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 中 陽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 陜西 西安 710119)
如果說通過文字比對判斷墓主身份存在臆測的話,殷墟王??诖迳棠筂103、M94隨葬器具則進一步證實了墓主應為貞人的判斷。首先,兩座墓均發(fā)現(xiàn)了契刻甲骨用的刻刀。M103出土兩件玉刻刀:一把為魚形刻刀,圓弧形,長4.6厘米,魚尾端為斜刃刻刀;另一把是虎形刻刀,伏虎狀,長6.5厘米,虎尾端為斜刃刻刀。動物形玉刻刀在殷墟較為常見,多呈夔、鳥、魚、虎等形象。[5]105-106;[6]144-146艾蘭通過分析甲骨文鐫刻呈現(xiàn)U形刻道,指出動物形玉刻刀的大小、形制與甲骨文字剛好吻合,從而認為玉刻刀為商代文字常用的契刻工具。[7]138-140M94出土銅刻刀1件,長條形,長10.4厘米、柄寬1.6厘米,刃寬2.4厘米,厚0.4厘米。發(fā)掘者根據(jù)銅刻刀柄部附有木紋殘跡,推測可能安裝有木柄。[1]M94出土的銅刻刀形似現(xiàn)代篆刻刀,在安陽殷墟西區(qū)[8]、苗圃北地[9]162、郭家莊[10]246均有發(fā)現(xiàn)。艾蘭根據(jù)甲骨卜辭鐫刻中存在V形刻道,推測銅刻刀亦為契刻甲骨的工具。[7]139艾蘭的研究成果受到殷墟王??诖迳棠拱l(fā)掘者及研究者的重視,并將上述兩類刻刀作為確認殷墟甲骨貞人墓地的重要證據(jù)。[1][2]335
其次,M103、M94均發(fā)現(xiàn)了整治甲骨用的工具。礪石作為打磨工具,廣泛應用于玉石、骨器、銅器、蚌貝等器物加工過程中。[11]60M103發(fā)現(xiàn)礪石1件,平面呈梯形,上寬5.3厘米、下長6.8厘米、高8.5厘米,厚1.1厘米,頂端有穿孔,為細砂巖材質。M94出土礪石3件,形制大小基本相同,均為長條形,長12.4厘米、寬3.1厘米,厚0.9厘米,首端有穿孔,亦為細砂巖。[1]何毓靈根據(jù)殷墟出土卜甲、卜骨經(jīng)過打磨的現(xiàn)象,提出礪石是攻治甲骨的重要工具之一。[2]335;[12]兩墓出土的甲骨整治工具還包括銅錛、銅刀、銅鑿等。M103發(fā)現(xiàn)銅錛1件,長11.6厘米,有長方形銎,口徑為3.9×1.6厘米;出土銅刀一把,弓背弧刃,通長19.8厘米,其中柄部7.9厘米。M94發(fā)掘銅鑿2件,其中一件長14.3厘米、刃寬1.9厘米;另一件長15.6厘米、刃寬1厘米。何毓靈通過殷墟出土卜骨上錛、鑿砍痕以及甲骨鉆鑿形態(tài)的分析,認為這些工具都與攻治龜甲有關。[12]此外,M94還出土了一把青銅三棱刀,長12.6厘米、背寬1.2厘米,橫截面呈“T”形。這種三棱刀在殷墟范家莊東北地墓葬M4亦有發(fā)現(xiàn)。[1]劉一曼提出三棱刀可作整治甲骨使用[3];何毓靈認為從三棱刀刃部上看,適用于掏挖龜甲和牛骨上的“鑿”,進而推測它也應是甲骨整治工具[12]。
