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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種

2024-03-04 16:14:44飲醉落
南風(fēng) 2024年1期
關(guān)鍵詞:郡主太傅晉國

飲醉落

我的眼前,是無垠的麥芒,他立在麥浪間,手里拾著一捧新麥,笑意盈盈的望著我,他還是我初見的模樣。

1.

魯僖公四年,冬,十二月二十七日。

晉國太子申生在曲沃薨逝。

太子素有賢德,此消息一出,晉國上下,一片嘩然。每日,太子住所前,哀聲不絕。

是夜。

目及之處,一片漆黑。

偌大的廳里,除了太子的靈柩,就只有燭火在寒風(fēng)中搖曳。

蒲團(tuán)前的火盆里,一把一把的往里放著香屑,香屑一半煙一半火的在火盆里燃燒著。

眼前靈柩,在黑夜里顯得格外孤寂。

“璃落?!?/p>

循著聲音,公子稷倉站在不遠(yuǎn)處。

“您怎么這個時辰來?”我疑惑公子稷倉的出現(xiàn)。

他緩步上前,目光炯炯的打量著眼前靈柩,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靈前供桌上的牌位上,牌位黑底金字。

“晉國太子申生之位?!?/p>

“太子,臣弟來晚了?!?/p>

公子稷倉悲愴的跪倒在靈前,恭謹(jǐn)伏地三拜。我一身縞素,滿面淚水,跪在一旁。

但我能做的只是往火盆里再多加些香屑,讓太子往生之路不會太冷清。

“他是如何薨逝的?”

我抬起臉,淚眼婆娑的望向眼前發(fā)問的男人,多年不見,他越發(fā)沉穩(wěn)。

“帶我回都城?!?/p>

“璃落。”

“帶我回去?!蔽彝┳郎系呐莆唬Z氣堅(jiān)定。

寒風(fēng)料峭,曲沃滴水成冰。

寒風(fēng)里,我一身縞素,拾步登車,當(dāng)腳踩在車凳上時,我終究沒忍住,轉(zhuǎn)身回頭,打量著住了多年的地方,心緒萬千,沒有他的前路,不知將會如何?

黃云日曛,北風(fēng)吹雪。

曲沃回都城的官道被大雪覆蓋,行路極難。平時一日的路程,足足走了三日,官道上更是不見護(hù)路的驛卒。

行路至驛站,雪下得更大了。

侍從上前打門,只是,打了許久,也沒見有人來開門,正當(dāng)侍從不知所措之際,一陣寒風(fēng)過,門“吱呀”被風(fēng)吹開,院內(nèi)一片死寂,并不見煙火氣。

這里已然是一座空的驛站。

所幸,驛站除了沒驛卒,食物柴薪還算充足,撐過一段時日沒有問題。

火盆前,我抱著雙臂瑟瑟發(fā)抖,連日的雪中趕路,夜宿馬車之上,我受了很嚴(yán)重的風(fēng)寒。

“你可還好?”

公子稷倉遞給我一碗熱水。

我顫抖著接過碗,“不好,我感染了風(fēng)寒,很嚴(yán)重的那種?!?/p>

公子稷倉面沉似水。

當(dāng)夜,我便發(fā)起高燒,在這遠(yuǎn)郊鄉(xiāng)野,更是沒處去尋醫(yī)師。

我迷糊之間,聽著公子稷倉和侍從的對話,一路隨行的侍從也凍傷了不少,許多人也如我般,感染了風(fēng)寒。

我聽著聽著,慢慢迷糊過去,只感覺身上一會如臨冰淵,冷得可怕,一會又如炭烤,熱得不行,就這樣冷熱交替著,不知過了多久,身上終于不難受了。又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醒了過來。

屋里一片雪亮,我眼瞼打開又閉上,再打開,終于適應(yīng)了屋里的光,側(cè)臉看向榻前,不遠(yuǎn)處,火盆里正燒著碳火,看到火,我心里稍稍熱了些。

抬眸遠(yuǎn)眺,只見窗欞前立著一人,身形挺拔,只是,背影中多了幾分蒼涼。

2.

“公子?”

我聲音嘶啞,想來是高燒燒壞了嗓音。

背影慢慢的轉(zhuǎn)過來,只見他眉宇間還殘留著沒來及褪去的憂傷,但開口聲音卻平靜。

“你醒過來了?”

我打量著他的臉,“我睡了多久?”

應(yīng)該是我病了多久。

公子稷倉朝我走近,他走到火盆的位置,停了下來,“無妨,你先養(yǎng)病。”

說罷,離開了我的屋子。

我病得不輕,連要移動一下身子都不可以,渾身骨骼如散發(fā)開來。

從昏睡中清醒后,我又在睡榻上躺了多日,直到能下地行走,我才明白,公子稷倉的憂傷來自何處。

我們被風(fēng)雪堵截在了郊野的驛站里。

公子稷倉是來曲沃處理太子喪事的,他原本可以不用來,但他念著和太子的兄弟情分,來曲沃送太子最后一程。

太子薨逝,朝政動蕩,首當(dāng)?shù)木褪橇⑿绿拥氖乱恕?/p>

如今朝堂,公子稷倉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一連數(shù)日,公子稷倉立在驛站的大門口,望向都城的方向。

“公子也想當(dāng)太子吧?”

