。其太夫人亦好吟詠，別署瘦紅，嘗以詩刊入《栩園詞選》?！敝馨莼ㄔ占愯蛏⒇淖髌?，匯編為《栩園叢稿》。

聘請日本人為師，學習化學知識?！段业母赣H天虛我生——國貨之隱者》云：“我逃回后院，母親溫和地抱住我，說：‘不要怕，那日本人是你父親請來的，你爸爸要學化學呢！’那時我記得很清楚，我父親是二十七歲。（同上）”

光緒三十二年（1906） 丙午 二十八歲

秋，刊《著作林》，搜羅海內(nèi)詩文。該刊物還載有陳栩的《花木蘭傳奇》《桐花箋傳奇》《自由花傳奇》。并作《栩園詩話》。1908年夏，著作林社由杭州遷往上海?！惰驁@叢稿·孫小山先生遺稿題辭》云：“丙午秋，予刊《著作林》，搜羅海內(nèi)遺文，作《栩園詩話》?！庇帧秶陥蟆罚?908年7月24日）登載陳蝶仙遷社廣告云：“本社由杭遷申，設跑馬廳后面馬霍路，即馬律師德福里三百八十號，一切函件自六月初八起，請直寄本社，以免轉(zhuǎn)輾延誤?！?/p>

創(chuàng)辦公共圖書館“飽目社”，以供寒士讀書之需?！惰驁@詩話》“丙午夏，設飽目社于杭州行宮之側(cè)”（《著作林》第8期）。又《半畝園集·重刊上海商會圖書館書目序》云：“富室之子，則楹書莫讀；寒士之家，則容膝難安。患固在于不均，心豈從其所欲？愿讀書者往往無買書之錢，而有錢者往往購難得之書，庋諸高閣，世有求之不得，而故吝不與者，類此正多。曩昔科舉時代，每當書院課期，輒見書肆中有人倚柜而讀，為狀乃如渴者之飲。書賈輒以冷語嘲之。其人慚沮以去，復至別肆，續(xù)其未竟之功。予嘗為抱不平，乃設飽目社于杭州之行宮前，自納保證金于各大書肆。凡有新出版者，無不盡力購置。其無從賺得之故書，則丁許兩氏所藏，亦得浼人借閱。且有記室多人，能以速印器立予復寫至百數(shù)十紙，以資分配社員。每逢朔望，一題既出，凡需參考之書，靡不咄嗟羅致。自有一般寒士，來社邏輯，各付記室謄錄，交易而退，視等市場，士林稱便。惜以經(jīng)費獨任，無能持久，遂如廣陵散，迄逾三十年矣……民國十九年九月，天虛我生識于家庭工業(yè)社之香雪樓。”

陳栩始與沈孝畊相通信。《栩園詩話》：“十年前有甘溪瘦腰生刊《宣南看花記》兩卷，詩都極佳，余愛其詩而未知其名。丙午，始通信，乃知即沈孝畊，名宗畸，原名宗疇，近號太侔，番禺人，客都中有年，公卿大夫頗重其名。往歲以‘蕊芬詞史’適人，故懺情特深。兩耳失聰，恒抑郁偃蹇不自適，嘗自署名刺曰‘大清國六品冷京官’，見者為之一噱，可想見落拓之概。與潘蘭史征君善，尤推許余，以故薄名亦得相與噪于輦下。（《著作林》第12期）”

按：甘溪，是浙江蘭溪的一條河。據(jù)此可知沈宗畸祖籍浙江蘭溪，寄跡廣東番禺。瘦腰，沈宗畸的別名之一。丙午是光緒三十二年，即1906年。十年前即1896年，當時18歲的陳栩看到了沈宗畸的《宣南看花記》，贊佩不已。他們互通聲問是在1906年，中間人是潘蘭史。潘蘭史，名飛聲，廣東番禺人，長期寄跡上海，與陳栩交厚。

次子祖翚生，字次蝶?！赌曜V》：“先祖妣戴太淑人棄養(yǎng)，享年五十一歲。是年冬，次子祖翚生，字次蝶?！?/p>

光緒三十三年（1907） 丁未 二十九歲

自營生壙，有詩《光緒丁未為仲兄華甫壽臧營葬于龍駒塢先塋之左并于右偏自營生壙作短歌勒石以代志茲閱五年矣偶于行篋中檢得榻本補錄存之》，收錄于《栩園芟剩詩》。

按：據(jù)《半畝園集·懶云夫人傳》，生壙的地址在杭州西湖畔桃源嶺。

光緒三十四年（1908） 戊申 三十歲

所設萃利公司為朋友侵吞，欠下債務?！短焯撐疑覀鳌吩疲骸肮m與賈人游，乃不能較錙銖，主計者稍侵漁之，朋友復假貨，動以萬計。”①

六月十八夜，與潘蘭史、李可亭、何公旦、華癡石、周劍青、阮劍癡、王鹿春、魏在田等人，泛湖吟詠，有詩紀之?！断碾s憶》：“《戊申六月十八日與潘蘭史樓外樓樽次和韻》七律一首云：‘樓上開窗對夕曛，好風吹面酒微醺。無端歌哭關天下，有數(shù)英雄屬使君。十萬名花紅菡萏，二三知己白襦裙。何當老作西湖長，日日輕舟蕩碧沄?！帧读率艘古c潘蘭史李可亭何公旦華癡石周劍青阮劍癡王鹿春魏在田等泛湖限韻五首》云：‘蠣墻留月柳深青，隔水聞歌酒半醒。十萬荷花香似海，不如人影自亭亭?！{紗籠燭炤人先，衣袂驚風望若仙。一樣夜游清似水，何須兒女避瓜田。’‘山水清音久亂真，娃儈弦索雜齊陳。雅言畢竟輸吾輩，揮塵能回四座春?！蟮倘擞皝y于麻，夾岸樓船處處家。癡絕女郎親打漿，流觴分火照蓮花?！驎晕⒑寰浦?，逐人明月比人癡。洛濱高會還如昨，獨有潘郎鬢已絲?！帧锻耷鍧i寺洗心亭和蘭史》云：‘約尋秋夢到禪床，一點窺人月轉(zhuǎn)廓。盡有好詩壓元白，惜無羌笛按伊涼。方塘半畝自秋意，清磬一聲聞妙香。我欲入山披發(fā)久，奈為兒女系情長。’”①

宣統(tǒng)元年（1909） 己酉 三十一歲

為謀生計，游幕浙西一帶?！短焯撐疑覀鳌罚骸肮暌讶?，困窮，游幕去浙西，處平昌一歲?！薄段脑穼в武洝罚骸白约河鲜加文唤?，辦理刑錢。民國以來，歷任紹縣、鎮(zhèn)海、靖江、淮安、金壇、蕪湖等縣第一科長，代理知事兼任司法財政教育等科。自丙辰五月，脫離政界專任《申報·自由談》編輯，并自設栩園編譯社于上海西門內(nèi)靜修路三樂里?！盵10]

宣統(tǒng)二年（1910） 庚戌 三十二歲

七月，同朱芙鏡司馬赴平昌任職。見詩《庚戌七月偕朱芙鏡司馬兆蓉赴平昌任舟次信筆》，收入《栩園叢稿·栩園芟剩詩》。第二年，從平昌幕中歸家。《栩園叢稿·翠樓吟草序》：“清宣末年，予自平昌幕中歸，挈我妻女，泛宅于七里瀧間，始知吾女已能屬對，時年十歲?！?/p>

