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瓊州漁民開辟南海漁業(yè)航路之歷史原因考述

2023-12-05 07:54:32林勰宇方昆健
南海學刊 2023年6期
關鍵詞:瓊州航路文昌

林勰宇,方昆健

(北京大學 城市規(guī)劃與設計學院,廣東 深圳 518055)

南海更路簿與漁民群體研究是近年來學界關注的熱點問題,學者們通常采用跨學科方法,研究海南漁民的社會習俗、文化信仰及漁民使用的更路簿所載航線,積累了豐碩成果[1]。瓊島近海漁業(yè)資源豐富,漁民卻在有限的生產技術條件下舍近求遠、甘冒風險前往西、南沙島礁從事遠洋捕撈生產活動,這無疑是一種特殊的歷史現象,是明清海禁政策背景下東南沿海地區(qū)復雜社會經濟、文化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有鑒于此,在結合傳世方志及田野調查發(fā)現的更路簿、碑刻等文獻的基礎上,重新審視瓊州漁民群體的特征及其前往南海作業(yè)的動因,即顯得十分必要。

一、明清瓊州漁戶的身份性質

明清之際,前往南海打魚謀生者主要為瓊海(當時為樂會、會同兩縣)及文昌兩地漁民。明代所實行之戶役制度,系沿襲元代“諸色戶計”制度而來,在此體制之下漁戶(尤其是明代活躍在江浙一帶的船民“九姓漁戶”(1)“九姓漁戶”的相關研究,參見朱海濱:《九姓漁民來源探析》,《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06年第2期,第51-59頁;張小也:《制度與觀念:九姓漁戶的“改賤為良”問題》,《社會科學雜志》,2006年第4期,第174-182頁。)社會地位十分低下。明代顧公燮《消夏閑記摘抄》云,“明太祖……又立蛋戶、樂戶、漁戶、教坊等名色,禁錮敵國大臣子孫妻女,不與齊民齒”[2]。由此可知,與軍、民、匠、灶等良籍相比,疍、樂、漁、教坊等則被視為賤籍。據王毓銓研究指出,明末全國漁戶數量“不下百萬”[3]。然而這樣一個規(guī)模龐大的群體,由于文獻記載較少,學者對漁戶性質的認識亦有許多模糊不清之處。曹樹基研究發(fā)現,明代方志中竟然沒有漁民的戶口統(tǒng)計:

在明代的戶口統(tǒng)計中……至今未發(fā)現有“漁戶”的記載,……河南的“漁戶”確實是一種法定的戶役,所謂“漁戶發(fā)回有司當差”即是?!欠窨梢哉f,漁戶從來就是作為民戶的一部分列入戶籍的?廣東沿海地區(qū)的情況可能是一個例外,在那里,漁戶被稱作“蛋戶”,當時被視為非漢的少數民族。洪武初年,曾將他們“編戶立里長,屬河泊所,歲收漁課”(2)嘉靖《廣東通志》卷68《雜蠻》?!淖?。。只是在地方志中,很少見有關于蛋戶戶籍的專門記載。[4]

明代以來,地方政府設河泊所管理漁戶與疍戶,并征收漁課。清代地方官員在地方事務管理中,對廣東地區(qū)的漁、疍戶常不加區(qū)分,如嘉慶九年(1804)兩廣總督倭什布在《籌辦洋匪疏》中蔑稱之為“窮漁貧蛋”[5]。近年來學者在研究明清兩廣地方的漁業(yè)時,習慣上也多不明確區(qū)別漁民與疍民,而將二者視為相同相近的概念討論,稱“漁疍戶”。如楊培娜分析明代華南沿海漁課與漁民、漁船的關系時提道:

明朝地方官府解決虧欠漁課額的措施主要有三種:豁免、攤派、抵補。在探索漁課征收新方式的過程中,漁課與漁疍戶的關系漸趨松弛,向漁船攤派成為一種趨勢,漁船在稅收管理上的重要性開始凸顯。由于漁課征繳不再限定于漁疍戶,瀕海勢豪就可以用包納漁課的名義,圈占灘涂、海蕩等資源,浮海為生的貧苦漁疍民不得不依附于其羽翼之下。[6]

實際上,明清兩廣的“漁民”與“疍民”兩個概念有相當大重合的部分,疍民是漁民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同時二者也不是相等或包含與被包含的關系。如周去非《嶺外代答》云:“欽之蛋有三:一為魚蛋,善舉網垂綸;二為蠔疍,善沒海取蠔;三為木蛋,善伐山取材?!盵7]一方面,并非所有的疍民都從事漁業(yè);另一方面,沿海村落的漁民也不全是疍民。

