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阿甲到這個班不久就注意到了說話滔滔不絕、愛管閑事的李子涵。
又是一節(jié)體育課。九月初的太陽高掛在空中,噴出的烈焰似乎比暑假的時候更令人難以忍受。體育老師大發(fā)慈悲,允許同學們跑完三圈后自由活動。操場西南邊,幾棵高大的懸鈴木正投下濃濃的綠蔭,吸引同學們紛紛往里走。無論是男同學還是女同學,都快速地形成了聊天或游戲的小團體。此刻,李子涵在介紹周末的“紅色講解員”活動,七八個男生有的席地而坐,有的站著,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剛子是李子涵形影不離的好朋友,更是一直向李子涵行注目禮。
阿甲百無聊賴地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時不時望向李子涵。忽然,他瞥到了懸鈴木樹叢深處長著的幾棵竹子,不由得心頭一震,兔子似的躍過一個小土坡,捋下幾片竹葉后回到樹蔭下,把竹葉放于兩唇之間,一聲清脆的哨響在同學們耳邊綻開。同學們紛紛側(cè)目,李子涵和剛子跑過來一探究竟。阿甲再次吹響了竹葉。剛子覺得有趣,向阿甲要了一片竹葉放在嘴里吹,但任憑他把腮幫子吹得鼓鼓脹脹的也無濟于事。他正要向阿甲請教怎么吹,李子涵大聲笑起來:“哈哈,你這就是傳說中的吃土啊?!眲傋硬幻魉?,李子涵說:“你看竹叢邊工程車來來往往,揚起的灰塵都掉在竹葉上,你這不是吃土是什么?”剛子趕忙吐掉竹葉,一臉嫌棄地走開了。阿甲臉紅到脖子根,心里恨恨地嫌李子涵多嘴。
時間像被堵住似的停滯不前,阿甲覺得如坐針氈。
三四個月前,讀五年級的阿甲還在雙溪小學的操場上體育課。打了幾場籃球后,汗津津的同學們坐在一大片杜仲樹下休息。阿甲調(diào)侃國富:“扔石頭的水平提高了嗎?你看到那邊的桃子沒?”
國富扭頭看了看桃樹林,臉上笑嘻嘻的。
“我們每人扔十顆石頭,輸?shù)膸挖A的跑腿一周,敢不敢?”
國富點了點頭,從地上撿了十顆石子一一投擲出去,打下了六個桃子。男同學們都圍過來,激動地拍起了巴掌。阿甲撿起一顆石子,手腕快速發(fā)力,“走你!” 石子子彈似的飛出去,一個桃子應聲落下?!靶D(zhuǎn)!”石子翻滾著飛速前進,又擊中了桃子?!巴郏蛳戮艂€桃子,阿甲從來沒讓我們失望過!”一個同學喊道。
“國富國富,比賽又輸,這周你又要幫我跑腿了,小菜菜?!卑⒓诐M臉笑意。
李子涵的聲音把阿甲拉回了現(xiàn)實。李子涵說:“我們騎車到大盤山博物館集合?!薄昂玫?!”同學們愉快地回應道。
阿甲裝作不經(jīng)意間來到了他們跟前,指了指竹叢邊上一棵高大的喬木說:“你們知道那棵叫什么樹嗎?”
“還真不知道,叫什么呢?”李子涵問道。
“叫金鉤梨。打了霜之后,果實甜甜的,特別好吃?!卑⒓捉榻B著。
“我知道金鉤梨學名叫拐棗,但我不知道那棵就是拐棗樹?!?/p>
阿甲心想,什么拐不拐的,就是金鉤梨嘛?!澳銈兿雵L嘗味道嗎?我可以用石子打下一些?!卑⒓诐M心想露一手。
“好啊好啊!”剛子叫道。
阿甲撿起一顆石子閃電般投了出去,一串果實掉了下來。他瞅準果子落下的地方,不一會兒就撿了回來。
“有點甜,但也有點澀?!眲傋舆瓢椭煺f。
“我給你們都打一串嘗嘗?!卑⒓着d起。
“別,那邊有很多施工人員,你要是打到他們可不得了?!崩钭雍瓏绤柕刂浦沽税⒓住?/p>
阿甲悶悶地收了手,心想,你這班長管得也太寬了,我在雙溪小學時也一直當班長,班長嘛,學習好不就好了嘛。想到這,阿甲期待第一次考試的來臨。
二
國慶假期前夕,語文老師抱著一疊試卷走進教室。阿甲不斷地用手掌摩擦膝蓋,可是汗怎么也擦不完。同學們按學號領(lǐng)回了試卷,阿甲一看成績,95.5分,頓時松了一口氣,掌心的汗也倏然消失了。
“剛子,你考了多少分?”阿甲神采奕奕地問。
“97,你呢?”