按：陳小翠十歲，即1911年。

宣統(tǒng)三年（1911） 辛亥 三十三歲

客遂昌幕。《年譜》：“佐朱蓉鏡先生，幕于遂昌，平巨匪賴駝背黃樟發(fā)。是年冬，武漢舉義，天下響應，公為代理，知事從容。浙西處，州以下響應者，凡十二縣?！庇性姟独m(xù)和花蕊夫人宮詞》（見《栩園叢稿》），附注云：“右八首成于辛亥元宵，時客遂昌幕中，就所見邑廟景物，演為宮詞。廟殿建筑似王者居，歲逢燈節(jié)，合城居民各獻所有燈彩，懸之殿中，密無寸隙，然燭不下數(shù)千枝。元夜，城鄉(xiāng)行賽龍燈，多至數(shù)十起，最盛者龍身長百余節(jié)，先后入廟敬神，徹宵不絕，士女傾城，笙歌達旦，洵盛會也?！?/p>

整理《栩園芟剩詩》，收戊申至庚戌間所作詩歌?！惰驁@叢稿》（卷三）：“予自髫齡嗜吟詠，有所述作，輒付剞劂，以資投贈。自設著作林社于海上，專事搜集友朋之作，刊為叢編，而拙作詩詞，反多散佚。從前已刊各本，并板無存，顧交游中必已各有一篇。惟戊申、庚戌間所作，未嘗錄成卷帙，朋舊索觀，無以相示。新年小暇，爰檢筒篋所存芟剩若干，匯錄于左，以就有道正焉。辛亥人日陳栩識。”

與王鈍根相識，有任職報館的意愿。據(jù)《本旬刊作者諸大名家小史》云：“辛亥夏，余為《申報》創(chuàng)編《自由談》，廣征文藝。君方在紹興幕，以詩八律見投。余讀之，大為傾倒。旋后得其短篇小說，益嘆賞不已，飛書報謝。君答函尤殷拳可感。自是郵筒往來無虛日。是年冬，君始來滬，相見歡基，握手凝視，轉(zhuǎn)疑夢境。君自言案牘勞形，頗復厭苦，愿得滬濱一席地，安筆硯，展琴書，日對良友，以詩詞小說相唱和，生平之幸也。”②

民國元年（1912） 壬子 三十四歲

由紹縣調(diào)任鎮(zhèn)海為第一科科長，蟬聯(lián)四任，其后調(diào)任靖江、淮安、金壇等處?！惰驁@文稿·都少泉君行狀》：“予以民國元年，由紹縣調(diào)任鎮(zhèn)海為第一科科長，蟬聯(lián)四任未去。故在民國三年與君為同事，其后調(diào)任靖江、淮安、金壇等處，亦仍同在一署，故知君甚深?！薄赌曜V》：“還杭州佐王文叔軍，治軍需。是年秋，復榷鹽務于岱山，有《海山仙館詩》。”

有詩《古意四首次樊樊山先生韻兼呈香?！罚珍浻凇惰驁@叢稿·海山仙館詩》，為傷時之作。其一云：“狂花滿眼可憐紅，云雨荒唐夢里逢。中酒心情銷塊壘，入時眉樣幻奇峯。迷魂欲化花間蝶，病骨難醫(yī)藥店龍。留得樂昌清鏡在，歡容不照照愁容?！卑莼ò矗河以娝氖?，成于民國元年。在表面觀似為香奩，其實乃傷時之作，逐句均有所指。曾為一一注釋，先生以為不可，故復刪去。但有高心人，要必能辨之也。

民國二年（1913） 癸丑 三十五歲

游幕鎮(zhèn)海?！赌曜V》：“游幕于越，秋至鎮(zhèn)海佐錢壽萱先生幕逐二年，為代理知事。偶行海濱見烏鲗數(shù)萬。時金剛石牙粉方盛銷海關，歲入幾逾百萬。公曰：‘□可取而代也?！斐收埩酐}余，創(chuàng)罪犯習藝所，以烏鲗骨粉為牙粉，曰‘無敵牌’。人皆笑之曰：‘以年耗數(shù)萬巨金，而為此戔戔者乎？’當局聞而阻之，因辭職至滬，佐史量材先生，編輯《申報》。又為中華圖書館主編《禮拜六》《游戲世界》《女子世界》諸雜志，一時文風為之丕變?！薄渡陥蟆罚?916年11月11日）：“癸丑客蛟川，庽廬被火，悉毀無存，甚可惜也。”又《申報·自由談》（1913年10月7日）：“陳君為鎮(zhèn)?，F(xiàn)任幫審員，故云今文。”

三月，作《為廉南湖題津樓惜別圖》，序云：“癸丑春，南湖客于津門，所遇絕類鄭交甫事。既別，剩詩盈篋，芝瑛夫人為之綴錄成卷，吳觀岱先生作圖以記其事。是年三月，予于小萬柳堂得窺全豹，并獲見二女士玉照，炫為五絕，南湖屬題，愧未有報，而予之箏樓泣別圖，則已先承藻翰矣。亟起走筆，用酬雅誼。”①

按：在幕府任職期間，陳栩創(chuàng)作了多種小說，還與小翠、覺迷、小蝶等人合作翻譯小說，散見于《申報·自由談》《女子世界》《游戲雜志》等。其中《栩園叢稿·集外書目》統(tǒng)計小說達120多種，發(fā)表年分參見董智穎的《陳蝶仙研究》[11]，時間集中在1913年至1917年。

《游戲雜志》創(chuàng)刊，王鈍根任編輯，陳栩為重要主筆之一?！队螒螂s志》（1913年第1期）：“本雜志作者為天虛我生、夢犢生、了青、率公、瘦蝶、愛樓……惟鈍根承乏編輯，粗心浮氣，錯簡訛字，知所不免?！?/p>

民國三年（1914） 甲寅 三十六歲

經(jīng)王鈍根引薦，任《女子世界》雜志編輯。《申報·自由談》（1915年5月14日）：“去年冬，好事之天虛我生，想入非非，編出《女子世界》，意在扶進道德，灌輸文明，造成簇新新之女世界。（《周嫣》）”《本旬刊作者諸大名家小史》云：“時余適兼掌中華圖書館編輯，創(chuàng)刊《游戲雜志》及《禮拜六》（小說周刊），銷行極一時之盛。乃商于館主，更作月刊，名《女子世界》，即聘君為編輯，出版后聲華藉甚。閨閣貽書稱女弟子者數(shù)百人?！雹?/p>

仍在鎮(zhèn)海游幕?！墩憬珗蟆罚?914年第687期）：“鎮(zhèn)?？h知事周昌壽電呈，因公晉省職務，委第一科科長陳栩暫代”、“代理海縣知事沈廷杰呈報，三月三十日赴鄉(xiāng)，職務第一科長陳栩代理?！?/p>

民國四年（1915） 乙卯 三十七歲

往返靖江、蛟川等地，后因“牙粉”一事，與當局抵牾，遂辭幕歸滬，專心著書?！段脑穼в武洝吩疲骸芭遢嗯壳噼b，栩自上年臘底，為友人招赴靖江，至花朝始回申，旋又赴蛟川，頃始返滬……《女子世界》，仍栩擔任，但托劉醉蝶在申初選，寄由栩復自選定刊之。謹以奉聞，指疾不瘳，作書酸楚欲折，恕不多贅。即頌侍安，同社弟栩頓首，乙卯三月十日?！盵12]《天虛我生家傳》：“公乃請于大府，請留鹽余若干分之一，創(chuàng)辦平民習藝所，制牙粉。大府笑曰：‘粉之值，才數(shù)文，乃歲糜巨萬為之，不許?！辉唬骸啵e少，何以成功？’竟辭縣事，至于滬，專著書，蘧時年十九，璻十四，皆能從父著書，共月貲家用?！?/p>

