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鑫,向小雪,宇克莉,周詩瑤,鄭連斌,張興華,高雯芳
(1. 天津師范大學生命科學學院,天津 300387;2.天津師范大學天津市動物多樣性保護與利用重點實驗室,天津 300387)
我國的藏緬語族族群廣泛分布于藏彝走廊地區(qū),即位于川、滇西部和藏東的南北走向的山系、河流所組合形成的高山峽谷區(qū)域[1]. 國外的藏緬語族族群在東喜馬拉雅山脈南麓的印度東北部、緬甸、尼泊爾和不丹等地有較廣分布[2].我國現今有17個民族屬于藏緬語族,分別是彝族、哈尼族、拉祜族、傈僳族、納西族、基諾族、怒族、藏族、門巴族、羌族、普米族、景頗族、阿昌族、白族、土家族、獨龍族、珞巴族[3].目前,民族史學界普遍認為藏彝走廊地區(qū)的藏緬語族的共同祖先是歷史上從西北地區(qū)河湟一帶南下的古羌人[4].然而,藏緬語族各民族相對隔離、居住分散,族源、生活環(huán)境、習俗均不完全一致,不同族群的體質特征也有一定的差異.
人體組成學主要涵蓋對機體內各類成分的含量、分布以及成分含量變化規(guī)律的研究.體成分比例的均衡構成對機體維持健康狀態(tài)有較為重要的作用,體成分分析可以反映人的健康狀況,并對一些疾病診斷、防治具有重要意義[5].體成分中的肌肉反映了人的身體強度、運動能力和健康狀況,影響著人類日常生活的質量,與重癥肌無力、皮肌炎、肌肉衰減癥(肌少癥)等肌肉疾病相關.肌肉在維持機體功能中發(fā)揮著重要作用,人的各種活動能力也受肌肉變化的影響.肌肉發(fā)達有助于增強全身的力量,增加肢體的活力,同時有助于提高身體的協調性和基礎代謝率.
目前有多種活體測定體成分的方法,主要包括體內中子活化分析法、影像學方法、水中密度測定法、代謝產物法、生物電阻抗分析法等.生物電阻抗法主要利用人體生物電阻和阻抗測算體內水含量、脂肪量、肌肉量、骨量等多種體成分[6].1962 年,Thomasset.D 首次使用生物電阻抗法測量體成分,相關科學家在此基礎上做了一系列研究和提升后[7],該方法被國內外各領域研究者使用于體成分分析. 綜合測量過程的簡便性、準確性、安全性和費用等多方面因素,生物電阻抗法是適合群體性大規(guī)模樣本進行體成分分析的較好方法[8].
目前關于藏緬語族族群肌肉特征的報道主要是針對單個或幾個族群的研究[9-14],未見對藏緬語族17個民族肌肉特征的綜合報道.本研究采用生物電阻抗法測量了藏緬語族17個民族的各項肌肉量,對測量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并與我國其他語系、語族進行比較,以了解藏緬語族成人肌肉的整體特征,同時豐富藏緬語族族群的體成分數據,為其他民族的體成分研究提供參考依據.
研究組于2015—2019 年在四川省、云南省、貴州省、湖北省、湖南省及西藏自治區(qū),調查了藏緬語族17個族群共計14 579 例(男性6 438 例,女性8 141例)成人的肌肉量指標,包括總肌肉量、右上肢肌肉量、左上肢肌肉量、右下肢肌肉量、左下肢肌肉量和軀干肌肉量.采用隨機取樣方法確定測量對象,被測者均為無身體殘疾、世居當地3 代以上的本民族成人,年齡范圍為18~96 歲,男性平均年齡為(47.7±14.9)歲,女性平均年齡為(48.4±14.5)歲.17個族群的具體調查人數如下:彝族2 122 例(男性1 019 例,女性1 103例)、哈尼族533 例(男性206 例,女性327 例)、拉祜族685 例(男性319 例,女性366 例)、傈僳族844 例(男性380 例,女性464 例)、納西族1 264 例(男性565例,女性699 例)、基諾族738 例(男性324 例,女性414例)、怒族274 例(男性140 例,女性134 例)、藏族1 120例(男性524 例,女性596 例)、門巴族386 例(男性156例,女性230 例)、羌族857 例(男性416 例,女性441例)、普米族1 055 例(男性439 例,女性616 例)、景頗族625 例(男性233 例,女性392 例)、阿昌族611 例(男性224 例,女性387 例)、白族794 例(男性276 例,女性518 例)、土家族2 095 例(男性948 例,女性1 147 例)、獨龍族376 例(男性191 例,女性185 例)、珞巴族200 例(男性78 例,女性122 例).
