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明華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師之地位,足以與君、親相匹,而人待之亦如君、親,故有事三如一之說?!?〕但在喪儀上,喪師之禮與喪君、親之禮有著顯著差異。依禮,親為致喪三年,君為方喪三年,俱有服制;師則為心喪三年,在五服制度之外?!?〕按理說,弟子為師服心喪,爭議不大。麻煩的是,弟子應(yīng)著何種服飾為師服喪呢?這就是師服問題??梢哉f,師的特殊地位,給師服制作出了一道難題。南宋朱熹感慨師服制作的難處:若論其服,則當與君、父等,喪師若喪父;但是,它又無服,弟子平居則绖為師服喪?!?〕情、禮之間,如何兼顧得當,確是一道難題。這一難題,不僅關(guān)乎禮制方面,還連接著思想史與生活史領(lǐng)域。因此,它在學術(shù)史上具有重大的研究意義。
宋代為師道復興的時代,在尊師重道之風的影響下,士人為師制服的行為得以興起。難得的是,朱門后學王柏、金履祥二人著有詳細論定師服制作的文章,為當時及后世士人制師服的實踐提供了操作規(guī)范。面對宋代師服這一重要的學術(shù)議題,學界應(yīng)該予以充分的探討。但是迄于今日,尚未見到學者有專文對這一議題進行研究?!?〕有鑒于此,本文力圖考察宋代士人為師制服的實踐情形,分析這一時期喪師之禮的特點,探究他們在制師服過程中在情、禮之間的不同取舍面貌。
依鄭玄的理解,在孔子之喪以前,古代中國并不具備喪師之禮?!?〕宋人陳祥道對鄭玄的觀點進行了解釋,他認為,三代之時,教育體制主要是官、師合一,“教出于君,恩歸于上,夫又孰為喪師之禮哉!”三代以后,官、師逐漸分離,“家則有學,人則有師,此喪師之禮所以起也。”〔6〕可見,喪師之禮的興起,主要是官、師分離后師之地位凸顯所致?!?〕
《禮記·檀弓》載:“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一“疑”字,說明謹守禮樂傳統(tǒng)的孔門弟子遭逢孔子之喪,并無現(xiàn)成喪禮可依。鄭重討論后,他們借鑒孔子喪顏淵、子路的經(jīng)驗,“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8〕這里,孔子學生是以師生關(guān)系比擬父子關(guān)系,喪師之禮采取的是“若喪父而無服”的方式。無服,說的是身無衰麻之服,并不是講無師服??组T弟子所著師服,《禮記·檀弓》有載:“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绖而出。群居則绖,出則否?!薄?〕說明孔門弟子是著“绖”為師服喪。依《孟子·滕文公上》《史記·孔子世家》對孔門弟子為師服喪的表述,〔10〕則孔門弟子為師服喪的方式是心喪,合乎他們“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的建議。那么,孔門弟子著“绖”為師服喪,不在五服制之內(nèi)。
孔門弟子所行的喪師之禮,屬于“義起”制禮。到戰(zhàn)國時期,師之地位愈加凸顯,漸漸有了“禮三本”的說法,“禮有三本: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類之本也;君師者,治之本也?!薄?1〕師與君、親并尊的價值體系,被上升到禮制層面穩(wěn)定下來。在這個背景下,孔門弟子從權(quán)所行的“喪師之禮”,得到了《禮記》的認可:“師無當于五服,五服弗得不親”“事師無犯無隱,左右就養(yǎng)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薄?2〕由此,心喪被確立為喪師之禮的規(guī)范。
