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翼

殯葬題材電影《人生大事》于2022 年6 月24 日上映，講述了殯葬師莫三妹和孤兒小文之間發(fā)生的溫情故事，他們相互溫暖，相互治愈。該電影蘊含極具有中國文化特色的詞語和表述，所以它走出國門，在美國、加拿大等多國上映，很好地傳播了中國的文化。

一、目的論概述

目的論是由德國翻譯家弗米爾1978 年提出，后于1984 年在與賴斯合作編寫的《翻譯理論基礎概述》中正式提出目的論這一翻譯理論。

目的論中Skopos 一詞源于希臘語，意思為“目的”，多用來指目的語文本中的“交際目的”。翻譯目的論認為翻譯是在譯入目標語言環(huán)境中為完成特定目的或圍繞服務特定讀者而形成的文本，其核心是翻譯中的主體因素，是翻譯全程的終極目的（Christiane N. 2001）。

目的論理論下，翻譯是一種有目的的行為，所以譯者在翻譯時，首先應確定翻譯行為想要達到的目的，因為該目的決定了在翻譯行為中應采用何種翻譯技巧或者手段。

目的論三原則為：目的原則、連貫原則和忠實原則。目的原則是三原則中最重要的原則，它認為翻譯應當按照目的與觀眾所期待的方式在目的語的情境和文化中發(fā)生作用，決定整個翻譯過程應當是翻譯活動的目的（夏茹玉，2022）。所以，翻譯活動中，翻譯的目的不同，翻譯的策略和翻譯所采用的方法亦不相同；連貫原則指的是語內(nèi)連貫，即譯文內(nèi)部語言和語義是連貫的，目的語讀者和觀眾能夠在文本中理解譯語，接受譯語；忠實原則指的是譯文與原文之間應具備連貫性，即譯文應充分保留和反映原文中的內(nèi)容，其中包括文本風格、人物思想、內(nèi)心活動等。這個忠實并非字面上的忠實，而是兩種語言表達上的忠實。

二、電影字幕的特點

電影字幕作為一種特殊的文學形式，每部電影都有其獨特的影片風格，所以字幕翻譯也有自己的特點，我國著名的影視翻譯家錢紹昌曾說過：“影視翻譯既含一般文學語言的要素，也含有其自身的特點：聆聽性、綜合性、瞬間性、通俗性和無注性?！北疚木唧w從以下三方面分析字幕翻譯的特點。

（一）瞬時性

影視作品的字幕在屏幕上出現(xiàn)的時間是瞬時的，隨著劇中人物臺詞的表達，字幕也隨之變化，觀眾目光停留在每一畫面的時間是有限的，所以字幕的翻譯也應在考慮觀眾觀看時間的同時盡量簡短，保證語言的簡介與明晰，盡量避免長句和難以即時理解的句子。

（二）通俗性

電影的普遍受眾是普通大眾，在字幕語言考慮到大眾參差不齊的文化水平的同時，字幕翻譯也應與源語一樣，讓各個年齡段、知識層面的大眾能很容易理解譯文，明白譯文所表達的意思。

（三）空間的限制性

字幕作為人物對話或與場景相匹配的旁白，它的顯示與畫面相一致，所以字幕翻譯也應盡量與原文保持一致，與畫面保持一致。這個特點決定了字幕翻譯譯文的語句多短句、少多行出現(xiàn)的句子，避免出現(xiàn)過長的句子占用畫面，影響畫面的美感和觀眾的觀感。

三、電影《人生大事》的介紹

電影《人生大事》是由導演劉江江導演，朱一龍、楊恩又主演的殯葬題材電影，其中人物語言是地道的武漢方言。故事講述了剛刑滿釋放人員莫三妹和孤兒小文從最開始的敵對到中間的溫情陪伴和最后的互不相舍的感人故事，故事本身是殯葬題材，但是編劇的處理和演員的表演卻讓這部電影充滿了人性的溫度。該電影中有大量和中國傳統(tǒng)殯葬相關(guān)的表述，所以該字幕的翻譯應根據(jù)情況進行認真處理。

四、目的論視角下的字幕翻譯

（一）目的原則下的字幕翻譯

例1：不行了

譯文：This isn’t working.