使用人體測高儀(精度1 mm)和百利達(BC-601)體成分分析儀測量身高、體質量和6 項肌肉量指標,測量嚴格按照《人體測量方法》[15]和儀器使用要求進行.遵循知情同意原則,與每一位被測者都簽訂知情同意書,保證每一位被測者的知情權.測量前對研究組所有成員進行系統培訓,包括測量技術、生物倫理、信息保密等,并在測量前對儀器進行校正,以保證測量數據的準確性和個人信息不泄露. 應用Excel2016和IBM SPSS19.0 統計軟件對數據進行u檢驗、方差分析、相關性分析、聚類分析和主成分分析.
藏緬語族族群男性的肌肉量測量結果和肌肉等級判斷見表1.由表1 可見,男性總肌肉量的范圍為43.1~51.3 kg,右上肢肌肉量的范圍為2.3~2.8 kg,左上肢肌肉量的范圍為2.1~2.6 kg,右下肢肌肉量的范圍為7.3~9.2 kg,左下肢肌肉量的范圍為7.3~9.1 kg,軀干肌肉量的范圍為23.5~27.9 kg. 在肌肉等級判斷指標中,1 級為低,2 級為正常,3 級為高,4 級為很高.在藏緬語族17個族群中,男性總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55~2.21,右上肢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99~2.42,左上肢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85~2.20,右下肢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60~2.18,左下肢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59~2.11,軀干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97~2.40.根據肌肉等級判斷標準,拉祜族的總肌肉量指標較低,怒族、普米族、景頗族和珞巴族接近正常,其他族群均為正常;拉祜族的右上肢肌肉量和軀干肌肉量指標接近正常,其他族群均為正常;彝族、基諾族、怒族、門巴族、景頗族、白族、土家族、獨龍族和珞巴族的左上肢肌肉量指標接近正常,其他族群均為正常;普米族、景頗族、獨龍族和珞巴族的右下肢肌肉量指標較低,基諾族、怒族、門巴族、阿昌族和白族接近正常,其他族群均為正常;普米族、景頗族、阿昌族、獨龍族和珞巴族的左下肢肌肉量指標較低,彝族、傈僳族、基諾族、怒族、門巴族和白族接近正常,其他族群均為正常.
表1 藏緬語族族群男性的肌肉量測量結果和肌肉等級判斷(Mean±SD)Tab.1 Measurement results of muscle indexes and muscle grade judgments of males of Tibetan-Burman ethnic groups(Mean±SD)
藏緬語族族群女性的肌肉量測量結果和肌肉等級判斷見表2.由表2 可見,女性總肌肉量的范圍為31.8~36.9 kg,右上肢肌肉量的范圍為1.5~2.0 kg,左上肢肌肉量的范圍為1.4~1.8 kg,右下肢肌肉量的范圍為5.3~6.2 kg,左下肢肌肉量的范圍為5.2~6.1 kg,軀干肌肉量的范圍為17.9~21.0 kg.在藏緬語族17個族群中,女性總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98~2.35,右上肢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2.13~2.50,左上肢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87~2.30,右下肢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65~2.04,左下肢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1.59~1.97,軀干肌肉量判斷的范圍為2.08~2.58.根據肌肉等級判斷標準,彝族、哈尼族、納西族和土家族的總肌肉量指標接近正常,其他族群均為正常;各族群的右上肢肌肉量和軀干肌肉量指標均為正常;彝族、哈尼族、拉祜族、基諾族、土家族和獨龍族的左上肢肌肉量指標接近正常,其他族群均為正常;彝族、納西族、怒族、普米族、獨龍族和珞巴族的右下肢肌肉量指標較低,基諾族和羌族為正常,其他族群均接近正常;彝族、納西族、怒族、藏族、普米族、白族、獨龍族和珞巴族的左下肢肌肉量指標較低,其他族群均接近正常.
