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玲玲 王燕

(重慶醫(yī)科大學，重慶 400016)

陶器，古稱瓦，是用黏土或陶土經捏制成形后燒制而成的器具。 中國最古老的陶器可以追溯到前20000 年至前19000 年，它的出現(xiàn)使人類早期生活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不僅解決了古人的食物存儲問題，還促進了人類向新時代的變遷[1]。 陶器最早是作為儲物容器產生的，但從秦朝開始，陶藝主題從抽象圖案和動物形象轉變?yōu)槿?，秦朝的兵馬俑、漢朝的佛陶像、唐朝的唐三彩等都標志著以人為主體的中國制陶工藝一次又一次的輝煌歷史[2][3]。 所以，解讀陶俑是探索中國陶器發(fā)展史的關鍵部分，也是探索人類文化史的重要過程。

大數據時代，人們習慣上網搜索并了解新事物，因此博物館官網的建設直接影響到國外友人對中國文物的初印象，進而可能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傳播造成影響。 目前，我國省市級博物館中配備完善英文網站的數量有限，現(xiàn)存幾個較為知名的博物館，比如上海博物館、故宮博物院、河南博物館等，它們的藏品大類通常共同包含青銅器、陶器、瓷器、玉和書畫這幾大類，而目前關于陶瓷類翻譯的研究大都集中在瓷器上，關于陶俑，甚至陶器的翻譯研究十分稀少[4]。 且國內博物館官網現(xiàn)有的陶器翻譯并不完善，以上海博物館為例，在其中文網站輸入關鍵詞“陶”，與陶器直接相關的展品有60 余件，而其英文網站搜索出的“陶器”相關展品僅有13 件，很多陶器藏品都沒有英譯版本，這可能是翻譯難度大或其他技術原因導致的。 此外，由于中西方思維方式存在差異，漢民族的模糊思維客觀上要求其語言在使用邏輯聯(lián)結詞時具有靈活、簡約的特征，從而使語言必然呈現(xiàn)出意合特征，西方民族形式邏輯式的思維客觀上則要求其語言在表述邏輯關系時必須依賴連接詞，因而其語言必然呈現(xiàn)出形合特征，這種思維差異在文本形式的內容上體現(xiàn)尤為顯著[5]。 因此，文章將從關聯(lián)理論視角出發(fā)，對比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和上海博物館的陶俑英文名稱，以目標語讀者為主體解讀并總結適合陶俑名稱的翻譯策略，希望能為陶器翻譯提供一些參考，為中國文物宣傳事業(yè)添磚加瓦。

一、 名稱構成分析

日常多見“陶瓷”二字一同出現(xiàn)，但其實，陶器和瓷器存在很大的區(qū)別。 從起源上來說，瓷器是由陶器發(fā)展而來的，東漢學者許慎在《說文解字》中對瓷的解釋是“瓷，瓦之堅者也”，瓦屬陶器。 令人費解的一點是，我國關于瓷器命名有著明確的規(guī)范，基本包含燒制時間、燒制地點、燒制特征和燒制窯別這幾部分，而陶器則沒有廣泛流傳的命名規(guī)則。 因此文章將基于兩大博物館中所有陶俑的中文名稱以及制陶工藝，總結出陶俑的中文命名要素。

在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官網輸入關鍵詞“China和Pottery”，共檢索出1224 件陶器，其中陶俑共260余件，因部分屬于外借展品，所以陶俑數量可能會隨之波動，在上海博物館官網搜索“pottery”，共檢索出13 件陶器，其中陶俑共6 件。 根據裝飾手法，陶器可分為彩陶、黑陶和彩繪陶等。 彩陶是在坯體上繪圖然后燒成陶器，先彩后燒；黑陶是指全身表面皆黑的陶器，主要以砑光、鑲嵌等手法進行裝飾。 而彩繪陶則是在已經燒成的陶器上繪彩，先燒后彩，多作為陪葬品用于墓葬，文章探究的陶俑就大多屬于墓葬用的彩繪陶一類[6]。 由此可見，陶俑的中文命名包含修飾名和屬性名兩大部分，其中修飾名指燒制地點、燒制特征、形態(tài)動作、職業(yè)名稱，屬性名即為俑。

