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左子揚
五年前溫哥華的那個夏天,是王淳煜(ID:Ame)和PSG.LGD 戰(zhàn)隊第一次距離TI 冠軍一步之遙。如果說OG高地下,變體精靈的背道而馳是命運和眾人開的巨大玩笑,那么直至今日,當王淳煜在自己的生日聚會上喝得酩酊大醉,摟著昔日隊友路垚(ID:Maybe)脖子,哭著說出那句“我水人太菜了”時,我無法想象過去五年,這個兩度倒在終點線前的少年,究竟承受了多少來自外界的攻擊與謾罵,以至于在無數(shù)個難以入眠的夜晚,只有在酒精的作用下,才能袒露自己內心最柔軟、脆弱的部分。但令我心疼卻又欣慰的是,王淳煜從未釋懷也從未真正地與自己和解,或許只有這樣的人,才是真正能夠成為冠軍的職業(yè)選手。
小的時候,我曾夢想過成為一名職業(yè)足球運動員。最初,踢球只是我用來鍛煉身體的方式。慢慢的,我愛上那種將對手輕松的甩在身后,奮力地將球送進球門,享受來自球場下歡呼的感覺。2003 年,我在工人體育場看了人生中第一場足球比賽,在那之后,我也曾幻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走出球員通道,拉著球童的手,聽國歌奏起,享受人山人海的吶喊聲。
如今再回想起來,自己究竟是什么時候接受無法成為職業(yè)球員的設定呢?大概是某天,當我問父親,為什么當年沒有送我去參加足球青訓時,父親云淡風輕地跟我說,“你身體素質不行,下盤不穩(wěn),玩玩還行,真踢球你踢不了?!焙髞?,我竟接受了這樣的理由,每當日后談起自己兒時未竟的夢想時,我都會用父親的說辭來安慰自己——“我就不是踢球的料”。我是否真的沒有成為職業(yè)球員的天賦,沒人知道答案。但僅僅是因為父親的一句話,我沒有做出任何的努力和抗爭,便放下了曾經(jīng)的執(zhí)念。
我太容易和自己和解了。就這點而言,我確信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名職業(yè)球員。所謂的夢想,終究也只是夢想罷了。
時間倒回八年前,2015 年剛滿18 歲的王淳煜與LGD 俱樂部簽下了人生中第一份職業(yè)合同,加入俱樂部旗下的青訓戰(zhàn)隊CDEC.Youth,正式成為了DOTA2 職業(yè)選手。在他成為職業(yè)選手前的一個月,CDEC 戰(zhàn)隊成為了TI 歷史上首支從外卡賽一路闖入決賽的隊伍,在TI 的賽場上刮起了一陣屬于中國DOTA2 的青春風暴。
2016 年底的波士頓Major,升入LGD 一隊的王淳煜迎來了自己在國際舞臺上的首秀。八個月后,首次參加TI的他便取得了第四名的成績。TI7 結束后,在19 歲的王淳煜和18 歲的Monet 之間,LGD 俱樂部選擇了前者。也是從那一年開始,王淳煜逐漸成長為中國乃至全世界DOTA2 最耀眼的明星。
明星和巨星的距離有多遠,35 歲的梅西直到卡塔爾世界杯決賽開始前都依然在被質疑其在足球歷史上的地位,而對于王淳煜來說,兩次跌倒在TI 決賽舞臺的他同樣缺少一座TI 冠軍獎杯,哪怕二人已無須向任何人證明。
TI8 決賽結束后,我曾在專欄中寫道,“就像2006年世界杯決賽,被罰下場的齊達內,深情的望了大力神杯最后一眼;就像1994 年世界杯決賽,罰丟最后一粒點球的羅伯特·巴喬,留給世人那憂郁的背影?!?/p>
我們都知道,2006 年世界杯決賽,是齊達內職業(yè)生涯的最后一戰(zhàn),1994 年世界杯罰丟點球之后,盡管巴喬在第二年跟隨尤文圖斯加冕國內雙冠王,但在國家隊層面,神奇的馬尾辮卻永遠留在了洛杉磯玫瑰碗體育場的夕陽下,此后再無染指冠軍的機會。
我無從得知王淳煜未來是否會重返賽場,這取決于很多因素,和俱樂部、平臺的合約,隊伍的人員配置,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個人的意愿。但從他醉酒后的眼淚中,我看到了他的不甘、不認命以及直到今天他仍然沒有和曾經(jīng)的自己和解?;蛟S過去王淳煜曾在賽場上犯下過致命的失誤,讓看客們誤以為是他葬送了自己的青春,甚至質疑他不配打職業(yè)。青春總會逝去,重要的是依然保有強烈的勝負欲和從頭再來的勇氣,以及那份不與自己和解的“偏執(zhí)”。就這點而言,王淳煜比任何看客都更有資格成為一名冠軍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