表2 藏緬語族族群女性的肌肉量測量結果和肌肉等級判斷(Mean±SD)Tab.2 Measurement results of muscle indexes and muscle grade judgments of females of Tibetan-Burman ethnic groups(Mean±SD)
總肌肉量為四肢和軀干肌肉量之和,為更清楚地分析各族群的肌肉量特征,對17個族群的四肢和軀干的5 項肌肉量進行聚類分析和主成分分析.
2.2.1 聚類分析
17個族群男性和女性肌肉量的聚類分析結果分別見圖1(a)和(b).由圖1(a)可見,當聚類水平為6時,17個族群的男性分為4個組,第1 組包括哈尼族、基諾族、怒族、景頗族、拉祜族和獨龍族;第2 組包括白族、土家族、傈僳族、彝族、門巴族、羌族和阿昌族;第3 組包括藏族、普米族和納西族;珞巴族獨立為一組.由圖1(b)可見,當聚類水平為6 時,17個族群的女性也分為4個組,第1 組包括怒族、阿昌族、珞巴族、白族、傈僳族、土家族、門巴族、羌族和納西族;第2 組包括藏族和普米族;第3 組包括哈尼族、景頗族、基諾族和彝族;第4 組包括拉祜族和獨龍族.
圖1 藏緬語族族群肌肉量的聚類分析Fig.1 Cluster analysis of muscle indexes of Tibetan-Burman ethnic groups
2.2.2 主成分分析
17個族群男性肌肉量的主成分分析結果顯示,第1 主成分(PCⅠ)的貢獻率為90.088%,PCⅠ載荷值較大的指標為左上肢肌肉量(0.967)和右上肢肌肉量(0.959),即PCⅠ主要反映上肢肌肉量,PCⅠ值越大,上肢肌肉量越大.PCⅠ的貢獻率超過90%,因此上肢肌肉量是反映藏緬語族族群男性肌肉特征的主要指標.女性肌肉量的主成分分析結果顯示,PCⅠ的貢獻率為86.338%,PCⅠ載荷值較大的指標為左上肢肌肉量(0.959)和軀干肌肉量(0.955),即PCⅠ主要反映左上肢肌肉量和軀干肌肉量,PCⅠ值越大,這兩項肌肉量越大.左上肢肌肉量和軀干肌肉量是反映藏緬語族族群女性肌肉特征的主要指標.
17個族群男性和女性肌肉量的主成分分析散點圖分別見圖2(a)和(b).由圖2(a)可見,男性中藏族的PCⅠ值最大;納西族和普米族的PCⅠ值較大;彝族、土家族、羌族、白族、傈僳族、門巴族、阿昌族和珞巴族的PCⅠ值中等;景頗族、基諾族、怒族和哈尼族的PCⅠ值較?。焕镒搴酮汖堊宓腜CⅠ值最小. 由圖2(b)可見,女性中藏族和普米族的PCⅠ值較大;獨龍族和拉祜族的PCⅠ值最??;彝族、景頗族、哈尼族和基諾族的PCⅠ值較?。黄渌迦旱腜CⅠ值中等.
圖2 藏緬語族族群肌肉量的主成分散點圖Fig.2 Scattered plots of principal component analysis of muscle indexes of Tibetan-Burman ethnic groups
綜合聚類分析和主成分分析結果,并結合總肌肉量(見表1 和表2)可以看出,在藏緬語族族群男性中,藏族、納西族和普米族的總肌肉量和上肢肌肉量較大且較為接近,其中藏族最大;拉祜族和獨龍族的3 項肌肉量最?。痪邦H族、基諾族、哈尼族和怒族的3項肌肉量較小且較為接近;其他族群的3 項肌肉量中等.女性中藏族和普米族的總肌肉量、左上肢肌肉量和軀干肌肉量較大,其中藏族最大;獨龍族和拉祜族的3 項肌肉量最?。灰妥?、景頗族、哈尼族和基諾族的3項肌肉量較小且較為接近;其他族群的3 項肌肉量中等.
