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彬
一想到合理性,我就想到了水杉和白云
可以說它們互相遙望,也可以說它們互不相干
而堤岸是不合理的,它限制了水的自由
而水是合理的,它能載舟也能覆舟。
雪的合理性就是從天上來,它也可以回到天上
說到天上,就必須說到地上
說到地上,就必須說到你
說到你,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就是把堤一點一點移開。
繼續(xù)從天上說起
碧空無云,一望無際的藍,這中間包括
空洞的藍,倔強的藍,耀眼的藍
招惹過無數(shù)形容詞的藍。
回到地上,我做主,我送你幸運的藍
發(fā)奮的藍,純粹的藍,堅持的藍
柔軟的藍,比喻的藍,情欲的藍。
從天上到地下,合情合理的藍。
繼續(xù)回到地上
是你蓋碗茶杯瓷色的藍,你撥開水纖纖的藍
你合攏嘴密封的藍。
我應(yīng)該剩下對應(yīng)的藍,流動的藍,打開的藍
沒說起過的藍。
一株干枯的樹,因為周圍的翠綠和鮮花
顯得異常耀眼。
它也翠綠過,也開過茂密的花
一只不起眼的麻雀,站在枝干上。
一只飛累了的蝴蝶,像一塊傷疤貼在枯枝上
另幾只在花叢中閃著好看的翅膀。
如果有人注意到我,看上去應(yīng)該是寂寞的
像是血肉被取走,剩下一具皮囊。
那個拍照片的人像個探子
一株不合時宜的枯樹,像某種遺忘。
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看上去應(yīng)該是驚恐的
像是不該消失的東西又在他眼里重現(xiàn)。
這是某個公園,一個春天的下午
我逃出集體的表情。
認(rèn)真的人,應(yīng)該捕捉到我放出的消息
像某次暗殺留下一個活口。
我在文字中擺下宴席
你是我宴請的唯一客人
我們舉著一群人的杯子
為他們而醉。
文字外面春光燦爛
不認(rèn)識的人集合在一起
為燦和爛殉情。
白紙期待黑字
你擺下漩渦和船只
我摸出浩蕩和湍急。
遠(yuǎn)處的青山
像年久失修的碼頭
那零碎的白發(fā),有著私享的高度
是挑染的白
深處的黑仍在堅持
歸于平靜
而白,已是一種職業(yè)
我曾深陷在那里
微醺的夜晚
淺淺的紅和零碎的白
各自完整,又互相滲透
萬物已被排斥在外
唯我凌駕于萬物之上
遇見一生的幸事
房子發(fā)芽了。房子里的木頭
家具都發(fā)芽了,
書櫥的嫩芽鉆進書里,
茶幾的嫩芽穿越茶水。
鐵和磁略顯孤獨。
你說萬物復(fù)蘇,房產(chǎn)的春天來了。
我說是房子的春天,
房子在發(fā)芽。
我說元宵快樂,
你說不止元宵,天天快樂。
快樂是一個龐大的產(chǎn)業(yè)。
春天來了,
我的身體里跑出萬物。
我的胸腔騰出一塊地
那里有茅草,有落葉松
有菜地,有阡陌,有老屋
有鐵軌,有墳?zāi)?,有電線
雪怎樣覆蓋大地,就怎樣
覆蓋我胸腔里的萬物
胸腔保持著大地的溫度
有的雪終年不化,凝固成
一些堅硬的紅色板塊
這是我新的領(lǐng)土
洗臉的水還在雪地里冒著熱氣。倒水的人
已經(jīng)習(xí)慣了,幾十年。一點骯臟,一點溫度
一點凌亂,一點分裂,一點提前。陽光
像鋸齒一樣,又像一匹野馬,面對滿目蒼翠。
假設(shè)接下來是下著大雨,陽光并沒有出現(xiàn)
甚至熱氣都沒有被看見。就像這首詩歌
刪去了幾個句子,一點沒有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