我立在公子稷倉身后,透過他的背影,看到門外是白雪皚皚,雪光耀眼。我踩在結(jié)冰的地面上,等一個答案。

公子稷倉轉(zhuǎn)身,漆黑的眼眸里,滿是殺氣。

“璃落姑娘怕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我怎么會忘記,我是申生太子侍從的身份。

“璃落時刻謹(jǐn)記自己的身份?!?/p>

“那就好?!?/p>

公子稷倉生冷的吐出三個字,轉(zhuǎn)身向驛站里走去。

“我也可以成為公子您的侍從?!?/p>

一仆不侍二主,只是我沒得選擇。

公子稷倉頓住了剛要邁出的腳,他沒有轉(zhuǎn)身,只是聲音仍冷如冰。

“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一陣寒風(fēng)吹過,我的回答,剛好被卷進(jìn)風(fēng)里。寒風(fēng)在院子打了幾個卷,卷起一陣薄雪。公子稷倉踩著風(fēng)吹落的薄雪,徑直往屋里走去。

獨(dú)留我在寒風(fēng)里,我緊了緊肩上的披風(fēng),踩著地上雪還沒來得及覆蓋的腳印,往住的地方走去。

雪大,風(fēng)緊,無法趕路,更是得不到半點(diǎn)都城的消息。

我們在驛站如籠中困獸。

公子稷倉派出打探消息的侍從都是有去無回。無法,只能等開春,冰雪消融。

一聲雁鳴在都城郊野響起,我挑起車簾,望向田野,此刻,田地之間一片麥芒,我在心里數(shù)了數(shù)日子,原來到了芒種節(jié)氣。

當(dāng)年,我隨申生太子離開都城時,剛好是芒種節(jié)氣,我們車隊(duì)行至郊野,田間野民見是太子車駕,便采來新麥為太子踐行,殷殷囑咐,盼太子早日歸來。

如今我歸來,卻沒了他。

我一行清淚滾落,心痛如絞。

馬車來到都城城門,城門外的空道上,站著一地前來迎接的官員,我略掀車簾,從簾縫中打量著人群,這中間有幾人是我相識的,但多半,我沒見過。

我疑惑的望向坐在車?yán)锪硪粋?cè)的公子稷倉,“他們是來迎接您的?”

3.

公子稷倉面無表情,只是示意車夫不要停車。

車徑直趕往公子府邸,路上半刻都沒耽擱。

當(dāng)?shù)礁r,公子稷倉并沒有進(jìn)府,而是放我下車,他自己,仍舊坐了這輛風(fēng)塵仆仆的馬車回王宮復(fù)命。

三日后,公子稷倉才從王宮歸來。這三日,我日日等在府邸大門口。

在第三日黃昏,那輛風(fēng)塵仆仆的馬車停在府邸前,公子稷倉滿身疲憊的從車?yán)镒呦聛?,他步履蹣跚,行走艱難,沒走幾步,突然一個趔趄,一頭栽在了府邸大門前的臺階上。

府里管家嚇得失了魂,手忙腳亂的把人抬進(jìn)了府里。請醫(yī)熬藥,一頓忙亂。

夜黑如墨,當(dāng)府里嘈雜的人聲褪去后,只剩下了讓人心底發(fā)慌的寂靜。

我獨(dú)坐在孤燈下,想著今日黃昏時發(fā)生的一切。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昏暗的燭火下,公子稷倉的臉出現(xiàn)在我眼前。

“你不是……”我有點(diǎn)失語。公子稷倉在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不然,我這公子府怕是不保。”

我心里頓時明白,只是,我望向他的臉,他臉色確實(shí)不好,看來在王宮里受了折磨倒是真的。

“王宮里的知道你回來了。”

說罷,他站起來,剛邁出一步,又停下,“你改變主意還來得及?!?/p>

他轉(zhuǎn)過身來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來得及嗎?“不是已經(jīng)知道我回來了嗎?”