藏緬語族族群男性和女性肌肉特征的多元分析結果相似,均表現為藏族的肌肉量最大,拉祜族和獨龍族的肌肉量最小,其他族群的肌肉量介于這幾個族群之間.上肢肌肉量是反映藏緬語族族群肌肉特征的最主要指標.
2.3.1 肌肉量與年齡的相關性分析
將藏緬語族族群各肌肉量指標的合計數據分為7個年齡組,分別為18~29 歲組、30~39 歲組、40~49 歲組、50~59 歲組、60~69 歲組、70~79 歲組和80 歲以上組. 男性和女性各肌肉量指標與年齡的相關系數(r)及年齡組間單因素方差分析(F)分別見表3 和表4.
表3 藏緬語族族群男性肌肉量的年齡變化(Mean±SD)Tab.3 Age changes of muscle indexes of males of Tibetan-Burman ethnic groups(Mean±SD)
表4 藏緬語族族群女性肌肉量的年齡變化(Mean±SD)Tab.4 Age changes of muscle indexes of females of Tibetan-Burman ethnic groups(Mean±SD)
由表3 和表4 可見,男性的總肌肉量約為47.2 kg,軀干肌肉量約為25.5 kg,女性的總肌肉量約為34.5 kg,軀干肌肉量約為19.4 kg.女性的6 項肌肉量指標都小于男性(P<0.01).隨著年齡增長,男性和女性的總肌肉量減小,男性表現為各部位肌肉量都減小,而女性主要表現為軀干肌肉量減小,這可能是因為女性青年時期與老年時期的勞動量相差不大,四肢肌肉量變化較小.綜合來看,年齡對藏緬語族族群男性的影響較為顯著.單因素方差分析結果表明,男性和女性6 項肌肉量指標的年齡組間差異均具有統計學意義.
2.3.2 肌肉量與環(huán)境因素的相關性分析
藏緬語族族群男性和女性各肌肉量指標與經度、緯度、年平均氣溫及海拔的相關性分析結果見表5.由表5 可見,男性和女性各肌肉量指標與環(huán)境因素的相關性基本一致.男性和女性的下肢肌肉量與經度呈正相關,總肌肉量、上肢肌肉量和軀干肌肉量與經度呈負相關,各肌肉量指標均與緯度、海拔呈正相關,而與年平均氣溫呈負相關.以上結果表明,從西部到東部,藏緬語族的下肢肌肉量呈增大趨勢,而其余部位肌肉量呈減小趨勢;從南方到北方,各項肌肉量均呈增大趨勢;隨著年平均氣溫的下降,各項肌肉量均呈增大趨勢;隨著海拔的升高,各項肌肉量均呈增大趨勢.
表5 藏緬語族族群肌肉量與環(huán)境因素的相關性Tab.5 Correlations between muscle indexes and environmental factors of Tibetan-Burman ethnic groups
為進一步分析藏緬語族族群的肌肉特點,選取同樣采用生物電阻抗分析法,且測量時間與本研究接近的一些族群的肌肉量指標,與藏緬語族族群進行比較.這些族群包括南亞語系孟高棉語族[16]的佤族[14](男性239 例,女性324 例)、布朗族[17](男性248 例,女性356 例),侗傣語系[16]的臨高人[18](男性211 例,女性204 例)、黎族[19](男性308 例,女性299 例)、布依族[20](男性338 例,女性494 例),苗瑤語系[16]的瑤族[21](男性259 例,女性278 例),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的蒙古族[22](男性2 817 例,女性3 387 例).
將這7個族群的肌肉量指標與藏緬語族族群合計資料進行比較,并進行各比較族群與藏緬語族族群的u檢驗,結果見表6.
表6 藏緬語族族群與其他族群肌肉量的比較(Mean±SD)Tab.6 Comparison of muscle indexes between Tibetan-Burman ethnic groups and other groups(Mean±SD)kg
由表6 可見,藏緬語族族群男性的6 項肌肉量均小于蒙古族,男性的左上肢肌肉量與瑤族接近,軀干肌肉量與佤族、黎族接近,其余指標均有差異.藏緬語族族群女性的6 項肌肉量均小于蒙古族,女性的總肌肉量與佤族、臨高人接近,上肢肌肉量與黎族接近,右下肢肌肉量與佤族、臨高人、布朗族接近,左下肢肌肉量與臨高人接近,軀干肌肉量與黎族、佤族接近.