阿甲像中箭的鳥,身子頓時矮了下來。剛子居然能考97分!他的心臟仿佛亂珠入盤一般怦怦地跳著。他怯于詢問李子涵的成績,但過了許久,阿甲還是鼓起勇氣,抖動著嘴唇問:“那,李子涵呢?”
“他還是老樣子,一般不會低于98,這次是99分?!?/p>
阿甲大腦一片空白,像狂風中的小草,感到渾身無力。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在悠長的放學鈴聲中,同學們迎來了國慶假期。阿甲跳下車,往雙溪小學狂奔,這條路,他走了整整五年。要是還在這里念書,他今天的成績肯定又是全班第一,同學們會嘰嘰喳喳地圍著他向他請教。
回憶縮短了腳下的路,他已經(jīng)來到校門口附近,那棵高過四層樓的大樟樹一如既往立在學校大門口的右側(cè)。學生們早已回家,校園里滿地夕陽,門房的保安叔叔在余暉里打盹。
阿甲讀四年級的時候,有同學說:“咱們學校是小規(guī)模學校?!卑⒓仔南?,咱們學校是挺小的呀。他不知道,“小規(guī)模”是指學生人數(shù)少,那時,一年級和二年級的學生人數(shù)已經(jīng)不到十五。五年級第二學期的時候,老師說:“從下學期開始,咱們學校一年級和六年級的同學要到城里念書啦?!卑⒓缀芨吲d,終于可以去城里念書了。
沒想到城里的書不好念。一想到下午的成績,阿甲又悲從中來,為什么要讓六年級的學生到城里念書?阿甲彎腰撿起一顆石子朝一株茅草擲去,那茅草立馬折了腰。
在新班級,阿甲經(jīng)常在班里展示他的投擲水平。他用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托著揉成一團的廢紙,隨著三根手指一齊發(fā)力,紙團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鉆進了垃圾桶。
國慶假期后的一個周三,阿甲照例遠遠地向垃圾桶投擲紙團,但紙團卻落在了剛子的腦袋上。
剛子怒不可遏地站起來對阿甲說道:“喂,你有東西掉了?!?/p>
阿甲忙跑過去撿起紙團說:“我知道,是紙團,嘿嘿嘿!”
“不,”剛子盯著阿甲一字一頓地說道,“是素質(zhì)!”
阿甲一臉疑惑。
剛子說:“難道不是嗎?前幾天你還我筆的時候說一定能把筆投到我的筆筒里,結(jié)果呢?筆掉到了地上,筆套都摔裂了?!?/p>
這時,有一個同學說:“你可不是一次兩次這樣丟紙團了,我記得老師無數(shù)次說過,這樣丟紙團是不對的?!彼坏劝⒓渍f話,又說:“哦,我忘了,你是剛轉(zhuǎn)來的。”
“你們別吵了!阿甲是新生,你帶帶他不行嗎,干嗎要挖苦他?”李子涵停止了寫作業(yè),滿臉不高興地對那個同學說。
“帶帶他,憑什么?”
李子涵放下筆,挺了挺身子說:“我沒記錯的話,去年你剛轉(zhuǎn)來的時候是我?guī)闶煜W校的吧?”
那個同學噎住了,耳根一片通紅。
阿甲一遍遍地回想著剛子和那個同學的話,它們像炸彈一般不停地在阿甲的腦海里轟炸。然后,他想到了李子涵,心想:你不也經(jīng)常調(diào)侃我嗎,現(xiàn)在怎么裝起好人來了?
三
秋風給懸鈴木的葉子染上了微紅,一年一度的校運會又要來了。剛子高高地舉起了手,向班主任建議:“咱們班的阿甲是神投手,扔壘球這個項目非他莫屬?!闭f完,剛子朝阿甲眨了眨眼,“是不是啊,神投手?”
其他同學也附和起來:“要是不捧回第一名,那真是太丟臉了。畢竟是神投手嘛!”
