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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 慌

2023-12-10 19:44:15劉濤
青年作家 2023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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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濤

地鐵站修建得真不錯,寬敞、明亮,素雅、溫馨。尤其是在夏天,外面驕陽似火,地下卻涼風習習,讓人一進來就感覺到神清氣爽。

你是上午八點半走進地鐵口的。正值夏天,你穿一件磚紅色的短袖T恤,一條鼠灰色的牛仔褲。你腳上的那雙鞋怪有意思,是一雙黑色圓口的“丈人鞋”。

過去農(nóng)村,男女訂婚后,女方要送給男方一雙鞋,這雙鞋是手工做的,圓口,鞋底是一錐一錐納的千層底。由于是女方送男方的鞋,所以,民間稱之為“丈人鞋”。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年輕人都不穿這種鞋了,只有極個別的老人偶爾還穿穿。

前些年,城市里突然就流行起了“丈人鞋”。而且反過來了,老人鮮有穿者,倒成了年輕人表現(xiàn)瀟灑的標志。當然你不是年輕人,已年過半百了。但你穿“丈人鞋”的目的,是不服老,要讓自己顯得年輕。

城市的“丈人鞋”可不是布做的,而是牛皮豬皮做的,個別高檔品還有羊皮做的。鞋底也不是手工納的,而是牛皮的,穿在腳上,走起路咯吱咯吱響。不過你這雙“丈人鞋”是粘了底的,鞋底粘了層膠皮,走起路來沒動靜?!罢扇诵迸渖夏氵@身打扮,很有些新潮的味道。

目測你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身材不胖不瘦,腰板筆直,走起路來風風火火。從你暴露在外的膚色上看,你應(yīng)該有戶外運動經(jīng)歷。盡管你臉上戴著口罩,但裸露的前額、脖子、雙臂都被太陽曬成淺褐色,從外表看,你身上似乎也沒什么贅肉。盡管你還算矯健,但從面相上看,歲月還是留下了痕跡。你有明顯的眼袋,雙鬢花白,脖子上的肉也開始松弛。

你向安檢口走來,從背在身上的一個土黃色的帆布小包里掏出手機。你看了看消息,又把手機裝進包里。你摘下身上的包,放在安檢輸送帶上,你走過去,轉(zhuǎn)過身,等小黃包輸送出來。包出來了,你拎起包背在身上,刷了乘車卡,進去,乘扶梯下去,下面就是候車廳。

這時,安檢口的女服務(wù)員從輸送帶上撿起一個黑色手機。她拿著手機反復看,又抬頭看魚貫而進的乘客,她喊:“誰的手機?誰掉手機了?”

喊了兩聲,一個正準備刷卡進候車廳的女人折身回來,說:“是我是我,這是我的手機。”

女人從服務(wù)員手中接過手機,說了聲“謝謝”,轉(zhuǎn)身離去。

他是在候車時發(fā)現(xiàn)包里的手機沒了。他心里一緊,趕緊摸索褲子前后四個兜,沒有。手機明明是放在包里的呀?怎么會沒了?再一看,發(fā)現(xiàn)包的拉鏈沒拉上。壞了,一定是把包放在安檢的輸送帶上,包倒下了,手機滑了出去,而他沒察覺到,拎著包就走了。

該死!平時他是不背包的,這次是因為要參加一個社會活動,手機放褲兜里不得勁,尤其是牛仔褲,是緊身的,褲兜里塞進個手機,感覺很不舒服。這才想到了背包,正好把手機和香煙都放進去。沒想到包的拉鏈居然沒拉上!

這時候,地鐵來了。地鐵來了他也不能上,趕緊找手機去!

他上了扶梯,心急如焚,恨不能三步兩步跑上去。實際上他確實向上邁了幾個臺階,由于扶梯的臺階比較陡,他又不年輕了,雙腿感覺有些吃力,便停住了。心想,手機掉在輸送帶上了,而輸送帶又是不斷滾動的,誰知現(xiàn)在手機被滾到哪個旮旯里去了?

他來到安檢口,問一個女服務(wù)員:“姑娘,我的手機掉了,你看到?jīng)]?”

姑娘看看他,說:“你手機在哪里掉的?”

于是,他便把手機裝進包里,包的拉鏈沒拉上,包放在輸送帶上,倒了,手機可能滑出去了等等,說了一遍。

姑娘直愣愣地看著他,一句話也不說。

他急了,又問:“姑娘,我的手機你看到?jīng)]有?”

姑娘的臉一下子紅了,說:“剛才在輸送帶上撿了個手機,我喊了好幾聲,有個女的過來說是她掉的手機,領(lǐng)走了。”

他的心“咯噔”一下。完了,手機被別人領(lǐng)走了,這上哪去找?誰知道這個女人姓甚名誰?乘坐哪趟地鐵?