對藏緬語族族群和比較族群的四肢和軀干的5項肌肉量進行主成分分析.
8個族群男性肌肉量的主成分分析結果顯示,PCⅠ的貢獻率為92.781%,PCⅠ載荷值較大的指標為右下肢肌肉量(0.998)和左下肢肌肉量(0.997),即PCⅠ主要反映下肢肌肉量,PCⅠ值越大,下肢肌肉量越大.下肢肌肉量是藏緬語族族群男性區(qū)別于其他族群的主要指標.8個族群女性肌肉量的主成分分析結果顯示,PCⅠ的貢獻率為91.697%,PCⅠ載荷值較大的指標為右上肢肌肉量(0.983)和左下肢肌肉量(0.973),即PCⅠ主要反映右上肢肌肉量和左下肢肌肉量,PCⅠ值越大,這2 項肌肉量越大.右上肢肌肉量和左下肢肌肉量是藏緬語族族群女性區(qū)別于其他族群的主要指標.
8個族群男性和女性肌肉量的主成分分析散點圖分別見圖3(a)和(b).由圖3(a)可見,男性中蒙古族的PCⅠ值最大,其他族群相對集中,藏緬語族族群的PCⅠ值處于中等偏高水平,與黎族、佤族、臨高人較為接近,布依族和瑤族的PCⅠ值較小.由圖3(b)可見,8個族群的女性因PCⅠ值不同較明顯地分為3個組,瑤族、布依族、布朗族的PCⅠ值較小,黎族、臨高人、佤族的PCⅠ值相近,這3個族群又與藏緬語族族群較為接近,蒙古族與其他族群相距較遠,PCⅠ值最大.
圖3 藏緬語族族群和比較族群肌肉量的主成分散點圖Fig.3 Scattered plots of principal component analysis of muscle indexes of Tibetan-Burman ethnic groups and compared groups
根據總肌肉量(見表6)并結合主成分分析結果可以看出,在各族群男性中,蒙古族的總肌肉量和下肢肌肉量最大;藏緬語族族群的3 項肌肉量較大;黎族、佤族、臨高人和布朗族的3 項肌肉量中等,且較為接近;瑤族和布依族的3 項肌肉量較小,且布依族最小.在各族群女性中,蒙古族的總肌肉量、右上肢肌肉量和左下肢肌肉量最大;藏緬語族族群、臨高人、佤族和黎族的3 項肌肉量中等,其中藏緬語族族群相對較大;布依族、布朗族和瑤族的3 項肌肉量較小.總的來說,北方的蒙古語族族群肌肉最發(fā)達;藏緬語族族群的肌肉量介于南、北方族群之間,肌肉較發(fā)達;其他南方族群的肌肉量中等或較少.藏緬語族族群的肌肉特征與我國南方族群更接近,但肌肉量大于其他南方族群.
肌肉特征的形成除受遺傳因素影響外,還與地理環(huán)境、經濟生產、飲食習慣等多方面因素有關[23].
從藏緬語族各族群的肌肉量和肌肉等級看,17個族群均屬于中等水平,其肌肉水平、力量強度處于正常范圍,各年齡組男性的肌肉量均大于女性.在17個族群中,藏族的總肌肉量和上肢肌肉量位居前列,納西族和普米族的肌肉較發(fā)達,羌族、彝族、傈僳族、阿昌族、門巴族、珞巴族、白族、怒族和土家族的肌肉中等發(fā)達,景頗族、基諾族和哈尼族整體的肌肉水平在藏緬語族族群中處于中等偏下,而獨龍族和拉祜族的總肌肉量和上肢肌肉量接近,均較小.
藏族主要分布于氣候寒冷、晝夜溫差大的青藏高原及其周邊的高海拔地區(qū)[24].現有研究[25]證實,東亞北方為藏族主要的母系遺傳成分來源,而古羌人作為藏族的主要源流,生活在甘肅、青海一帶,位于我國北方.飲食上,藏族喜食糌粑,多以牛、羊肉為主食.同時,具有增加熱量、抗缺氧等功效的酥油是藏區(qū)人民的常見食品,藏族還有以酥油茶為主要飲品的飲茶習俗[26].