公子稷倉沒有再講什么,輕輕的拉開門,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門關(guān)上的那一霎那,燭臺上明暗不定的燭火閃了閃,視物很是模糊。

孤燈無眠。

當(dāng)東方的曙光映照在窗欞上時,我起身準(zhǔn)備入宮的一切事宜。

諸事停當(dāng),我去公子稷倉的住處告辭,他還是同昨日黃昏一般,面色發(fā)青,嘴唇發(fā)紫,緊掩雙目,昏睡未醒。

侍從們恭敬的跪侍在旁。

打量著她們都有些眼生,告辭出來后,我悄悄問管家才知,都是王宮里儷姬夫人特意派來侍候公子的。

原來是昨日黃昏公子回府后昏倒,王宮里的儷姬夫人怕公子府的侍從侍候不周,連夜從宮中調(diào)派了好些做事妥帖的侍從來侍候公子,祈望公子早日康健。

我輕輕提起裙裳,款款走出公子府,并也在心里默念,期望公子早日康健。

王宮大殿。

“齊國璃落郡主覲見?!?/p>

內(nèi)侍官蒼涼略帶尖銳的聲音在早朝的大殿響起。

我一身齊國郡主盛裝,在殿前向著尊位上的人,盈盈下拜,“齊國璃落拜見晉王?!?/p>

尊位上的人面露錯愕之情。

怕是早就忘了我的身份,或是,此刻,他更疑惑,我為何會出現(xiàn)在他的朝堂。

其實(shí),我自己也差點(diǎn)忘記了自己原來的身份,就把自己當(dāng)作了侍從,太子申生的侍從。直到太子薨逝,才讓我想起,我原來還有另外一個身份的。

我立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中。

如果不是礙于禮制,此刻的朝堂,怕是熱鬧的很。

這些大臣們也同尊位上的人一樣,怕是忘了齊國還有一位郡主在晉國,他們的太子還有一位是郡主的侍從。

紛亂之間,每位大臣的表情各有不同,想來每位的心思也各有不同吧。

“王上?!遍_口的是太子太傅,他神情低落,“既然太子……”

他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口氣。

4.

“太傅,你的意思,”太傅打量了我一眼,我自幼在太子身邊長大,太傅自然是與我相熟的,不知他此刻見到我,會要講些什么?

“按祖制,太子歿了,太子妃是要給太子守節(jié)的,只是,璃落郡主不算真正的太子妃,守節(jié)不合禮制?!?/p>

我立在一旁,不知太傅這話是何意,是責(zé)怪我回都城嗎?

“璃落郡主是晉國接來做太子妃的?!?/p>

另一位大臣接話,此話一出,朝堂之上,包括尊位上之人,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我成了眾矢之的。

我靜靜的立在眾大臣之中,任由他們?nèi)ビ懻摚戎鹞簧现巳绾螞Q斷。

大家爭論半晌之后,也沒有個準(zhǔn)確的答案,尊位上之人更是沉默不語。

我嘴角彎彎,眼眸含笑。不急,我已熬過嚴(yán)冬,此刻,已站在了朝堂上。

眾大臣各抒己見,表達(dá)的都是對自己有利的一面,他們都是各位公子的背后勢力。

我的身份成了他們各自的算計(jì)。

如今,申生太子歿了,我是嫁不成了。只不過,我還是太子妃,晉國的太子妃,我嫁的一定是晉國的太子。

尊位上之人久久不開口,大臣們的爭論也就不能停歇。

最后還是儷姬夫人出現(xiàn),才平息了這場爭論,我終于見到了她。

她逆著光,款款的從大門外走了進(jìn)來,手里牽著個七八歲的孩童,她的出現(xiàn),頓時讓朝堂安靜下來。

她來到殿前,盈盈下拜,她還是那樣溫婉端莊,絕世風(fēng)華。

禮畢,她笑意盈盈的拉住我的手,“璃落,好久不見?!?/p>

我回握住她的手,也笑意盈盈的回道:“夫人,真的好久不見?!?/p>

她從身旁拉過那七八歲孩童,“熙兒,來見過你璃落姐姐?!?/p>

孩童一雙天真的眼眸望向我,我的心有那么一瞬間軟了一下。

隨即,儷姬夫人轉(zhuǎn)向尊位上之人,“王上,璃落郡主離宮良久,如今回來,怕是諸多不便,還是先住妾宮中,妾也能照顧一二?!?/p>

尊位上之人自然心允的,夫人的建議,大臣們自然也不好反對,就算是心里不滿的,也只好壓住。

我住進(jìn)儷姬夫人宮里。

當(dāng)年,這宮殿,是我姑母姜夫人居住。

宮里的西廂偏殿,我又回到這里。

我剛接來晉國時,就住在這里。當(dāng)時年幼,隨侍的侍從同嬤嬤住滿了這偏殿。因認(rèn)生,還是日夜不安,只有當(dāng)申生太子出現(xiàn)了后,我才算安生,從此,每日都盼著能見到他。

我姑母姜夫人曾取笑我,“看來只有申生才能讓璃落安心。”

我眨巴著眼,“我長大了是要嫁給申生表兄的?!?/p>

姑母同侍從聽了,哈哈大笑。

那笑聲,此刻好像還在這偏殿回蕩。

5.

我拾步進(jìn)殿,殿里一派陳舊,應(yīng)該是很久都沒有住人了,一位瘦弱矮小的侍從正在奮力打掃,想來應(yīng)該是臨時安排來的。

見我進(jìn)殿,侍從一臉惶恐,連說話都結(jié)巴,“璃落……郡主,小婢……小婢……馬上就好?!?/p>

我打量四周,這一月怕都難打掃出來。只見她滿臉汗水參雜著土灰,甚是辛苦。

我擺了擺手,“就你一人?”

