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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對風的情愛

2024-10-24 00:00子夜
當代工人·精品C 2024年10期

我出生在浙江一個貧窮的鄉(xiāng)里,是家里的大姐,后來又陸續(xù)有了兩個弟弟。家里為了供兩個弟弟讀書,托人給我介紹對象。1974年,經(jīng)中間人介紹,我認識了鄰村的葉宗元。聽說對方家以前是個地主,我去見了一面,就是個沉默寡言的放牛仔,我不愿意。中間人問:“干嗎不愿意?”我很干脆:“看不上眼兒?!敝虚g人揶揄道:“過著過著就看上眼兒了。”

那個年代到了年齡就嫁人,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所以我妥協(xié)了。那年,我18歲。

嫁過去之后,對方和我想的一樣,沒什么本事,只會干干農(nóng)活兒放放牛,高興了喜歡喝酒,酒喝多了就喜歡說大話。生活里頭都是雞毛蒜皮的事。也許是我打一開始就嫌棄他沒本事,結婚后經(jīng)常會因為一些小事就罵他,氣頭上的時候罵得也難聽。他大部分都默默聽著,偶爾頂嘴兩句也講不過我。在村里的一言一行傳得很快,村里人很快就竊竊私語:“宗元家的婆娘可兇了,惹不得?!鄙踔廉斆娉靶ψ谠骸澳愫芘履慵业哪俏话??”他嘴硬地回:“我怕她干什么?”說是這么說,可家里的事情從來都是我說了算,他再不愿意也拗不過我。

兩年后,我生了個兒子,特別開心。那時候村里有專門的人給人算八字,說兒子和他爹有點兒不合,不能直接喊爹,只能叫叔了。農(nóng)村人迷信,我不顧宗元反對,打小就讓兒子叫他叔。過了兩年,又來了個女兒,她從小聽著哥哥管爹叫叔,也跟著叫叔了。

孩子爹沒本事,干農(nóng)活兒也賺不了多少錢,我一個農(nóng)村女人只能幫他一起干農(nóng)活兒,偶爾給人納納鞋墊,湊合著過日子。時間轉瞬即逝,兩個孩子也慢慢地長大,一起讀完小學,眼見著馬上就要步入初中了。那時候家里窮,繼續(xù)讀下去只能勉強供一個小孩兒,我和宗元商量,想把錢都拿出來給兒子。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那女兒呢?”“女兒遲早要嫁人,讀那么多書也沒什么用。”我脫口而出,完全不知道自己也陷入了封建的重男輕女思想旋渦。他沒應聲,我當他同意了。

就這樣,我懷著望子成龍的期待盡心盡力地照顧兒子,大事小事都幫他安排好,他想要的我也盡力去滿足他。殊不知正是這樣的溺愛養(yǎng)成了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壞習慣。當我知道他逃學,和村里那些不讀書的年輕人混在一起的時候,我氣得掄起棍子,但最后還是沒忍心打下去。宗元從來不管家里的事情,他每天一成不變地種田和放牛,在我眼里就是窩囊。

我不舍得打罵兒子,但是氣又沒處撒,見宗元悠閑地在門口澆著一盆盆蘭花,便莫名地惱怒罵道:“整天就弄這些花,還不是你從來不管,他才變成這樣?”他嘆氣,也不說話,我的火就更大了,這件事情說完,又挑其他事情講他,最后實在沒力氣了,才聽他開口:“兒子不喜歡讀書就算了,給女兒讀吧?!笨赡倪€有錢再給女兒讀書?我開始后悔,眼睛不自覺地紅了。一只手伸過來拍拍我的背:“我把那頭牛賣掉,還有錢?!?/p>

女兒終于如愿上了初中。她成績很好,特別是數(shù)學。每次聽到女兒考試第一,我和宗元都笑得合不攏嘴,反觀兒子,又唉聲嘆氣。

宗元的牛賣了,我始終過意不去。剛好那時候隔壁在造房子,我偷偷去打零工。搬了一段時間的磚頭,賺到錢后,立刻去買了頭小牛犢牽回家。只記得那天晚霞特別好看,當宗元看到我牽著一頭小?;貋淼臅r候,急著奔向我,問我怎么回事。我如實告訴他,他嘴上罵罵咧咧:“買什么買?我前兩天還看到有頭母牛懷孕了,說不定不小心生出來就被我撿到了。”手倒是很自然地牽過牛繩。“有那么好撿,你怎么不去撿100頭來?”這人一高興就喜歡吹牛。