另外,何毓靈和劉一曼都對M94隨葬石子給予充分重視。M94共出土石子35塊,均為不規(guī)則多邊形, 最大石子的直徑4.1厘米,最小的直徑2厘米。這些石子按顏色可以區(qū)分為4組,即白色組(石英巖,6 塊)、紫褐色組(砂巖,11塊)、灰色組(石灰?guī)r,5塊)和青灰色組(石灰?guī)r,13塊)。[1]隨葬彩色石子在殷墟郭家莊、戚家莊、孝民屯南商墓中均有發(fā)現(xiàn),這些墓葬多屬于殷墟文化四期,隨葬石子數(shù)量最多者可達88個。[12]其中,郭家莊M53被劉一曼認定為“貞人墓”,出土石子38塊(白色9塊、豆青色9塊、赭色10塊、肉色10塊),同時伴出礪石2件、刻刀1把。[3];[9]162關于這些石子的用途,孟憲武、何毓靈認為是筮卦工具[13]89;[2]336,宋鎮(zhèn)豪認為其反映了殷代民間的“數(shù)占風俗”[14]869,而劉一曼則稱之為“占卦用具”[3]?!妒酚洝敳吡袀鳌酚涊d蠻夷氐羌“決疑之卜”“或以金石,或以草木”[15]3 917,金石之卜應該可追溯到商代。彩色石子作為筮占工具,根據(jù)商代卜、筮兼用習慣[16]493,盡管不能成為確定貞人身份的直接證據(jù),但是也是一項有力旁證。
綜上,從青銅銘文以及隨葬器具來看,安陽殷墟王??诖迥系豈103、M94墓主屬于貞人身份,這一論斷基本可信。在此前提下,還需要進一步討論兩墓所見貞人的涵義問題。
學界關于商代以族為單位世代從事某項職事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認識。殷墟西區(qū)第八墓區(qū)族墓地M271、M1125同出銘銅器,兩墓分屬于殷墟文化三期、四期,且均出土戈、矛、鏃等兵器,劉一曼、曹定云據(jù)此推測兩位墓主生前出自同一族氏,并世代擔任武職。[22]肖楠指出,族在商朝任職“射”,經(jīng)常參與針對羌人的戰(zhàn)爭,不同時期的卜辭均出現(xiàn)“射以羌”,認為族為殷王朝提供羌人作犧牲是一項世代義務。[21]169張永山、羅琨通過卜辭地名分析指出,犬、、、、望皆為族名,又依據(jù)上述族氏在卜辭不同時代從事相同事類的情況,歸納出他們長期對商王朝承擔同樣的義務,應該是世代在商朝供職。[20]94-98張政烺認為,卜辭中的“”“”“望乘”“般”均為甲骨一期到四期中常見的將官名字,他們都是軍務酋長,職務永久歸其族內(nèi)世襲。[29]張政烺還根據(jù)“永”“彘”“口”“大”“黃”等貞人的異代同名現(xiàn)象提出,他們都是龜卜世家,子孫繼續(xù)擔任占卜工作為殷王室服務。[18]
在商代卜辭中,常見“職事”+“族名”的語言結構,如“侯某”“田某”“犬某”“戍某”“牧某”“射某”“亞某”等,有時直接單稱“職事”,或者以類相稱采用“多”+“職事”的語言形式,比如,“多侯”“多田”“多任”“多亞”“多犬”“多馬”“多射”“多寧”等。[43]47-68裘錫圭指出,“侯”“犬”“田”“牧”“衛(wèi)”“任(男)”都是職名,是族長率領族人及其從屬為商王服役。[44]1-13甲骨貞人也有“職類”+“族名”的例證,比如,“壬午卜卜即貞”(《通纂》別二、七、一三)、“丙寅卜卜出貞”(《懷特》01267)、“□午卜卜賓貞”(《佚存》五二七重)、“□□(干支)卜卜何”(《合集》27694)、“庚辰卜卜亙貞”(《合集》08041)等,“即”“出”“賓”“何”“亙”皆為貞人,其中“何”見于組、賓組、出組、何組、歷組卜辭,表明“何”為族名。