“那個手機是黑色的嗎?是華為的嗎?”他問。

姑娘說:“是黑色的,這么大,”姑娘用手比畫著,“但是不是華為的我不知道?!?/p>

這分明是他的手機啊!安檢的輸送帶是黑色的,他的手機又是黑色的,手機從包里滑出來,滑到輸送帶上,黑和黑混在一起,不仔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那女人什么樣?”他問。

姑娘想了想,說:“四十歲左右,長發(fā),也穿了條牛仔褲,上衣是白襯衫,腳穿旅游鞋?!?/p>

“口音口音,是說當?shù)卦拞??”他追問?/p>

姑娘說:“聽不出來,她說普通話?!?/p>

他有些絕望了。如果自己明明沒掉手機,偏偏說自己掉了手機,這肯定是惡意冒領(lǐng),被人惡意冒領(lǐng)了手機,十有八九找不回來。

一個小伙子走了過來,看樣子像領(lǐng)班或主管,小伙子對他說:“先生,報警吧,別著急,我們這里處處是監(jiān)控,還是有希望找到的?!?/p>

他說:“我沒有手機,怎么報警?”

小伙子說:“地鐵有警衛(wèi)室?!闭f著抬手指了指身后角落里的一個地方。他看過去,一扇防盜門,門旁的墻上有一銅牌,上面寫著“警衛(wèi)室”三個字。他正要向警衛(wèi)室走去,防盜門開了,走出一名警察。警察竟朝安檢口這邊走來。小伙子迎上去,兩人站住了,說著話,說的就是他掉手機的事。

一會兒,小伙子和警察一塊走過來,警察問他:“是你掉了手機?”他說是?!霸趺吹舻??”他又復述了一遍掉手機的過程。警察朝女服務(wù)員說:“你不應(yīng)該把手機隨便給人。她說她掉的你就認準了?你應(yīng)該問問她手機號碼是多少,手機是什么牌子的?!?/p>

女服務(wù)員低下了頭,一聲不吭。

警察對他說:“來吧,到警衛(wèi)室,做一下筆錄?!?/p>

你跟著警察去了警衛(wèi)室。你走起路來沒有剛進地鐵站時的那股氣勢了,神情有些無精打采。

地鐵警衛(wèi)室很小,是個長條形狀,墻邊有一張桌子,另一面墻上是一個大顯示屏,你轉(zhuǎn)頭看顯示屏,看到顯示屏被分隔成許多小方塊,每一個小方塊都是地鐵入口不同的地方,有人進,有人出,中間一個小方塊是安檢口,你看到有人把肩包提包或物品放在輸送帶上,然后走過安檢門。那個女服務(wù)員還在原來的位置上,戴著口罩,兩眼在乘客身上掃來掃去。

警察又問了一遍手機丟失的過程,你又講了一遍。警察說:“留個電話,有什么結(jié)果通知你?!?/p>

警察把一張B5紙和一支簽字筆放在桌子上。你想留下老婆的電話,但一想,不合適。平時老婆外出,你有事打手機,老婆十有八九不接。有時你氣得朝老婆嚷:“要個手機有什么用?打電話總是不接!”

老婆振振有詞:“我的手機在包里,我在公交車上,聽不見!家里起火了還是被盜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來說?偏要打電話!”

你留下了兒子的電話。

警察又說:“留下身份證號和手機號。”

你又寫下了身份證號和手機號,問警察:“警官,我的手機能找回來嗎?”

警察板著臉說:“找找看,不一定,找著找不著都會通知你?!?/p>

你站在那里,似乎有些發(fā)呆。

警察說:“你可以走了?!?/p>

你“哦”了一聲,說了好幾個謝謝,走出警衛(wèi)室。走到安檢口時,女服務(wù)員朝你做了個手勢,意思是進去吧。

你乘扶梯來到候車廳,抬頭看看懸在半空中的電子屏幕,候車時間為四分鐘。你站在那里,心里掛念著丟失的手機。猜想那個女人現(xiàn)在在哪里?她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她的手機在不在身上自己不知道嗎?當女服務(wù)員喊:“誰的手機?誰掉手機了?”她第一反應(yīng)該是先摸摸衣兜或包,看看手機在不在,如果手機在,她還轉(zhuǎn)身回去說:“是我是我,這是我的手機?!焙苊黠@,這就是惡意的了。如果是惡意的,想找回來的可能性很小,這女人會關(guān)機,會抽出手機卡扔掉,再申請一張新卡放進去,這手機就徹底換了主人。