《禮記》對喪師之禮的規(guī)范,在鄭玄的闡釋中得以強化。依鄭玄的理解,師服應(yīng)是吊服加麻,不在五服制之內(nèi)。這個理解見于他的《禮記》注解?!抖Y記·檀弓》載:“事師無犯無隱,左右就養(yǎng)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鄭玄注釋為:心喪,戚容如父而無服也?!?3〕《禮記·檀弓》載:“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编嵭⒔鉃椋簾o服,不為衰,吊服而加麻,心喪三年?!抖Y記·檀弓》載:“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绖而出。群居則绖,出則否?!编嵭淖⑨尡硎荆袄劧觥睂儆趲煼?,“群居則绖”屬于朋友服,二者的區(qū)別在于外出是否吊服加麻?!?4〕
鄭玄師服看法的形成,得益于他對《儀禮》“朋友,麻”的解讀。鄭玄認為,朋友相為服,即吊服加麻服飾。吊服為疑衰,麻指的是五服之輕者緦麻之绖與帶,皆以麻為之。由此,“朋友,麻”,指的是為朋友服疑衰吊服而加緦麻之绖、帶?!?5〕在鄭玄看來,師弟子屬于朋友一倫。如此,師服即等同于朋友服,皆為吊服加麻。
鄭玄對師服的看法,逐漸被后來的學者接受。如漢末鄭稱還在鄭玄看法的基礎(chǔ)上,制定了師服的服喪期限:服吊服加麻服三月;〔16〕王肅也是這般看法,“禮,師弟子無服,以吊服加麻臨之”?!?7〕晉摯虞也認為師服為吊服加麻:“自古無師服之制……群居則绖,出則否,所謂吊服加麻也。先圣為禮,必易從而可傳。”〔18〕摯虞之外,晉賀循〔19〕、南朝宋庾蔚之〔20〕也贊同師服為吊服加麻。延至唐代,朝廷編撰《五經(jīng)正義》,《禮記正義》采用的是鄭玄注,“師喪無服”的規(guī)范繼續(xù)被官方認同。〔21〕
唐代官修的《禮記正義》,重新確立“師喪無服”的禮儀規(guī)范。這一禮儀規(guī)范,對宋代士人而言,是他們自幼誦習的經(jīng)典內(nèi)容,他們對它并不陌生。我們知道,宋代興起了師道復興運動?!?2〕在師道復興的影響下,士人為師制服行喪的風氣也得以興起。那么,宋代士人為師制服行喪的情形,究竟是怎樣的呢?是依乎師服規(guī)范,還是存在其他可能?
對此,二程的看法別具特色:
師不立服,不可立也,當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處之。如顏、閔于孔子,雖斬衰三年可也,其成己之功,與君、父并。其次各有淺深,稱其情而已。下至曲藝,莫不有師,豈可一概制服?〔23〕
“二程”注意到,師有很多種類,上至與君、親等之師,下至曲藝之師,都可以稱為師。因此,為師制服行喪,需要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處之,不能為師統(tǒng)一立服。與《禮記正義》統(tǒng)一規(guī)范師服不同,二程并不對師服加以限制,弟子可依師恩之深淺自行制服,從無服至斬衰皆可,“稱其情而已”。二程關(guān)于生活中如何為師制服的看法,實際上是宋代士人為師制服的主要實踐傾向。他們傾向于依師恩之深淺為師制服,即稱情制服。在這樣的心態(tài)下,《禮記正義》所規(guī)范的吊服加麻服,也只能成為他們所行師服的其中一種方式。下面,我們來看看兩宋時期士人為師制服的實踐情況。