以此類推,“即”“出”“賓”也應該屬于族名。[20]97-98;[33]39以“某日(干支)卜卜某貞”疊用“卜”字,說明第二個“卜”為職事名,而“卜”后面一字應該是從事占卜工作的族氏。此外,貞人也有以類相稱的現(xiàn)象,比如,“……多卜曰……”(《合集》24144)、“……王卜……多卜曰……”(《屯南》940)?!岸嗖贰?就是擔任占卜職事的多個貞人族氏,故饒宗頤認為“多卜”與“多尹”“多射”“多君”同例。[4]66卜辭中“卜某”和“多卜”的存在,說明卜在商代與“侯”“田”“任”“犬”“牧”“射”“亞”一樣,也是一種職事,并且占卜一職亦固定由相應的族氏負責,從而成就了包括族在內(nèi)的眾多所謂龜卜世家。
在西周社會以及其他早期文明中,以占卜為職業(yè)的族氏廣泛存在。西周中期《曶鼎》銘文,王命曶“更乃祖考司卜事”(《集成》2838)?!安肥隆笔侵刚疾肥聞?周王命令曶接續(xù)其祖考負責“卜事”,說明曶的家族應該世代擔任周王朝占卜職務?!蹲髠鳌ふ压辍?楚平王欲封賞大夫觀從,于是“召觀從,王曰:‘唯爾所欲?!瘜υ?‘臣之先佐開卜。’乃使為人尹。”[26]1 496于是讓觀從做了卜尹。觀從稱其先祖“佐開卜”,說明占卜職事由其族世襲。此外,魯國的卜楚丘和卜齮、晉國的卜偃和卜招父皆因職從占卜“守龜”之事而獲氏。在額濟納旗土爾扈特部歷史上,1698年阿喇布珠爾帶領13個家族赴西藏禮佛,后因歸途受阻而被清朝政府安置在額濟納旗墾牧。這13個家族皆以他們從事的職業(yè)命名,其中就包括貞卜家族,即在部落里用胡日古森(羊糞)、羊肩胛骨、錢幣、石頭等做占卜的家族。[45]172-174在日本大和國時期(公元4—7世紀),國家各項事務皆由不同的“部”具體負責。據(jù)《日本書紀》記載,大和國家鼎盛時期共有180多個部,其中便包括負責為王室占卜吉兇的卜部。當時,同一個“部”的部民被看作出于共同祖先的血緣集團,其首領稱作“氏上”,部民被稱為“氏人”,[46]20因此,占卜也是族氏的世職。緬甸東吁王朝亦有為王室服務的專門人群,當?shù)厝朔Q之為“阿赫木旦”,即承擔服役的人。1635年,他隆王一份命令文書提到40多種勞役,其中涵蓋負責占卜職事的阿赫木旦。這些阿赫木旦組織仍保持著自身的血緣結構,且由血緣酋長作為地域組織的頭人[47]121-122,換句話說,負責占卜之阿赫木旦也是一項由族氏承擔的義務。這種固定由相應群體世代負責某職的現(xiàn)象,我國學者將其概括為指定服役制度。[48][49]101-110;[50]總之,將殷墟王裕口村南地貞人的性質視為世代為商王朝從事占卜職事的家族,符合墓葬內(nèi)涵的闡釋及商代的歷史特征。
20世紀以來,從董作賓提出甲骨斷代“十項標準”及五期分類開始,經(jīng)過陳夢家的“分組說”,到李學勤的“兩系說”,再到黃天樹、彭裕商等學者對“兩系說”的發(fā)展,卜辭斷代日趨系統(tǒng)化。然而,在上述斷代標準中,貞人被視為斷代的主要依據(jù)。董作賓的“十項標準”將貞人看作“斷代研究的主要動機”,提出“由所祀祖先等的稱謂,而定此許多貞人是屬于某帝王的時代”,這樣就可以判定“某貞人是某王的史官”,然后再由“許多貞人定每一卜辭的時代”。[51]董作賓認為“貞人”的發(fā)現(xiàn),在甲骨斷代研究上增添了“一個最確實有力的憑證”[52]334。