你的手機沒設(shè)密碼,沒設(shè)密碼是因為你懶,設(shè)了密碼每次打開還要按幾個鍵,你嫌費事。你有微信,有短信,有支付功能。微信零錢里還有錢,但不多。你想了想,大約還有三百二十幾塊錢。你手機捆綁了銀行卡,銀行卡里可能還有七百多塊錢。加起來一共千把塊錢,如果她想花掉你手機里的這些錢……不,她花不了,支付有密碼,她不可能知道你的密碼。謝天謝地,這一點你還是放心的。不過由此你也意識到,手機里的錢絕對不能多,因為手機不是銀行存折,銀行存折放在家里,百分之百丟不了,手機可是隨身帶的物件,不小心丟了,還是有一定風險的。

來車了,你上車。車上人不多,有座位,你選了個有欄桿可依靠的座椅坐下,蹺起二郎腿,靠在不銹鋼欄桿上,閉上了眼睛,你覺得身上的氣力消耗了大半。

他出了地鐵站,沿著一條小路向活動地點走去。路上,他碰到也來參加活動的胡之薇。胡之薇是市群藝館的,她原是國家某著名藝術(shù)團的舞蹈演員,十年前落戶這座城市,進了群藝館任舞蹈老師。胡之薇人長得十分出眾,高高的個子,身材凹凸有致,膚色白嫩,快五十歲的人了,看起來像三十歲。

“呀,是孫哥啊?!焙闭咀∧_,和他打招呼。

他悶悶地說:“美女好?!?/p>

胡之薇看看他,說:“怎么有氣無力的,昨晚沒睡好?”

他苦笑一下,說:“把你手機給我用用。”

胡之薇問:“怎么啦?”

他便把在地鐵安檢口丟了手機的事情向她說了一遍。

“怪不得你臉色差,這年頭丟了錢包不可怕,丟了手機就麻煩了。”

她從小坤包里掏出手機遞給他,那是一只裹著綠色外殼的蘋果牌手機,他還真嗅到她手機上有一股淡淡的蘋果香味兒。

他接過手機,手指劃了一下屏幕,沒反應(yīng)。又把手機遞給胡之薇:“打開密碼。”

胡之薇笑了一下,伸出食指飛快在手機屏幕上劃拉了幾下,解了鎖,又把手機遞給他。

他想撥老婆的手機,猶豫了一下,還是撥了兒子的手機。

那邊“喂”了一聲。

他叫了兒子的乳名,兒子說:“怎么了爸爸?這是用誰的手機?”

他說:“我的手機坐地鐵時丟了,在地鐵警衛(wèi)室,我留下了你的手機號,如果有警察和你聯(lián)系,你趕緊接聽?!?/p>

兒子說:“真是!還能丟了手機!怎么丟的?”

他有些不耐煩,說:“你就別管怎么丟的了,反正是丟了。另外,通知你媽,說說這事,讓她別打我的電話了?!?/p>

“好好好?!眱鹤诱f。

這次活動安排的地方不錯,在太平角的一個海邊別墅里。別墅外是一個小花園,花園里郁郁蔥蔥,散發(fā)出一股草木濕潤的香氣。左一簇右一簇的薔薇花開得正艷,一些蜜蜂在花朵上忽高忽低地飛。

開幕式安排在露天,小花園中間的空地上整整齊齊擺著一排一排簡易的小布椅,主席臺左側(cè)還有樂隊,四個女子在演奏小提琴,悠揚的琴聲飄來飄去,歐美范兒十足。主席臺后面,就是別墅的正門,里面掛著作家詩人們的畫作。所以,這個活動的名稱叫“作家詩人繪畫展”。

活動還沒開始,嘉賓們在小花園里互相寒暄,他一點情緒也沒有,想找個地方吸煙,便起身走到花園的一邊,從包里拿出煙,點上,腦子里還是想他的手機,也不知道這會兒地鐵警衛(wèi)室里的警察們在干什么?

一個詩人走過來,手指夾著一支煙。這個詩人他認識,是文聯(lián)的專職創(chuàng)作員。他朝詩人點點頭。

詩人看到他,笑了,和他握手,說:“孫哥呀,也熬不住煙癮了?”

他問:“你也有畫參展?”

“瞎畫瞎畫,”詩人說,“湊個熱鬧?!?/p>

他“嗯”了一聲,便不愿再說什么了。

詩人掏出手機:“孫哥,加個微信。”

他嘆了口氣,說:“真不巧,我的手機在來時丟了?!?/p>

詩人一驚:“怎么會丟?在哪丟的?”