侍從惶恐,聲音怯弱,“回郡主,只有,小婢一人?!弊詈髱讉€字,直接淹沒在了她的口水中。

“放下掃帚,歇一歇吧。”偌大的殿,任憑她累死,也是打掃不出來的。

我撿了一張椅子,用寬大的衣袖檫了檫上面的飛塵后,款款落坐。實(shí)在是太累了,一晌午都站著,腳早就痛了。示意侍從,也找個地方坐著歇息。

她唯懦的立在一旁,不敢去歇息。初次見面,我也不好強(qiáng)求于她,只好隨她的意。

陽光斜斜的從窗欞照進(jìn)殿里,逆著光,無數(shù)的塵埃在光里飛舞著,我坐在椅子里,定定的望著那些懸浮在光里的塵埃,望著,望著,姑母的臉出現(xiàn)在了光里,“璃落,你回來了?”

我微微莞爾,伸手去觸摸,轉(zhuǎn)瞬,姑母的臉不見了。

我一楞,他的臉卻也在光里,他滿臉愁容,“璃落,你怎么就不聽我的話,為何要回來?”

我的手頓在半空,我為何要回來?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滾落,“撲通”一聲,落進(jìn)了腳邊的灰土里,激起更多的塵埃懸在了光里。

我還是沒忍住,“表兄?!?/p>

一聲驚呼,驚醒了一場癡夢。

也驚到了一旁的侍從,只見她不知所措,“郡主,您還好吧?”

我打量一眼四周,確定自己身處何地,“我無事,剛才只是做了個夢而已?!?/p>

白日做夢。

夢中,他憂愁的面容,卻印在了我心尖上。

“你去打盆水給自己洗洗,隨我去儷姬夫人那兒?!?/p>

東邊正殿內(nèi)。

我恭敬的給儷姬夫人行禮,夫人含笑問道:“璃落郡主,可還習(xí)慣?”我莞爾。

“多謝夫人,自然是習(xí)慣的,只是,屋里有太多的回憶,我一時還無法安生?!?/p>

儷姬夫人微微顰眉,“那如何是好?”

我抬眼打量正殿。

“如果夫人不嫌棄,要不璃落就到夫人這里擠擠?”

我的話像個驚雷,驚得夫人花容失色。

夫人畢竟是夫人,緩了緩,“我這里怕是會委屈郡主。”

“要不,璃落去齊國驛館暫住幾日吧?”

“那更是不妥?!?/p>

既然都不合適,我委屈巴巴的望著儷姬夫人,“那璃落住在何處才好呢?”

儷姬夫人拉上我的手,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背,“哪里都不如原來的地方好?!?/p>

我點(diǎn)了點(diǎn)頭?!斑€是夫人講得對?!?/p>

西廂偏殿。

聲音嘈雜,塵土漫天,破舊的陳設(shè)放了一院子。我領(lǐng)著侍從,站在院中的銀杏樹下,侍從滿臉惶恐,原本這些事情是要她一人完成的。

6.

日落黃昏,一切都安排妥帖。

我借著落日余暉,越過矮矮的花墻,打量著東邊正殿,此時,東邊正殿的屋脊正被夕陽籠罩,一片恍惚。

我嘴角微翹,收回目光,走進(jìn)殿,想來,今夜會是個讓人不安穩(wěn)的夜。

王宮東門出宮,直走兩條街,太傅府邸的廳堂里,雕花的梨木矮桌上,沙漏在均勻的向另一端空的位置落下,看漏到的位置,已接近三更。

公子稷倉端坐在太傅府里的廳堂上,太傅陪坐在一旁。

公子稷倉眼神清明,面色如常,不像是前不久受了折磨的人。

“今晚公子屈尊來老臣府上,意何為?”

太傅的問題,看似有點(diǎn)多余。

公子冷冷一笑,“太傅,你最看重的學(xué)生就這樣薨逝了,你這些年的心血也是白白浪費(fèi)了,難道太傅你甘心嗎?”

太傅眼神冷了冷,他怎么會甘心,但嘴上還是很平靜,“老臣為國家,為社稷,何來甘不甘心之說?”

公子仍舊冷冷一笑,“既如此,那這國家,這社稷將來又如何?”