民國五年（1916） 丙辰 三十八歲

任《自由談》編輯，在職約兩年時間?！渡陥蟆ぷ杂烧勑∈贰罚?945年8月22日）：“從民國五年十月底起，由陳栩園（即天虛我生）接編，除小品散文外，還刊載一些受讀者歡迎的‘家庭常識’。民國七年以后天虛我生已是一個實業(yè)家，于是由陳冷血編之，著重短小精悍之短論?！薄赌曜V》：“為申報館編輯。是年，袁世凱稱洪憲皇帝，公于報端主張正義，當局者撓之。公不屈，為詩以見志，復至金壇主幕府。明年春，返于滬。”《栩園詩?！び^劇有感寄何公旦》云：“萬千葉豆蔽明聰，難怪天公竟啞聾。任爾能言楊繼盛，當頭無奈有嚴嵩?！痹撛娮饔诋斈?，為諷刺時政之作。

按：陳栩為《自由談》第四任主編，在職時間兩年左右，因生意擴張，于1918年辭職。1918年9月30日《申報》載啟事：“栩因家庭工業(yè)事務日繁，不及兼理筆政，今將自由談編輯一役辭去。所存稿件酬簿，均移交接管。此后關于個人函件務寄四門靜修路第二十四號是荷。”又鄭逸梅《天虛我生往事》云：“既而鈍根棄儒而賈，蝶老代輯《自由談》，又特辟一欄曰‘常識’，述小工藝制造日用品，頗得社會人士之歡迎。乃另刊《家庭常識》單行本，又復風行于時。適其時五四運動，民氣熾盛，蝶老遂乘機創(chuàng)擦面牙粉，代金剛石牙粉而為異軍蒼頭，即家庭工業(yè)社之始創(chuàng)也。工業(yè)社蒸蒸日上，而蝶老便由文學家而為成功之實業(yè)家?！?/p>

五月四日，由姚鹓雛介紹加入南社，入社書編號為595。參見《南社社友錄》（郭建鵬、陳穎編著）。

民國六年（1917） 丁巳 三十九歲

四月三十日，陳栩、小蝶在萬家春宴集友人?！渡陥蟆罚?917年4月30日）載高麗吳孝媛的《翦淞閣示座上諸客》云：“嘯歌一室井中天，逝水韶華廿八年。人物多鐘靈秀地，云山可奈別離邊。于今四海皆兄弟，疇昔三韓已變遷。欲托朱弦寫懷抱，思親憂國路綿綿。”并序曰：“是日萬家春宴集，主人為天虛我生及小蝶，客則翦淞閣主潘蘭史、王鈍根、廉南湖、徐悲鴻及余，凡七人。佐藤女史因迷路未到。王君席散行歸。主客送余歸邸，過翦淞閣，蘭史命余鼓瑟為奏高麗惜別之曲。因徐君今夕將赴巴黎也。夜歸賦此用志鴻雪?！?/p>

創(chuàng)辦栩園編輯社函授學校?！赌曜V》：“創(chuàng)栩園編輯社，與其子小蝶、女翠、友人李新甫、吳覺迷共同譯著。自丙辰來，凡所著書計傳奇七種，彈詞二種，劇本八種，說部一百○二種，雜著二十種，皆有目錄，詳見《栩園叢稿》集外書目。時小蝶二十一歲，小翠才十七耳。從游者二百余人，有《文苑導游錄》行世。”

按：《申報·自由談》（1917年8月2日）載《天虛我生啟事》云：“仆生平以信用為重，而年來為人作嫁，往往因職權(quán)上之關系，致有不能自主者。例如為某書局編輯一種雜志，或為函授學校編輯一種講義，我固按照所受月薪，如期交稿，則我之職務已盡，而如期出版與否，其權(quán)固不屬我，我不能代行其出板權(quán)也。此種信用，本自有別。在我對于委托擔任之人，克盡厥職，即為信用已全。彼之對于預定雜志，或函授學生，是否克踐其約，是為彼一方之對外信用，無涉于我，而我亦無干涉之權(quán)。事理至明，本毋庸述，乃不察者，終不免有詰責之函，加之于我，是誠使我無術以自全也。蓋我本以筆墨為生涯者，不能絕對謝卻此種職務而不為，用是籌維再四，決定二種辦法如下：（一）辭退書局家編輯雜志之職，自出雜志一種，即名《栩園雜志》，每兩個月出版一次?！杜邮澜纭分形赐曛?，當于此中續(xù)完。惟全部體裁變更，不復專為女子說法，預定全年二元，郵費三角，概不零售。庶印刷多寡，有所把握，不致中途竭蹶。預定期，以本年陰歷七月半截止，八月底出書。如預定不滿一千份者，決不勉強出版。卽于八月底將原洋退還。（二）辭退函授學校編輯講義之職，直接自收學生。照從前遙徒弟子例，月課文字一次，各依所學，為之改削講解，并示以應用書籍及自著適用之書，年收束修十二元，分季或分月繳……”此則啟事，交代了創(chuàng)辦緣起，是為獲得出版的自主權(quán)。

民國七年（1918） 戊午 四十歲

手指患風濕之病，久治不愈。夏，延醫(yī)治病。《申報》（1918年5月1日）：“仆右手嘗患痿痹之癥，甚至不能握管作書。前年經(jīng)魏指南君施以針治，謂系風濕所致，至少須針七次。仆時供職蛟川，未能久留，滬上僅針二次而愈，遂置不聽。踰年果復發(fā)，而君已越甌海，無從就診。前年松江張寄齋君，以重金聘君往治夙疾，便道過滬，適與之值。時君聘資百金一日，仆固無力挽留，僅針一次，而小蝶亦患同病，亦針一次。別后竟不數(shù)日而瘳，去年又復發(fā)。嘗登報求治，徧嘗苦難，而無一效。因馳書慫君來滬，君未之許。蓋君幼時，嘗跌仆斷脛一足，已成殘廢。雖經(jīng)自行針治得支杖而行，然終不良于步，故憚遠行。仆乃失望而深悔前日之不深信也。今者君忽來游西泠，約于立夏前后過我，當留一月，為竟前功，俾償夙愿。天假之緣，不禁喜躍……”

四十歲生日，海內(nèi)詩家唱和，為其祝壽，有《栩園倡和集》。按：陳栩所作原詩為《四十初度感賦》，四首，收入《栩園叢稿·栩園詩?！贰Ｔ?918年6月12日至7月22日期間，《申報·自由談》刊載海內(nèi)唱和組詩，并連同未載，結(jié)集為《栩園倡和集》，計四卷，收一百多位作家唱和之詩。

創(chuàng)辦家庭工業(yè)社，設在上海西門靜修路?！惰驁@文稿·都少泉君行狀》云：“民國七年，予在滬創(chuàng)設家庭工業(yè)社，聞君賦閑，方謀恒業(yè)，因以營業(yè)部主任職務，委托于君（周少泉）。”《年譜》：“編輯《家庭常識》，成刊印十萬冊，半月而罄。世人始識公精于格志理化之學，不獨以文字稱也。是年創(chuàng)辦家庭工業(yè)社，其目的欲以手工代機器，而使平民生活間，人人有飯吃。發(fā)明無敵牌擦面牙粉，懶云夫人司香，小蝶篩粉，家庭子女皆為工人。半年之間，遍大江南北，而詩文著述遂稀?！?/p>