他又把在地鐵上丟手機的事說了一遍。

詩人說:“我看你情緒不高嘛,原來是這樣。”

一個年輕女人過來了,她看著他滿臉是笑。他也認識她,是寫兒童文學的作家,好像在某銀行工作。

“孫哥好!”她伸出手,他握握她的手,感覺很軟,像是沒長骨頭。

他問:“你平時也畫畫?”

她說不會畫,是來欣賞的。她也掏出手機要和他加微信。詩人哈哈一笑,說:“孫哥今天可是沒這個艷福了,他手機坐地鐵時丟了?!?/p>

她說:“是嗎?怎么丟的?”

詩人替他把丟手機的事說了一遍。

她說:“能找回來,現(xiàn)在到處是監(jiān)控,誰也跑不了。”

她還說她有個閨蜜前些日子在超市買東西,用手機付款時順手把手機放在收銀臺上就走了。結(jié)果手機也是被一婦女領(lǐng)走了。報警后,兩小時就解決了問題,那婦女乖乖把手機送回來了。

他聽后心里一亮:“真假?”

她說:“當然是真的了。我聽說現(xiàn)在什么都能丟,就手機丟不了。別說監(jiān)控了,就是給丟失的手機打一電話,手機一響鈴,馬上就可以定位手機在哪里。”

“哦,是這樣啊,”他說,“我就應(yīng)該給我的手機打一下?!?/p>

她說:“沒關(guān)系,你沒打,警察會打的。現(xiàn)在的手段可先進了,不是我們可以想象的?!?/p>

可以介紹你的身份了:你是某區(qū)政府辦的一個小公務(wù)員,沒有什么職位。你是上世紀90年代初通過公開招聘進入公務(wù)員隊伍的。你愛好文學,主要寫散文,在擁有公務(wù)員身份之前,就在報刊上發(fā)表過許多作品,還在省內(nèi)外獲過幾次獎。

進入機關(guān)后,你一直干文秘,二十多年過去了,至今也就是個主任科員。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些年,你盡管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獲得了可喜的成績,但也給單位里的領(lǐng)導留下了“不務(wù)正業(yè)”的印象。這就是你“進步”比蝸牛還慢的主要原因。

你除了寫公文,業(yè)余時間一直勤奮讀書寫作。你出了兩本書,入了全國作協(xié),還擔任了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在地方文學界也算個人物吧。今天這個活動,你是被邀請的嘉賓,原本是愉快的,卻被丟失手機這件事給攪亂了。

在活動現(xiàn)場,你表面上看起來沒什么異常,但內(nèi)心卻很緊張。腦子里不斷猜測:那女人冒領(lǐng)了你的手機,她會怎么樣?手機沒設(shè)密碼,等于家里沒安裝門窗,誰都可以輕而易舉出出進進。那女人會翻看微信和短信嗎?

在活動現(xiàn)場,你努力回憶手機微信里有沒有不能示人的私話,朋友圈你平時不怎么發(fā)言,無非貼一些散文作品和旅游照片,和別人“小窗”私聊就不一樣了,有時你會發(fā)些牢騷,評價你的上級。有一次,你在和一個靠得住的朋友私聊,評價你的一個上級,發(fā)出質(zhì)問:“這個蠢貨是怎么混到這個位置的?”言外之意,提拔他的人也是蠢貨。有時針對中意的女性,你也會開玩笑說些曖昧話,這些曖昧話幾近挑逗,挑逗的方式盡管比較含蓄,但對方如果稍一動腦,還是不難識出你“廬山真面目”的。

你在回憶:最近幾天有沒有這方面的私聊內(nèi)容?想了一陣,可以肯定沒有。因為早在去年,你就長了個心眼,凡是有關(guān)這方面的內(nèi)容,過后一律刪掉,至于對方微信里有沒有,就不關(guān)你事了。

活動現(xiàn)場很熱鬧,不斷有人和你打招呼,你敷衍潦草地應(yīng)付著。你又想到了短信,心里立馬沉重下來?,F(xiàn)在短信早已被微信代替,但一些廣告還是通過短信發(fā)來。所有廣告你都及時刪了,卻留下了幾則壯陽藥廣告。你還清楚地記著幾條壯陽藥的內(nèi)容,如:“讓您重返20歲,精力旺盛不虛弱,剛猛男人腎利歸來”“時間短不和諧,讓你做自信猛男……”等等。

你想了想,現(xiàn)在手機短信里,大約留有五六條壯陽藥廣告。留下這幾條廣告,你是被廣告中說的,療效極快,持久不衰等字眼吸引住了。廣告中還注明:快遞郵寄時會保密,外包裝上不寫藥品的名稱。盡管你沒買,但也沒有刪掉這幾條廣告。

那個女人如果打開短信,看到這幾條壯陽藥廣告,會對手機的主人怎么想?