據史籍記載,早在宋代,疍民就已經開始活躍在北部灣及周邊地區(qū)的海上商貿航線中。趙汝適《諸蕃志》云,瓊州“屬邑五:瓊山、澄邁、臨高、文昌、樂會,皆有市舶,于舶舟之中分三等,……下等名疍舶,至則津務申州,差官打量丈尺,有經冊以格稅錢,本州官吏兵卒仰此以贍”[8]。宋代瓊州糧米不能自給,必須依靠海北運糧,官府則采用丈量船只大小的方式通過稅收管理參與貨運的疍民。據《宋史·陳堯叟傳》載,北宋太宗至道年間(995—997)地方開始組織軍籍疍戶承擔運糧職責:

先是,歲調雷、化、高、藤、容、白諸州兵,使輦軍糧泛海給瓊州。其兵不習水利,率多沉溺,咸苦之。海北岸有遞角場,正與瓊對,伺風便一日可達,與雷、化、高、太平四州地水路接近。堯叟因規(guī)度移四州民租米輸于場,第令瓊州遣疍兵具舟自取,人以為便。[9]

從近年來田野調查新征集到的更路簿抄本來看,部分更路簿與疍民有直接聯(lián)系。2016年8月,海南省民族博物館文物征集小組在三亞市吉陽區(qū)、陵水黎族自治縣英州鎮(zhèn)等地發(fā)現疍民更路簿兩本(3)相關新聞報道參見趙汶:《疍民版〈更路簿〉見證祖宗?!?《國際旅游島商報》,2016年8月26日,第A03版;梁冰:《省民族博物館征集到疍民版〈更路簿〉》,《??谌請蟆?2016年8月27日,第6版。。據趙家彪、王揚能撰文介紹稱,陵水縣英州鎮(zhèn)梁華歡本更路簿(現藏海南省民族博物館)與早年征集的陵水縣新村鎮(zhèn)馮安泰本《廣東省轄內流水簿》(現藏中國南海博物館),兩份均屬于疍民更路簿:

其中馮安泰所從事的職業(yè)是貨物運輸,其《流水簿》主要記錄商貿往來中的廣東沿海港口到海南島駛船水程更路志錄。內容有兩大部分,第一部分……記錄了一年12個月每天海域潮水流向;第二部分……記載往返于廣東東南沿海及環(huán)海南島東西部沿海出發(fā)港口、航線、更數、島礁沙灘名稱等內容,以此來識別航海中沿途港口、路程、海水流向、島礁水道等。[10]

趙家彪在后續(xù)研究中還提到,馮安泰本更路簿用一本“20世紀60至70年代初紙質筆記本”抄寫,內容分為“廣東海南島潮水退定時更路志錄”“廣東海南島駛船水程更路志錄”“廣東駛船下海南島更路志錄”“自硇洲上至澳門潮水省城內河番志錄”“廣東江門駛船下北山水程更路志錄”五部分。梁華歡本更路簿抄寫于1981年,包括“南沙航行表”“西沙各島航行方向”“海南島潮水退定更志錄”等內容[11]。

相傳更路簿起源于文昌一帶,廈門大學南洋研究所1977年在文昌一帶田野調查得知,當地漁民認為明代的“洪嘴彈”(又稱“紅嘴公”)神是更路簿的傳授者。據鋪前公社七峰大隊漁民蒙全洲稱:

傳說文昌縣林伍市北山村有一位老漁民會跳神,其神名叫“洪嘴彈”,……船開到那里,都由他吩咐,跳神的說幾更船到什么地方,何地何名都由他說。以后記為《更路簿》,這樣一代一代傳下來,有的傳下十幾代。[12]404

又據龍樓公社紅海大隊漁民符用杏稱:

傳說,西、南沙島名來源于明朝“紅嘴公”(神名)?!凹t嘴公”告訴鋪前先輩漁民如何開船到西、南沙,以及各島島名,于是就有西沙的干豆、貓注和南沙的黃山馬、鳥子峙,五百二等名稱。[12]412