牙粉研制成功，定名“無敵牌牙粉”?！渡陥蟆罚?932年12月18日）：“無敵牌牙粉自民國七年出世以來，即用蝴蝶為記，前農(nóng)商部咨請財政部核準出洋免稅通行海關案內(nèi)，即注明商標為‘無敵牌’，即‘蝴蝶’字樣，迄今已歷十五年之久……（《家庭工業(yè)社聲明》）”《我的父親天虛我生——國貨之隱者》云：“無敵牙粉，包裝圖案則是球拍、蝴蝶、玫瑰三種交互組織。其意義，球拍是一網(wǎng)打盡金剛獅子，蝶是我父子的本名，父字‘蝶仙’，子名‘小蝶’，而‘無敵’即為蝴蝶的諧音。此一圖案在民國六年在農(nóng)商部登記立案以來，迄今三十六年，從未改動?！?/p>

民國八年（1919） 己未 四十一歲

春，作《學曲例言》。有《致束秋濤》《復張彥公》《復棋盤街會文書局編輯所章鏡塵》《復王鈍根》等，收入《工商尺牘偶存》，多為討論詩詞作法。

創(chuàng)家庭制盒廠，參見《年譜》，又按云：“先君自創(chuàng)辦家庭工業(yè)社以來，其心血精力盡萃于是。尤對于工商學子，循循善誘，有問必答，每日晨興，六時即握管為書，日昃不已。其文多屬于小工藝，及平民生活問題，其后發(fā)表于《小工藝叢書》及《機聯(lián)會刊》者，僅不過百分之二三十。其余盡放存于家庭工業(yè)社之香雪樓。自八一三之役，隨待家君，奔走川滇，未及攜出，遂盡付于一炬。然其事業(yè)精神，盡在人間，固照照如炬，不能掩蔽矣。”

民國九年（1920） 庚申 四十二歲

在無錫創(chuàng)辦第一制鎂廠，陳栩當選議長?！赌曜V》：“創(chuàng)第一制鎂廠于無錫?！薄渡陥蟆罚?919年10月27日）：“本公司于民國八年陽歷十月二十一日，召集股東開創(chuàng)立會，到會股東及議決權(quán)均過半數(shù)，以陳栩園為議長。當經(jīng)決議，選任董事三人，溫雋生、錢芥塵、陶贊臣當選。又監(jiān)察人一員，陳栩園當選。經(jīng)理人一員，過暢侯當選。并照例另選李石安君為檢查員。除印刷決議錄分達各股東并呈報備案注冊開工建筑外，特此公告。（《中國第一制鎂廠公告》）”《申報》（1920年5月30日）廣告云：“本牌碳酸鎂，系在無錫惠泉山南面，蓉湖山莊東岸，辟地五畝?！?/p>

十月，季弟自江都調(diào)任吳中，有詞《五福降中天》，序云：“庚申十月，舍弟自江都調(diào)任吳中，值王仁山先生五旬壽，并其兩公子同日授室，為制雀屏索題?！庇性~《賀新涼·國慶節(jié)感賦應獨鶴之征時為民國十年》云：“自改陰陽歷，卻年年未過重九，先逢雙十。締造艱難經(jīng)九載，時局依然如昔。只裝點文明形式，無蓄由來稱不谷，九年間數(shù)見饑和溺。惟搗亂，是成績。共和政體分南北，問何時方才統(tǒng)一。中華民國，眩眼旗燈輝五色，紅是脂膏流赤，那黃是金錢魔力。青勝于藍專制毒，尚橫征暴斂難明白。官幕內(nèi)，幾重黑?！雹贋橹S刺官場政治之作，收入《栩園叢稿·香雪樓詞》。

與常覺、小蝶游梁溪，作詩《錫游雜詩》紀之，并序云：“庚申天佑節(jié)，與常覺、小蝶游梁溪，瘦鵑爽約不至，因作《錫游偶記》若干首仿之。”②

民國十年（1921） 辛酉 四十三歲

一月，有詩《陽歷十年元旦感賦》云：“不是山中無歷日，年頭臘尾也模糊。文明政府遵歐俗，習慣農(nóng)商守舊途。富國奇謀惟課稅，為民勤政是催租。漁翁別有張羅法，處處高懸鄭俠圖?！睘橹S刺時政之作，收入《栩園叢稿·栩園詩?！?。

八月，作《如此江山》，序云：“辛酉中秋，獨鶴來書索新著，以實篇幅，正苦蕭肅，覺天時人事之日非，為填《如此江山》一闋，聊為郁塞，以報雅命，工拙所不計也。”①詞云：“凄風苦雨中秋節(jié)，今宵料無明月。屋漏如舟，天昏似夢，幾處瓊筵虛設。兵戈未歇，又江北江南，哀鴻啼血。潮落錢塘，有人擬捉甕中鼈。千鈞正懸一發(fā)，問天天不語，誰是豪杰。地擲金錢，樓吹玉笛，名士過江如鯽。燕姬趙妾，把國事蜩螗，枕邊閑說。人自團圞，任金甌破缺?！?/p>

十月，創(chuàng)辦惠泉汽水廠。《申報》（1921年11月15日）：“本公司于陰歷十月十三日在上海開創(chuàng)立會，當經(jīng)到會股東選舉陳栩園（天虛我生）為董事長，李石安、過暢侯為董事，林善滋、金昌記為監(jiān)察，決議自設玻璃瓶廠從根本辦起，以資穩(wěn)固。（《惠泉汽水廠股份有限公司公告》）”

民國十一年（1922） 壬戌 四十四歲

作詩《老友謝君鑄陳于黃陂任次以德配鄧宜人悼啟見訃屬為誄辭時壬戌人日距宜人作古方匝月也為體其意誄詩四章》《壬戌六月四日為健廬先生暨德配吳太夫人六旬雙慶為制清平調(diào)六章》，收入《栩園叢稿·栩園詩?！贰?/p>

七月，寫信給湯濟蒼，商洽次蝶（祖翚）學業(yè)問題?！吨聹珴n》：“爰擬命第三子祖翚，問業(yè)于門，承示正擬另設特科，以資造就。適如私愿，修金膳宿之費，每半年百元，弟所不吝。惟課程既對個人而設，似不妨貢獻一得，以備采擇。弟意國文根柢，端在古文，擬選古今文綜之各例，取近桐城為主，由傳記入手，而后書狀，以切實用。旁及《史記》菁華，使知筆法。而歷史亦不可不知，則先讀《讀史論略》一篇，而以普通新歷史，為兼修參考之書。詩則照衡塘選本，先七律五律而后七絕五絕，殿以五七古。識字以十三經(jīng)不二字為主，則有一年之功，國文當可揮灑自如。而小說則即包括于古文傳記中矣。至于英文，欲于一年中得其要略，實以中華書局出版之《速成英文讀本》，為最切用，僅四十八課而已。算術以筆算數(shù)學為顯明易解，小兒程度已及利息。惟弟以為仍當復習諸等比例，而珠算以歸除為第一要件。（見《工商尺牘偶存》）”

江國棟自四川采購銀耳，運滬銷售，頗受歡迎?！栋氘€園集》云：“爰采懋遷之法，即囑采辦銀耳來滬，試為銷售，其時蓋在民國十一年間。江君以現(xiàn)成收買之品，殊難自信，期以來年，入山采辦。十二年秋，始有郵包續(xù)續(xù)而來。然其所采不多，瞬即告罄，購者后至，悉無以應?！?/p>