想到此你既恐慌又沮喪,轉(zhuǎn)身離開人群,走出小花園,走到一條小路邊,又點上一支煙。

活動開始了,人們都各就各位。簡易的主席臺上,首先發(fā)言的是市文聯(lián)主席。他心情不爽,便在最后一排的邊上坐下來。最后一排,一個人也沒有,就他自己坐在那里。主席臺上的市作協(xié)主席直看著他,似乎是在發(fā)問:老孫,怎么了?為什么坐最后一排?

一個服務(wù)生走過來,俯下身輕輕對他說:“先生,請往前面坐?!?/p>

他說:“不用不用,我就坐在這里吧?!?/p>

服務(wù)生沒堅持,走了。一陣微風吹來,空氣中草木的香氣更濃了。他沒有心思欣賞這優(yōu)美的環(huán)境,他在想他的手機。

這部手機是兩年前買的,華為牌。價格不貴,好像兩千多元。原來用的那個手機很小,是蘋果系列中的一個低檔品牌。有一年元旦,市作協(xié)舉辦新年詩歌朗誦會,他掏出手機拍照,身邊一熟人說:“孫哥,就憑咱,用這樣的手機?”

一個女詩人也說:“太小了,你人高馬大,手拿這么個小手機,就像握著一張撲克牌?!?/p>

他一聽不禁笑了,到底是詩人,比喻得太生動了。第二天,他就去買了這部華為手機。

現(xiàn)在閱讀的方式多種多樣,他除了看紙質(zhì)書,還在手機上閱讀。他的朋友圈里也沒有亂人,大都是詩人作家。朋友們在微信上推送的古今中外好作品,只要他感興趣,都會收藏起來,然后在午睡前和晚上睡前仔細閱讀。

認真地講,他手機里基本是干凈的,圖片庫里盡是些各種活動的合影照片,個人照片也是中規(guī)中矩,甚至都沒有單獨的女人照(他為什么要保存單獨的美女照?),總而言之,他是個正派人。

可是大意失荊州??!他在心里罵自己:我他媽為什么要保留下那些壯陽藥的短信呢!先不說在地鐵口丟失了手機,如果哪一天,他外出有什么事,手機放在辦公桌上,被同事們翻看了,會產(chǎn)生什么影響?同事們會認為他是個偽君子,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這事如果再傳到領(lǐng)導層,他們會比過去更堅定地認為:作家詩人都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

任何事物都有其兩面性,高科技給人類帶來便利的同時,也設(shè)下了陷阱,就像手機,一部手機在手,幾乎什么都可以辦,通話、拍照、錄相、支付、儲蓄、導航、指南、計算、閱讀、寫作、微信和短信聯(lián)絡(luò)等等。這種巨大的誘惑,很難有人會全部拒絕,只要不拒絕就會留下痕跡,痕跡就是把柄,比如:壯陽藥的信息。

關(guān)鍵是他感到窩囊,無地自容!那個冒領(lǐng)他手機的女人,現(xiàn)在可能正在翻看短信,然后開始嘲笑:原來這個男人……就這么個熊樣,他老婆還能跟他過下去嗎……也許他吃壯陽藥是有別的想法,這家伙可能在外面……

一只蜜蜂飛過來,在他臉前忽遠忽近地飛著,他能聽到輕微的嗡嗡聲。他不能抬手揮趕,怕蜇著,又無法忍耐它在臉前飛來飛去。他只好站起身,往前挪了兩排,坐在胡之薇身邊的一把空椅子上。胡之薇看他一眼,笑了,她的笑總有一絲嫵媚氣。

胡之薇又低頭看他的鞋,小聲說:“孫哥很時髦,穿這樣的鞋?!?/p>

他也小聲回答:“穿著舒服。人上了歲數(shù),穿衣戴帽圖個方便?!?/p>

說說胡之薇吧。胡之薇由于年齡原因,不跳舞了,卻迷上了朗誦。幾年前,胡之薇第一次登臺表演,朗誦的就是你寫的散文詩《堅硬的山,柔軟的水》。這首散文詩描寫的是當?shù)匾惶幹糜尉包c,當年發(fā)表在國家級的《旅游報》上,又被一家海外文摘刊物選載,為本市的旅游業(yè)起到一定推動作用。為此,市文化旅游局還發(fā)給你兩千元獎勵。

你就是在那次晚會上認識了胡之薇。胡之薇的漂亮、典雅、溫潤,給你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天,朗誦晚會結(jié)束后,胡之薇邀請你和她合影,她小鳥一般依偎在你身旁,你感到渾身酥軟,心旌蕩漾。一連好幾天,你的眼前都晃動著胡之薇的身影。