趙全鵬推測“紅嘴公又被漁民稱為洪嘴膽、紅嘴彈,……為什么稱‘膽、彈’? 有人認為應是‘疍’之誤”[13],南海更路簿之起源或與疍民有關。趙家彪研究指出,在靠風力的木帆船時代,前往西沙從事漁業(yè)生產的陵水疍民多選擇從北部地理位置更好的瓊海潭門港或文昌清瀾港出發(fā)[11]。各本更路簿所載航路涉及兩廣和瓊州的許多港口,包括廣東珠海(萬山群島)、江門(新會崖門)、陽江(閘坡港)、茂名(博賀港)、湛江(烏石港、安鋪港、硇洲島),廣西北海(斜陽島、石頭埠港、冠頭嶺、潿洲島)、欽州以及海南瓊海(潭門港)、文昌(鋪前港、清瀾港)、萬寧、臨高、儋州等地,自明清以來都是疍民活動集中的區(qū)域,表明疍民在南海漁業(yè)航路開拓和發(fā)展過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由上討論,大致可以對明清瓊州漁民群體之性質與社會身份形成總體性認識:漁(疍)民作為受到歧視和邊緣化的群體,社會地位極低,生產模式具有很強的流動性、外向性與開拓性。這也正是促使?jié)O(疍)民向遠洋開發(fā)西、南沙的重要特質。

二、明清時期瓊州的漁民管理與海盜活動

以《南海天書》收錄的二十余本更路簿所載漁業(yè)航路為例,漁民前往南海的始發(fā)地主要有“清瀾”(今文昌市清瀾港)、“鋪前”(今文昌市鋪前港)及“大潭”(今瓊海市潭門港)等地[14],明清時期瓊海、文昌兩地沿海港口多為疍民聚集地。茲據瓊海、文昌兩地縣志,將當地漁業(yè)生產情況略述如下,并從中歸納分析驅使?jié)O民前往南海謀生的社會因素和歷史邏輯。

(一)河泊所、海禁與漁課

明代文昌曾設河泊所管理漁戶并征收漁課,據康熙《文昌縣志·建置志》云:

河泊所在縣東十里水北都下場浦。洪武十六年,設河泊所一員。成化元年,河泊文郁重建。嘉靖四十年,河泊栗邦駿重修。崇禎年間裁去,課稅歸縣,地變價充餉 。[15]42

明末文昌河泊所遭裁撤,一方面反映了當地沿海漁業(yè)的衰落和漁戶的逃亡,另一方面也反映了地方政府對漁戶實際控制力的下降。明末清初之際,海禁政策日益嚴厲,據康熙《文昌縣志·兵防志》云:

□□文邑清瀾、鋪前港,原為商舶出入之區(qū),后因??芩谅?邊民騷擾??滴踉?奉文濱海居民俱遷內地。瓊以環(huán)疆皆海,郡守錢國琦繪圖詳請,得免遷移,只嚴“片板不出?!敝?。而??荛g或竊發(fā)海濱,□□其害。至康熙二十三年,臺灣底平,而海氛靖,海禁弛,海道通商如故矣。[15]114

此后海禁雖然一時有所松弛,但遭受打擊的沿海經濟生產活動卻很難迅速恢復。康熙《文昌縣志·賦役志》載縣漁課云:

邑額歲征漁課七百七十一石八斗四升,內撥載船課米六十石九斗三升,系鋪前、清瀾二港貿易船只領納。木蘭埠課米二百一十六石八斗二升一合五勺,陳三四課米四百九十四石零八升八令五勺。俱系該圖漁船編征。此額征,舊例也。嗣奉“片板不許下?!敝?課米無征,攤入通縣苗米融賠。迨開海禁,又因漁、蛋遷移,船只稀少,一時不能照額領課,于是沿海居民認管海面,報領課米,私收漁船租利,是為“海主”。[15]85

文昌縣此前漁課收入主要源于鋪前、清瀾及木闌頭等幾個港口。然而隨著明清易代,海禁收緊,康熙元年(1662)頒布的遷海令對沿海漁業(yè)與商貿造成了極大破壞。因漁船無法下海作業(yè),漁課無法征納,只能從全縣所納苗米中攤派補足。

海禁稍稍放開后,許多地區(qū)漁課又因漁戶遷移、逃絕(不在籍)而無法征繳。在此背景下,地方政府只能將漁課攤派給一些有實力的沿海居民,這些大族豪強(“海主”)又在所承包的沿海灘涂及海域范圍內向作業(yè)漁船收租,形成了事實上的雇傭剝削關系,給漁民帶來了更為沉重的負擔(4)關于明代中期以來閩粵沿海的海界圈占問題的研究,參見楊培娜:《明代中后期漁課征納制度變革與閩粵海界圈占》,《學術研究》,2012年第9期,第123-125頁。。

