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一家人都酷愛吃紅薯,每年都有一塊自留地用來種紅薯。等到紅薯收獲的季節(jié),早晚的稀飯里都少不了紅薯。受先生的影響,我也重拾兒時的口味,愛上了紅薯,常常被它勾起我兒時的記憶。
我對紅薯有著特別的印象。兒時的豫東平原比較貧困,紅薯是一般家庭的主要糧食。因為爸爸在城里上班,很少回家,所以種地的任務(wù)就落到了媽媽身上。在媽媽看來,所有的五谷雜糧中,紅薯的要求少、回報高,且易種植,口感香甜糯軟,營養(yǎng)豐富,可作主食,也可制成多種吃食,所以紅薯是媽媽最喜歡種植的農(nóng)作物之一。
農(nóng)諺說,“谷雨前后,種瓜點豆”。春紅薯也是在谷雨前后栽插,在其整個生長至收獲的過程中,只需施幾次肥料,便可不再過問,放任其自由生長。秋天一到,農(nóng)作物大豐收,我和媽媽總是樂于去地里收紅薯,那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
挖薯是一門技術(shù)活。媽媽說,需要先判斷紅薯的具體位置,通常在紅薯藤蔓的附近;然后將地面上的薯藤割斷,這樣可以減少挖掘時的阻力;再用鐵鍬輕輕刨開土壤,讓紅薯完整的暴露出來;當紅薯周圍的土足夠松動時,用手握住紅薯并向上拽,直至與土壤完全分離,便能得到一個新鮮的紅薯。媽媽還告訴我,割下的薯藤大有用處,曬干了可以作為家畜過冬的飼料。
在我的記憶中,媽媽非常能干,幾畝田地全是她一個人忙里忙外。盡管很忙很累,她也從沒舍得讓我們兄妹3人干重活。因此,我們每次跟著媽媽去挖紅薯,幾乎都是在玩鬧中度過。有時趁著媽媽割薯藤之際,我們會著急地用雙手將紅薯刨出,在地埂的草皮上擦去外面紅色的表皮,送進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起來。新鮮的生紅薯脆甜、多汁,像咬了一口水果一樣好吃??次蚁耩捸堃粯涌兄t薯,媽媽總會佯裝生氣地告誡我,生紅薯不可多食。割完了薯藤,媽媽掄起鐵鍬開始挖紅薯。隨著手起鍬落,一個個紅薯像大小不一的胖娃娃一樣從土里翻出來,憨態(tài)可掬地躺在地壟上。我提著小籃子跟在后面不停地撿,撿滿了就倒進架子車里,沒幾個來回就累得氣喘吁吁、渾身發(fā)軟。
因為紅薯不耐凍,挖出來的紅薯都要吊進紅薯窖里,所以每次家里的紅薯吃完了,就要下到1米多寬、3米多深的窖里吊紅薯。說實話,我不愿下到又潮又悶口又小的窖里,每次吊夠幾天吃的紅薯再爬上來時,都會變成灰頭土臉的“小花貓”。但為了吃到媽媽用大鍋烀的紅薯,我每次都會爭著去窖里吊紅薯。
烀紅薯,需要熬煮特別長的時間,待紅薯的糖分順著鐵鍋的邊沿溜出來,冒著甜滋滋的香時,便是味道最佳的時刻了。還有一部分外表有瘢痕不能入窖的紅薯,會被削成片,曬成一掰就碎的紅薯干,不僅可以充當主食,還能加在稀飯里成為佐料,再來一碟自釀醬豆,便是一頓簡簡單單的晚飯。
吃著這些打著家鄉(xiāng)烙印的紅薯長大的我,后來離開了老家,住進了城里,繼而在他鄉(xiāng)結(jié)婚成家,紅薯成了我的記憶與鄉(xiāng)愁,那些和紅薯有關(guān)的片段至今都讓我念念不忘,回味無窮。忽然想起一句話:一種食物代表著一種鄉(xiāng)愁,也代表著一代人的過往。是啊,盡管媽媽很多年都沒再種過紅薯,但我依然能清晰地記得兒時紅薯的味道。這些溫軟的記憶,歲月安恬,承載著馨香的童年時光,成為我難以割舍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