二、 關聯(lián)理論下的翻譯策略

關聯(lián)理論是丹·斯珀伯(Dan Sperber)與迪爾德麗·威爾遜(Deirdre Wilson)于1986 年合著的《關聯(lián):交際與認知》(Relevance:Communication and Cognition)一書中提出的[7][8]。 1991 年，威爾遜的學生古特發(fā)表了其博士論文:《翻譯與關聯(lián):認知與語境》，率先將關聯(lián)理論應用于翻譯研究中，指出翻譯是一種言語交際行為，是大腦機制密切聯(lián)系的推理過程，它不僅涉及語碼，更重要的是根據動態(tài)的語境進行動態(tài)的推理，而推理所依據的就是關聯(lián)性[9]。

關聯(lián)理論主要包括以下兩項規(guī)則:①在同等的條件下，獲取語境效果越好，相應的關聯(lián)性越大；②在同等的條件下，處理話語付出努力越少，相應的關聯(lián)性越大[10]。 由此可見，通過最小努力付出而收獲最大語境效果就可以說達到了最佳關聯(lián)。

文章將結合具體的翻譯實例，闡述如何運用關聯(lián)理論，通過尋找源語和目標語之間的最佳關聯(lián)，建立與源語相似的語境效果，使目標語受眾能夠準確理解文物的文化內涵。

(一)減輕讀者負擔

陶俑在古代雕塑藝術品中占有重要位置，是古代墓葬雕塑藝術品的一種。 所謂俑，是以陶、木、青銅等材料制作的小型人像。 作為陶俑名稱的核心，“俑”的英譯應該重點關注在用詞規(guī)范性上。

上海博物館將該詞統(tǒng)一翻譯為“figurine”，而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的表達方式相對多樣，大概分為兩類:一是用統(tǒng)稱詞“figure， lady， man”，二是用職業(yè)名詞“official， rider， driver， dancer， attendant， musician， warrior， guardian， farmer”。 對國外讀者來說，這種多樣化的表達方式更加貼合母語使用習慣，容易拉近讀者距離，同時避免了單一表達可能會造成觀者視覺疲勞的問題[11]。 從關聯(lián)理論角度出發(fā)，為減輕讀者需要付出的努力，在屬性名的翻譯上推薦采取統(tǒng)稱詞與職業(yè)名詞混合的多樣化表達方式[12][13][14]。

前文提到，陶俑名稱中的“修飾名”包含燒制地點、燒制特征、形態(tài)動作、職業(yè)名稱等部分。 縱觀上海博物館所有陶俑的英文名可發(fā)現(xiàn)，修飾名這部分幾乎原封不動地進行了中英轉換，詞匯排列和語句中心基本沒有變化。 如“彩繪貼金陶女俑”譯為“Coloured and Gilded Female Figurine”，“彩繪陶俑”譯為“Painted Pottery Figurines”，“彩色釉儀仗俑隊”譯為“Procession of Honor Guard Figurines”。 這種表達方式顯然符合中式習慣，漢語強調語序，一般按照時間的先后順序或邏輯推理的先后順序表述，往往重心在后，頭長尾短。 英語體現(xiàn)的是一種分析性邏輯思維模式，在語義結構形式上，往往是重心在前，頭短尾長[15]。 因此，如果不考慮中英結構差異，直接照搬中式結構是存在一定弊端的，那就是陶俑趨同化嚴重，觀者無法快速了解陶俑特色，從而難以激起觀者進一步探究陶俑的興趣。

在這方面，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的表達方式值得借鑒。

例1:Resting dancer(官網中文名:唐彩陶休憩舞伎女俑)

僅僅兩個詞就點明了原名的核心要素，即陶俑的形態(tài)和職業(yè)，雖然“彩陶”這一要素未能在標題中體現(xiàn)出來，但在標題下方的簡介中補充了生產材料“Earthenware with pigment”。

例2:Seated female musician with lute(官網中文名:唐陶持琵琶樂伎女俑)

其中“seated”一詞并不與原中文名一一對應，但考慮到觀眾看展時一般先看到展品的形狀，再去看展品名稱，所以，形態(tài)描述在展品名稱中也是重要的一部分。

例3:Kneeling Horse and Separately Modeled Rider

這個陶俑暫時沒有對應的中文名，參考制陶材質和一般陶俑命名，可將其大概命名為“灰陶彩繪騎馬俑”，這個英文名非常有特色，它是根據展品的組成和展品形態(tài)命名，該展品中的“馬”和“騎馬者”是獨立的兩部分，可以作為整體，或拆解為兩個個體，因而，展品英文名并非以陶俑作為單一主體，而是將“horse 和rider”作為兩個并列主體。 在此基礎上進行修飾，而且修飾的部分也按照語義重心做了取舍，“horse”的修飾側重于形態(tài)描述，“rider”的修飾側重于結構描述，即強調該展品并非融合一體不可分開，觀者看到這個英文名即可迅速了解展品特色，進而可能聯(lián)想到展品分開的樣式，不僅完成了該展品的宣傳，還為觀者拓展了探索其他同類展品的可能性。