又乾隆《會同縣志·地理志》載當地疍民情況云:“蛋戶捕魚,皆能養(yǎng)生,但鮮知儲積,遇荒輒空乏,每資粟豆芋薯之類以濟饑。僧尼之輩間或有之,其大較也。”[16]漁民在小農經濟下從事漁業(yè)生產利潤微薄,抗風險能力極差,一遇災荒則無米下鍋。雖然清代樂會、會同兩縣地方并無設置河泊所,但當地漁民也面臨著與文昌漁民類似的窘境??滴酢稑窌h志·地理志》云:“博敖鄉(xiāng)莫村都,在縣東。漁困于海禁,農困于咸傷,士無可守之業(yè),商無可費之資?!盵17]33

一方面,在近海生產生活環(huán)境不斷惡化的背景下,一些漁民為逃離沉重賦稅和海主壓迫,前往南海島礁潛水捕撈謀生,是不得已的選擇;另一方面,漁民大量流動或依附于豪強(成為灰色人口),地方政府更難通過戶籍制度對漁民進行有效管理。楊培娜指出自明初至清代中葉以來,官方逐漸采用“以舟系人”的方式,“以漁船為課征對象,以船只的樑頭大小來劃分稅率等則。從明前期由漁戶辦納的漁課到清代以船為對象的漁稅和漁課,課征對象從漁戶向漁船轉移的趨勢十分明顯”[6]。面對漁民大量逃離體制、流動性進一步增強的情況,地方政府試圖通過改變課稅方式,加強對漁民生產工具的管理。這一變化是官方對既有政策無法有效控制漁民之現實所做出的妥協(xié),實際上進一步削弱了官方對漁民群體活動的約束力,使?jié)O民南下謀生成為可能。

(二)近海猖獗的海盜活動

明清時期,東南沿海倭寇海盜活動頻繁,對沿海地區(qū)民眾的生命財產安全造成了嚴重威脅。具體到瓊州及雷州半島周邊一帶,亢東昌指出雷州沿海一帶海盜活動最早可以追溯至南宋。另據地方志及出土碑刻記載,明代雷州頻繁受到倭寇與廣東籍海盜襲擊。至清代中期乾隆末年至嘉慶年間,受安南西山叛亂導致的政局動蕩影響,大批廣東海盜開始活動于廉、雷、瓊洋面并結成集團,其中較著名的“有莫觀扶、麥有金(烏石二)、吳知青(東海霸)等”。一方面海盜在沿海各地劫掠橫行,另一方面也與岸上的民眾及各種地下幫會存在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18]。王永歷認為清代海南島本地海盜勢力較弱,而周邊的楊二、謝昌、烏石二等閩粵海盜及陳加海等越南海盜則十分活躍。從地域分布來看,主要集中于瓊州、崖州、文昌等地;從時間跨度來看,主要集中于清代早中期的順治、康熙、嘉慶年間,海盜活動具有“亦商亦盜”的性質。隨之造成清政府對海南島地方基層社會控制力的削弱:海盜群體吸納了大量沿岸漁民、疍戶,并與會黨及地下結社相勾結,大量本島民眾不得不向東南亞遷徙,形成了“下南洋”的移民風潮(5)參見王永歷:《清代海南島海盜研究》,海南師范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9年,第43-50頁。李寧利指出明清沿海疍民身份往往在“水軍”“島賊”“倭寇”“海盜”間來回轉換。參見李寧利:《明清時期疍民社會與中國對南海諸島的管轄》,《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2014年第10期,第63-69頁。。

查諸文獻,在清代海南文昌、樂會、會同等地的方志中記載了大量明清倭寇、海盜襲擊地方村落的事件,不僅次數頻繁,且時間跨度較大,可見沿海民眾苦海盜久矣。如康熙《文昌縣志·海黎志》載:

宣德八年(1433),倭據清瀾。

弘治十八年(1505),琉球賊蔡伯烏等出沒東路。

嘉靖十八年(1539),賊掠白延諸村;八月,賊掠鋪前。四十一年,賊入清瀾港。四十三年,賊入鋪前港。四十五年,賊蘇大犯深泥港。

隆慶元年(1567),賊曾一本、何喬等掠羅頓、云樓等村,擄百余人。二年冬十月,賊犯木欄諸村。三年九月,賊林鳳入清瀾。五年正月,賊掠木欄,擄百余人;二月,賊大至掠鋪前,擄百余人;三月,賊竊下場船遁去,壬申倭毀縣治。

