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勇
說是“老豆腐”,其實它比內酯豆腐都要嫩,一般地方都叫“豆腐腦”。
這個“老豆腐”的稱謂,是我的老家——山東高唐縣傳統(tǒng)小吃,在四鄉(xiāng)八里甚至省內外都具有相當高的認同和知名度。
小時候,因為我在縣城讀初中,就住在縣郵電局內,郵電局后面有條河,穿越高唐縣城,自南向北奔向了德州地區(qū)。這里有座東西向橋,橋頭四周屬于南關,是城里的繁華地帶。往北二里許,還有座橋,那里是北關,也是繁華地帶,我就讀的學校就在附近的北關中學。
老豆腐的最初記憶就是那時留下的。雖然四十多年過去了,但每每想起還是以前生動的畫面。商家站立的一側,有一個保溫大圓桶,桶里就是冒著熱氣的老豆腐。他用一個略顯平滑的勺子,一下一下地舀著豆腐,每勺豆腐厚薄大小幾乎一樣。舀好了一碗,便用勺子在豆腐上豎著點劃兩下,再舀上圓桶旁邊早就準備好的佐料湯,湯看上去有醬油色,是秘方熬制的,味道鮮美,咸淡適中。再加上加工好的棉籽油,一碗老豆腐就算有了靈魂。這時他還要問一下買者,加不加辣?加不加蒜苗?一切齊備,他還問你要幾個饅頭。饅頭是細長圓尖平底,和家里常吃的大圓饅頭截然不同。一個大笸籮,上面蓋著白色的大棉被,里面全是熱乎乎、冒著麥香氣的饅頭,甚是誘人。自此,算是齊整了,可以找地坐下開吃了。商家事先準備好了小板凳或是馬扎,前面一個低矮的小桌,大家都是隨便找個空地坐下,然后就可以品味這碗鮮香可口的老豆腐了。
自1985年參軍到了青島,數年未嘗此味,老豆腐就像從記憶中消失了一樣。
直到有一天,探家的日子來臨。坐晚上的膠濟鐵路火車,凌晨到禹城,再改乘公共汽車,一個多小時就回到高唐縣城,一般八點前就到了。去郵電局找自行車的空當,忽然就看到了熟悉的老豆腐招牌,感覺一下子上來了,必須進去大快朵頤。一頭扎進老豆腐房,一切按照原來的標準,來上一碗老豆腐,兩個尖尖饃饃,還是小時候的味道。品味著老豆腐,一下子想起了剛上初中的時候,想起了在郵電局居住時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同學和兒時玩伴,甚至想起了自己村落的打麥場……真沒想到,老豆腐還有這個魔力。
部隊領導一開始就教育我們,部隊是第二故鄉(xiāng)。一轉眼,我來到這個故鄉(xiāng)已四十年了,用自己的青春華年見證了城市的飛速發(fā)展歷程。青島,早已不是第二故鄉(xiāng)了,扎根于此,它已是家鄉(xiāng)。
也就是從四十不惑往后,一說起故鄉(xiāng)就想起老豆腐,老豆腐儼然成了故鄉(xiāng)的一個代名詞,是思念,是掛牽,更是深深的鄉(xiāng)愁,它儼然承載起了我對家鄉(xiāng)的美好記憶。
后來再回去喝老豆腐,發(fā)現(xiàn)原來的饃饃大部分變成了現(xiàn)烙燒餅,也有兩種兼賣者,再就是多了一個大的豆?jié){桶,豆?jié){隨便取用,不收費。燒餅的好處是方便加鹵蛋,加拌好的土豆絲,或者是加驢肉,各取所需,算是有所改良了。
2018年8月27日,在故鄉(xiāng)又喝老豆腐時,作一順口溜感懷:“一腦(作者注:腦,老豆腐,一般人稱豆腐腦,故用此)一蛋一豆?jié){,一饃一餅入饑腸。最是鄉(xiāng)情念不盡,游子歸來都說香?!?/p>
南來北往客亦云,來到高唐不喝一碗老豆腐,那可真是太遺憾了。
高唐老豆腐,鄉(xiāng)愁的滋味,叫我如何不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