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鑫

《茶館》是人民藝術(shù)家老舍先生的一部不朽的名著，是他創(chuàng)作生涯的巔峰之作。它的戲劇結(jié)構(gòu)是獨特的，為卷軸畫式的平面結(jié)構(gòu)，即沒有完整的情節(jié)貫穿和尖銳的矛盾沖突，而是分散穿插若干個生活畫面，有生動鮮明的人物肖像（非形象），這些人物的活動都是截取他們在茶館中的一個橫截面，這無數(shù)個畫面組織起來便構(gòu)成了一幅卷軸畫。

群像式的人物

它沒有一個統(tǒng)一的情節(jié)，也沒有一個非此不可的中心人物，只是像圖畫一樣，將一個一個人物展示出來。這些人物沒有明顯的主次之分，臺詞也不多，在茶館中一閃而過，各自“講述”著自己的故事，你方唱罷我登場。即使是起著貫穿作用的茶館老板王利發(fā)，也不過是在與茶客的交往中表現(xiàn)著自己，作品更多的是以他的眼光來審視這個復雜的社會。

《茶館》里的人物眾多，第一幕里光是有臺詞的人物就有22個。宮廷內(nèi)的太監(jiān)總管、吃洋飯的小惡霸、賣耳挖勺的老人、賣親生女兒的窮人……各種社會身份殊異的人物同處一個舞臺空間中。他們合起來，就從整體上呈現(xiàn)出了一幅時代生活的巨幅圖畫，并隨著人物的活動逐步展開。

小茶館影射大時代

老舍在談《茶館》時說：“茶館是三教九流會面之處，可以容納各色人物，一個大茶館就是一個小社會……我只認識一些小人物。這些人物是經(jīng)常下茶館的。那么，我要是把他們集合到一個茶館里，用他們生活上的變遷反映社會的變遷……”以課文節(jié)選的第一幕為例，這一幕被曹禺稱作“古今罕見的第一幕”：在滿清王朝即將滅亡的年代，北京的裕泰茶館卻依然一派“繁榮”景象：提籠架鳥、算命卜卦、賣古玩玉器、玩蟈蟈蟋蟀者無所不有。年輕精明的掌柜王利發(fā)，各方照顧，左右逢源。然而，在這個“繁榮”的背后隱藏著整個社會令人窒息的衰亡：洋貨充斥市場、農(nóng)村破產(chǎn)、太監(jiān)買老婆、愛國者遭逮捕。時代特征在不同人物“走馬燈”式的轉(zhuǎn)換中顯現(xiàn)出來，而人物命運的沉浮變化，也正是那個時代變遷的縮影。這是一個帝國主義、封建勢力、流氓特務橫行霸道、無法無天的時代，也是一個中國人民對水深火熱、災難深重的社會反抗的時代。

特殊的戲劇沖突

與《雷雨》等劇作最大的不同是，《茶館》中沒有尖銳的沖突，只是以各種人物的狀態(tài)和命運的交相呈現(xiàn)來推動情節(jié)的發(fā)展。人物沖突并不集中在一兩個人物身上，而是分散的。這些人物來自三教九流，但他們之間并不存在直接的、具體的、針鋒相對的沖突，人物與茶館的興衰也沒有直接關系。劇中的人物仿佛是在某種外力的作用下，按照自己的軌跡必然地運行著。正直、善良的人無法擺脫厄運，那些異?；钴S的社會渣滓，各自遵循著自己的道德準則行事。作者也沒有過于追究他們個人品質(zhì)上的某種邪惡之處。老舍先生把矛盾的焦點直接指向那個舊時代，人與人之間的每一個小的沖突都暗示了人們與舊時代的沖突。它們連綴在一起，共同構(gòu)成歷史和社會的尖銳矛盾，讓觀眾清晰地看到那個時代的本質(zhì)。

茶館雖小，但管中窺豹，可見一斑。正是由于它那卷軸畫式的行文結(jié)構(gòu)，使我們即使身處現(xiàn)代，也依然能夠感受到那個時代的滄桑與悲壯；人物由壯變老，由意氣風發(fā)變得頹廢絕望，直到走完他們的一生，我們也更能切身體會到當時社會的黑暗、荒謬與病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