北宋時期,士人為師制服行喪的行為逐漸興起。依現(xiàn)有史料記載,在胡瑗門下為師制服行喪后,新學、蜀學、朔學、關(guān)學、洛學五大學派,都有學生為師制服的實踐。
在宋代師道復興運動中,胡瑗是開風氣者。正因如此,在胡瑗去世后,他的學生向朝廷乞求為老師制服行喪,即“錢公輔學士與太學生徒百余人詣興國戒壇院舉哀。又自陳以師喪,給假二日,近時無此事?!薄?4〕不過,胡瑗門下所制師服不詳。
之后,士人為師制服行喪的行為逐漸興起。元祐元年(1086),王安石逝世,陸佃率太學諸生設(shè)齋致奠,為其制服行喪。〔25〕但是,陸佃所制師服依然不詳。蘇軾門下,為師制服行喪的學生,也不在少數(shù)。張耒“聞蘇軾訃”,即為其“舉哀行服”?!?6〕他為蘇軾所制師服,史書有記述,“耒以向者聞蘇軾身亡,出己俸飯僧,縞素而哭也?!薄?7〕可見,張耒是以喪親人之禮對待蘇軾,他所服的師服在五服制之內(nèi)?!?8〕張耒之外,太學生侯秦、廖峣等人亦為蘇軾舉哀行服?!?9〕司馬光門下,亦有為師制服行喪的行為。俞文豹《吹劍錄外集》載劉安世:“師溫公,及公卒,去官行服,不就試?!薄?0〕依俞文豹的說法,劉安世因師喪而“去官行服,不就試”。這一說法有待商榷。元祐元年(1086)九月初一,司馬光病逝。此后不久,劉安世從河南府左軍巡判官任上通過學士院召試,充任秘書省正字?!?1〕因此,劉安世為司馬光制服行喪,屬于居官行服,其師服亦在五服制之內(nèi)。
道學士人中,依師恩之深淺為師制服者,亦不乏見。呂大臨、潘拯等張載門人,為張載服心喪三年?!?2〕據(jù)邵伯溫的回憶,張載去世后,門人“衰服挽車葬橫渠云”?!?3〕可見,張載門下制作的師服采用的是五服制。程頤門下大概采用素衣作為師服。據(jù)尹焞的經(jīng)歷,程頤下葬時,崇寧黨禁正嚴,門下弟子只有張繹、尹焞、邵溥等五人參加葬禮。五人中,邵溥是以“有素衣白馬至者”的面貌出現(xiàn)的?!?4〕“素衣白馬”,一般用于兇喪之事,素衣是喪服。不過,既為師會葬,那么服何師服,同門之間應(yīng)該會提前商量,如張載門下那樣。所以,張繹等四人著素衣的可能性很大。
降及南宋,士人為師制服的風氣更盛。限于論文的篇幅,這里不及對他們展開敘述,下面只是簡單舉出幾例,以見其中之風氣。
孫介為老師胡宗伋服喪時“持心喪”,〔35〕師服則不詳。不過,孫介弟子李友仁為其所行師服則有詳細記載,“縞冠送,哭甚哀”,〔36〕超出了師喪無服的禮制限制。程頤的學生焦瑗去世后,他的學生沈鏜、沈銘為其服心喪三年,所服師服不詳?!?7〕蕭楚去世后,他的門人胡銓、羅良弼為老師制服行喪。〔38〕受胡銓為師制師服的影響,楊萬里也為其師劉安世制師服?!?9〕薛季宣門下,黃度亦為其師制師服?!?0〕呂祖謙門下的喪師之禮頗為隆重,王遇、徐安國為呂祖謙持服,〔41〕二人師服或?qū)儆谖宸?;陳孔碩則為老師心喪三年?!?2〕陸九淵去世時,門人奔哭會葬者以千數(shù)。〔43〕可以看出,時間越往后,有道學傾向的士人為師制服的行為越來越多。
道學士人為師制服的行為,在晚宋時期可能比較招搖,引起了本就對道學流弊不滿的士人的反感。周密《癸辛雜識》載饒魯?shù)膶W生董敬庵、韓秋巖在老師死后“匍匐往哭,縞素背負木主。每夕旅邸輒設(shè)位奉木主哭臨之”,這一行為被時人稱為“道學先牌人欲行”。〔44〕可見,他們的行為在時人看來比較不合時宜。
宋代士人為師制服的實踐,還有合乎禮制規(guī)范的一種,即為老師服吊服加麻服。那么,他們采取的吊服加麻服是怎樣的呢?