這樣的漂亮女人,很容易引起男人們的胡思亂想,不知在群藝館,那些和胡之薇天天見面的男同事都是怎樣的心態(tài)。

你甚至猜想,胡之薇的丈夫是什么人?他為何能得到這樣冰清玉潔的美人?后來得知,胡之薇的丈夫并不是文藝圈里的人,是在國家某部委工作,而且地位舉足輕重。胡之薇有一個女兒,也在京城,她逢年過節(jié)去北京,平時就回來上班??磥砗笔怯袃蓚€家的,這里一個,京城一個??墒撬秊槭裁床涣粼诰┏??為什么來到這座離京城近千公里的海濱城市工作?這一直是個謎,無人解開。

你對胡之薇,是一個男人對漂亮女人無厘頭的幻想,就像賈瑞對鳳姐的幻想。但你沒有賈瑞那么蠢,賈瑞是輕浮淺薄的花花公子,而你是身處高科技社會中的當代公務(wù)員。唯一相同的就是,你和賈瑞都是男人,古今中外,男人骨子里某些不可示人的念想都一樣。

你當然讀過《紅樓夢》,而且還不止讀過一遍。你曾琢磨過賈寶玉,這么一個整天泡在美人堆里的男人,一會兒這個美人哭了,一會兒那個美人笑了,無論美人們的哭和笑,賈寶玉都得去應(yīng)付周旋。當一個男人衣食無憂無所事事,身邊又堆滿了美女,長年處于這種環(huán)境下的男人,說不準是福氣還是災(zāi)難。

你胡亂想象著:胡之薇的丈夫到底為什么竟然允許這么美麗動人的妻子獨自工作生活在外?他是居香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嗎?還是另有什么隱情?

后來你和胡之薇熟了,成了朋友,你或者她,如果外面有飯局,有時也互相叫叫。胡之薇很能喝酒,半斤高度白酒不在話下,每次喝了酒,她的臉都艷若桃花,美得讓你不敢直視。你表面鎮(zhèn)靜,內(nèi)心卻慌亂,一個胡之薇,取代了你心目中所有女人的形象,你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丑陋無比,唯獨筆下的文字才能讓你內(nèi)心安定。你寫下許多散文作品,傾注了全部感情。

這期間,你的藝術(shù)水準有了驚人的提高,許多報刊紛紛刊載你的作品,一個平時高高在上的著名文學評論家,其目光也瞄上了你,竟然在京城的一張大報上,主動評論了你的散文。

你親身體驗了“移情說”原理:一個人,只要心中強烈惦念著一種自己得不到的美,就會產(chǎn)生情感轉(zhuǎn)移,如果這種情感轉(zhuǎn)移到文學藝術(shù)方面,就會激發(fā)出無與倫比的情緒高潮,這種情緒高潮能促使藝術(shù)創(chuàng)作力快速雄起。

沒錯,是雄起。你渴望雄起,是吧?

主持人突然叫了他的名字,請他說幾句。他滿腦子是手機,真沒情緒講什么話,但這是活動前安排好的程序,不講不合適。

他站了起來,主持人快步向他走來,把話筒遞給他。他接過話筒,說:“我就在這里說兩句吧?!?/p>

主持人說:“請這位先生上主席臺講,請——”她平伸出左臂,展開手掌,五指并攏,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他只好向主席臺走去,他看到許多熟人舉起手機,準備拍照。

他來到主席臺前,并沒有繞到桌后,而是站在桌旁,把話筒豎到嘴邊。他低沉著聲音說:“今天,我的手機在乘坐地鐵時不小心丟失了,服務(wù)員撿到后,又被一個女人冒領(lǐng)了?!?/p>

下面騰起一陣哄笑,他看到又有一些他不熟悉的人也舉起手機,朝著他拍照。

他說:“盡管我丟了手機,心情不好,但這個活動我必須參加,因為這個活動有非凡的意義……這些畫作,展示出我市作家詩人們散發(fā)著耀眼光輝的正能量……充分顯示出文學藝術(shù)百花齊放的大好形勢……和這個活動相比較,我丟了手機根本不算什么……”

又騰起一陣哄笑。他講話時,看到胡之薇一直在捂著嘴笑,和身邊一個女人耳語。這個女人他也面熟,好像是一個大學教授,專寫文學評論。

后面他又說了些什么,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他趕緊結(jié)束了講話。他把話筒遞給主持人,走到后面去,他沒有坐下,而是一直朝后走,進了那片小樹林,他要吸一支煙。

