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黃耀鵬
9月7日,海關總署發(fā)布了商品進出口數(shù)據,8月情況下滑收窄,但仍未能重回上升通道。簡單說,就是進出口四連降。
如果以美元計價,8月份我國進出口5013.8億美元,同比下降8.2%。其中,出口同比下降8.8%,環(huán)比收窄5.7個百分點;進口同比下降7.3%,環(huán)比收窄5.1個百分點;貿易順差683.6億美元,收窄了13.2%。如果按照人民幣計價,8月份進出口環(huán)比增長3.9%。
這個降法,不是一句“好于預期”可以定調的。不過,降幅收窄確實表明,外需整體有所改善。
但是,在如此之高的美元匯率背景下,這個改善缺乏可持續(xù)性。而指望“圣誕季”大采購(9、10月份進口商大舉備貨),放在15年前還是可以的,現(xiàn)在基本無人提及。
這4個月,將前4個月的漲幅抹平。今年1-8月進出口基本持平。
不過,美元計價并未能反映中國進出口全貌,譬如中俄貿易,基本排除了美元,雙方使用歐元和本幣計價和交易。
汽車進出口的整體還是正增長。8月份,汽車出口40.8萬輛,同比增長32.1%,環(huán)比增長3.9%;1-8月累計出口249.1萬輛,同比增長61.9%。其中,乘用車出口34.9萬輛,同比增長34.2%,環(huán)比增長7%;1-8月累計出口245.5萬輛,同比增長69.8%。
但是,8月份新能源汽車出口9萬輛,環(huán)比下降11.2%,同比增長8.1%。當然,新能源1-8月累計出口72.7萬輛,同比增長110%,仍然大幅增長。
從出口大盤的權重上來看,結構上更加傾向于機電產品,無論8月單月,還是1-8月,機電出口都占了大盤的接近六成。汽車作為具體的產品類別,前8月汽車出口金額4427億元,占了大盤的2.8%。雖然汽車業(yè)牽引了工業(yè)鏈條,是工業(yè)實力的象征,但就金額而言,暫時還扛不起出口的大旗。
而出口單價(包含商用車)已經達到17.7萬元人民幣,比2022年平均單價足足降低了3.6萬元(降了16.9%)。而美元兌人民幣匯率,相比2022年底則升值了8%。粗略地看,匯率最多占一半因素(比如中俄交易)。剩下的一半,可能是競爭(而且是中國出口商之間的內部競爭)所致。
如果說單一市場內部,還是市場機制為主,政策多數(shù)時候只能打輔助,那么如今的出口市場,已經嚴重被地緣政治關系扭曲,甚至可以說強有力地塑造了中國整車出口格局。
否則俄羅斯、墨西哥不會站到中國出口目的地的兩強,并較第三名呈現(xiàn)出斷崖式領先。而且,這兩個國家之間,也相差了一倍有余。
俄羅斯市場份額屬于中企“不戰(zhàn)而勝”,而墨西哥市場則屬于吃了中美關系的“紅利”。去年全年中國出口到俄羅斯整車16.2萬輛,而出口到墨西哥整車15.9萬輛。今年1-7月,俄羅斯進口中國整車46.4萬輛,墨西哥進口中國整車22.4萬輛,分別是去年各自全年進口量的286%和138%。
順便說一句,與德企、日企決然離開不同,韓企在俄整車廠早就停產,但一直不賣(就算閑置的產線,每周也要做基本維護)。韓國人在等什么?不言而喻。不過《汽車人》認為,在產線爛掉之前,韓國人不會等來自己想要的重啟。
我們剛才提到,墨西哥屬于默默吃瓜狀態(tài)。墨西哥今年全年整車產量,預計在330萬輛左右,而出口則占了90%。出口盤子中,有76%出口到美國(其實就是針對美國需求建的產線)。
