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燕林

在戰(zhàn)爭頻發(fā)、環(huán)境惡劣的條件下，黨和蘇維埃政府非常重視赤色體育運動，各地各級均設立了俱樂部、列寧室等，大力發(fā)展軍事體育、學校體育、群團體育和社會體育，并舉行了數(shù)次規(guī)模較大的體育運動會。當時影響最深遠的，莫過于1933年5月30日至6月3日在江西瑞金舉辦的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五卅”赤色體育運動會（簡稱“五卅”運動會），這是中央蘇區(qū)時期的體育盛會，在國家體育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是全國運動會的前身。也就是在這次運動會上，毛澤東被推選為總評判員，成為共和國體育史上最早的裁判員之一。

毛澤東專門為運動會題詞

為了檢閱全蘇區(qū)體育運動的成績，促進蘇區(qū)體育運動深入開展，1933年5月，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決定在江西瑞金舉辦中央蘇區(qū)第一次體育運動大會。因這次大會定在5月30日舉行，意在紀念五卅運動8周年，所以又稱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五卅”赤色體育運動會。

為辦好這次運動會，黨和蘇維埃政府高度重視。廣泛宣傳赤色體育政策，積極發(fā)動群眾，營造濃厚氛圍。宣傳形式多樣，宣傳內容生動活潑、朗朗上口，如創(chuàng)作運動會會歌，傳唱歌詞為“少先隊員，練身體，做體操，做游戲，強壯活潑好武藝。打白狗，扛紅旗，爭當紅軍后備役，粉碎‘圍剿’顯威力。保衛(wèi)蘇維埃，少年成大器”的《少年體操歌》，同時書寫大量關于體育運動的橫幅和標語。時任臨時中央政府主席毛澤東非常重視這次運動會，賽前特地題詞“鍛煉工農階級鐵的筋骨，戰(zhàn)勝一切敵人”，精辟概括了舉辦“五卅”運動會的根本目的，后來它成為中央蘇區(qū)時期的體育方針。

蘇維埃政府機關報《紅色中華》及時報道運動會的開展情況。少共蘇區(qū)中央局主辦的《青年實話》專辟赤色體育欄，成為“五卅”運動會賽事和體育活動的重要發(fā)布平臺。

為了順利舉辦“五卅”運動會，蘇維埃中央政府專門成立了運動會籌備會。1933年5月5日，臨時中央通過運動會籌備會向全國發(fā)出通電：“在爭取完全粉碎帝國主義國民黨四次圍攻時，發(fā)展赤色體育運動，養(yǎng)成工農群眾的集團精神與健強體格，適合階級斗爭需要，是非常必需的。因此，決定于‘五卅’在赤色首都舉行全蘇區(qū)運動會，向敵人作總示威，要求各蘇區(qū)于25日前派選手熱烈出席（伙食自備）比賽，特此通電。”

通過一系列宣傳發(fā)動和氛圍營造舉措，蘇區(qū)軍民參與的積極性空前高漲。

開幕式上觀眾就有上萬名

經過緊張的籌備，1933年5月30日下午6點，“五卅”運動會在瑞金葉坪的中央運動場隆重開幕。駐瑞金的各機關部隊和群眾代表近萬人參加了開幕式。運動員來自紅一方面軍第一、三、五軍團，江西軍區(qū)，江西省少先隊，公略、勝利、博生、萬泰、安遠、興國等縣，福建省少先隊，上杭、長汀、武平等縣，以及中央機關的選手，共180多人。他們都是經過層層選拔產生的優(yōu)秀運動員。

比賽項目主要有籃球、足球、排球、網球、羽毛球、乒乓球等球類項目，跳高、跳遠、撐桿跳、三級跳、鐵球、鐵餅、標槍、翻越障礙以及50米、100米、200米、400米賽跑等田徑項目。

大會推舉博古、鄧穎超、王盛榮、項英、張愛萍、何長工、楊尚昆7人組成運動大會主席團，聘請博古為總評判主任，張聞天、鄧穎超、凱豐、毛澤東、項英、楊尚昆、陳云、何長工8人為總評判員。