尹焞去世后,他的學生王時敏與呂稽中是想為老師服吊服加麻服的。麻煩的是,他們不太清楚吊服加麻具體是什么服飾。如果不為老師制服,于情則不安。如果采用吊服加麻,那么吊服是怎樣的呢?所加麻绖又是怎樣的呢?古今的服制變化太大,很多地方他們都不是很清楚。近世以來,士大夫采用皂衫單帶幞頭作為吊服,簡便是簡便,但是它與禮制合不合呢?情、禮之間,頗難決斷。于是,他們請教博學的高閌。高閌也不太清楚吊服加麻是怎樣的,他的意見也只是從宜制禮?!?5〕王時敏與呂稽中所制師服最終是怎樣的,現(xiàn)有史料乏載。不過,有一點是可以確信的,即吊服加麻雖然是師服的不錯選擇,但在古今之變下,什么樣的服飾才是合乎禮制的吊服加麻,這是擺在宋代士人面前的一道難題。
之后,朱子門人試圖對吊服加麻服作出合理的安排。他們的老師朱熹,不僅是一位道學大師,更是一位禮學大師。受朱熹影響,他的學生在究心義理外,對禮學亦多所研習?!?6〕在朱熹下葬前,黃榦與同門商定了師喪之禮:
諸生吊服加麻,制如深衣,用冠绖,方相稱。諸兄終有駭俗之慮,或且用麻布頭巾耳。大要且率聚持服,行喪之人三年之內(nèi)不可便散,如孟子所謂“三年之外,門人治任將歸”,則喪未畢固不可歸也……此議稍定,不惟足以盡平日師生之情,亦得朝夕相與琢磨理義。榦持舅甥之服,行師生之義,禮不可復歸?!?7〕
諸生對待老師,不僅要吊服加麻,還要聚在一起心喪三年。其中,黃榦的情況較為特殊,他與朱熹既有師生之情,又是翁婿關(guān)系,所以他要持舅甥之服。據(jù)其所續(xù)《儀禮經(jīng)傳通解》,舅甥之服為緦麻三月?!?8〕這也是黃榦為朱熹所持之服。他們商定的吊服加麻服飾是深衣加冠绖。如果覺得有駭俗之嫌,服麻布頭巾亦可。
在為老師制服行喪后,黃榦撰有《吊服圖》,對士朋友相為服、庶人吊服皆有說明,〔49〕為后人制師服提供了參考。朱熹的學生為師服吊服加麻服后,之后的朱門后學亦繼起為他們的老師服之。其中,朱熹學生徐僑門下為徐僑所制師服經(jīng)歷了一番曲折。據(jù)王柏記載,在徐僑剛剛?cè)ナ罆r,他的學生隨俗為師服襕幞加布帶,這是當時服緦功以上者所用的服飾。之后,他們考究《儀禮》,發(fā)覺所著的師服不妥,于是在徐僑下葬時著深衣加绖帶,庶幾近于吊服加麻之制?!?0〕
嚴肅踐行為師服吊服加麻服的朱門后學,主要是黃榦門下北山何基一脈。在為師制服上,他們碰到的難題依然是吊服加麻服的服飾制作問題。
在何基去世次日,他的學生王柏不暇深思,就匆忙著深衣奔喪。老師入殮后,他冷靜下來,開始對深衣是否可為師服有所懷疑。〔51〕王柏認為,何基之喪,關(guān)系世教頗深,所以師服須合古,以俾教化。于是,他讓金履祥負責師服之事?!?2〕金履祥早年從學于王柏,后又登何基之門,與二人皆有師生關(guān)系。為求對王柏有所交代,金履祥考訂禮書,對師服加以論定,形成了《為師吊服加麻議》一文。在金履祥看來,師服應(yīng)為吊服加麻。那么,他理解的吊服加麻服是怎樣的呢?依古禮,吊服加麻,吊服為疑衰,麻指的是緦麻之绖與帶,皆以麻為之。然而,宋代已無疑衰之制,倒是古庶人的吊服白布深衣留存了下來,所以吊服取白布深衣。至于深衣之布,可以以苧代麻,布緣則純以素。吊服之冠,因古庶人之冠制沒有留存下來,所以采用素冠加绖于內(nèi)、生絹單帛加于外的方式。由此,吊服問題得到了解決,剩下的是“加麻”問題。加麻之绖,采用小一點的緦麻之绖;加麻之帶,則采用細苧。在吊履方面,古代并不做規(guī)定,金履祥對之也不做強求,方履、圓履皆可。由此,師服在冠飾、首绖、衣裳、腰帶、腰绖、履方面皆有安排?!?3〕