萬歷元年(1573)夏四月,海北道許孚遠撫賊李茂。二年,林鳳大掠清瀾。六年八月,賊入清瀾港。十七年,李茂及其黨悉平。

順治十七年(1660)春,賊掠海傍。

康熙元年(1662),賊掠鋪前港。二年,賊入清瀾港。七年冬,海舟納降。十二年,賊入鋪前港。十九年,賊楊二、謝昌巢據鋪前港。[15]187-190

倭寇、海盜襲擊文昌沿海港口村落的主要目的在于劫掠財物尤其是掠奪販賣人口。因清瀾、鋪前兩港屬于地理位置優(yōu)越的大港,相對于周邊地區(qū)亦較為富庶,因此屢遭劫掠乃至被作為??艹惭?。又康熙《樂會縣志》云,順治年間“文昌??芰志G踞清瀾港,播害鄰邑,傾家喪命者無數”[17]104-105。海盜主要以文昌一帶為中心活動,極大影響了官方對地方基層社會的管理能力,對于鄰邑的樂會、會同等縣居民生命財產亦造成了嚴重損害。近海地區(qū)已經不再安全,瓊州當地漁民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被迫遠赴西、南沙海域討生活的。

綜上所述,大約在明代中晚期或清代早期,以文昌、瓊海漁民為主體的南海漁民群體就開始活躍在西沙、南沙群島一帶了。學者通常認為南海更路簿形成于明清時期,但現存更路簿均為清代中晚期至民國以后抄本。本文通過歷史原因分析推論得出的瓊州漁民前往南海捕撈之起始年代,與學界主流判斷相吻合,由此從側面為證明更路簿文本的形成年代提供了歷史支撐。

三、南海漁民獨特的漁貨銷售航路

南海漁民群體在西、南沙島礁獨特的生產方式,在鄉(xiāng)土文學作品及田野調查形成的口述材料中都有記載,學者研究也有所涉及。與起源于漢唐的南海海上商貿航路不同,明清時期由瓊州漁民探索開發(fā)的漁業(yè)更路屬于生產性航線,且目標漁獲物具有較高附加值,不同于近海水產捕撈的普通魚蝦。明清瓊州漁民為逃避高額賦稅與海盜威脅而前往西沙、南沙謀生,本質上是一種未經官府許可的行為。因此出于安全和利潤考慮,傳統(tǒng)上漁民將漁獲物絕大部分銷往東南亞,并在回程途中順道從東南亞采購日常用品。下南洋和漁民出售漁業(yè)產品的商業(yè)需求,是外洋航路形成的根本原因,是生產性漁業(yè)航線到市場終端的延伸,直至民國以后漁民仍保留著這樣的習慣。如漁民符國和稱:

我們把南沙捕撈的公螺運到新加坡去賣,從南沙到新加坡需六七十更水程。在新加坡賣完公螺后買水火(煤油)、柚木(蓋房子用)和餅干等到越南廣義去賣,賣完后再載越南一些米回到海南島。從外羅到海南島的大洲約一天一夜航程,最多二天,從大洲到清瀾不到十更航程。[12]429

這一特別的生產模式,在更路簿的外洋航路中也可以得到佐證:“外洋更路”是更路簿重要組成部分,漁民從海南島東部出發(fā)赴西、南沙群島作業(yè),并在東南亞銷售漁貨。具體而言,漁船從南沙群島南部的西頭乙辛(日積礁,8°39′—8°40′ N,111°39′—111°42′ E)、墨瓜線(南屏礁,5°22′ N,112°38′ E)、丹節(jié)(南通礁,6°20′ N,113°14′ E)、鳥仔峙(南威島,8°39′ N,111°55′ E)、鍋蓋峙(安波沙洲,7°53′ N,112°56′ E)、五百二(皇路礁,6°57′ N,113°35′ E)等集合地點出發(fā),分為兩個方向,或向西駛往越南沿岸島嶼,或向南駛往納土納群島及馬來半島等地,見表1。