6月1日清晨，天空陰云密布，下著小雨，但所有運動員和裁判員個個精神抖擻，早早地來到運動場。不久，銀角一吹，開始比賽。這一天全是球類比賽，先是籃球比賽，然后是足球、排球、網球順次比賽。

只見球場上個個生龍活虎，他們發(fā)揚拼搏精神和團結協(xié)作精神，敢打敢拼，爭創(chuàng)第一。尤其是“一軍團隊，紅校隊，中央政府隊，國家保衛(wèi)局隊，江西隊，無不身強力壯，跳躍敏捷，特別是少共中央局隊人才濟濟，英勇善戰(zhàn)”。

各項比賽競爭激烈、精彩紛呈。尤其是籃球比賽，成為全場的焦點。運動會開場是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和紅五軍團兩支球隊的籃球預賽。大會主席團一宣布，參觀的群眾立刻向籃球場涌去。當時政治保衛(wèi)局隊有“五虎將”：鄧發(fā)、雷經天、歐陽毅、胡金魁、趙子明。當然紅五軍團隊實力也不容小覷，隊員身材高大，上半場以9比7先勝。但政治保衛(wèi)局隊實力略勝一籌，下半場一開始就展開了凌厲攻勢，以12比5力壓對手，取得首場勝利。第二場球賽是少共中央籃球隊對陣江西省籃球隊。當時少共中央局籃球隊有三個分隊，實力都很強，江西隊哪里抵得住少共中央籃球隊的強攻，1比33不敵對手，觀眾都為少共隊大聲喝彩。如果說，少共中央籃球隊大勝江西隊是意料之中，那么它與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籃球隊的強強對決才是巔峰對決。6月1日下午，兩隊進行了第一場決賽。上半場少共中央隊以12比0大勝政治保衛(wèi)局隊，這一結果大大出乎觀眾意料之外。大會主席團的何長工緊握少共中央隊隊員的手說：“少共中央籃球隊，真是蘇區(qū)籃球隊的模范隊。”最終，少共中央隊奪得籃球賽冠軍。

據(jù)當年參加過這次運動會的瑞金籍老紅軍劉家祁回憶，“五卅”運動會帶有軍事性質，比賽項目除球類和田徑項目，還設有刺殺、投彈等軍事項目的比賽。6月3日上午所有比賽項目全部結束，下午還舉行了籃球和足球友誼表演賽。經過激烈的角逐，少共中央局代表隊獲得籃球、網球和乒乓球賽的冠軍，國家保衛(wèi)局代表隊獲得田徑賽冠軍，紅軍學校代表隊獲得足球賽冠軍。

晚上，中革軍委在紅軍學校俱樂部熱情招待全體運動員用晚餐。席間，項英致詞祝賀運動大會取得圓滿成功，同時宣布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赤色體育委員會正式成立，項英、王盛榮、鄧發(fā)、張愛萍、施碧晨5人被推選為赤色體育委員會委員。當晚還在中央工農劇社舉行了運動大會閉幕式，大會主席團向獲得優(yōu)勝成績的代表隊和運動員頒發(fā)獎狀和獎品。工農劇社的演員表演了精彩節(jié)目，慰勞全體運動員。