這句話是建仁在小文外婆去世后給她穿壽衣時，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硬了，沒有辦法彎曲她的關(guān)節(jié)時給三妹打電話時說的話。這句話放在不同的情境下會有不同的意思，比如，醫(yī)生在檢查一個病重的病人的情況后，對家屬說“不行了”。這時的“不行了”表示已經(jīng)救不回來了，他無能為力了，這時在目的論視角下，為了傳達“救不回來了”這層意思，字幕應該翻譯為“I have already tried my best， but I have no way to save his life.”再比如，兩個人在吃自助餐，一個人在吃了很多東西后對另一人說“不行了”，這時的“不行了”意思與上例截然不同，表示“他已經(jīng)吃得很飽了，實在再吃不下去了?！边@時的字幕翻譯應該是“I am very full， and I can’t eat any more.”由此可見，目的論指導下的字幕翻譯可能與原文截然不同，但是卻能很好地表現(xiàn)原文的意思。所以，在電影《人生大事》的這個片段中，“不行了”在目的原則的指導下，應該譯為“This isn’t working.”表示建仁當時懂的方法或手段在人已經(jīng)沒有了的情況下無法使用，他再沒有辦法，只能向三妹尋求幫助。

例2：你不要亂講話

譯文：Stop talking nonsense.

這句話是建仁和三妹在裝殮小文的外婆后準備離開時，小文的舅媽發(fā)現(xiàn)小文外婆手上一直戴的金戒指不見了，懷疑是建仁和三妹偷了戒指時，建仁感覺既冤枉又生氣時說出的話。同樣，這句話在不同的情境下也有不同的意思。比如大人在做了壞事，被小孩發(fā)現(xiàn)并且當被揭發(fā)出來時，大人說這話，表達的意思里有威脅的意味，不許小孩再繼續(xù)說下去。這時的字幕應該翻譯為“If you dare say any more， I will not forgive you.”但是顯然，此處的情況并不相同，這里建仁是很生氣的，因為他們并沒有偷東西，所以此處不存在威脅的意味，只是想表達出他的生氣，他覺得很冤枉，所以，這里“你不要亂講話”的意思是“你不要再胡說八道”。譯者翻譯為“Stop talking nonsense”，符合目的原則，傳達出了語內(nèi)的意思。

例3：你沒童年呀？你這個人

譯文：You! What kind of childhood did you have?

這句話是小文找到三妹后追問三妹她外婆去哪里時，三妹脫口而出送到火葬場了，建仁對三妹說的話。這里建仁想要表達的是他對三妹表述直接的不滿，他覺得小文還小，三妹卻如此直白地對小文說出對她很殘忍的話，所以他抱怨三妹不知道保護小文的童年。如果不管原文表意的目的，直接翻譯，譯文應該是“You don’t have a childhood， the person like you.”但是這樣的翻譯并不能讓觀眾明白建仁對三妹的抱怨，所以，譯者在目的原則下，才用了疑問句的形式，翻譯為“You! What kind of childhood did you have？”一個“you”表現(xiàn)出了建仁生氣的語氣，而疑問句此處并非真的發(fā)問，而是以疑問的形式表示責怪。這樣，觀眾一下就可以明白建仁的意思，符合電影字幕瞬時性的特點。

（二）連貫原則下的字幕翻譯

例4：你松口

譯文：Open your mouth and stop biting me.

這句話是小文在被三妹抓住送她往出走，手腳都被三妹抓住，無奈咬了三妹時，三妹喊出來的一句話。如果只看“松口”二字而不管它的出現(xiàn)情境和表達目的，它的意思可以是警察在審訊犯人，讓犯人坦白交代時說出的話，那這個可以翻譯為“Be honest and tell the truth.”但是在目的論連貫原則下，譯者此處將“你松口”進行了上下文的補充，增加了 “Stop biting me.” 讓譯文讀者可以將上下文聯(lián)系起來，實現(xiàn)了譯文的連貫。而且在這句之后，三妹又緊接著喊出“松口”，這里譯者并沒有延續(xù)同樣的譯文，而是言簡意賅地用“stop”來翻譯。這樣的譯文既表達了三妹在被咬很痛的時候憤怒的語氣，又使上下文聯(lián)系緊密，因為上文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stop biting me”，這里的“stop”讓觀眾一下明白是讓小文不再咬三妹。

例5：她原來是當小販的

譯文：She was an illegal street trader.

這句話是小胖在開導三妹說大家都有一段不光彩的歷史時說的，這里的“她”指的是銀白雪。如果按照字幕直接翻譯，那譯文應該是“She was an street trader.”單獨看這句話好像沒什么問題，但是跟上下文聯(lián)系起來，前面說的是三妹曾經(jīng)坐過牢，小胖原來當過小偷，這些都是非常不光彩的歷史，而做小販卻和兩人的經(jīng)歷放在一起來說，明顯不是一個層次，這會讓觀眾的理解產(chǎn)生誤會，他們會想當小販和坐牢當小偷都是一樣很不光彩的歷史嗎？所以譯者為了不讓觀眾產(chǎn)生誤會，增添了“illegal”一詞，讓觀眾明白，當小販沒有不光彩，非法的小販才在這里和坐過牢、當小偷相提并論。這樣的譯文符合目的論的連貫原則，讓觀眾的理解連貫不斷開。

（三）忠實原則下的字幕翻譯

例6：給老子起來

譯文：Get the hell up now.