表1 更路簿所見南沙島礁始發(fā)往外洋航路舉例

表1提到“浮羅丑未”“浮羅利(唎)爵(郁)”與“宏(供)武鑾”三個地名,更路簿相關文本所載地名、航向、距離相近,學者們通常認為在印尼納土納群島一帶,但對各名稱具體所指稍有爭議。任念文認為20世紀20年代及以前瓊海漁民更路簿中記錄的“浮羅丑未”(Pulo Subi)即納土納最北的沙吳皮群島;“宏武鑾”故稱平高侖(Bunguran),也是印尼語“納土納群島”的音譯[19]。而李彩霞計算認為:

(蘇承芬本《更路簿》)第188條“自昆侖云浮羅唎郁,乾巽巳亥對,二十四更”,浮羅唎郁在昆侖島的142.5°、297.6海里處,指今納吐納群島的大納土納島(Natuna Besar)。第 195 條“浮羅唎郁與宏午鑾水船頭,乾巽巳亥對”,這是蘇德柳本有,而蘇承芬缺失的一條。宏午鑾在大納土納島的 142.5°方向,應指離大納土納島較近的蘇比島(Subi Besar)。[20]

與李彩霞觀點相似,更早劉義杰亦認為“在《更路簿》中,將大納土納島稱作‘浮羅利郁’或‘浮羅丑未’,將蘇比島稱作‘洪武鑾’或‘宏武鑾’”[21]。

從航向來看,南海更路簿所載外洋航路中,自南沙島礁始發(fā)往東南亞的路線共14條,其中向西駛往越南的線路有3條,均起自西頭乙辛(日積礁);向南駛往馬來半島的線路有11條。在實際貿易過程中,多數漁船會選擇先南下出售漁貨,返程經過中南半島,再在越南購買大米等貨物。

從目的地來看,在全部14條航路中,有3條直接駛往越南方向,8條往印尼方向,3條往馬來西亞方向。在東南亞地區(qū),星洲(新加坡)也是漁民進行漁貨交易的重要地點。

從出發(fā)點來看,在全部14條航路中,有6條起于西頭乙辛(日積礁),3條起自墨瓜線(南屏礁),2條起自鳥仔峙(南威島),另有3條分別起自丹節(jié)(南通礁)、鍋蓋峙(安波沙洲)與五百二(皇路礁)??梢娙辗e礁、墨瓜線既是漁民作業(yè)路線西頭線、南頭線的終點,也是漁民自南沙前往東南亞周邊國家最重要的中繼節(jié)點。

四、結論:作為南海漁業(yè)航路開辟者的瓊州漁民

本文將瓊州漁民群體研究與更路簿研究相結合,重新審視明清時期瓊州沿海地區(qū)的社會環(huán)境與漁民的生存環(huán)境,并探討促使?jié)O民開拓南海漁業(yè)航路的各類驅動因素,以期對明清時期瓊州的社會歷史狀況及更路簿文本的內涵形成更加綜合全面的認識。

第一,明代實行戶役制度,漁戶為地位低下的社會邊緣群體,地方設河泊所進行管理。沿海村落的疍戶是漁民群體的重要組成部分,二者在習俗與生產生活方式上有交融相似之處。南海漁業(yè)的生產模式天然具有很強的流動性、外向性和開拓性。

第二,西沙、南沙遠海漁業(yè)資源豐富,而明清時期嚴厲的海禁政策和苛捐雜稅、海盜猖獗的沿海形勢使?jié)O民的生產生活環(huán)境不斷惡化,戶籍管理等官府對漁民管控手段的失效,才是促使?jié)O民“舍近求遠”前往西、南沙捕撈謀生乃至下南洋的根本因素。瓊州漁民前往南海從事捕撈生產活動的起始年代約在明代中晚期至清代早期,南海更路簿文本的形成也應當在明代中晚期以后。

第三,更路簿所載由南沙群島南部始發(fā)的外洋航路,是漁民出于安全考慮和市場導向,為出售在西沙、南沙捕撈的漁貨而形成的,是生產性漁業(yè)航線到市場銷售終端的延伸。漁民在越南、印尼、馬來西亞等地銷售貨物,并購買生產生活物資后返程,此慣例一直保留延續(xù)至民國以后。

南海航路的開辟最早可以追溯至漢代,作為早期海上絲綢之路的南海航段,主要具有商貿性質;而與海洋海島資源開發(fā)關系密切的南海漁業(yè)航路則是在明清時期由瓊州漁民所開辟,主要具有生產性質。綜上所述,作為航路的開拓者,同時也是更路簿的創(chuàng)作者和使用者,瓊州漁民的歷史貢獻應當受到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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