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永珍

秋天來信

當(dāng)月亮的銹跡越來越深

雨滴帶著罪罰，輕輕落在蘋果樹上

其實秘密就是，兩個傷心人從夏天開始相思

其實秘密就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挨不住晝夜冷暖，舌頭咋知道甜呢？

信不過海誓山盟，臉蛋咋會紅呢？

扛不住千刀萬剮，眼淚把心淹了咋會疼呢？

花開的時候你在路上，忍著

綠葉子綠得擰出水了，忍著

紅衣裳紅得快要破了，忍著

六盤山以南，甘肅立秋了

甘肅隴東，靜寧秋收了

靜寧李家山，一棵蘋果樹上的兩個傷心人笑憨了

當(dāng)太陽冒著星星

兩個走過風(fēng)走過雨的人走到一搭哩了

朝那湫

那一汪撕心裂肺的碧澄，可是

歲月裁下藍(lán)天一角與我滄桑的慰藉

一池漣漪，不增不減

可是大地深處的供養(yǎng)

可是宇宙無邊的恩賜

一個架著鷹鷂的牧羊人，甩著鞭子

在塵土飛揚的丘陵上

散漫而來

牧羊人和羊群移動在連綿起伏的丘陵間

小得足以忽略

唯有驀然飛起的鷹鷂，才看清

一群饑渴難耐的羊，一氣接著一氣

把朝那湫喝瘦了

我正在寫有關(guān)朝那湫的絕句，剛好兩行

另外兩行，被鷹鷂用它的喙，寫在我的臉上

二十里鋪

青草尖，露著兩顆虎牙

春風(fēng)醉，裹著我的心碎

啞巴哭，半夜突然說話

我把你疼悵了半輩子，老哥就缺個尕妹子

世上的銀子化成水，沒有拴住你的腿

黑毛氈換成白毛氈，眼睛沒擠就天亮了

（選自《詩刊》2024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