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肉絲粉,陪伴了我的童年,它宛如祖母的目光,始終熱情,也飽含著濃濃的愛……
輾轉(zhuǎn)各地,也嘗過了許多美味佳肴,可每到冬天,我仍然思念祖母那碗熱騰騰的肉絲粉。
那時,祖母的家在偏僻的山村,每月初六,我都嚷嚷著跟她去鎮(zhèn)上趕集。故鄉(xiāng)的小鎮(zhèn),有不少粉館,每每路過,我總纏著祖母吃上一碗,祖母望著我貪戀的模樣,總微笑著摸摸我的頭。①突然有一天,我的早餐不再是粥和饅頭,而是一碗香噴噴的肉絲粉,原來在我去粉館吃粉時,祖母已默默地將煮粉的工序記在心里。我迫不及待地嘗了一口,發(fā)現(xiàn)祖母的肉絲粉比粉館的更鮮美。從此,我不再嚷著去鎮(zhèn)上的粉館吃粉了,就愛吃祖母親手做的。
祖母做的肉絲粉向來是細致講究的,仿佛那是一件藝術(shù)品,需細細打磨。依稀朦朧的晨光中,祖母已在桌案前精心地做著準備。案板上放著祖母趕集時精挑細選的小塊兒新鮮豬肉,八分瘦,兩分肥。她一手執(zhí)刀,一手壓肉,有條不紊地切著。長兩寸,寬半寸,每一塊都為長條狀,整齊地排于桌上,肥瘦相間,似人間珍品。
不知不覺,云霧已散,紅潤的晨光從窗口灑入,照著祖母已有些斑白的頭發(fā)和依舊麻利的身影。系著圍裙的祖母移步于灶臺前,掀開鍋蓋,倒水,燒火,動作干凈利落。熱騰騰的蒸汽從鍋蓋邊沿冒出,滿廚房飄著肉絲的香味,我趴在鍋臺邊聞著香味,不時吞著口水。
大灶臺的柴火有草有樹枝,抓一把遞進去,噼里啪啦就燃開了,濃濃的肉湯味也彌漫開來。灶膛前閃爍著的火苗舔著鍋底,也映出祖母慈祥的臉。等到肉湯熬到濃郁時,祖母揭開木鍋蓋,微微地伸著頭,虛閉著眼睛,從氤氳的熱氣里伸進鐵勺,攪動著鍋中的肉湯。她另一只手執(zhí)著長筷,攪動著在鍋中翻騰的米粉。等米粉煮上兩分鐘,她迅速拉過手邊的碗,長筷子一夾一提,米粉便落入碗中。祖母立馬澆上一勺肉湯,撒上一把蔥花,夾上幾把肉絲,一碗翻滾著的肉絲粉出鍋了。粉未到,我已嗅到肉湯的醇厚,肉絲的鮮美,米粉的清香,迫不及待想吃上一口。②
看著熱氣騰騰的米粉,我貪婪地享受著這味道,那段青澀的時光因此變得輕松歡愉。青蔥飄于肉湯之上,里里外外散發(fā)著清新誘人的香氣。我攪拌著米粉,夾起一筷子,噘著嘴,輕輕吹散熱氣,一嗦,米粉便“刺溜”滑入嘴中,來不及咀嚼,便鉆入胃中。滾燙的湯汁在口中彌漫,縈繞在舌尖久久不散,似一聲驚雷,震醒了我的熱血,重新釋放著熱情。③
每當我狼吞虎咽嗦粉之時,祖母總是靜靜地看著,她滿臉帶笑,眼中盡是滿足。等我吃完散去,祖母收拾著碗筷。在柴堆玩耍的我,看見祖母輕輕地拿起筷子,在鍋里挑著剩下不多的米粉,撒上一點鹽就吃起來。我走過去想給祖母夾上一把肉絲,祖母立馬阻止了,她說自己不愛這油膩膩的肉絲,等明天再用這些肉絲給我做肉絲粉,那時的我竟信以為真了。④
祖母年紀漸長后,依舊在我回鄉(xiāng)時為我準備肉絲粉,但肉絲不再似從前那般規(guī)整,湯汁也不如從前濃郁。廚房里祖母的身影盡顯笨拙,動作也不再麻利,端著肉絲粉的雙手甚至有些顫巍巍的。我趕緊接過肉絲粉,惆悵地坐在桌旁,將頭埋得很低很低。雖然味道不再可口,但我仍然陶醉地嗦著這碗肉絲粉,祖母臉上依舊洋溢著滿足的微笑。
祖母的肉絲粉,陪伴了我的童年,它宛如祖母的目光,始終熱情,也飽含著濃濃的愛?;秀遍g,我又看到了祖母微笑的臉頰,條條皺紋是愛與時光的痕跡,多年后依舊藏于我的心底。⑤
教師點評
①“我”喜歡吃熱騰騰、香噴噴的肉絲粉,祖母能從這樣的生活細節(jié)之中發(fā)現(xiàn)孫女的偏好,體現(xiàn)了祖母細致入微的關(guān)懷與慈愛,更為下文“我”對那碗肉絲粉超乎尋常的眷戀打好鋪墊。
你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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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從自己的視角,以大量的動詞連用,完整地構(gòu)成了富有鄉(xiāng)村氣息的嫻熟的煮粉過程。簡單甚至有點簡陋的環(huán)境,與祖母嫻熟的動作形成反差,構(gòu)成了“我”最愛的充滿祖母愛意的一碗肉絲粉。
③對“我”吃粉的動作進行了細致的描寫,生動地描繪“吃”的過程,將視覺、聽覺、味覺結(jié)合,重點突出了食物給“我”帶來的震撼與激情,引起了“我”的鄉(xiāng)愁。
④刻畫了祖母吃粉的細節(jié),不論是不吃粉卻滿足,還是拒絕我夾給她的肉絲,這些細節(jié)體現(xiàn)出祖母對“我”濃濃的愛。
⑤用樸實的語言,平復(fù)了前文的激動與懷念,小作者平靜而深情地將自己對祖母的感激與思念娓娓道來,有種平靜的力量。
教師總評
這篇文章細致地描寫了祖母的肉絲粉。在“我”心中,那碗可口的肉絲粉,是家鄉(xiāng)的味道,更是與祖母溫馨相伴的童年的味道。那碗簡單的肉絲粉體現(xiàn)了祖母對“我”濃濃的愛意,也讓“我”多年之后仍念念不忘,仍能記住每個細節(jié),以及每個細節(jié)帶來的巨大感動。
每個人心中都會有這樣一道菜或美食,代表他與家人之間不可切斷的聯(lián)系。無論貴重與否,在那煙霧緩緩升起的時候,我們總能見到過去與親朋好友的美好時光。(譚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