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媛
黃河,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孕育了傳承千年的華夏文明。人們談起黃河,總帶著下意識的崇敬和眷戀。說來慚愧,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雖早從文字中聽聞“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還”的壯闊,但在已經(jīng)活過的二十多個年頭里,我還沒有親眼一睹黃河的真容。
所以,當(dāng)有機會去蘭州時,除了肉香四溢的烤牛羊肉,我最心心念念的就是見一見黃河。
從成都天府國際機場起飛,航程很短,不到兩個小時,容易使人產(chǎn)生蘭州離川渝并不遙遠的錯覺。透過機窗玻璃從空中俯瞰,西北大地的輪廓在云霧掩映下越來越清晰,我第一回對書中描繪的黃土有了真切的印象。蘭州機場位于離市區(qū)七八十公里遠的永登縣中川鎮(zhèn),作為周圍唯一的現(xiàn)代化建筑,它孤零零地矗立在人煙稀少的小鎮(zhèn)上,正好暗喻了蘭州的城市特點——地廣人稀,保留了原生態(tài)的樸素美感。
落地后,乘車疾馳在高速公路上,兩側(cè)是一望無盡的黃土地,荒涼而雄壯,仿佛置身經(jīng)典公路電影。有人說,蘭州不管形還是神,都不像城市,也不像農(nóng)村,更不像荒野,它更像所有的一切加到一起,再平均一下——這里沒有成熟文明慣有的腔調(diào),沒有套路和裝扮,在蘭州,野山和鬧市混雜,人跡和神跡并存,到處都不按常理出牌,不能按“套路”解讀,沒有編號,沒有檔案,沒有模仿者,帶著一種粗糲的靈氣。
作為中國唯一一座被黃河穿城而過的省會城市,蘭州被黃河切成兩半,南北兩山夾河而立。雖久聞這座城市與黃河的緣分,但在來中山橋之前,我沒想到蘭州人居然離黃河這樣近,與川渝地區(qū)在江邊預(yù)留幾百米的碎石灘,再修建濱江步道不同,這里沿岸只有一道低矮的河堤,甚至還專門留出了空缺,供人玩水嬉戲。行人若是不小心,大概率會被湍急的黃河水打濕鞋襪。
兩岸河堤上,每隔幾十米便有鋪陳開來的茶攤。茶攤大多只有一個固定放茶燒水的小房間,喝茶的地方在室外,緊挨著河岸,密密麻麻擺放了數(shù)不清的躺椅和小桌,再支一把巨大遮陽傘,將喝茶的客人都籠進陰涼里。
茶攤是沒有菜單的,來此喝茶的人大多數(shù)都有同一個目標——三泡臺。據(jù)說這是一款源于盛唐,自明清傳入西北的地方特色茶品,內(nèi)含春尖茶、紅棗、桂圓干、葡萄干、冰糖、玫瑰花、菊花、枸杞等原料。其他配料常見,但冰糖用的是當(dāng)?shù)靥禺a(chǎn)的黃冰糖,將以上果干悉數(shù)倒進茶碗,待冰糖在滾燙熱水中慢慢消融,果干的香氣被激發(fā)出來,最終會得到一杯清亮澄黃的茶湯,入口微甜爽口。
其實在黃河邊喝茶,具體喝的是什么已經(jīng)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終于見到了這條夢寐以求的河。不同于南方溫婉平靜的江,即使在陽光明媚的日子,黃河依然洶涌澎湃,一刻也不停歇,仿佛永遠不知疲倦似的向前奔去。飛揚的河水拍擊岸邊的青石,細看河水其實干凈清澈,也不知河床底下沉積了多少泥沙,才使它成為了“黃河”。
若是膽子大些,還可以去嘗試蘭州特色的羊皮筏子,緊貼水面的皮筏上坐著四個人,隨著波濤的起伏顛簸而行,看似兇險實則穩(wěn)當(dāng),凝結(jié)著古蘭州人的智慧。
擁有河流的城市是幸福的,這里的人們可以用整個少年時光來感受母親河的波瀾壯闊,等到青年時再順著河流的方向揚帆遠航,去實現(xiàn)夢想的豪言壯語,直到年歲漸長的某個瞬間,忽而驚醒般地回頭,發(fā)現(xiàn)人生正是那奔流不息的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