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惠芳
我拿了一根毛筆,趁著消停的雨勢,在松樹上點了點藍墨水,又在燈籠花上點了點紅墨水。
然后,大言不慚地在海德格爾的名言“人,詩意地棲居”之后,簽批了兩個字“同意”。
我不擔心什么。我有靠山,我的靠山是千家峒。我有背景,我的背景是上峒與下峒。
瑤胞們早就是詩人了。
讓群山高調(diào)一點,讓生活低調(diào)一點。高高低低的韻味,積蓄了上千年。
我肯定會逼近、平視那些苦樂的細節(jié)。
今天,我只想將鏡頭拉遠一點,以鳥瞰與眺望的方式,感悟滄桑與生機。
城市的蝸居,被我縮成一個小小的圓點。
無限放大的千家峒,睜開了一千雙深幽的眼睛。
水龍祠壁畫
那條水龍飛走的時候,批發(fā)了幾噸鱗甲。
一些鱗甲落在蘭溪,飛濺到墻壁上,成了水墨畫。
一些鱗甲落在勾藍瑤寨,彈到墻壁上,成了工筆畫。
明清,朝代更迭。朝廷的臉皮與民間的臉皮,一起斑駁,一起脫落。
我輕輕地捧著時間的粉末。
曾被填充的框架,最終又還原成框架。曾經(jīng)豐富的表情,也是一片空白。
這些橫七豎八的條木,這些崩塌的墻體,這些凌空的枝條,與時晴時雨的天空,構思并完成了異樣的畫卷。
我擔心那些色塊和線條會掉下來,幾秒鐘就讓我成為獨一無二而身心俱疲的畫家。
風調(diào)雨順,還在祈禱。所有的美好愿望,還在途中。
如果那條水龍飛來,我希望下一場毛毛雨,替代我準備濕潤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