阿甲能感覺到剛子說話帶刺,但他仍有些竊喜,終于可以在運動會上露一手了。當他聽到其他同學的附和時,心慢慢往下墜,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居然成了受排擠的對象。
在剛子的大力“推薦”下,阿甲成為投擲壘球的運動員,每天下午到操場集訓一個小時,教練是別班的體育老師陳老師。
陳老師先進行摸底測試。阿甲張開右臂,用盡全力將壘球拋了出去。“哇,扔得好遠!”旁觀的人驚呼著。
陳老師點了點頭說:“力氣不錯,但動作不太規(guī)范,接下來咱們要慢慢規(guī)范動作。”
阿甲聽了,心里有些失落,但想到自己扔得比所有人都遠,心里又有了一絲安慰。這次校運會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想,能不能改變同學們對自己的看法,就看這次扔壘球能不能拿第一了。
可是壘球訓練阿甲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如魚得水,反而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夜幕降臨,操場被蒙上一層淺淺的紗,其他運動員已經(jīng)解散,阿甲被教練留下來開小灶。他站在空曠的操場上,身邊只有陳教練,夕陽把他的身影拖得孤寂而悠長。
陳老師站在阿甲身側(cè),語氣嚴肅中帶著鼓勵:“先從蹬、轉(zhuǎn)、揮這三個基本動作開練?!?/p>
阿甲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個陌生的世界,眼前一片模糊,腦袋里沒有一點思緒,仿佛這不是自己的身體。他手握壘球,但手上的力量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嗶!” 一聲哨響,壘球落在四五米遠的地方,與他的期望相去甚遠。阿甲瞪大了眼睛,他過去引以為豪的投擲運動第一次以如此猙獰的面目出現(xiàn),讓他感到震驚和絕望。
“放松,自然一些?!?陳老師的聲音再次響起,但阿甲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釘死,根本無法輕松自如地投擲壘球。
阿甲機械地揮動手臂,壘球再一次落在了眼前,距離他的目標遙不可及。他感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個無法逃脫的噩夢,信心像被針扎了的氣球,越來越干癟。
阿甲體會到了失敗的無助與痛苦,在他如小獸般躲在角落舔舐傷口時,突然想到了國富。從四年級開始,他不知道和國富進行了多少次扔石頭比賽,都以國富的落敗而告終。阿甲每次都得意地對國富說:“等著給我跑腿吧,小菜菜,哈哈!”
周日上午,阿甲急匆匆地往國富家跑,準備給他一句遲來的道歉。
“對不起,我終于體會到了你當時的心情?!卑⒓椎吐曊f道。
“啊?”國富一頭霧水地看著阿甲。
“以前我老是取笑你?!卑⒓桌⒕蔚卣f道。
“啊哈,這有什么,重要的是我扔石頭的水平越來越高了呀!”國富滿不在乎地說道。
阿甲感到不可思議,難道國富根本沒把這些事放心上?他又慚愧又內(nèi)疚地看著國富,覺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新班級太令人討厭了,特別是剛子和李子涵?!卑⒓滓贿吶又^一邊說道。他終于找到一個機會,把在新學校經(jīng)歷的一切和盤托出。
國富說:“李子涵不是那種人啊,我們上同一個興趣班一年多了?!?/p>
阿甲有些不滿,說:“他諷刺剛子吃土,不就間接地諷刺我嗎?”
“你想多了吧,”國富咧嘴笑著,“有沒有可能他想間接地提醒你路邊的竹葉真的很臟?”
阿甲愣住了,他從沒往這個方面想?!八?jīng)常警告我別在學校扔石頭,這不是和我對著干嗎?”
“城里不比鄉(xiāng)下空曠,要是石頭誤傷到人,那麻煩可就大了?!?/p>
阿甲再一次認真地看著國富,有些失神,有些后悔。同學兩年,他居然一直不知道國富是一個怎樣的人。
四
壘球訓練對阿甲來說越來越像一場噩夢,一到指定地點,阿甲的身體就像惡魔附體一般不聽使喚。
阿甲是住校生,李子涵是走讀生。有一天早上,李子涵一走進教室就拉著阿甲說:“你看,我給你帶了一個好東西?!?/p>
李子涵從書包里掏出一個盒子,然后打開盒子,湊到阿甲面前問:“這是什么?”