公子稷倉眼神直直的望著太傅的臉。

太傅心里何嘗不明白,不過,在他的心里,眼前之人同原先中意之人相比,還是差了些,只是,差了些又如何,總比那幾歲的孩童要強(qiáng)些,且那孩童之母是外族之女。太傅的心里酸了酸,最后還是表明,國家,社稷總要是正統(tǒng)之人才好。

公子稷倉要的就是太傅這樣的態(tài)度。

晨昏定省,這是宮中禮制。

只是我每日按時出入東邊正殿,這是儷姬夫人沒想到的。

我身份特殊,此刻,我算不得是晉國王室中人。到第十日,夫人終于忍不住了,在我清晨去請安時,她拉著我的手,“璃落,你不必日日來的?!?/p>

我滿臉感激,“夫人收留璃落,璃落無以為報(bào),定當(dāng)要日日來給夫人請安才好?!?/p>

夫人滿臉帶笑,只是在不經(jīng)意間,我撇見了她眼底的寒氣,我當(dāng)沒瞧見,輕輕移開目光,再回望時,我們都滿臉帶笑。

正當(dāng)夫人再要開口時,侍從來報(bào),公子府的管家來了。

公子稷倉的管家進(jìn)宮,是來給我送行囊的。

更是給夫人同王上道喜,公子稷倉醒了。

只是身子虛弱,不宜走動,但又怕儷姬夫人擔(dān)心,特遣管家來稟明情況,順便把夫人送去服侍的侍從送回來。

公子稷倉給的理由是:他怕夫人侍從不夠,起居不便,現(xiàn)在他醒了,不用這許多人手。

我立在夫人身旁,算著時日,公子稷倉昏睡了十日。

夫人望著一地被退回的侍從,臉上卻云淡風(fēng)輕,“稷兒醒了就好?!?/p>

管家又當(dāng)著夫人的面,遞給我一食盒,打開盒蓋,竟然是我喜歡的瓊花炊餅。

我手捧食盒,頓時,淚如雨下。

夫人見我如此模樣,大聲呵斥管家,我收住淚,搖了搖頭,“不能怪他,只是……”我哽咽的講不出話?!笆枪臃愿赖?。”

管家聲音低沉,“公子同老奴講,是太子的遺愿,說這是齊國特產(chǎn),郡主吃些,可以一解思鄉(xiāng)之愁。公子剛醒,就命老奴送些來,也全了他對兄弟的囑咐?!?/p>

管家又對著我揖了揖手,“郡主先吃著,老奴改日再給郡主送些來。”

我眼眸微垂,“多謝?!?/p>

7.

以后每隔幾日,管家都進(jìn)宮給我送瓊花炊餅,每次送來,我也必會親自送些給儷姬夫人,請夫人一起品嘗。

夫人用芊芊玉指托著炊餅,細(xì)細(xì)的品嘗著,并稱贊著味美,打趣道:“璃落,你與公子算是般配的,今他這般待你,你可有意?”

我望了一眼立在不遠(yuǎn)處的公子熙,哀哀的嘆了口氣,“夫人是知我處境的,我有意無意又如何能選擇呢。”

儷姬夫人眼眸深沉,嘴上卻是平靜的,“如今太子已然是薨逝了,他們這些兄弟間,郡主可以擇一位的,比如……”她托了托手掌中的炊餅。

我垂眸含淚,“公子稷倉對璃落并無意,這只是表兄的囑托而已。”

我從袖中取出申生太子的遺言帛書,雙手捧到儷姬夫人面前,夫人見了我手里帛書,臉色頓時煞白,身子晃了晃,手里的炊餅掉落在地,旁邊的侍從趕忙上前扶住夫人。

我一時也慌了神,趕緊跪地謝罪。

被侍從攙扶著的夫人,身子搖晃得厲害,根本無暇顧及跪伏在地上的我,只是搖搖晃晃的往寢宮走去,不過,她走時還是順手拿走了我手上的帛書。

我匍匐在地,聽見寢宮關(guān)門聲后,我方才從地上起身,順手拍了拍沾在衣裳上的飛塵,對著寢宮的門行告辭禮,我知道,夫人身邊的侍從一定會隔著門縫打量我。

我彎腰退到廊下,然后款款的往院外走去。

寢宮內(nèi),儷姬夫人立在窗前,隔著糊窗的翠羅輕紗,一直目送著院里那道瘦弱的身影離去,當(dāng)身影消失在院門口后,她才收回目光。

低頭,打開手里捏著的帛書,帛書的字跡,儷姬夫人只要看一眼就能斷定,這是申生太子的筆跡。

展書,急讀。

當(dāng)讀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飽。我自理而不明,是增罪也。幸而明,君心自傷,不如我死?!?/p>

儷姬夫人感覺全身僵住,她像自問,又像是問身邊侍從,“她為何回來?”

沒等侍從回話,儷姬夫人又狠狠的道:“她為何不陪著他去?”

言罷,她狠狠撕著手里的帛書,但下一刻,她復(fù)又展平帛書,繼續(xù)讀下去,在書的末尾,終于讀到,“璃落飄零,望稷看顧一二……”儷姬夫人把這幾個字又讀了一遍,她無力的松開手,帛書從她手中飄落在了地上,激起一陣塵土,片刻后,激起的塵土又落回到地上,順便也落了些在帛書上,當(dāng)然,帛書終有一日也是會成塵土的。

管家還是按時進(jìn)宮給我送瓊花炊餅,不過,我再送去給儷姬夫人時,侍從攔住了。

我每日過正殿定省,侍從更是攔著,給我的理由是:儷姬夫人因見著申生太子遺言,遺言滿是太子與她的嫌隙,頓感五內(nèi)俱焚。傷心太過,不宜相見。

8.