民國十二年（1923） 癸亥 四十五歲

作詞《調(diào)寄如此江山》（雙十節(jié)書感），云：“滿城風雨重陽近，年年舉行國慶。鵝幻翻新，蜩羹依舊，妝點及時風景。聰明絕頂，是中立旁觀，安民保境。鷸蚌相爭，看誰真?zhèn)€占優(yōu)勝。黃金鑄造民意，笑娼優(yōu)隸卒，都算神圣。竊國曹瞞，登壇孫武，齊患腦神經(jīng)病。良民百姓，盡歌舞昇平，助他豪興。醉夢昏昏，沒人推得醒?！雹?/p>

中國文藝協(xié)會成立，陳栩被選舉為審查員。《申報》（1923年11月23日）：“海上文藝家袁寒云、包天笑、宣愚公、陳飛公、周瘦鵑、江紅蕉、劉山濃、余大雄、丁慕琴、畢倚虹諸君，前發(fā)起一中國文藝協(xié)會，專以研究文藝，砥礪道德，本互助之精神，謀文化之發(fā)展為宗旨，籌備多日，各方文藝同志加入者甚伙。已于前日假壽石山房開成立大會，通過章程，并選舉審查干事各員，選舉結(jié)果，計審查員選出袁寒云、包天笑、周瘦鵑、伊峻齋、陳栩園、宣愚公、陳飛公、孫東吳、王鈍根九人……”

民國十三年（1924） 甲子 四十六歲

創(chuàng)無敵玻璃廠?！赌曜V》：“公年四十六，創(chuàng)無敵玻璃廠?！?/p>

避亂，遷于滄洲別墅?！栋氘€園集·湖上寫懷四首》序云：“仆寓海上，近廿年矣。甲子避亂，始遷于滄洲別墅。偶來故里，每感滄桑。新筑樓居，位于孤山之東，西泠之北。扁舟容與，常到三潭印月小坐。”

作詞《慶春澤》，為夏同甫賀壽。詞序云：“甲子小雪節(jié)日，為夏同甫先生六十壽。李瀛翔兄謂予夙為同調(diào)，不可無詞，爰拈一解以換先生所藏六十年之陳酒一斗。”①

民國十四年（1925） 乙丑 四十七歲

三月，與金紹聞、陳小蝶，同往六三園觀花?！读龍@看櫻花記》：“惟時日影已匿，游女早散，園中只予三人矣。遂復循徑而南，仍自櫻花夾道中，流連玩賞而出?；仡櫡被▍?，晚風曳其柔枝，猶有落英數(shù)瓣，沾人衣袂間也。同游者惟金君紹聞，及兒子小蝶，時在乙丑三月下澣五日?！雹?/p>

四月，作《致長興朱景廬》《復強化誠》等，指導詩詞創(chuàng)作，收入《工商尺牘偶存》。

民國十五年（1926） 丙寅 四十八歲

創(chuàng)辦利用造紙廠?！渡陥蟆罚?925年9月21日）：“化學專家陳蓉軒發(fā)明舊字紙及破爛麻袋蒲包等廢物，能制潔白印書紙，試造已經(jīng)成功。故集合商人任伯膺、陳栩園、周錫卿、房次襄、沈偉卿等，創(chuàng)設利用造紙廠?！?/p>

四月，作《復沈習公》《復強化誠》《復包次安》《復楊午樵》等，指導詩詞創(chuàng)作，收入《工商尺牘偶存》。

七月六日，常覺招飲，周瘦鵑參會。此次宴會上，應《紫羅蘭》索稿，陳栩作《消夏雜憶》。七月廿二日，作《先府君行狀》《先妣行述》等，收入《栩園叢稿》。

民國十六年（1927） 丁卯 四十九歲

創(chuàng)辦無敵牌蚊香廠與機制國貨工廠聯(lián)合會（機聯(lián)會）。《年譜》：“公年四十九，廠無敵牌蚊香廠于鎮(zhèn)江。又與項松茂、沈九成諸君創(chuàng)機制國貨工廠聯(lián)合會于上海，有《機聯(lián)會集》?！?/p>

按：《機聯(lián)集》共計四冊，類屬工商業(yè)類。1933年刊行第一、二冊，1934年刊行第三冊，1936年刊行第四冊。國家圖書館有藏。另見《機聯(lián)會刊》，《機聯(lián)集》是從其第1期至144期摘出。

受聘任為全國手工藝品審查員?！抖樇し置髌罚骸坝柙诙∶摹溉螢槿珖止に嚻穼彶閱T?！盵13]

當選國貨維持會紀律裁判委員?！渡陥蟆罚?927年12月11日）：“中華國貨維持會，昨日下午三時，舉行復選大會，初選委員列席者二十余人。公推汪星一主席，孫寶輝記錄，行禮如儀。先由主席報告開會宗旨，次投票選舉揭曉，結(jié)果票數(shù)較多之汪星一、項松茂、王漢強、舒蕙楨、徐賡華、王介安、婁鳳韶、姚培之、葉晉康、徐春榮、吳僉農(nóng)、王東園、冼冠生、沈九成、廬星階十五人當選執(zhí)行委員。計□南、孫梅堂、呂永清、陶理堂、呂葆元、楊小川、鄭紫峰七人當選候補執(zhí)行委員。許奏云、龐竹卿、席嘉蓀、陳翊廷、陳栩園、魯正炳、王文典當選紀律裁判委員。孫雪泥、王靜波、萬選青三人當選候補紀律裁判委員……”（《國貨維持會復選揭曉》）。

冬，作有《遣家屬去后作》《丁卯十一月十一日在杭州作》《丁卯十一月十五夜離杭口占》，收入《耳順集·丁戊余生草》。

民國十七年（1928） 戊辰 五十歲

《工商尺牘偶存》刊刻?！豆ど坛郀┡即妗ぷ孕颉吩疲骸拌蜃晕煳鐒?chuàng)設家庭工業(yè)社以來，所費筆墨，多在信稿簿中?，F(xiàn)屆十年，堆積數(shù)尺，因念坊間所刋尺牘，大都一時虛構(gòu)，無裨實濟。惟我所作信札，悉就當時事實，以紙筆代喉舌，絕無虛飾套語。凡心中所欲言，目光所能到處，莫不信手直書。雖系文言，無異白話。當時各地支社，或為政學界人，或為文藝界人，于工商業(yè)上初無何種經(jīng)驗，胥由函札往來，不憚煩瑣，一一為之說明利弊，及其理由，使由不知而知，蓋非一日之功也。其有制造工程上之種種方法，完全不守秘密，悉舉以告，使能明了其原理，而收良好之結(jié)果。此中所費心血，不可以數(shù)量計也。今吾垂垂已老，非復盛年，心力就衰，決不能再為此等繁復之信札，為此敝帚自珍，擇其堪為工商業(yè)學生或辦事員作為借鑒者，即依年次選存若干篇數(shù)。更依性質(zhì)分類，編為要目，以便檢查。起自戊午，迄于丁卯，十年心血成此結(jié)晶。自謂生平著作，無補實用，惟此一編，似較曾文正家書，尤有益于青年。蓋青年人欲為社會服務，即不能不有種種之經(jīng)驗。顧從何處而得經(jīng)驗？則舍讀書習業(yè)外無他法。今如一日之間，茍得片時之暇，自首披閱，以至終篇，即不啻身經(jīng)十年之商戰(zhàn)，手試百種之工業(yè)，其獲益為如何？則我敢謂勝讀十年書矣。時在戊辰元宵后五日，天虛我生識于香雪樓?！?/p>