人逃不開歲月的消磨,小牛也是這般。牽回來的小牛慢慢成了犁田的老牛,女兒在讀書方面也漸入佳境。我當時在想啊,要是日子再稍稍富裕點兒,就該是錦上添花了。

20世紀80年代,村里人漸漸看不上一畝三分地的微薄收入,盜墓行為開始泛濫。隨著盜墓賊越來越多,國家也開始嚴厲打擊。

一天我在家做飯,有人趕到我家讓我趕緊回娘家,說我二弟被抓了。我慌了神,圍著爐灶繞圈兒,前言不接后語地問來人:“怎么辦?我弟現(xiàn)在還好不?”那人擦汗,直搖頭。我顧不上鍋里的菜,連忙搭著他的三輪車趕回去。

眼見著一個個盜墓賊被押著進了派出所,好說歹說他們才讓我見了二弟一面。二弟痛哭流涕,一聲聲叫我大姐,我的心很痛。安慰好二弟,我又連夜趕回去,到家時見宗元一臉擔心地站在門口等我。我和他說了緣由,商量拿出女兒的上學錢去打點關系。

他沒說話,一如既往地支持我的決定,只是可憐了我的女兒。做出決定后,他走到廚房,端了一碗雞蛋羹出來:“先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蔽疫t滯地接過雞蛋羹,兩三口吞進了肚子才反應過來:“你吃了沒,急著回去,鍋里的菜……”“我回來時都黑得看不出了,我猜肯定是出事了,才讓你柴火都來不及拿出來就跑出去?!辈还馨l(fā)生什么事情,他臉上總是平淡,仿佛一個局外人,但我能感覺到他內(nèi)心也是著急的。

第二天,我拿著錢準備去打點,到了派出所才發(fā)現(xiàn),好多人都拎著東西進進出出,和我一樣。我在門口等了很久,等到?jīng)]什么人的時候,我故作熟絡地開始和所長說話??伤L一看到我拿出禮品,就連忙謝絕,我聽得手腳發(fā)麻。

后來我聽到閑言碎語,說是被抓的盜墓賊都要槍斃,我只覺兩眼一黑,腦袋沉沉。不行,一定要救,我立即開始收拾行李。宗元看到,問我要做什么。我顫抖著說:“去找三弟,總得把事情告訴他?!比苁俏覀兗易钣谐鱿⒌娜?,考上了浙江警察學校。那時候沒有手機,我和宗元認識的字也不多,要告訴他這件事情只能親自去找他。我不求他能救哥哥出來,但總是要讓他知道的。

“你去過嗎你就去?”宗元有點兒生氣。我顧不上那么多:“沒去過也要去!”他知道拗不過我,說:“我和你一起去?!薄安恍?!家里還有兩個小孩兒,還有你的牛每天都要拉去吃草?!蔽夜麛嗑芙^,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坐車,送都不讓他送。

那個清晨,一個倔強的女人拎著個破舊牛皮袋,熬過了山路十八彎,跌跌撞撞地只身到了大城市。那時候,我膽子也大,人生地不熟,但逮到人就問路,路費不夠就走路。我當時繞了很多路,還走過十分偏僻的小路。我心里害怕,但不敢讓這害怕生根發(fā)芽,我總是努力去想開心的事情——等把這件事情解決,回去得攢點兒錢給宗元重新買頭小牛;再吃蛋羹的時候要倒點兒醬油細細品嘗;女兒上回考試又是班里第一,她說想要買件新衣……

如此這般,邊走邊問,總算找到了浙江警察學校。我走上去用不標準的普通話交流了半天,門衛(wèi)終于聽懂了,叫了個像是值班學生的人過來,揮手讓我和他說,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前面說的他都沒聽懂。

“阿姨,你找誰?”年輕人十分客氣地問。我告知了弟弟的名字,他說剛好認識,于是用座機幫我叫人,又招呼我進去,給我泡茶,問我怎么來的。我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口就傳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誰找我?”“你姐姐?!彼牭叫α似饋恚骸伴_我玩笑是不是?我大姐在老遠的地方嘞,怎么會在這里?”等他一進門,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我一直壓在心頭的委屈涌了上來,幾近流淚。

“大姐,真是你??!你怎么來的?”我說了一個人是怎么找來的,他和他朋友聽到都夸我厲害。他又問我大老遠趕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看他朋友還站在那里,不想說,他拍拍我的背:“他是我?guī)煾?,有什么事你直接說?!蔽疫@才知道幫我叫人的是他老師。

當我把家里的事說了后,三弟面色也沉重起來,說:“師父,我還是得請個假回去看看?!薄澳愀疫^來?!彼蠋煱阉械酵忸^,也不知道說些什么,反正后面他隨便拿了幾件衣服就和我一起坐車回去了。到家后,他來不及休息,馬上去了派出所?;貋砗蟾嬖V我,只要還了盜墓盜來的銀鐲子和舊錢,不會槍斃,但是要服刑。