就在金履祥論定師服時,王柏也對師服服飾進行了思考,通過對《儀禮·喪服》“朋友,麻”、黃榦《吊服圖》的考訂,他撰成了《朋友服議》一文。他所定的師服是“服深衣,加绖帶,冠加絲武,即素委貌,覆以白巾?!薄?4〕吊服為深衣,冠用玄冠端武加帛,“加麻”則用布帶加葛绖?!?5〕如此,師服在冠飾、衣裳、腰帶、腰绖方面皆有處置。
對于王柏考定的師服,金履祥在某些方面是存有疑問的,“履祥謂玄冠不以吊,雖加絹武,而乃無首绖,不若素冠而加绖,布帶則不必绖可也”,〔56〕主要存疑的在于冠飾與首绖。在金履祥看來,玄冠是吉冠,不能用作相吊之冠;而且王柏的師服沒有首绖。但是,王柏認為他已經(jīng)考究得當。于是,他號召同門著其所定師服為師成服,他的意見基本得到了落實。
王柏的《朋友服議》,對師服的貢獻很大,有鑒于此,車垓?qū)⒅珍浽凇秲?nèi)外服制通釋》中,“俾世之師友者知之而不可忽也”?!?7〕這樣,后世學生為師制服即有服飾可依。在王柏去世后,金履祥同樣率同門為師制服,以俾教化,史載“觀者始知師弟子之禮”?!?8〕
綜上,師喪無服,是《禮記》兼顧情、禮二者關(guān)系后形成的規(guī)范。這一規(guī)范,經(jīng)鄭玄注解后,師服為吊服加麻的無服制規(guī)范逐漸被學者認同。至唐,官方編修《禮記正義》,師喪無服的規(guī)范繼續(xù)被認同。宋代,在師道復興運動的影響下,士人制師服的行為逐漸興起。對宋代士人而言,官修《禮記正義》對師服的規(guī)范,是他們自幼誦習的經(jīng)典內(nèi)容。但是,他們在制師服的實踐中,操作方式比較靈活,他們基本選擇的是依師恩之深淺稱情制服。禮制所規(guī)范的吊服加麻服,只是他們所行師服的一種。由于古今服制之變,宋代很多士人不清楚吊服加麻服是什么樣的服飾。面對這一難題,朱熹一脈給出了他們的解決方案,黃榦等人采用的是深衣加冠绖,徐僑門人選擇的是深衣加绖帶,何基一派有王柏、金履祥詳細論定師服制作的文章。朱熹一脈對吊服加麻服的持續(xù)關(guān)注及踐行,呈現(xiàn)了依禮規(guī)范師服的嘗試??梢园l(fā)現(xiàn),宋代士人為師制服的諸多實踐,從無服制到有服制,其間種種差異,如實反映出他們在情、禮之間的不同取舍。
朱熹一脈依禮規(guī)范師服的嘗試,對后世的影響很大。明人丘濬認為,朱熹一脈黃榦、王柏、金履祥三人制師服的典范可供士子借鑒?!?9〕焦竑、汪琬也是這種看法?!?0〕清人杭世駿講得稍微具體一些,“今可仿其意而變通之,玄冠绖帶可也。三月不宴不聽樂,三年心喪?!薄?1〕不止于學者,官方對朱熹一脈依禮規(guī)范師服的嘗試,認可度也高。《續(xù)通典》有“師弟子相為服議”條目,〔62〕《續(xù)通志》有“師弟子相為服”條目,〔63〕主要提及的也是朱熹門下黃榦、王柏、金履祥為師制服的情況??梢?,在后人看來,朱熹一脈為師制服的操作方式既是宋代師服制作的典范,也是后世士子生活中為師制服行喪實踐的重要參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