擔任工商部設計委員會委員。《申報》（1928年6月23日）：“國民政府工商部，自成立以還，即積極籌備，實行總理發(fā)展中國實業(yè)計劃。惟求事業(yè)之適當發(fā)展，端賴乎設計周詳，而保商護工，尤賴乎法規(guī)之妥善，順應時代潮流，有待參考各國成規(guī)，適合國情民俗，復宜斟酌民族習慣。故孔庸之氏，就職后，即為部中設立工商法規(guī)討論委員會，及工商設計委員會之籌備。良以此等大計，非集思廣益，合全國專門學者與企業(yè)家于一堂，從長計議不可?，F(xiàn)該兩會組織規(guī)則，業(yè)經(jīng)國民政府批準，孔氏于北行前一日，特派定劉奎度為兩會事務主任，就前部址香鋪營房屋，負責籌備一切，并交下擬聘委員名單，囑即制備聘書，以期兩會得早日成立。現(xiàn)聞該兩會之聘書，已均發(fā)出。所聘多系國內(nèi)聞人，或?qū)ｉT學者，將來成績，必有可觀。茲探得兩會委員名單照錄于下。（法規(guī)委員會委員）徐新六、徐寄庼、徐永祚、潘序倫、胡善恒、黃華、姚永勵、徐維霆、陳霆銳、朱經(jīng)農(nóng)、李澄、盛俊、陳達、蘇民生、劉秉麟、何廉、張棫泉、方椒伯、朱義農(nóng)……（設計委員會委員）楊端六、宋子良、賈士毅、馮少山、林康侯、陳栩、陳翊廷、范旭東、楊衛(wèi)玉、王云五、吳蘊初……（《工商部籌備中之兩委會》）”

民國十八年（1929） 己巳 五十一歲

受聘為上海市商會商會委員?！短焯撐疑愯驁@先生之成功史》：“民國十七年，李新甫先生加入為家庭工業(yè)社無限責任股東，先生遂均托付之，而自悉心于造紙事業(yè)，欲利用稻草竹木于各處鄉(xiāng)村，因地制宜，創(chuàng)造紙漿以代外國紙張而輔助文化之發(fā)展。所用機器全自出心裁，用費廉而收效宏。明年與項松茂、沈九成諸君創(chuàng)辦機制國貨工廠聯(lián)合會于上海，有《機聯(lián)會集》。上海市商會因聘為商會會員。”①

按：機聯(lián)會的創(chuàng)辦時間應在1927年。

民國十九年（1930） 庚午 五十二歲

作《新除夕》，收入《半畝園集》。《年譜》：“自丁卯以至庚午，多居梁溪之蓉湖莊，與四叔蓉軒經(jīng)營造紙事業(yè)，有成《小工藝小叢書》行世?！?/p>

二月，在周拜花的幫助下，《栩園叢稿》刊刻?！惰驁@叢稿·跋》：“此稿之編，胥賴周君拜花，隨時掇拾，付之涂君筱巢，絡繹排印，為期三年，始成十之九，而祝融下顧，其印刷所倏付一炬。于是已成之板，亦為祖龍所毀。幸其已經(jīng)印出之書，早付訂作，乃復繼續(xù)排印，幸完厥功。庚午花朝，掇成樣本十冊，屬予過目，仿佛前塵夢影，龐雜腦際，不可復理。”

四月，兒媳患病，有詩《贈法國醫(yī)士謝璧二首》（見《半畝園集》），序云：“仲媳苦患河魚之疾，群醫(yī)各說，莫衷一是。每發(fā)號痛欲絕。庚午四月，一發(fā)不止，療治經(jīng)旬益劇。始就法國醫(yī)士謝璧先生診察，斷為宮外孕，非割不治。初未敢試，及至無奈，奏刀剖腹，出一巨物如拳，長可半尺，圍近一尺，重約兩磅，外形似胞，內(nèi)堅疑骨，直切為三，則竟完全石質(zhì)，類于馬寶?？贾侗静荨?，是名‘癖石’。自古以來，從未有于生人腹中取得者，謂能治瘕，故保存之?；颊弑皇┦中g，始終未覺一些痛苦，匝月而愈。曩有華陀，未嘗深信。今見先生，始信神乎技者，世固有其人也。感佩之余，爰述經(jīng)過，以告同病，并志不忘?！?/p>

民國二十年（1931） 辛未 五十三歲

住杭州西泠，作《澹廬詩余序》②?！赌曜V》：“始于湖上為息養(yǎng)社，于西泠橋居之腹，于桃源嶺營生壙曰‘蜨巢’，自為《天虛我生暨懶云夫人小傳》，西湖伊蘭董皙香書。復為聯(lián)云：‘未必春秋兩祭掃，何妨勝日一登臨?！緯?。自是有終老湖山之意，刊《湖上家書》集?！?/p>

按：《湖上家書》自1929年開始創(chuàng)作，并刊載在《美周》刊物上。在1934年刊印單行本。

夏秋之際，與小翠、懶云夫人等游莫干山?！逗羌つ缮接斡洝罚骸靶廖慈拢枋碳掖笕俗∥縻?。經(jīng)月，既飽吸山光，饜飲湖淥，乃議為莫干山游。同游者凡五人?！盵14]

民國二十一年（1932） 壬申 五十四歲

居太湖別墅，有詩《題顧明道荒江女俠說部》，序云：“壬申重九節(jié)后，客于太湖別墅。老友徐哲身來書，介紹吳門顧君明道，乞題所著《荒江女俠》，將以冠諸三續(xù)篇首。予僅讀其初二集，因占六絕報命，工拙所不計也?！?/p>

所創(chuàng)無敵牌蝴蝶牙粉，與華南化學工業(yè)社存有商標爭議問題，起因是華南社以“胡蝶女士”的肖像為牙粉商標，有意模仿家庭工業(yè)社的“蝴蝶牙粉”。見《申報》所載《家庭工業(yè)社聲明》（1932年12月8日）與《從商標糾紛說到實業(yè)不振》（1933年1月8日）。

民國二十二年（1933） 癸酉 五十五歲

是年，《湖樓集》刊刻。三月，在西泠息養(yǎng)?！逗羌吩疲骸肮镉先?，予在西泠息養(yǎng)，晤丹徒顧君竹簃?！?/p>

家庭工業(yè)社資助創(chuàng)設兒童齒科院。見《申報》（1933年12月22日）：“市教局批示嘉許：上海市教育局以家庭工業(yè)社捐輸巨資，創(chuàng)設兒童齒科院，熱心公益，造福兒童，昨特批示嘉許，并勖勉該社代表陳栩園、李新甫絜忱襄助，以觀厥成云。”

民國二十三年（1934） 甲戌 五十六歲

居杭州蝶墅?！赌曜V》：“長子蘧營蝶墅成，迎公居之，自后遂居蝶墅地。故李流芳墊巾樓遺址，有亭林沼之勝。公復壘石，為懶云窩，捧雪池館楹聯(lián)榜帖，悉自書之。作《大學新講》。”

按：《大學新講》單行本發(fā)行于1933年。

民國二十四年（1935） 乙亥 五十七歲

住西泠蝶來飯店。二月，好友王鹿春去世，作《挽王鹿春》四首悼念之。見《耳順集》。

作《乙亥初冬和鄭宜亭己巳六十初度韻寫懷》，其一云：“棋局紛更奪主賓，幾人樂道與安貧。箜篌一曲公無渡，史監(jiān)千秋筆有神。行腳不妨隨處在，懶腰何礙仰天伸。世情久說如云幻，老眼看來分外真。（《耳順集》）”