陳夢家在董作賓“貞人說”基礎上創(chuàng)立了“卜人組”的斷代方法,并將董氏的“十項標準”整理歸納成“三大標準”。陳夢家把世系、稱謂、貞人作為“第一標準”和“甲骨斷代的首要條件”,并強調(diào)三者中“占卜者尤為重要”,“占卜者是最好的斷代標準”,僅依靠世系和稱謂斷代,“材料究屬有限”,而“同一卜人可以在不同卜辭中記載若干稱謂”,“同一版甲骨上往往載有若干卜人”,將同時期卜人“見于不同版的諸種稱謂匯聚起來,可以得到某一時代的稱謂系統(tǒng)”。[55]135-206基于這一認知,他對貞人進行了全面整理,共統(tǒng)計出120多位占卜者,并將他們劃分為6組,確立“卜人組”的斷代方法。李學勤將字體視為斷代的首要標準,主張“先用字體分類,再進行斷代”,即根據(jù)字形、書體特征將卜辭劃分為若干類,然后再分別判定各類劃分卜辭所屬的時代。李學勤不同意董作賓、陳夢家將卜人作為首要斷代標準,特別是不同意陳夢家“卜人組”的斷代方法,但他所建立的“字體組”在命名上仍沿用貞人的名字。1981年,李學勤把殷墟甲骨劃分為9個組,即賓組、組、子組、組、出組、歷組、無名組、何組、黃組,其中賓組、組、子組、組、出組、何組均借用了陳夢家“卜人組”的組名。1996年,李學勤與彭裕商又增加了“非王無名組”,構成10個組,并強調(diào)“這10組都是甲骨組,不是卜人組,只是在命名上大多數(shù)的組借用了卜人集團中一個卜人的名字”。但是檢查李、彭二氏“字體組”的卜辭,實際上與陳夢家“卜人組”的卜辭基本一致。[54-55][56]26-30;[57]27因此,常玉芝指出,李學勤的字體分類僅限于在陳夢家的“卜人組”內(nèi)進行,李學勤和彭裕商所謂“字體組、類”,其所指范圍實際上仍是陳氏“卜人組”的范圍,李、彭二氏只不過以“字體組”代替了“卜人組”的“名稱”而已。[58]35,220作為系統(tǒng)貫徹李學勤“先分類、后斷代”方法的黃天樹,同樣沿用了“卜人組”的稱謂。[59]11-289因此,李學勤、彭裕商、黃天樹的“字體組”,仍然是以“卜人組”為基礎。
然而,作為甲骨斷代標準的貞人,卻是建立在私名基礎上。董作賓指出,卜辭“卜”下“貞”上的一字實為“人名”,也就是貞人的私名,根據(jù)商代世系和卜辭稱謂確定貞人的年代,再利用貞人推斷卜辭時代,從而創(chuàng)立“貞人斷代說”。[52]344陳夢家將“貞人”稱為“占卜者”或“卜人”,指出殷墟甲骨具有“可定年代的卜人名字者”甚多,他認為這些貞人皆“于卜辭署其私名”。[53]137陳夢家的“卜人組”亦立足于一個預設的假定,即“同一版甲骨上出現(xiàn)的卜人”必定同時代,也就是“沒有一版甲骨刻著兩個世代的卜辭”,[53]137即甲骨所述貞人名為同一個人的私名。李學勤主張直接用字體分類再進行斷代,但仍未撇開“人”的因素。李學勤、彭裕商合著的《殷墟甲骨分期研究》一書,指稱他們劃分的組名借用了“卜人集團一個卜人的名字”,明確提到“字體組”名字實際上就是卜人的私名。[57]27此外,李學勤“先用字體分類,再進行斷代”以及“兩系說”所支撐的“歷組卜辭”提前論,仍是以私名為立論依據(jù)。1976年殷墟婦好墓發(fā)掘后,李學勤提到“婦好”之“婦”不是“一種身份”而是親屬稱謂,“好”為人名不是姓,“婦好”就是名為“好”的媳婦,代指武丁的妻子,進而認為婦好墓署名“婦好”的青銅器,應該是她生前的器物。