邊國紛亂,戰(zhàn)事驟起。

原先這樣的戰(zhàn)事,都是太子出征,如今,太子不在,太傅薦舉了公子稷倉。

出征這日,我立在墻頭。墻下旌旗招展,喊聲震天。

公子稷倉戎裝鐵騎,一臉肅靜的走在列隊(duì)前方,我在墻頭,目送他遠(yuǎn)去。

良久,直到墻下空寂,我還立在墻頭的風(fēng)里,八月的日頭,還有些余溫,但我,全身冰涼,如臨冰窖。

爾后,儷姬夫人避我不見,我無事時,就只好在后宮各處隨意走走,后宮的侍從,多半已不相識。

一次偶然路過一座院落,只見院墻破落不堪,我心里疑惑,在這王宮后院中,哪來這樣破舊的院子,定睛仔細(xì)打量,原來是申生太子在王宮的住所。

我僵住,這還是當(dāng)年那座精致的院落嗎?

“郡主?”

我以為是幻覺。

“璃落郡主?”

我轉(zhuǎn)身,見三丈之處,立著一位侍從模樣的女子。

見我轉(zhuǎn)身,女子欣喜,“原來真的是郡主?!?/p>

女子掩面而泣。

我走上前相看,面熟,依稀記得,原是太子院子中的侍從,只是,多年未見,憔悴了模樣。

侍從是暗中尾隨我于此的,此刻,她已不再是太子居所侍從,只是一名浣衣侍女,當(dāng)年太子居所的其他侍從,也都成了宮里粗使侍女。

她雙目含淚,“我們都盼著太子能回來,沒曾想,太子他……”她哽咽著無法言說。我同她無言相看,往昔之事,恍如隔世。

如今大家各安天命,往昔情分,怕是消失殆盡,我轉(zhuǎn)身,往來路走去,她立在荒蕪小路間,目送我消失在路的轉(zhuǎn)彎處。

寒意漸起,我再在宮里后院閑逛時,半路上總會遇見一兩位粗使使女,模樣憔悴,但依稀有些相熟。

寒意漸濃時,邊關(guān)傳來消息,不是首戰(zhàn)大捷,而是,公子稷倉謀逆了。

此消息如炸雷,把王宮炸得粉碎。

尊位上之人動雷霆之怒,親自督兵,舉京師兵力圍剿逆臣賊子。

在臨行前,空懸了差不多一載的太子之位,終于定下,儷姬夫人的公子熙終于成了晉國太子。

太子年幼,晉王封朝中大夫荀為輔政大臣,朝中一切事物暫由大夫荀代管。

晉王一身戎裝立于馬上,身后的城墻上,立著滿是為丈夫,為兒子,為父兄送行的婦人,這中間也立著他的寵妃儷姬夫人,夫人一臉蕭瑟,目光冷冷的注視著那馬上之人,直到城墻下的人走盡,她始終一言不發(fā)。

我也立在墻頭的人群中,再一次目送將士奔赴邊關(guān)。相同的隊(duì)伍,同一個時辰,只是這一次,他們的主將不同。

一陣寒風(fēng)起,我在人群中注視著儷姬夫人,她的神情,不像是送夫君出征,倒像是終于去掉了身上枷鎖的輕松。

風(fēng)吹亂了她的秀發(fā),玉腕輕抬,芊芊玉指輕輕的攏著被風(fēng)吹散的發(fā)絲,我訝異,原來她也還是一位灼灼芳華的女子,只是眼里多了抹狠厲的神情。

9.

朝出晉國都城,夜宿郊野山谷。行軍復(fù)七日,已同都城遙不可及。

日暮,扎營山谷間,西邊天際最后的一抹亮色,最終慢慢的讓暮色吞盡,大地陷入一片黑暗。多日行軍,讓多年不征戰(zhàn)的晉王已疲憊不堪。

他一身戎裝,獨(dú)坐在孤燈前,今夜,他心中很不安,總感覺有事情會發(fā)生。他望著眼前燈盞,陷入沉思。

兩根灰白色糾纏在一起的燈草,臥在只剩半盞的燈油里。時辰不早了,該安寢了,只是,晉王心緒很亂,無心睡眠。

他已多年不曾出門征戰(zhàn),這些年,大小的戰(zhàn)事,都是太子代戰(zhàn),太子每站必勝,每次的得勝,都會使太子在世人心中的威望增加。到如今,世人只知晉國太子,倒是忘記晉國還有他晉王。