而墨西哥市場本身,去年全年銷量109萬輛(今年可能微增),這樣一來,就產生了76萬-80萬輛的差額。這個差額的50%左右,由中國產品來填補。未來如果中企在墨西哥投資,這個缺口肯定會變小。
墨西哥出口美國,吃的是IRA和USMCA的補貼和關稅減免。而用中國產品跟進填空,看中的是中國產品自身的商業(yè)競爭力。這一番操作的根本,就在于美國奉行對華針對性產業(yè)和貿易政策。
今年,俄歐、俄美關系,以及中美關系都較去年又下跌了一個檔次;而中國對俄、墨汽車出口則抬升了一個檔次,兩者呈現(xiàn)近乎線性的反比關系。
當前國際貿易關系已經處于一種非常不健康的狀態(tài),因此不能把現(xiàn)狀當做一種常態(tài)。如果未來大國關系得到重建,當前格局也會被顛覆。但是“新常態(tài)”不知要等上多久,這基本上取決于中美關系的走勢。
指望中國出口迅速在歐洲打開局面,不大可能,前方擺著一個明顯的障礙。這幾年,出口還得指望亞非拉和“一帶一路”。海外產能部署,可能也是如此。
相比7月,車企出口量排名,長城從第五升至第三,比亞迪從第七升至第五,而特斯拉從第三跌至第七。不過,今年以來的累計排名,是否加入8月數(shù)據,變化不大,唯一變的吉利和長城互換了位置(前者升一位)。
和去年相比,奇瑞已經開始威脅上汽常年出口冠軍的位置,8個月累計出口量已經達到上汽的83.7%。兩者相對第三名,同樣有斷崖式領先優(yōu)勢。
值得一提的是,東風、長安、廣汽、長城等,都制定了宏大的出海計劃。他們的共同點是首先在東盟(泰國)實現(xiàn)產能本地化,對于歐洲,都是小心地鋪營銷網絡(或者尋找當?shù)睾献骰锇椋?,走一步看三步。歐盟市場的門檻高、進入成本高,更關鍵的是,現(xiàn)在風頭不是很妙,重資產投資需要謹慎。
9月11日,法國向歐委會主席馮德萊恩施壓,要求其在13日的“盟情咨文”中宣布針對中國電動汽車啟動反傾銷調查。
不過,當天這一提議遭到了德國和布魯塞爾官員的反對,歐盟多數(shù)成員國也表現(xiàn)出擔憂情緒。原因很簡單,在中國擁有更多汽車投資和商業(yè)利益的國家,就越擔心中國的對等報復。
高級歐盟外交官們表示非常懷疑反傾銷調查成功實施的可能性,其中一位明說“這根本不可能成功”。
而德國汽車界認為法國人無事生非。輿論則認為法國只是一種姿態(tài),因為沒人愿意和中國打一場針鋒相對的汽車貿易戰(zhàn)。這將導致大眾破產。
如果說中美關系的“壓艙石”不斷轉換且已經被虛化之后,那么中歐關系的壓艙石還停留在經貿關系,其中汽車是最重的那塊石頭。
目前,德國牽引東歐和中歐國家的汽車產業(yè)鏈,對華依賴較多。而法國、意大利這方面沒有太多顧忌。因此如果在產業(yè)和貿易政策上,和中國發(fā)生沖突,那么這兩個國家,有極大概率就是始作俑者。
法國、意大利知道德國人不會同意,但可以算一個預警,就是當中國電動車真的大規(guī)模進入的時候,這是一個“可選項”。更有可能,用這玩意嚇唬中企,不要真的殺過來。
產品競爭力不足,政治手段來湊,歐洲也往“壘墻”的方向作勢邁了一步。這些復雜的互動,至少導致了一個有效的結果,那就是中企暫時只會輕資產,拿一些單價貴的車型過來。歐洲人真正害怕的“3萬歐元”洪流,不會短期內成真。
指望中國出口迅速在歐洲打開局面,不大可能,前方擺著一個明顯的障礙。這幾年,出口還得指望亞非拉和“一帶一路”。海外產能部署,可能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