獨龍族與拉祜族的肌肉特征接近,肌肉量較少.張興華等[3]對藏緬語族17個族群體質特征的聚類分析和主成分分析顯示,獨龍族與拉祜族的體質特征較為接近.本研究結果表明這2個族群的肌肉特征也較為一致.拉祜族大部分居住在云南瀾滄江西岸,北起臨滄、耿馬,南至瀾滄孟連的廣大地區(qū),其余散布在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各縣和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各地.拉祜族的先民在西漢時代游牧于滇西洱海地區(qū)的“昆明”或“昆明之屬”的一部分,大約10 世紀以后南遷至現今居住地區(qū)[27].位于我國最西南部、云南省最西北角的貢山獨龍族怒族自治縣,隸屬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為境內獨龍族主要聚居地區(qū)[28]. 在族源遺傳方面,獨龍族與拉祜族并無較大相關性.獨龍族所在的獨龍江鄉(xiāng),處于“兩山夾一江”的高山峽谷地區(qū)和封閉式的地理環(huán)境中,在這種較為艱苦的條件下,獨龍族受刀耕火種的傳統農業(yè)影響較重,經濟發(fā)展較為遲緩,經濟水平較低[29],其主食多為玉米、青稞等.拉祜族的生產狀況以刀耕火種的原始生產方式為主,經濟發(fā)展也較為遲緩,大米和玉米通常作為拉祜族的主食.因此,相似的居住環(huán)境、生產方式、生活水平和飲食習慣是拉祜族與獨龍族肌肉發(fā)育程度相近的原因.
景頗族、基諾族和哈尼族的肌肉水平在藏緬語族族群中處于中等偏下,彼此較為接近.康藏高原南部地區(qū)為景頗族先民進行勞動生息的起源地,基諾族的先民包括從較遠北方遷移人群和土著人群,哈尼族為古代羌族的一支,青藏高原曾為其游牧地區(qū).現今,這3個族群都聚居于云南地區(qū),具有相似的居住環(huán)境和日常生活習慣,這種較為接近的族源關系和較為相似的生活及地理環(huán)境可能是造成其肌肉水平接近的原因.
藏緬語族的耕作類型分為兩大類,傈僳族、獨龍族、景頗族、怒族、基諾族和拉祜族等以刀耕火種的傳統農業(yè)、原始農業(yè)為主,并將采集和狩獵作為重要的補充手段;藏族、彝族、納西族、普米族和山區(qū)的白族等屬于山地牧耕類型,以山地耕作、畜牧以及狩獵為主[30].在相對較為艱苦的地理環(huán)境和不發(fā)達的交通條件限制下,雖然藏緬語族的經濟在逐步發(fā)展,且部分地區(qū)旅游業(yè)較為發(fā)達,但藏緬語族的整體經濟發(fā)展速度與我國東部地區(qū)相比依舊較為緩慢.
藏緬語族族群的肌肉量存在年齡組間差異,年齡對男性肌肉量的影響更為顯著,而對女性四肢肌肉量的影響不顯著.男性青年期與老年期的勞動量和活動量相差較大,而女性各年齡段的勞動量相差不大.同時,這可能與激素分泌相關,由于雄性激素的作用,男性的肌肉、骨骼組織在青春期開始后發(fā)育明顯[31].藏緬語族族群男性的肌肉量在30~39 歲達到最大值,軀干肌肉量在達到最大值后,隨年齡增加減小的趨勢比較明顯,而四肢肌肉量減小的趨勢相對不明顯.女性的肌肉量在40~49 歲達到最大值,但其隨年齡增加而減小的趨勢并不明顯.這可能是因為隨著近年來經濟發(fā)展水平的提升,多地旅游業(yè)逐漸發(fā)達,人們的勞動量逐漸減少.藏緬語族族群的總肌肉量和軀干肌肉量隨年齡的增加呈減小趨勢,這與宇克莉等[18]對臨高人和李詠蘭等[19]對黎族研究得出的成年人肌肉量隨年齡增長而降低相符合.人體攝入和吸收營養(yǎng)物質的量,合成蛋白質和肌肉的能力均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漸下降,隨之帶來體內能量代謝和肌肉量的降低,從而對體力活動強度造成一定影響[14].
