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內(nèi)蒙古高原，春天總是來得很晚。四月下旬的達里諾爾湖依然冰封雪蓋。但是，如果你仔細看，湖岸已經(jīng)開始融化；你認真聽，湖上冰層也開始破裂。

咔……咔……冰裂聲驚動了湖里的華子魚。

“什么聲音？”剛睡醒的小魚黑尾巴被嚇了一大跳。

“春天！春天來了！”

“洄游！洄游的時候到了！”“快點開湖吧！憋得夠嗆了！”

成年的大魚聚在一起興奮地說著，話語間充滿了期待。

終于，大風“呼”地一吹，吹走了冰上的雪，又一吹，冰層破裂了。陽光迅速融化掉大大小小的冰塊。

華子魚都迫不及待地躍出水面來撒歡。

達里諾爾湖復活了，碧水搖蕩，波光粼粼。貢格爾河也舞動起來，“嘩啦啦嘩啦啦”地唱起了歌。

2

華子魚們商量著洄游的時間。第一批出發(fā)的是成年的大魚。

“爸爸！你們要去哪里？”黑尾巴問。

“去貢格爾河，回咱們?nèi)A子魚的老家。”爸爸說。

“貢格爾河？老家？”

“你、我，我們這個魚群都出生在貢格爾河的源頭。又到春天了，我們要護送媽媽們回那里生寶寶?！?/p>

“我也要去?！焙谖舶驼f。

“不行，你還小，體力跟不上。”爸爸搖頭反對。

黑尾巴不服氣，一心想要加入大魚的隊伍。

清晨醒來，黑尾巴發(fā)現(xiàn)，大魚們已經(jīng)游走了。他急急忙忙向河口追了過去，還好，他游得很快，遠遠看到魚群擠在河口。

不好，饑腸轆轆的鳥飛來了，他們趁魚群擁擠、游動緩慢，就抓魚作早餐。但是，大魚們毫不畏懼，奮不顧身地逆流而上。

終于，黑尾巴游進了河道，還沒來得及慶祝，河水就劈頭蓋臉打來，把他推回了大湖。他使勁一沖再次游了進去。水流湍急，力量極大。黑尾巴一次次被沖回來又一次次沖上去。

在河流轉(zhuǎn)彎的地方，黑尾巴得以喘口氣。他吧嗒吧嗒嘴里的水，淡而無味。他習慣了達里諾爾湖水又苦又澀的味道，再吧嗒吧嗒嘴里的水，感覺不一樣了。

“嗯，有點甜。老家的水有點甜！”黑尾巴知道了。

在河水里，逆流游動非常吃力，這是黑尾巴未曾體驗過的。大魚們身體強壯，游得很快。黑尾巴很羨慕他們，希望自己快點長大。

游著游著，河流出現(xiàn)一處開闊的淺洼，水流變緩，大魚們也慢下來。

黑尾巴借機超越，一邊游一邊喊著：“瓦氏雅羅，吼吼吼！瓦氏雅羅，吼吼吼！”

突然，一條大魚擋住了他的去路。哇！是爸爸！

“哈哈，你這個小家伙真是不聽話！”爸爸拍著黑尾巴的頭，“沒想到你竟然能自己游到這里，還不錯嘛！既然到了這里，就只能繼續(xù)前進了，洄游沒有退路。接下來會有許多艱難與危險，一定要堅持住，一直游、不放棄，知道嗎？”

黑尾巴看著爸爸，使勁點點頭。

3

與爸爸肩并肩游在故鄉(xiāng)的河道里，黑尾巴更來勁了。爸爸用力劃動雙鰭，他也用力劃；爸爸使勁甩動尾巴，他也使勁甩。

黑尾巴緊緊地跟隨著爸爸。他學會了在蜿蜒的河道里快速調(diào)整方向，學會了側(cè)身劃過淺灘，學會了各種姿勢跳躍……

魚群游到哪里，鳥兒就追到哪里。來自天空的危險隨時可能降臨。

一只銀鷗俯沖下來，巨大的黑影瞬間籠罩了黑尾巴的整個世界。隨后，一張又尖又大的嘴就沖到他面前。黑尾巴嚇呆了。

突然，爸爸一頭撞開黑尾巴，他的尾巴使勁甩到銀鷗的眼睛上。銀鷗猝不及防，趔趄著差點落水，撲棱棱飛走了。

“哇哦！爸爸好厲害！”黑尾巴脫口而出。

又一只銀鷗俯沖下來，向黑尾巴發(fā)起攻擊。爸爸從水中躍起，擋住兒子，被銀鷗凌空銜住。

“爸爸！”黑尾巴嚇壞了。

“哇！好高！大草原！大雪山！源頭在那里！瓦氏雅羅，瓦氏雅羅，吼吼吼……”爸爸的聲音在空中久久回蕩著。

“爸爸！”黑尾巴哭喊著。

4

黑尾巴聽清了爸爸的話！加油，向著目標繼續(xù)進發(fā)！

黑壓壓的魚群不斷涌上來，鋪滿了河面。大家目標一致，決心堅定、力爭上游，此時的貢格爾河就是華子魚的生命之河。

天黑了，鳥兒們回巢了。魚群抓緊時間繼續(xù)前進。黑尾巴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么黑的夜晚。

突然，河水淺了，水流斷了。黑尾巴用兩鰭支撐著，努力往前沖、再沖，體力在一點點耗盡。

黑尾巴用盡最后的力氣，跳了起來，卻不想“啪”地一下滑落在河邊的泥坑里。

黑尾巴一點力氣也沒有了，只能躺在那里喘氣。很快，他就感到越來越冷，身上開始結(jié)冰。

“我要死了吧？”黑尾巴想著，慢慢失去了知覺。

5

第二天早晨，一雙小手捧起了黑尾巴，輕輕地把他放進了河水。

體力慢慢恢復，溫暖的陽光和河水包裹住黑尾巴的全身。

黑尾巴醒了，他聽見岸邊孩子們的聲音。

“看啊，他游起來了！他活過來啦！加油！華子魚！加油！”

黑尾巴扭頭看見幾張孩子的笑臉，感激地搖搖尾巴，便劃動著魚鰭，向前方逆流而上。

重獲新生的黑尾巴感覺自己更加強大了，身上充滿力量、內(nèi)心充滿渴望。向前游！一直游！堅持??！不放棄！瓦氏雅羅，瓦氏雅羅，吼吼吼！

銀鷗嗎？來吧！你嚇不退我。

瀑布嗎？來吧！你只會讓我跳得更高！

在一次次擊打、又一次次飛躍之后，黑尾巴游到了一處水草密布、流速平緩的河道。

這些水草，細細柔柔的在水中飄搖，這地方似曾相識，黑尾巴感到非常安心，非常舒適。

“到了！到了！”魚群在這里停了下來。

大家都已經(jīng)傷痕累累，卻又喜笑顏開。

這里能遙望到巍峨的雪山，這里的河水更加純凈，這就是貢格爾河的源頭，小華子魚出生的產(chǎn)房。

黑尾巴累壞了。在柔軟的水草叢中，他睡著了，睡得很香。

一覺醒來，陽光正暖融融地照下來。魚媽媽們也到了。這時，黑尾巴才發(fā)現(xiàn)水草上已經(jīng)布滿了魚卵，圓溜溜、亮晶晶。

“哇！這里面就是魚寶寶吧？”黑尾巴看呆了。

是的，這就是華子魚拼命洄游的勝利果實，這也是華子魚家族未來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