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心怡
推開令人疲乏的書卷,母親遞給我一個小碗,里頭裝著幾塊肉。肉是玫紅色的,每一個角落都沾些暗紅的米粉,看上去有些黏卻又不顯得糊,許是色調(diào)比較鮮明,我沒能移開雙眼。母親笑了,又把筷子遞給我,要我嘗嘗,看熟了沒有。
母親沒有端來很多,我夾上一塊,塞進嘴里,想細細地嚼,卻又不自覺地咽了下去。瘦肉被蒸得松軟,至于肥肉,雖有些膩,卻入口即化。整體而言,有些甜,也有些咸,但又恰到好處。擦了擦嘴角的米粉,“好吃?!蔽姨痤^來激動地看著母親,“太好吃了?!?/p>
米粉肉,也稱粉蒸肉。米粉,就是用糯米等物打成的粉。將粉均勻地灑在一塊塊肉上,再將其蒸熟,一碗粉蒸肉便出鍋了。通常,人們會在肉下放些土豆、藕塊,或是芋頭、紅薯,也有喜歡吃腌菜的,也會放進去。放下一種菜一同蒸著,一碗肉透出的就不只是肉香了。土豆這些配菜在紅灰色的米粉中蒸著,味道會變得厚重,咬下一口,不需要費什么勁,躥入嘴中,興許有點兒燙,香甜的味道卻從舌尖瞬間蔓延開來。
每逢過節(jié)回鄉(xiāng)同爺爺奶奶一起過,桌上便不會少了這一道菜,這道菜還會理所當然地擺在我的面前,家里人都知道這是我的最愛。奶奶會做兩樣米粉肉,一樣是用新鮮的肉臨時做成的,她總是會在肉中加上一些酒,聞上去不僅很香,還攜著點兒醉意。酒味兒不是很濃,卻加重了肉的質(zhì)感,汁兒水也多些,也濃稠了些許。還有一種叫“壇子米粉肉”,和一些腌菜一般,將肉滾上米粉,然后放置于厚重樸實的陶壇中。這種肉通常是肥肉,即使有瘦肉,也只是一小塊附在肥肉上的。也不知是發(fā)酵了多少時日,只知哪日想吃時,拿上一個小飯碗,放上個四五塊,再將它加熱,便成了一道菜。這種米粉肉,肥肉更軟了,還有些透明,瘦肉更硬了,變成了一條條鮮明的、綁在一起的線條。它和許多腌菜一樣,咸味很重,一塊便足以拌上一碗飯。
曾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母親比較忙,廚房由父親主持。我一開始不買他的賬,后來他給我做了一頓米粉肉,自是無法與母親和奶奶做的那般精致,可我仍是控制不住自己。他問我好吃嗎,我使勁兒地點頭,還是埋著頭邊吃邊點的。父親做的米粉肉比較粗略,步驟也明顯精簡了許多,但這些菜的味道是最原始的,肥肉是油膩的,瘦肉稍帶些甜,還有幾分嚼勁,紅薯是酥軟的,好似瞬間就能把甜味融化。
一般的人家放上的都是從超市買來的米粉,煮熟后,是鮮明的紅灰色。也有些人家用的是白色的米粉,肉色與白色搭配,竟然與酥糖的模樣相似,味道少了些咸,同時又多了幾分甜,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每個人做的米粉肉味道是不同的,我卻沒有偏愛。也不知為何,我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辨別這是誰做的。每每看著一盤被切成大塊狀的肉,沾著誘人的米粉,我總是會大口地吃上一塊,然后笑著說:“真好吃。”
(責任編輯/孫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