不一會兒,開幕式結(jié)束,人們散開,紛紛走進別墅,參觀畫展。

他想吸完這支煙,也進去看看。別墅里的畫,有一部分他之前都看過,作者畫完后用手機拍照下來,平時聚會時就拿出來給人看,他就是在各式各樣的聚會中看到的。作家詩人們畫畫是業(yè)余愛好,什么風格都有,也不怎么講究技巧。反而越不講究技巧越可能出彩。

可遺憾的是,他的手機丟了,一會兒進現(xiàn)場看畫,看到中意的也無法拍照了。更令人沮喪的是,一些新認識的作家詩人,想加微信都無法辦到。沒有手機,他就變成了聾子、瞎子,成了所有人身邊的匆匆過客,混個臉熟,然后消失,沒有人記得。

又一只蜜蜂飛來,在他臉前嗡嗡嗡繞著圈兒。他歪頭躲避,它緊追不舍,似乎他臉上有它想要的東西。他趕緊丟掉煙蒂,用腳蹍滅,走出小樹林。

胡之薇舉著手機快步向他走來。一邊走一邊搖晃著手機,說:“電話,電話,你兒子?!?/p>

他接過她的手機,貼在耳朵上。兒子說:“爸爸,警察來電話了,你的手機找到了。”

“是嗎?”他心里一顫,提高了聲調(diào),“在哪兒找到的?抓住那女人了嗎?”

兒子說:“警察沒說過程,只讓我通知你,趕快去地鐵警衛(wèi)室?!?/p>

“去領(lǐng)我的手機嗎?”

兒子說:“不是,好像你的手機是在另外一個站的警衛(wèi)室,讓你乘車去那里領(lǐng)。”

“噢,噢,好好。警察真了不起,這么快就找到了?!?/p>

兒子笑了,說:“爸爸,你那個手機也太舊了,丟了也好,等我給你買個新的。”

他說:“別來這一套,等你給我買新手機,黃花菜都涼了。”

手機找著了,你一陣驚喜,但轉(zhuǎn)眼又擔憂起來。現(xiàn)在你可以確定了,手機就在警察手里。你想象著:手機放在地鐵某站警衛(wèi)室的桌子上,只要是進警衛(wèi)室的警察,都會坐在那張桌子旁休息。誰都可以拿起手機翻看,如果看到短信上的那幾條壯陽藥廣告,你可就丟人了。警察不是普通人,警察通過手機號,輕而易舉就能查到一個人的身份、工作單位和家庭住址。一個政府機關(guān)里的公務(wù)員,手機短信里竟保存壯陽藥廣告,足夠警察們笑一陣了。警察們甚至還會猜測:這個家伙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除非手機沒有電了,自動關(guān)機。

你在回想:你的手機有無可能真沒有電了?你一般是晚上睡覺前給手機充電,第二天早晨,手機充電格里滿滿的,顯示出“100”數(shù)字。充滿電的手機,如果不看微信,只接打電話,從早到晚也用不了一半的電,如果經(jīng)??次⑿牛娏烤椭尾涣艘惶欤挛缇偷迷谵k公室再充一次電。今天上午你沒用手機,也沒看微信,吃了早飯,喝了幾杯茶就出門了。在地鐵站丟手機的時候,手機里的電應(yīng)該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如果冒領(lǐng)你手機的那個女人也沒長時間翻看你的手機,那么手機到了警察手里,也還應(yīng)該有百分之七八十的電。

現(xiàn)在,你多么希望那個女人拼命翻看你的手機??!最好等警察找到她的時候,手機已經(jīng)快沒電了。為了確定是不是你的手機,警察一定會用另一部手機撥打你的手機號碼,最好是你的手機響幾下立馬沒電。那樣的話,警察就等于拿塊廢鐵回到了警衛(wèi)室。警察會給沒電的手機充電嗎?應(yīng)該不會,又不是犯罪嫌疑人的手機,失主的手機是要交給失主的,誰閑著沒事會給失主的手機充電?

你已經(jīng)沒有心思進別墅看什么畫展了。你要去乘坐地鐵的那個站,盡快拿回自己的手機。

他走的時候,胡之薇說:“急什么?反正手機找到了,明天去領(lǐng)也行?!?/p>

他說:“不行不行,手機不在我手里,總不放心?!?/p>

胡之薇說:“你不放心什么?難道手機里有女人的裙底照?”

他笑了,說:“我就想拍裙底照也不行啊,這個歲數(shù),都蹲不下了?!?/p>

胡之薇說:“中午有宴席,咱好長時間沒見了,正好聊個天?!?/p>

他說:“以后吧,有的是機會,到時我請你?!?/p>

告別胡之薇,他幾乎是小跑著離開了活動現(xiàn)場,恰巧有一輛空出租車駛來,他招手,車停下,上了車,直奔地鐵站。

等他到了地鐵警衛(wèi)室,已經(jīng)渾身是汗了。地鐵站的那個警察告訴他,手機找到了,但不在這里,要到終點站的警衛(wèi)室去領(lǐng)。

“謝謝!可為什么要去終點站?”他問。

警察說:“我們查到那女人的信息時,她已經(jīng)到了終點站。是在終點站攔住她的?!?/p>

“真不容易,非常感謝!”