我長舒了一口氣,保住性命就行。

眼見事情終于告一段落,我特意買了兩斤肉,想著這段時間不在家,回去得好好燒一頓給家里的三個吃??傻郊议T口卻不見宗元的身影。我進屋往廚房去,瞧見他在灶臺后燒火,鍋里煮著飯,我叫了兩聲他才聽見,多日的奔走讓我的聲音略顯疲憊?!盎貋砹??”他驚喜得像個小孩兒,隨即又沮喪起來:“我還以為你沒了?!薄拔以趺磿]呢?我多厲害啊!”我邊說邊去揭鍋,發(fā)現(xiàn)里面的米飯不濕不干的,一看就沒法吃,又開始嫌棄他:“飯做成這樣怎么吃?”他笑呵呵道:“所以還得你來啊?!?/p>

那日晚霞遮不住山頭,晚風吹著菜地,溪水流動,見證著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景象。

二弟刑滿釋放那天,我去接他回我家住一段時間。那時,宗元常和他嘮叨當初我一個人出去的艱辛,如何上下幫忙。雖然語氣上帶著些許批評他不懂事的意思,但還是掩蓋不住他心疼我的本意,以及對女兒無法繼續(xù)上學的遺憾。好在乖巧的女兒懂事,知道家里條件,從未有過怨言。

時代更迭,商機無處不在。1998年,我決定開一家麻將館。全家先是不解,后又鼎力支持,就這樣我的事業(yè)也開始了。我們先是湊錢買麻將桌,剛開始只有手動的,后來賺錢了又換了自動麻將機,生意也越來越好。

那幾年,我上午做家務,下午晚上開店;宗元白日里依舊去田里干活兒,晚上來店里幫我。日子越過越好后,我給宗元買了一輛摩托車。他收到的第一天就不斷找借口出門,一下說要去買糖,一下說要送點兒柴火給他兄弟,隨后就聽到了摩托車發(fā)動的轟隆轟隆聲。我偷笑他,想騎新車就騎,還要故意找那么多的理由,心里卻是甜滋滋的。

就在我以為日子會永遠越過越好的時候,老天在不經(jīng)意間給了我當頭一棒。一個普通的日子,我像往常一般去開店。村里人跑到我店里,大喊:“嫂子,宗元騎摩托車摔到林子里去了,大家正在幫忙把他抬醫(yī)院去?!蔽胰硭查g冰涼透頂,麻木了片刻,終于強撐著趕過去。

一地的血,拉成長長的一條。當我看到宗元的小腿幾乎折疊到大腿,褲子破得慘烈,與水泥地摩擦掉了肉露出些許森森白骨時,我再也控制不住地失聲倒地。幾個人連忙拖著我,我面色灰白,看著可憐的宗元被大家抬上一輛面包車,才緩過來一點兒跟上去。

鎮(zhèn)診所醫(yī)生看了一眼,立刻說:“趕緊送大醫(yī)院去?!贬t(yī)生心善,也跟著我們一起去,生怕路上再出什么意外。山村偏遠,可車上每一個人心里都急迫,平常要開3小時的路程,我們只用了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經(jīng)歷了不知道多久的搶救,醫(yī)生出來點了點頭,我才精神起來。可他又皺眉:“先住院觀察,這條腿保不保得了得看會不會惡化。”這種關頭,能保住命已然謝天謝地。

宗元在醫(yī)院住了近半年,每當他腿有惡化的趨勢就被拉去手術,每次手術換藥都伴隨著劇烈的痛苦。我心疼,總是捂著嘴,不至于哭出聲丟人。許多親戚朋友來看望,我厚著臉皮向他們借了不少醫(yī)藥費。

終于,宗元可以回家休養(yǎng)了?;厝ズ?,宗元一直躺在床上不能下地,店里生意我不再管,一日三餐照顧他,空閑了只在家里干活兒,也在門口的田地里種菜施肥。

苦盡甘來,老天還是不會為難好人的。在家里養(yǎng)了將近一年,宗元總算可以下床了。因為腿上打了鋼筋,往后無法下蹲,走路也只能跛腳。宗元看得很開,對我笑笑,隔天就拉著牛往田地里去。

其實,宗元并不是騎摩托車摔倒,而是與一輛三輪車發(fā)生碰撞出的車禍。三輪車將摩托車撞倒后,宗元的衣服被三輪車鉤住,掙脫不開,人就被硬生生地拖著開了好一段距離,那天一地長血印就是這樣被拖出來的。

三輪車司機是個來賣貨的外地小伙子,他看見當時慘烈的狀況,心里害怕,立馬逃走了。我一想起來便生氣,把人害成這樣,一句話都不說就跑,他的良心呢?如今宗元已經(jīng)痊愈,我決定去法院告他。所有人都勸我:“算了,宗元好了就行。”就連兒子也勸我:“都兩年了,拿什么告?別折騰了?!?/p>