赤色體育增強了革命隊伍的戰(zhàn)斗力

“五卅”運動會時間之長、項目之多、競賽之激烈，在當時是前所未有的，是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的“全運會”。此后蘇區(qū)和根據(jù)地大大小小的運動會，無不深深烙下“五卅”運動會的印記。“五卅”運動會的成功舉辦，標志著蘇區(qū)赤色體育正式拉開大幕，點亮了戰(zhàn)火硝煙中的革命浪漫主義，鼓舞著蘇區(qū)軍民自強不息、奮勇向前、戰(zhàn)勝敵人的決心。隨著各級地方體育組織和群眾性體育組織如雨后春筍般陸續(xù)成立，豐富多彩的體育活動開始蓬勃發(fā)展，赤色體育在蘇區(qū)呈現(xiàn)出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1933年8月1日至3日，由少共隊江西省隊部發(fā)起的“八一”江西全省運動會在寧都舉行。這是江西省第一次大規(guī)模的赤色體育運動會。除省一級單位普遍參加外，還有各縣的運動選手及軍區(qū)的紅軍運動員，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幾名勞動婦女也參加了運動會。在運動會閉幕式上成立的江西省赤色體育分會，在全國赤色體育委員會直接領導下，大力組織指導江西全省的工農群眾（特別是勞苦青年）開展赤色體育運動，鍛煉身體，磨煉意志，為革命戰(zhàn)爭服務。江西省在短短的半年之內先后舉辦了三次規(guī)模較大的體育比賽。

與江西省一樣，在“五卅”運動會之后，福建省舉辦了“八一”福建全省赤色體育運動會，這是福建省首次召開規(guī)模較大的運動會。這次運動會除省級運動員參加之外，還有上杭、武平、新泉、寧化、汀東各縣和福建軍區(qū)的代表隊參加，中共中央還另外派出國家政治保衛(wèi)局及紅軍學校的球隊前往助興。競賽項目分為軍事、田徑、球類3個部分，比賽成績與“五卅”運動會相比，有較大提高。在運動會閉幕式上，宣布成立了福建省赤色體育分會。分會成立后不久，為迎接第二次全蘇大會的召開，福建省于1933年12月27日至29日在汀州又舉行了全省游藝體育運動大會，團結和鼓舞福建省工農勞苦群眾積極鍛煉體魄，徹底打垮國民黨反動派的進攻。

在各省級赤色體育會的影響和帶動下，各地基層的體育比賽也紛紛興辦起來。據(jù)1933年8月20日《青年實話》報道，汀東縣于7月20日舉辦了第一次赤色體育運動會。1933年8月6日至14日，中革軍委在永豐縣藤田一帶成功舉辦了紅一方面軍（即中央紅軍）首屆赤色體育運動會。尤其是中央直屬縣瑞金，體育競賽活動更加頻繁。1933年8月20日，瑞金召開了全縣第一次運動大會，大會編寫了會歌進行宣傳鼓舞：“步伍整齊，歌聲壯烈勇敢向前進；繼續(xù)廣暴精神，動員廣大的工農；鍛煉身體，來做工農紅軍后備軍；趕上前去，做階級決戰(zhàn)的先鋒；繼續(xù)廣暴的精神，粉碎敵人五次圍攻，為著蘇維埃新中國的道路而斗爭。”

而在“二蘇大”召開期間，體育運動更是盛況空前。中央運動場和“二蘇大”會場，每天都是龍騰虎躍，精彩紛呈，給出席大會的代表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都t色中華》（1934年7月7日版）收錄的劉少奇《國家企業(yè)工人代表大會的成功》一文中，關于蘇維埃企業(yè)工人的任務指出，“必須使工人的衣食住行等都能安心，同時還要使工人有許多文化的學習和娛樂，如……體育，以調劑工人的精神”。時任中央軍事革命委員會軍事工業(yè)局政委林愷回憶：“晚飯以后，工人們以及一般干部都有個把小時的休息時間，出了飯棚，三三兩兩就走向了運動場。”在廣泛而深入的宣傳作用下，體育運動從學校到機關、從社會團體到工農群眾，全面地普及開來。勞苦大眾克服艱苦的條件因地制宜、因陋就簡，由集體意識變?yōu)閭€人自覺，開展了大量的體育競賽活動。

中央蘇區(qū)的體育運動蓬勃開展，紅色體育健兒日益增多，到處都在舉辦赤色體育比賽。1934年1月，毛澤東在“二蘇大”的報告中，高度稱贊蘇區(qū)體育運動的開展盛況，他指出：“群眾的紅色體育運動也是迅速發(fā)展的，現(xiàn)雖偏僻鄉(xiāng)村中也有了田徑賽，而運動場則在許多地方都具備了。”