警察說:“快走吧,去終點站找張警長,手機就在他那里。”

他趕緊打卡進了候車廳,等了三分鐘,來車了。

在車上,他數(shù)了數(shù)電子顯示屏,要21站才能到終點。心想:好險啊,如果那女人出了地鐵口,隱入茫茫人海,警察要找到她可就費勁了。21個站點,來回怎么也得一個半小時,他看看手表,現(xiàn)在是上午十點半,還行,中午十二點半之前就回家了,不耽誤吃午飯。他坐在座位上,身體斜靠著不銹鋼扶手,閉目養(yǎng)神。

車跑了幾站,上來一個推嬰兒車的年輕媽媽坐在他身邊。他趕緊正起身子,使得年輕媽媽坐的位置寬敞一些。那個胖乎乎的小孩看起來有一歲左右,大大的眼睛像湖水一樣清澈,很可愛。

他想起他兒子小時候的樣子,也是胖乎乎的,人見人愛。有一年,他帶著妻兒去南方旅游,那時候還沒有動車和高鐵,乘的是綠皮火車,還好,他托熟人買了兩張硬臥車票,一個上鋪,一個下鋪。他睡上鋪,老婆和兒子睡下鋪。

那時候兒子剛剛學會走路,在車廂里,兒子踉踉蹌蹌到處走,旅客們都逗他玩。二十幾個小時的旅途,他和妻子竟然沒給兒子吃一口食物,都是旅客們這個給一塊面包,那個給幾顆糖果,這個給一盒牛奶,那個給一瓶飲料等等,把兒子喂得飽飽的。

時光如白駒過隙啊!一轉(zhuǎn)眼,兒子就成年了,他和老婆也老了……

到了終點站,他去了警衛(wèi)室,只有一個警察坐在桌前。他一眼就看見了桌上放著的手機。他問:“張警官在嗎?”

警察說:“我就是?!?/p>

還沒等他開口,張警官手指桌上的手機,說:“手機在這里,你登記身份證號和手機號?!?/p>

他在記事簿上登了記,拿起手機,發(fā)現(xiàn)關(guān)機了。張警官說是他關(guān)了手機,省得有電話打進來影響工作。然后,他上下打量他幾眼,說:“身體不錯嘛?!?/p>

他一驚,臉頓時發(fā)熱。什么意思?干嘛說起我的身體?這個張警官是不是翻看了他手機上的短信?

他十分尷尬,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那女人是不是惡意冒領(lǐng)我的手機?”

張警官說:那個女人乘坐地鐵已經(jīng)到了終點站,剛下車就被警察截住了。那個女人說,她當時聽到女服務(wù)員喊:“誰的手機?誰掉手機了?”便下意識地摸了摸衣兜(她平時都把手機裝進衣兜里),結(jié)果沒摸著手機。情急之下便說是她的手機。上車后,她發(fā)現(xiàn)這不是自己的手機,因為她的手機背面貼滿了小貼紙,而這部手機沒有。她再一翻手提包,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在包里。可是,已經(jīng)晚了,地鐵已經(jīng)開動了,她沒法下車歸還手機。

他問:“她不是惡意冒領(lǐng)?”

警察說:“沒法判斷,聽她說話還比較真誠,行為也不像不地道的人。”

“她不應(yīng)該到終點站,應(yīng)該中途就下車把手機交給警衛(wèi)室。”

張警官說:“誰知她是怎么想的?反正手機找著了,也別計較了。以后手機可得好好保管?!?/p>

他連聲道謝,走出警衛(wèi)室,急著趕回程的車。

在車上,他徹底放松了,手機就在手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他開了機,手機嘟嘟嘟響了幾下,是有微信進來了。其中就有胡之薇發(fā)來的一條。胡之薇問:“拿到手機了吧?”他回復:“拿到了,正在回程的車上?!焙被亓艘粋€呲牙的表情。

他趕緊翻開短信,立即懵了。他看到手機短信庫里干干凈凈,一條信息也沒有。

【作者簡介】劉 濤,小說家;作品發(fā)表于《北京文學》《天涯》《清明》等刊,多次被《新華文摘》《小說選刊》選載;著有小說集《老高的洞》、隨筆集《瞧,這些動物》;現(xiàn)居青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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