晉王心中一陣發(fā)緊。

在寒冷中坐久了,晉王動了動身子,他只感覺渾身乏力得很,突然,他渾身一震,一陣恐俱感向他襲來,他感覺自己老了。

他雙目含淚,想起了已故的太子,也想起了他新立的太子,只是,新立的太子年幼,讓此刻愁苦的他,心里更愁苦。還想起了他貌美絕色的寵妃儷姬夫人,她是那樣的嫵媚動人,勾人心魄。

他咬了咬牙,若不是已故太子輕薄他的寵妃,他怎么要了他的命。他抬眼打量了四周,四周一片漆黑。又不禁身子一震,黑暗中更顯寒冷。

他思慮許久,最后把今日的一切,都?xì)w結(jié)在了已故太子身上。

他對已故太子又多了些恨意,他需要每次想起已故太子,都要增加一點(diǎn)恨意,不然,他無法面對自己給已故太子妄加的罪名。

已故太子的賢德和在世人心中的威望,讓他感受到了威脅,而心生懼怕。

當(dāng)燈盞的燈油燃盡時,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但在眨眼功夫,眼前又出現(xiàn)一束光,隨著聲聲巨響,那束光越來越亮,最后,那束光直沖中軍營帳,沖進(jìn)晉王眼底,隨著光進(jìn)營帳的還有戎狄主。

晉王怎么也沒想到,在自己的國土上,在自己出征的途中,遠(yuǎn)在邊外的戎狄主竟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

他顫抖著嘴唇,“為何?”

戎狄主哈哈狂笑,“汝不死,熙何為王?”

只是,讓戎狄主沒想到的是,就算晉王身死,熙也成不了晉王,他的妹妹儷姬夫人也掌管不了晉國,他更是踏足不了晉國的疆土,他被公子稷倉利用了。

黑暗中,晉王想起了儷姬那千媚百態(tài)的模樣,也想起此刻還在邊關(guān)的兒子,他老眼昏花的眼里滾下了一行渾濁的眼淚,淚滾落進(jìn)胸前衣襟里,臉上只留下兩道淚痕,被黑夜的冷風(fēng)吹過,淚滑過的地方感覺格外的涼。

十月都城,被薄雪覆蓋。

晉王出征未戰(zhàn)身先死,但國不能一日無君。

按祖制,太子熙被立為晉王,即刻即位。

熙年將八歲,還是一名幼童。儷姬夫人是生母,也是先王夫人,由她同大夫荀一起輔政。

朝中政事,分為兩派,太傅為首一派。儷姬夫人同大夫荀一派。朝政混亂,人心不安。王宮后院更是不寧。

10.

在寒夜的黑暗中,常常可以聽到哭泣聲,那都是先王寵愛的侍妾與侍從。最近,我常常在半夜被這哭聲驚醒,驚醒后,便再也無法入眠。

我披衣起身,汲著鞋,就著冷月,在院里渡步。院里的銀杏樹葉已落光,只剩光光的樹枝,冷月把樹枝在地上拉出又長又瘦的影子。

我穿梭在樹的影子里,來來回回。

慢慢的,鋪在影子下的薄雪被我踩成了冰,我并沒有停下來。漫漫寒夜,這西廂偏殿里,除卻樹影,就只剩屋內(nèi)那盞明暗不定的燈火與我為伴。

院墻外,看守我的侍衛(wèi)也同我般,來回在院門前渡著步,這樣,墻里,墻外,時日長了,在寒夜里,也隔著院墻互相講幾句話,講的無非是今夜寒涼更勝。

就著雪光,我打量著墻內(nèi)這斗大的天地。我困在這狹小的天地里。

墻外的侍衛(wèi)與其講是看守我,還不如說是守衛(wèi)我。我因曾與公子稷倉同行,更是受過他贈餅的恩惠,今他謀逆,我也必受其牽連,雖說沒受非人折磨,但儷姬夫人還是軟禁了我。

雪夜中的王宮后院,比別處更寒涼。

后院的女人與前面朝堂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前面朝堂的詭變,可以從雪夜的哭泣聲中聽出一二。

只是,左側(cè)太傅之女,右側(cè)大夫之妹的院落都毫無聲響。

我每夜觀東邊主殿,主殿徹夜燈明,人聲嘈雜,想來朝堂之事,甚是繁雜,才讓儷姬夫人夙興夜寐的。新王年幼,許多的事物還是要依仗儷姬夫人這位母親的。

寒冷雪夜,我無心入眠,孤燈下,提筆書字,因日日練習(xí),筆跡與他的一般無二了。我做了他十幾載的侍從,他的筆跡我最熟悉不過。

我從袖袋中取出一卷帛書,攤于面前的書案上,帛書上字跡已泛陳舊。

指尖輕輕撫過字體,帛書上的字,就像利刃一樣,割得我手指生疼。

每一個字,我都熟記于心,每讀一字,心就會絞痛一次,但我還忍不住,每夜都要讀上幾遍,心碎,諦血。

“我自飄零,今生繁華落盡,愿卿安好?!?/p>

這才是他的遺言。

他留給我一人的遺言。

那一份,只是我為他書的,他不愿講的,我為他講出來而已。他不愿恨的,但要我如何不恨?