算了?哪能這么算了?他擺擺手:“你去試試,討不回來也不打緊,我還可以下地干活兒,就是動作沒以前快了?!苯Y婚以來,他從來沒有要求我做過什么,而我做什么事情他也不反對。兒子女兒曾說我太強勢了,從來不給叔說話的機會。我有次還問過他,為什么我說什么你都不反駁?他說:“我覺得你都是對的?!?/p>

兒子陪我去縣城派出所,我們打算翻出當年的案子。我們一個熟人都沒有,我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兒子又勸我:“走吧,媽,我們回去吧?!眱鹤拥哪懶∽屛液匏怀刹?,我罵道:“要走你先走,我要在這兒等!”他聽到我呵斥,或許怕丟人,竟真的丟下我先回去了。

那天下午炎熱得不像話,我躲在樹蔭底下等待。其實我也不知道要等誰,我只是不甘心就這樣回去。突然一聲“阿姨”將我喚回神來,我一看是個穿著制服的年輕女人?!鞍⒁?,你不記得我了?我小時候經(jīng)常到你家玩呢?!蔽沂怯洸磺宄?,但她認識我,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告訴她原委。她聽后帶我進去,又叫了一個科員幫我找當年的卷宗。科員聽到十分積極,還客氣地給我端了一杯熱茶。我十分感激她,無親無故地幫了我那么多。她說都是同村人,幫忙是應該的。

法院又要求提供醫(yī)藥費證明,這容易,我一直有保存各種小票的習慣。最后,法院聯(lián)系到公安局,逮捕了那個肇事逃逸的小子,判了他的刑和賠償。當我拿著賠償費回到村里時,所有人都在講我厲害。是啊,那時候的6000元相當于現(xiàn)在的三四萬元了,在村里已經(jīng)算得上一筆巨款了。

在旁人看來,我這筆巨款屬于意外之財(因為誰也想不到我真能要回來),該感謝老天的饋贈??墒侨绻梢?,我寧愿宗元從來沒有受過這苦頭。

我年紀大了以后,經(jīng)常少覺失眠,半夜翻來覆去睡不著,把宗元吵醒。他問我干嗎不睡覺,我說我難過,這輩子沒用,沒有教育好孩子,也沒能給孩子什么錢,導致兩個孩子現(xiàn)在也沒能在城里買房。他聽到呵斥我:“孩子有孩子的生活,如果他們自己沒本事,靠我們兩個大字不識的農(nóng)民能做什么?”我沒吭聲,半晌他又恢復平靜:“你哪里沒用了,我可沒見過哪個女人家能一個人在派出所和法院轉悠的,比我強不少。這個家沒有你,實在是不行?!彼藗€身,繼續(xù)安慰:“農(nóng)村出生的孩子富貴了,哪個不是憑自己的本事?我們過好剩下的幾十年,雖然幫不了孩子,但至少不會連累他們?!?/p>

結婚那么多年,第一次見他一口氣說那么多話。

他的聲音逐漸變小:“知道你一直都uEgHEnRBNmWxIi5RrJkVtg==要強,我也清楚自己沒什么本事,年輕時的那幾年我經(jīng)常在想你嫁給我會不會后悔。直到我出意外那年看你這么擔心,我才知道……”我打斷他,催促道:“好了好了,知道了,快點睡覺,明天早點兒起來把地翻一翻?!蔽覀戎恚坏螠I從一只眼睛流到另一只眼睛,怕他發(fā)覺,輕輕地深吸一口氣,心里流淌著暖意。我不后悔,就算重新再活一遍,我還是會嫁給他,大概除了他也沒人能忍受我的脾氣了,這些年他真的把我照顧得很好。

第二天,我醒來時發(fā)覺往常起得最早的他居然還沒起,我連叫了兩聲都沒反應,慢慢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冰涼一片。我心里莫名恐懼起來,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我害怕失去他?!班?,哎……”直到他發(fā)出聲音,我繃緊的身子才松了下來,說:“我年紀大了睡不著,你倒是越來越貪睡了?!闭f完又莫名有些悲戚。

又過了幾年,宗元還是先我一步離開了。

一天,我在家里搓著麻將,外孫女把一盆盆蘭花陸續(xù)搬進屋。麻友逗趣問她:“搬進來做什么?”外孫女乖乖答道:“媽媽說要下雨了,外公很喜歡這些花……”“沒意思,歇了?!蔽野雅埔煌?。她們?nèi)氯轮缃Y束,隨后也各自回家做飯了。我走過去和外孫女一起搬,蘭花的香味兒沁人心脾。我俯下身好久,直到外孫女走過來一臉疑惑看著我:“外婆,你是不是想外公了?”我對她一笑,仰起頭朝天上望去:“下雨了,快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