此外，“Figure of a Man Astride a Mythical Beast”“Kneeling Lady in Greeting Gesture” “Kowtowing figure with movable head”“Official Standing on High Base”“Female Musician Playing a Zither”等名稱使用各種后置狀語代替了單一的前置形容詞形式，很好地展示了修飾名部分。

由此總結了幾種行之有效且能減輕讀者負擔的修飾名英譯方式。

第一，保留陶俑形態(tài)、職業(yè)等觀者一眼可見的特征描述，而將燒制地點、燒制特征等專業(yè)內容放在標題下方作為補充，方便感興趣的觀者進一步了解。

第二，在陶俑形態(tài)和職業(yè)相似的情況下，從展品結構組成或其他方面突出展品特色，不局限于單一主體。

第三，盡量避免大量形容詞堆積在前，而是通過使用各種介詞，將補充修飾處理為后置狀語，從而減輕觀者視覺疲勞。

(二)增強語境效果

在博物館參觀過程中，觀者往往以視覺體驗為主，信息獲取為輔，因而，除了對文本本身進行處理，減輕讀者信息處理負擔，還應該考慮讀者的視覺體驗，即對讀者在文學活動中作用給予充分肯定，尊重讀者審美心理和審美意識，從而讓讀者在審美過程中得到審美心理的瞬間直覺上的滿足，充分發(fā)揮圖像與文本互相補充的作用，增強文本的語境效果，進而優(yōu)化讀者體驗[16]。

從詞匯難度來看，上海博物館對屬性名的處理較為單一，統(tǒng)一使用“figurine”一詞，美國大都會博物館使用“figure， lady， man” 及其他職業(yè)名詞，如“dancer， musician， official”等，上海博物館在描述“騎馬者”這一職業(yè)時使用的是“equestrienne”一詞，而美博使用的是“rider”一詞，雖然后者使用的詞匯種類更多，但大多是大眾詞匯，使用頻率較高，普及度廣，詞匯難度上明顯后者更低，對觀者的知識儲備要求和門檻也就更低。 在修飾名的處理上，上海博物館統(tǒng)一使用各種形容詞或名詞修飾，如“glazed，polychrome， gilded”，而美國大都會博物館的處理方式較為多樣，如“in Greeting Gesture， with movable head， on High Base， seated， kneeling， astride”。

從讀者體驗來說，上海博物館的陶俑英譯名語義重心在后，修飾信息沒有側重點，雖然所含信息全面，但觀者需要花費更多精力判斷并提取關鍵信息，而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所用名稱的語義重心位置不固定，側重于形態(tài)和職業(yè)描述，雖然舍去了制陶工藝等信息，但保留了對大多參觀者來說重要的信息，觀者無須花費任何精力即可快速了解某個陶俑的特征。

三、 結論

通過對比兩大博物館的陶俑名稱翻譯實踐，并深入探討關聯(lián)理論在陶俑名稱翻譯中的應用，文章得出了以下結論。

首先，通過對比兩個博物館的陶俑翻譯文本，文章發(fā)現(xiàn)博物館展品作為文化傳播的媒介，其翻譯策略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如文物的歷史背景、目標受眾的接受程度以及博物館自身的跨文化意識等。 其次，關聯(lián)理論在陶俑名稱翻譯中確實具備指導作用。在源語和目標語之間尋找最佳關聯(lián)的過程中，該理論為譯者提供了一種有效的翻譯思路。 其強調語境效果和讀者努力，如何在減輕讀者負擔，且增強語境效果的情況下使目標語受眾準確理解陶器的文化內涵和交際意圖，這在陶器翻譯中十分重要。

文化自信是國家軟實力的重要體現(xiàn)，也是推動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走向世界的重要力量。 因此，需要加強對外宣傳，積極推動博物館文物翻譯工作蓬勃發(fā)展，讓更多的國際友人了解和認識中國的文化遺產。 在這一翻譯過程中運用關聯(lián)理論，將有助于提高翻譯的準確性和讀者的接受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