十一月，作詩《信筆三首》，其一云：“了無余事費心思，難得清閑獨坐時。文字早經(jīng)隨世變，姓名今已畏人知。劉樊眷屬皆成夢，孔孟師徒亦太癡。天下滔滔原似水，獨憐逝者竟如斯。（《耳順集》）”

民國二十五年（1936） 丙子 五十八歲

回杭州養(yǎng)病。四月，同朱恕、小翠同游富春、漁山、昆山、嚴江等地，分別作詩紀之，Bt4v+zl4SZsWNOE8JuCOuQ==收入《耳順集》。

五月，作詩《端陽寄小翠》，收入《耳順集》。

六月，居蝶莊避暑，作詩有《蝶莊逭暑六首》《瀟湘夜雨》等，多為即景遣興。四日，在西泠，作詩《曉起五首》。十四日，為朱恕預祝六十大壽，作詩《丙子六月十四日為嬾云內(nèi)子六旬預慶兒輩在滬稱觴余寓西泠寄詩六章以博一笑》。以上均收入《耳順集》。

任浙江建設廳設計會員，改良浙江全省手工造紙?！赌曜V》：“居杭時，公老友徐青甫先生，主浙江省政府，而建設廳長王純伯、市長周企虞，皆與蘧莫逆，復浼公出任設計委員，改良浙江全省手工造紙。乃與次子祖翚相地于五云山麓之梵村，設省立改良造紙廠，逾年成功。江西省政府復聘公設計改良手工紙廠于南昌，有《改良造紙講義》?！薄短焯撐疑愯驁@先生之成功史》：“民國二十五年，任浙江建設廳設計會員，改良浙江全省手工造紙，乃與次公子祖翚，相地于五云山之麓，設省立改良造紙廠。江西省政府聞而亦聘先生設計，設改良手工造紙廠于南昌。”[15]

十二月，作詩《丙子除夕》，收入《耳順集》。

民國二十六年（1937） 丁丑 五十九歲

一月至十月，作《賀新郎·丁丑元宵前一日為我老友鐘綬臣先生哲嗣夏生兄之令媛于歸志喜》《題梵村三夫人廟壁》《題三花香》《莘莊道中所見》《雨中偶占寄懶云內(nèi)史并示翠兒》《題申石伽所畫瀚海風濤便面》等，收入《耳順集》。

春，任實業(yè)部設計委員?？谷諔?zhàn)爭爆發(fā)后，在漢口、重慶、成都、云南等地，輾轉(zhuǎn)設廠?！赌曜V》：“集甲戌以來所為詩文雜著，刊《五九紀念集》。膺中央政府聘任為實業(yè)部設計委員。春至南京，為手工業(yè)審查委員，夏至湖上。是年秋，八一三難作，長子蘧，待公自杭赴漢皐，遂溯江上重慶，復命門人李少光，設改良造紙廠于合江，侄祖恩改良手工造紙于嘉定。凡公所過之處，其灰黃土紙皆成白色矣。冬至成都，主于江氏鳳梧草堂。”《天虛我生陳栩園先生之成功史》：“明年春（1937），膺中央政府聘任為實業(yè)部設計委員，至南京為手工業(yè)審查委員。秋難作，先生已返杭矣。遂赴漢皐溯江上重慶，命門人李少光設改良造紙廠于合江，侄祖恩改良手工造紙于嘉定。凡先生所至之處，灰黃土紙，皆成白色矣。冬至成都?！薄惰驁@遺稿》：“丁丑入蜀，議設鹽、鐵、紙、鎂等六廠。為富國之計，規(guī)模宏大，當局重之，惜為淺識者所阻，先君乃潔身而歸?！盵16]

丁丑至戊寅間，與家人多有通信，后由小翠在1940年匯刊為《難中竹報》。《栩園遺稿》：“《難中竹報》，丁丑戊寅間滇蜀家書，附《桃源夢》袖珍本，定價四角?！?/p>

民國二十七年（1938） 戊寅 六十歲

元旦，寓居重慶。《庚辰元旦雜憶》云：“戊寅元旦，系在重慶。由米花街遷七星崗之第一日，侄女小蓉與其夫壻及子女來為予伴。所住雖為三層樓，但自山下仰望，則已在廿四層矣。（《栩園遺稿》）”

四月，至云南昆明，于安寧州創(chuàng)建改良精鹽廠?！短焯撐疑愯驁@先生之成功史》：“春（1938）入滇，以滇鹽多含芒硝，食者其喉重癭，先生為設改良精鹽廠于安寧州。又欲利用枳蔗以造紙，垂成而敗。冬返滬。”

六月，居云南，集宴祝壽?！抖樇吩疲骸拔煲?，避難滇南，乃承江浙同人，為予祝壽。張聿光兄圖予貌以博笑，江小鶼兄補蓮花以紀時，兒子小蝶為補松竹而不及梅。則以老妻方在海上，而吾女及兩媳諸孫，正于六月十四日為渠祝六旬晉一之壽。予固浩然有歸志，但因柳港航空又改蓉渝兜轉(zhuǎn)，且值盛暑不愿趨炎，故寧坐忘終日，轉(zhuǎn)足以舒眉伸氣也?！?/p>

冬，由云南，經(jīng)香港返滬，途中由阿寶、景祺護送。這一年刊刻《耳順集》?！赌曜V》：“自川入滇，主江小鶼靈鶼新閣，長子蘧侍。滇鹽多含芒硝，食者其喉重癭，公為設改良精鹽廠于安寧州。又欲利用枳蔗以造紙，垂成而敗，公喟然。秋至香港，冬還于滬，刊《耳順集》。凡過漢、渝、滇，皆設家庭工業(yè)社分廠，命長子蘧經(jīng)營之。迨還滬，而渝、滇運輸大阻，無敵牌西南貨竟賴分廠，自給不竭云。”

按：《難中竹報》云：“不過我一回到上海，定是瞞不住的。我和你約好了，只說我患了腦貧血癥，常要暈倒，醫(yī)生說怕中風，所以回上海來馬上就進醫(yī)院去養(yǎng)病……買到車票，就和阿寶、景祺同走。”返滬可能是因為疾病[17]。

民國二十八年（1939） 己卯 六十一歲

居滬?！赌曜V》：“慨故鄉(xiāng)之不可歸，乃居滬。常曰：‘事業(yè)乃社會之公器，吾以家庭工業(yè)社托付新甫，亦吾先圣虞禪禹及之義，可以無憾矣。而獨改良造紙一業(yè)，實吾半生心血所萃，乃無人繼吾志。’長子蘧聞而興起，與其友人丁惠康、徐邦達等，集資設廠。一切計劃，皆出公手規(guī)。一本公之初衷，將以小資本工廠，普及內(nèi)地，而使人人易于得衣食也，故名曰‘天生公司’，亦疾矣?！?/p>