藏緬語族族群的6 項肌肉量指標隨年平均氣溫的下降呈增大趨勢.溫度對于肌肉量的累積是至關重要的,機體的代謝強度和散熱方式會根據不同的溫度條件產生相應的變化.由于肌肉具有更高的代謝率,為促進機體代謝而保持一定的肌肉量,可減少與代謝相關的疾病的發(fā)生[32].因此,隨著年平均氣溫的下降,機體可能為保持一定的代謝需求,形成了促進肌肉生長發(fā)育的趨勢.
從我國的西部到東部,肌肉量整體呈減小趨勢,從南方到北方,6 項肌肉量指標呈增大趨勢.這種經緯度的變化,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年平均氣溫的變化,與溫度原因可能相一致.隨著海拔的升高,各項肌肉量均呈增大趨勢.此外,經緯度和海拔同時對不同地區(qū)的光照造成一定影響.海拔越高,光照強度越大,更有助于機體內部鈣質的合成,對肌肉和骨骼的發(fā)育有積極作用. 海拔的變化也可能對地形造成影響,海拔高的地方,地形較為崎嶇,交通不便,相對大的活動量也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肌肉量的積累.
鄭連斌等[33]提出體質特征可分為南方組、北方組和中間組類型.黎彥才等[34]以體質特征為依據,將我國分為北部類型、南部類型和藏彝走廊類型三大類.本研究中的藏緬語族族群和其他7個比較族群大致可分為3個組:藏緬語族族群、佤族、臨高人、黎族為一組;瑤族、布依族、布朗族為一組;蒙古族為一組.可以看出,藏緬語族族群的肌肉特征更接近于南方族群.藏彝走廊地區(qū)藏緬語民族的主要祖源為西北南下的古羌人,但在不斷的發(fā)展歷程中,藏緬語族與其他民族間進行著頻繁的、持續(xù)的相互吸收與融合[35].我國藏緬語族族群聚居于西南部.臨高人和黎族聚居于海南,生活環(huán)境接近,與布依族同屬于侗傣語系,佤族的主要聚居地為云南臨滄的滄源縣,與布朗族同屬于南亞語系孟高棉語族,瑤族屬于苗瑤語系,而蒙古族則屬于阿爾泰語系蒙古語族.也有學者將侗傣語系和苗瑤語系歸為漢藏語系中[36].這種與藏緬語族內部族群交錯雜居的生活環(huán)境,是造成其肌肉特征相似的一部分因素.根據環(huán)境因素對肌肉特征的影響,可以認為藏緬語族族群的肌肉量與南方族群接近,而小于聚居于北方的蒙古族.阿爾泰語系的蒙古族以游牧業(yè)為主要經濟模式,食物來源主要依賴牲畜的肉和奶,輔以捕獲的動物肉類和少量糧食食品、野生植物等[37],飲食習慣有利于其肌肉的發(fā)育.侗傣語系的黎族世代居住在南方熱帶海島和山區(qū),這些地區(qū)由于歷史原因和環(huán)境條件所限,社會發(fā)展慢,經濟發(fā)展落后于其他地區(qū),并且人們的勞動強度不高.黎族的清淡飲食文化影響著黎族人群營養(yǎng)成分的攝入結構和攝入量,造成肌肉流失[38],所以黎族的肌肉量較低.苗瑤語系的瑤族自古就有大分散、小聚居,依陡嶺而居的習慣,近代除部分瑤族村落選在丘陵、河谷地帶外,絕大部分瑤族仍居住在高山密林中[21].而藏緬語族同樣處在相似的較為艱苦的地理環(huán)境中,飲食結構也與南方族群相似,所以藏緬語族族群的肌肉特征與南方族群更接近.
致謝: 感謝云南省、西藏自治區(qū)、湖北省、四川省、湖南省民族和宗教事務委員會和當地民族宗教事務局及相關部門對此項工作的大力支持!感謝參與此項工作的天津師范大學包金萍教授、內蒙古師范大學李詠蘭教授、大連醫(yī)科大學徐飛教授及參加測量工作的所有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