阿甲認不出這黑黝黝圓乎乎的東西。
“虧你還是扔石頭專家。這是我給你撿的全球限量版石頭,你拿著它練手可能就找到感覺了。我建議你還是回家的時候練,別在學校里練。”李子涵拍了拍阿甲的后背,走了。
阿甲早早地到了訓練場地。他找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右手握著石頭,涼涼的觸感給了他熟悉的感覺。阿甲想到李子涵的提醒,心想:我只拿石頭練手找感覺,絕對不把石頭扔出去。
重心移到右腳,身體往后傾,手指放松地攏住石頭。微閉著眼睛的阿甲,腦袋里突然閃過一絲光,他意識到自己錯在哪兒了。他錯在太緊張,以致把壘球攥得緊緊的。他慢動作地蹬腿、轉(zhuǎn)身、揮臂,發(fā)現(xiàn)了投擲石頭與壘球的差別。扔石頭講究命中率,所以用手腕發(fā)力,而扔壘球講究投得遠,所以應該把全身力量集中到手指,再把壘球揮出去。阿甲一次次地重復著慢動作,細致地、充分地感受著石頭傳來的涼意。
“嗶”的一聲,陳老師吹響了集合的哨聲。阿甲的心跳有點快,他希望早點驗證一下剛才的方法是否管用。
阿甲微閉著眼睛,腦海里出現(xiàn)長滿蘆葦?shù)暮訛K嬲归_身體,猶如迎風奔跑的樣子。右手空拳握著壘球,他感到那塊石頭的涼意還在。轉(zhuǎn)身,揮臂。脫手而出的壘球像蓄力起飛的雄鷹,直躥高空。隨著拋物線的消失,陳老師拍起了手掌,說:“阿甲的動作規(guī)范了,看來平時沒少練習?!?/p>
從操場回到教室的路上,阿甲把手藏在校服的口袋里,手緊緊地握著那塊石頭。李子涵和剛子從教室里走出來,在門口與阿甲相遇,剛子說:“神投手,壘球練得怎么樣了?冠軍穩(wěn)穩(wěn)的吧?”李子涵趕緊扯了扯剛子的衣服。
五
阿甲躺在宿舍的床上,一遍遍回想著國富的話。他意識到在雙溪小學的這些年,因為他學習好又有扔石頭的特長,一直是同學們找他玩,他主動找其他同學玩的機會很少??墒?,同學們真的愿意找他玩嗎?為什么一到周末,找他玩的人就寥寥無幾?李子涵的名字一次次出現(xiàn)在腦海里,難道是自己錯怪了他?阿甲又想到剛子,自從摔壞了他的筆以及紙團誤砸到他腦袋后,他的態(tài)度就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思緒像雜草纏繞于腦海,阿甲懊惱地用被子蒙住了腦袋。
“這是我心目中最酷的自行車,你們心目中的酷車長什么樣?”課間,阿甲拿著剛畫的圖紙問李子涵和剛子。
“你不當神投手,改行當車手了?”剛子白了阿甲一眼。
阿甲被嗆得一時無話。李子涵卻攤開白紙,認認真真地畫了起來?!昂冒桑俏乙瞾懋嬕划嬑倚闹械目彳嚒!眲傋右不氐搅俗约旱淖弧?/p>
阿甲的爺爺有一雙妙手,能用鐵絲扎出各種形狀的東西,自行車當然也不在話下。阿甲請求爺爺扎了兩輛自行車模型,分別是李子涵和剛子在圖紙上畫的樣子。阿甲到文具店買了兩個盒子,把自行車模型裝了進去。他心跳有些快,也許是緊張,也許是激動。
李子涵瞪大了眼睛問阿甲:“太棒了吧,這是你做的?”
阿甲說:“是我爺爺做的?!?/p>
“謝謝爺爺!”李子涵難掩激動之情,“太不可思議了,我居然見到了夢想中的自行車模型?!?/p>
剛子看得直瞪眼。阿甲又拿出一個盒子說:“給,也有你的。”
“呃……我可沒禮物送你呀。”剛子沒好意思伸手。
“這是我向你賠禮道歉?!卑⒓装押凶尤絼傋拥氖掷?。
校運會的開幕式進入倒計時。阿甲去訓練的時候,李子涵和剛子也跟著到了操場。李子涵說:“剛子因為坐在垃圾桶旁邊,被你扔紙團誤傷最多,但你已經(jīng)跟他道歉了。你還誤傷過不少其他同學,罰你掃地一周,怎么樣?”
“憑什么?”阿甲差點跳起來。
“憑什么?李子涵是為你好。你知不知道你已經(jīng)成為全班的公敵了?”剛子半開玩笑地說道。
“你掃地一周,并且以后別再隨意投擲紙團,同學們肯定會原諒你的。”李子涵說。
驀然間,阿甲想到了國富對李子涵的評價,心想:我真的真的錯怪李子涵了。
“好,我答應。”阿甲誠懇地說道。
“你想,校運會時別的選手都有啦啦隊在加油,你卻一個喊加油的人都沒有,多慘啊!”剛子說道。
阿甲恍然大悟,頓時開心地往訓練場跑去。
六
阿甲剛開始掃地的時候,許多同學拍手叫好,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他掃了幾天教室后,就有同學說:“阿甲還真是說到做到的男子漢,你看,現(xiàn)在他也不再隨意在班里投擲紙團了。”
阿甲掃地結(jié)束的后一天,校運會拉開了帷幕。李子涵和幾個同學到壘球投擲場地為阿甲鼓勁加油。
“加油,那塊石頭會給你力量的。”李子涵朝阿甲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阿甲點點頭,突然覺得身邊吹來河灘的風,羽毛般輕柔的蘆葦花悠悠揚揚地搖動起來。從小到大,投擲石頭的畫面一幀幀地在他腦海里閃過。他扔過好多次石頭,但貼著號碼牌投擲壘球還是第一次。
隨著壘球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剛子驚呼:“好樣的,是扔得最遠的一個!”
阿甲熱血沸騰,張開雙手在風中奔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