有詩詞《求我山人八十壽詩》《重題家兄少梅之三友圖》《玲瓏四犯·用石帚體題樊誦芬女士畫冊》《霓裳中序第一·用草窗體挽靖江劉硯畬先生》等，多為應酬之作，均收入《栩園遺稿》。其中《重題家兄少梅之三友圖》云：“隨遇而安學孔聃，天涯聚散笑商參?？嘈潦艿綗o千萬，知己難能有二三。竹葉松花非我相，蘭因絮果沒人諳?？v然世味真同蠟，蔗境還如諫果甘。”并序云：“曩于丙子春間，退隱湖上，時題王竹人所畫原圖。迨八一三后，已失所在。今年己卯，予自蜀滇而還，兄弟離散，瞬已經(jīng)年，骨肉重圓，恍同隔世。適承某君為予兄重寫此照，補錄舊題，爰用前韻，續(xù)題一律，以志近懷?！痹撛娀貞浛谷諔?zhàn)爭時避亂之事，有興衰亂離之感。

民國二十九年（1940） 庚辰 六十二歲

元旦，作詩《元旦雜憶》，其一云“前年此日在巴山，廿四層樓畫里看。嬌女卻如仙眷好，玄霜親手制燈圓”（《栩園遺稿》），回憶在重慶的生活。

三月二十四日，在上海愛麥虞限路滬寓去世?！赌曜V》：“公蚤歲豪于飲，日盡十余觔，倚筆萬言立就。中年為實業(yè)計劃，亦必以酒伯為智囊。嘗設惠泉廠自釀酒曰‘惠詩客’，日以扁罇自隨。偶意得，則坐而傾飲數(shù)十杯不醉，而痰嗽之疾，潛伏于此。公清靜寡欲，平生無二色。四十二歲以后，即獨宿。然以酒故，每中夜起嗽一二小時不止，體氣素強，無恙也。自滇還滬，國家多難，心目瘁傷，以是斷酒，而嗽乃愈矣。庚辰，春氣驟發(fā)，嗽遂不止。迭延中西名醫(yī)，皆以為體氣素強，臟腑無疾，公亦不信醫(yī)。每召兒女曰：‘死生有命，非藥之可為也?！衷唬骸嶙晕迨院螅糜懈裱栽弧┤缯θ账馈?，所不死者為汝母故耳?！w其夫婦之情，老而彌新。故于吾母之前，尤諱言疾。及至三月二十四日，忽語小翠曰：‘吾十時行矣。吾平生為名士，中途不幸溷墮工商界，遂為名人。今還吾干凈澤，仍為名士去矣?！衷唬骸嵘剿鶠槲恼?，幸勿散佚，當與爾兄共?？兄??！云⑿Γ鐭o疾者，瞑目而逝，時正民國二十九年三月二十四日之己時也。嗚呼！公一生精誠，搜于文章，特以余緒，發(fā)為工商，而食其利者，蓋千萬人。蓋棺之日，登堂而哭者，數(shù)十百人，非平日必忠必信之精誠，有以感動之能如是乎？既歿之五十日，社會人士，思之轉(zhuǎn)切，機聯(lián)會及《申報》當局，皆有?？嫞鴮賯饔谟?。予小子方在苫塊，烏敢以文表彰先德？敬秉臨終遺志，輯為年譜，以存先人文字之真精神，幸社會君子諒察焉?！?/p>

按：《哭天虛我生先生》（王滄萍）：“距意今春以來，先生竟因痰喘不起，延至廿四日，與世長辭?！雹佟短焯撐疑惗ㄉ礁缸印罚骸坝趾贸猿尚裕蝉r蝦、湖蟹、宣腿、肉粽、鲞魚、鱔面等。猶憶曩年，他老人家來蘇，同進船肴，其子女輒在旁監(jiān)視，不許他過多下箸。晚年病胃卒?！盵18]《栩園遺稿》（陳翠娜后序）：“庚辰之春，偶冒風雪出行，痰疾復發(fā)，逾月而劇，卒于滬寓，春秋六十有二。”陳栩舊患痰疾、胃病，久治不愈，去世原因與此有關。

五月二十日，舉行追悼大會?！渡陥蟆罚?940年5月19日）：“茲擇于五月廿日下午準三時假座虞洽卿路寧波同鄉(xiāng)會大禮堂舉行陳栩園先生追悼大會，如有唁赗除挽聯(lián)文字之外，概行懇辭至請。公鑒?！?/p>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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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陳栩.栩園詩話[J].著作林，1906（1）.

［4］陳栩.半畝園集[M].1933.

［5］陳栩.工商尺牘偶存[M].上海：家庭工業(yè)社，1928.

［6］鄭逸梅.天虛我生往事[J].永安月刊，1940（13）.

［7］徐傳武.李長吉之死與病[J].菏澤師專學報，1994（1）：51-53.

［8］陳栩.工商尺牘偶存[M].上海：家庭工業(yè)社，1928.

［9］陳定山.春申舊聞續(xù)[M].北京：海豚出版社，2015.

［10］陳栩.文苑導游錄·苔岑錄（卷一）[M].上海：時還書局，1925.

［11］董智穎.陳蝶仙研究[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2005.

［12］陳栩.文苑導游錄·尺牘（卷二）[M].上海：時還書局，1925.

［13］陳栩.耳順集[M].1938.

［14］陳栩.湖樓集[M].上海：漢文書局，1933.

［15］張鏡人.天虛我生陳栩園先生之成功史[J].自修，1940（124）.

［16］陳栩.栩園遺稿[M].陳翠娜，整理，1940.

［17］陳栩.難中竹報[M].陳翠娜，整理，1940.

［18］鄭逸梅.鄭逸梅選集：第六卷[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1：234.

①見《紫羅蘭》1927年第2卷第18期。

①又見《女子世界》1915年第3期。

①《夕陽紅半樓》《水流云在堂》《碧梧漏月軒》《九香樓紀事詩》《心海熱潮詩》等，均收入《栩園叢稿》。

①見《著作林》第1期。

①《自修》1939年第75期。

①《中國紙業(yè)》1940年第1卷第1期。

①見《紫羅蘭》1926年第1卷第18期。

②見《社會之花》1924年第1期。

①見《申報·自由談》1913年5月12日。

②見《社會之花》1924年第1期。

①該詞又見《申報·自由談》1920年10月10日?！皶r為民國十年”當誤。

②見《申報·自由談》1920年12月3日。

①見《新聞報》1921年9月6日。

②見《新聞報》1923年10月10日。

①見《申報·自由談》1925年1月9日。

②見《半月》1925年第4卷第10期。

①見《自修》1940年第124期。

②馮乾：《清詞序跋匯編》卷四，鳳凰出版社，2013年。該書收錄此序。

①見《自修·天虛我生紀念刊》。

收稿日期：2023-12-25

作者簡介：李良成，男，四川德陽人，山東大學文學院博士研究生。

A Brief Compilation of Chen Xu’s chronicle

LI Liang-cheng

（School of Literature，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Shandong 250100）

Abstract： Chen Xu （1879-1940）， with the courtesy name Xu yuan and the nickname Living a lifetime in vain， was an important representative writer of the Mandarin Duck and Butterfly School. According to “Xu Yuan Cong Manuscripts： Extracurricular Bibliography”， Chen Xu has written hundreds of novels， including “Teardrop Fate”， “Golden Sneak”， and “His Brief History”， but the academic community has not paid much attention to Chen Xu. Guo Yanli’s “History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Development” and Fan Boqun’s “Saturday’s Butterfly Dream” both introduced Chen Xu， while Han Nan’s “The Rise of Modern Chinese Novels” praised him as “one of the most outstanding Chinese writers” for his autobiographical love stories. A writer who writes like this is highly worthy of in-depth research. At present， Chen Xu's collection of works has not been systematically organized and published， and the compilation of his chronicle has important information value.

Key words： Chen Xu; The Mandarin Duck and Butterfly School; Chronic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