這句話是三妹和小胖在爭吵之后開始動手，小胖壓在三妹身上時，三妹喊出來的一句話。這句話直接翻譯，譯文可以是“get up”，但是這個譯文并不符合人物當時的情境，因為“get up”僅表示讓人起來，可以是老師讓學生起立，但是這里明顯是兩人均處于憤怒的情緒之下，雖然三妹說的話里用了“老子”一詞，但“老子”一詞在整個電影里出現(xiàn)多次，很多人物在自稱時都說老子，比如 “老子像你爸爸腦殼”“你耍老子是吧”，甚至小文都自稱“老子”，所以此處的“老子”并不能表示三妹很強的語氣，所以譯者在此處增添了“hell”一詞，這個詞多出現(xiàn)在英語中表示人物的“氣惱和不快”，非常符合電影此時的場景。所以，譯者這里的翻譯符合目的論的忠實原則，既表達了源語的意思，又表達了源語的語氣。

例7：咬老子

譯文：Damned bastard bit me.

這句話是小文的舅舅要帶小文離開三妹去北京，而小文因為要找外婆而不愿意離開，所以咬了她舅舅時，她舅舅生氣之下說出來的話。這句話中，“咬”可以翻譯為“bite”，“老子”一詞為自稱，可以直接翻譯為“me”，但是這樣聯(lián)系起來，譯文就成了“bite me”，會讓觀眾產(chǎn)生誤會，以為小文的舅舅是讓小文咬他或者意味是挑釁的語氣，這樣的譯文并不符合譯者想要表達的意思。因為這是憤怒之下罵人的話，所以，譯者用了“damned”一詞，它表達了說話人憤怒的情緒，意思是“該死的”。接著譯者又進一步增譯了“bastard”一詞，該詞的意思是 “討厭鬼”，成為這句話的主語，讓譯文符合英語的句式結(jié)構(gòu)，令讀者明白說話人并不是讓別人來咬他，而是在說有人咬他?！癰it”是“bite”的過去時，英漢兩種語言明顯的差異之一在于英語可以通過詞形的變化來表示不同的時態(tài)，漢語沒有詞形的變化，要表明它的時態(tài)，會在前后加上一些表達時間的詞語。比如要表達將來時，可以加上“將”或者“會”；要表達過去時，可以在句末加上“了”。所以這里為了表示說話人被咬，譯者采用了過去時，讓觀眾一下子明白事情的時間順序。所以譯者所選用的譯文雖然增添了一些詞，卻從整體上表達了原文的意思和語氣，忠實于原文。

例8：這小哪吒你搞得了

譯文：Are you sure you can handle this little devil?

這話是小文的舅舅無奈將小文托付給三妹和小胖等人時，三妹看著小文對小胖說出的話。這里的“小哪吒”一語雙關(guān)，既表現(xiàn)出了小文的哪吒造型，又符合小文在電影里一直鬧騰著找外婆，把三妹等人的店搞得一塌糊涂的形象，因為哪吒在“哪吒鬧?！钡戎袊裨捁适轮恤[騰和頑皮的性格，所以這里的小哪吒既指造型，又指人物形象。但是外國觀眾并沒有哪吒的知識背景，如果直譯出來，他們會莫名其妙，如果在“哪吒”之后進行加注，則不符合電影字幕瞬時性的特點，所以譯者在此處為了譯文意義的傳遞，并沒有將哪吒翻譯成“Nezha”，而是翻譯成“l(fā)ittle devil”，這樣的譯文看似不忠實于原文，但是卻在表達源語的意義上忠實于源語，讓觀眾一下就能明白這里的意思。

五、結(jié)束語

電影作為文化傳播的重要手段之一，能夠?qū)崿F(xiàn)跨文化的交際，讓觀眾更好地了解其中的文化，其中字幕的翻譯能讓說另一種語言的觀眾了解源語的文化，所以字幕的翻譯在電影中非常重要。本文利用目的論來分析電影《人生大事》中的字幕，發(fā)現(xiàn)其中的翻譯符合目的論三原則，在傳達信息和傳遞文化方面起到了很好的典范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