體育精神傳承至今

“五卅”運動會是在中央蘇區(qū)鼎盛時期舉辦的一次體育盛會，標志著蘇區(qū)體育事業(yè)蓬勃發(fā)展，蘊涵著豐富的紅色基因。

一是以英勇無畏、艱苦奮斗為主要內涵的樂觀主義精神。當時，敵人的嚴密封鎖和頻繁“圍剿”給蘇區(qū)造成巨大的生存壓力，導致物資極度匱乏，廣大軍民生活十分艱苦。即便如此，蘇維埃臨時中央政府依然因陋就簡地開展體育運動，“挖上一個土坑，填入一些河沙，就是跳遠賽場；兩張飯桌一拼，就成了乒乓球桌”。這些簡陋的設施和器材并沒有降低運動會的品位，反而大大激發(fā)了蘇區(qū)軍民參與體育活動的熱情。

二是以公平競爭、追求卓越為主要內涵的體育競技精神?！拔遑Α边\動會在組隊的過程中，完全沒有職務高低的界限，只要有一技之長，無論是高級領導、普通士兵，還是工農群眾，都可以報名參賽。比賽場上，同樣不分職務高低，普通士兵照樣搶斷軍長的球，體現(xiàn)了赤色體育公平公正的良好風氣。體育比賽中，參賽隊員也是個個生龍活虎，勇爭第一。

三是以軍體融合、善于勝利為主要內涵的革命斗爭精神。蘇區(qū)體育運動發(fā)端于紅軍部隊。在開創(chuàng)中央蘇區(qū)的斗爭中，紅軍部隊開拔到哪里，體育活動就開展到哪里。體育鍛煉與軍事訓練緊密結合，如超越障礙、體能訓練、賽跑、投擲等。1933年7月，中央蘇區(qū)明確提出了“體育軍事化”目標，紅軍戰(zhàn)士積極開展體育鍛煉。赤色體育煉就了蘇區(qū)軍民的鋼筋鐵骨，提高了他們的軍事技能和斗爭意志，為粉碎敵人的“圍剿”提供了堅強保障。

四是以軍民團結、魚水情深為主要內涵的擁軍愛民精神。體育活動中，經常是官兵同賽、官民同賽、軍民同賽，黨通過開展體育活動組織、宣傳、聯(lián)系群眾，密切黨群關系，融洽軍民情誼，擴大了黨的群眾基礎，增強了軍民凝聚力，形成了軍愛民、民擁軍、軍民魚水一家親的生動局面。

“五卅”運動會，是蘇區(qū)體育鼎盛發(fā)展的重要標志，為延安時期和新中國體育開拓了一個新領域、新天地。首先，培養(yǎng)了體育運動的管理者和帶頭人。紅軍中的高級官員和許多政治工作人員，既是軍事家、政治家，又是教育家、體育家。如毛澤東、朱德、何長工、劉伯承、任弼時、王盛榮、張愛萍、楊尚昆、鄧發(fā)、賀龍、康克清等，他們是革命根據(jù)地里體育活動的倡導者和帶頭人。在長征路上，在延河邊，在各個革命根據(jù)地，他們繼續(xù)組織、指導開展各項體育活動，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有的同志還擔任了國家體育工作的領導人。其次，奠定了體育發(fā)展的堅實基礎。如“五卅”運動會上提出“鍛煉工農階級鐵的筋骨，戰(zhàn)勝一切敵人”；陜甘寧邊區(qū)時期提出“鍛煉體魄，好打日本”；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提出“發(fā)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這些口號都是一脈相傳的。

“五卅”運動會是中央蘇區(qū)時期的“全運會”，也是體育強國的重要起點。從瑞金到延安、北京，體育精神薪火相傳，成為砥礪全國人民勇毅前行的不竭精神動力。

作者單位：瑞金市史志研究室

編輯/吳金明