而今,我囚在這如冰窖的黑夜里,他可知道,遺我一人于世,我是否能安好?

昏暗孤燈下。

我提筆,書一封信,焚祭于他,今夜是他的祭日。

夜半,院門輕啟。

“咯吱,咯吱。”

踏雪之聲。

屋門輕輕被推開,公子稷倉的管家出現(xiàn)在昏暗不明的燈火里。

他奉上一提食盒,打開,盒里依然是瓊花炊餅。

爾后,都城被大雪覆蓋,一切的欲望都埋在了這大雪之下,世界一片雪白。

東邊主殿的燭火依然徹夜通明,人聲依舊嘈雜。在雪霽之日,我從院中的墻洞里,打量著東邊院里儷姬夫人,匆匆數(shù)月,她已是憔悴無顏。

我收回偷窺的目光,心里暗嘆,看來她著實(shí)辛苦。心里突然對她惋惜了起來。

11.

最終,王宮后院的女人,都熬到了冰雪融化,新麥結(jié)穗。那夜夜的哭泣也隨著冰雪消融而消失。

只是,夜半對于我,更是沒了睡意。東邊主殿的燭火亮了一個雪季,如今,反而是不亮了。也許,儷姬夫人知道,她再勵精圖治,朝堂之事她已無力控制,反而不如每夜早些安眠。

四月的郊野,新麥抽芒。

田邊大道上,揚(yáng)起漫天塵土,車輪滾滾,馬聲嘶揚(yáng)。

公子稷倉征戰(zhàn)回朝了。

都城的京師在儷姬夫人同大夫荀的帶領(lǐng)下,把公子稷倉的隊(duì)伍阻截在了都城的城墻之外。以謀逆之罪征討回朝的公子稷倉。

兩軍對壘,城內(nèi)城外相持不下。

儷姬夫人一如當(dāng)日送先王出征一般,立在墻頭之上,她鳥覽城墻腳下的人群,此刻,人群在她的眼里,渺小的如一只螻蟻。她嘴角微翹,滿眼狠厲。

我款款走到她身邊,與她比肩而立,“你覺得你贏了嗎?”

儷姬夫人轉(zhuǎn)過臉,一臉得意,“難道不是嗎?”

我轉(zhuǎn)身面向于她,“不是。”

她疑惑。

我向身后揮了揮手,一行人從城墻的那一頭,慢慢的走到這一頭,當(dāng)人群走近時,儷姬夫人瞪圓了眼,厲聲喝道:“你真是大逆不道?!?/p>

我莞爾。

我又揮了揮手。

她身旁的侍從立即制住了她,她這才發(fā)現(xiàn),身旁的侍從不知從何時起,已換成了后院那粗使的使女。

太傅牽著年幼的新王,立在我身后,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倫理綱常,長幼有序,嫡庶有別,夫人,你長了不該有的心思?!?/p>

他望了望城墻之下,再看了看墻頭之上,這里所有的人都是骨肉至親。

他握了握手里的小手,嘆息,“如此稚嫩之手,如何能托起國家,社稷之重任?!?/p>

儷姬夫人知道大勢已去,但還是希望能有轉(zhuǎn)機(jī),她盼著大夫荀能出現(xiàn),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大夫荀早就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他連同他的府邸,已消失在了晉國都城里,他的灰燼,怕是來年可以喂一片麥地。

昏暗的夜色中,四月的暖風(fēng)一陣一陣的吹著城墻上的火把,我靜靜的立在墻頭上。

城墻下,公子稷倉亦如那日出征時的模樣,戎裝鐵騎,一騎當(dāng)先的立在隊(duì)伍當(dāng)前。借著火光,我同他用眼神告別。

儷姬夫人徹底絕望,出言質(zhì)問于太傅,“為何?”

我上前抓住她的手,“你用色誘之計(jì)逼死太子,讓國家動亂,你說為何?你利用你母族,謀害親夫,你說為何?你害我失去摯愛,飄零無依,你說為何?”

不等她回復(fù),我緊緊的拉住她的手腕,就如同之前她拉住我的手那般。張開雙臂,飛往城墻之外的那片天地,他等了那么久,今夜我終于可以去見他了。

夜色中,我如曇花盛開,亦如落葉飄零。

我的眼前,是無垠的麥芒,他立在麥浪間,手里拾著一捧新麥,笑意盈盈的望著我,他還是我初見的模樣。

“璃落,這是今年新麥,你嘗嘗?!?/p>

新麥入口,清甜入喉,還是當(dāng)初我們在郊野野民送的新麥的味道。

這一次,我們終于可以執(zhí)子之手,與子攜歸。

一夜黑暗過后,第二日終于是晴天,郊野外的田地里,麥芒尖尖,麥穗滿滿,田間的野民,滿臉都是豐收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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