李學勤指出賓組卜辭和歷組卜辭中的“婦好”為同一人,從而強調(diào)歷組卜辭時代應該提前。他還指出歷組與賓組、出組卜辭出現(xiàn)的子漁、子畫、子哉、、望乘、般、犬、并、由等人名,皆代指同一個人,以此強化歷組卜辭屬于早期的觀點。[60]黃天樹在論證字體斷代可行性時,論及“一個人在不同時期留下的筆記雖有差異”,但基本特征不會變,從而得出字體分類切實可行的結論。[59]3因此,倡導字體分類的學者不但不否定私名,反而是建立在卜辭個體私名普遍化的前提下。
以私名為基礎的斷代標準,在考察殷墟卜辭年代時存在重要分歧。董作賓《殷墟文字乙編》一書中指出,他的《甲骨文斷代研究例》一文將勺、、余、我、子、卣等貞人認定為甲骨一期卜辭并不正確,應該把這部分卜辭移到甲骨四期。[61]序陳夢家的《殷墟卜辭綜述》將董氏上述卜辭歸為組、子組、午組,并將其重新認定為武丁時期;就組卜辭而言,李學勤、彭裕商認為其時代在武丁早期至武丁中期,而黃天樹認為組卜辭的時代在武丁早期至武丁晚期;關于“歷組卜辭”的時代問題,蕭(肖)楠、張永山、羅琨、劉一曼、曹定云、林小安認為是武乙、文丁卜辭[19]58-61;[21]163-168;[20]93-100;[22-23];李學勤、裘錫圭、林沄主張是武丁、祖庚卜辭[55];[57];[62]263-321;[63]111-154。此外,主張“先分類,后斷代”的學者已經(jīng)注意到運用字體分類的困難。李學勤認為歷組“以父乙為中心的卜辭有多種作風,有些和有父丁類的卜辭無法分開”。[53]裘錫圭也說父乙類和父丁類卜辭的字體結構大多完全相同或相似,“根據(jù)字體很難把這兩類卜辭完全區(qū)分開來”。裘錫圭還指出殷墟卜辭“賓組晚期和出組早期的文例、字體很難區(qū)分”。[62]264-265,277黃天樹亦肯定“字體并非一成不變”,但基于個人觀察的出入,從而造成“所分出的類與實際情況就不一定相合”[59]8。
如果卜辭中的貞人為族名,那么建立在私名基礎上的斷代標準便不能成立,關于卜辭年代的爭論也就失去了意義。張永山、羅琨指出,“卜辭中的一些人名既然是族名,就不能把同一名號都看成是一個人,而把人名作為重要的分期標準,勢必會導致卜辭分期的混亂”[20]100。因此,殷墟王??诖迥系厣檀懭四沟膬r值,亦體現(xiàn)在它對現(xiàn)行以私名為基礎的甲骨斷代標準提出的挑戰(zhàn)。高明認為,“與其先用已有的尺度去衡量新出土的資料,不如先用新出土的資料來檢驗已有的尺度是否完全準確為好”[64]。殷墟王??诖迳棠剐鲁鐾临Y料表明,卜辭斷代必須充分考慮族的因素。張光直曾提出在族的框架下討論青銅器紋飾,張光直這一認識對殷墟卜辭斷代具有借鑒意義。[65]263-273因此,甲骨學界必須充分重視考古學、人類學和歷史學界的新發(fā)現(xiàn),重新審視當前的甲骨斷代標準。另外,商代甲骨卜辭契刻貞人的數(shù)量眾多,若是將所屬貞人視作相應族氏的占卜記錄,再參以世系、稱謂、字形、書體等因素綜合斷代,所得結論應該更切合歷史實際,同時也可以解決字體分類面臨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